中亭司探案录—— by麋解
麋解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关灯
护眼

陈福一听她说陈奉完了,马上磕头?道:“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我都交待。那些事,都是陈奉让我们做的,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赵令询眸光一沉:“陈奉以前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有?哪些是你参与的,老?实交待。”
他这话?问的,好像是已经掌握了陈奉所有?越矩之事,只是过来确认一下而已。
陈福不住点着头?:“我都说,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有?一日,贵哥从卢郎中那里回来,他很兴奋。贵哥一直被两位公子打压着,难得有?这么兴奋的时候。那日,老?爷心?情还不错,便?顺口问他为何如此高兴。贵哥说,卢郎中很快就能研制出对付鼠疫的药物了,他再也不用怕鼠疫了。”
贵哥自幼养在其姑姑家,当初姑姑一家都死于鼠疫,这件事为他带来的阴影可想而知。卢郎中研制出抑制鼠疫的药物,最?高兴的莫过于他。
陈福接着道:“贵哥的一句话?,老?爷却上心?了,他想着,若是能把这个?药方弄到?手,好好利用,那就是坐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他动了心?,便?让我陪着去见了卢郎中。老?爷出了五百两来买他的药方,谁知卢郎中他一口回绝。老?爷咬牙加到?了八百两,八百两啊,那卢郎中,又拒绝了。他不但拒绝,还把老?爷赶了出去,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卖药方。”
药方中有?浸骨草,浸骨草毒性难以把控,这才是卢郎中顾及的地方。
“老?爷很生气,回来一直骂卢郎中不识好歹。后?来,老?爷不知从哪听说,慧娘同卢郎中的关系。他知道大公子也喜欢慧娘,就打起了慧娘的主意。那时卢郎中已经向慧娘家提了亲,慧娘父母也同意了。大公子听说慧娘定给了卢郎中,很生气。他骂慧娘是个?水性杨花的烂女人,要?娶个?更漂亮的回来。”
三人听得眉头?直皱,这父子两个?,还真是一样的无耻。
“老?爷听后?,便?去劝大公子,坚持让他娶慧娘。大公子不知道老?爷的目的,还单纯以为,老?爷是看重慧娘的人品。于是,老?爷便?带着大公子上门提亲。老?爷给了五十两的聘礼,慧娘父母哪见过这么多钱,当场便?收下了。”
沈青黛道:“陈奉是想用慧娘的婚事,逼迫卢郎中交出药方?”
这么说的话?,其实陈榕从头?到?尾并不知情,陈奉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利用。
陈满点头?:“没错,老?爷正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糟心?事啊。”
“慧娘听说父母瞒着她,把她定给了大公子之后?,便?大闹一场,扬言死都不会嫁给大公子。她父母怒斥她不懂事,一气之下,便?把她关了起来,让她哥嫂整日看着,不许她与卢郎中相见。”
也就是这一关,便?关出了后?面这些事。
“后?面的事,你们大约是知道了。大公子见慧娘一直闹,心?有?不甘,趁着喝了点酒,就……就跑去慧娘家,毁了她的清白。”
赵令询沉声问:“卢郎中,他可知晓此事?”
慧娘被关期间,卢郎中不可能会毫无作为。
陈福道:“知道。那些日子,老?爷让我盯着卢郎中,他一直时不时到?慧娘家附近去转。那日,慧娘出事后?不久,他便?知道了。他很生气,一个?人跑到?老?爷家,要?找大公子问个?明白。大公子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老?爷便?出来让他不要?乱说。卢郎中不依不饶,非要?见大公子。老?爷怕事情闹大,便?让人捆了卢郎中,打了一顿,并警告他,慧娘已经是陈家的媳妇,没人会信她的话?。若他再闹,只会让慧娘名誉扫地。”
赵令询狠狠拍着桌子:“陈奉他好大的胆。”
他清楚季云的为人,他一向心?善,即便?是寻常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维护,何况是他深爱的女子。为了慧娘,他不得不妥协。
施净看了看赵令询,他既是赵令询的朋友,也算是有?后?台,为何不找人求助呢?
“卢郎中行医多年,保不齐会认识些达官显贵,陈奉就不怕他会去告?”
陈满苦笑?一声:“告?找谁告去,且不说老?爷在京城后?台强硬,单就说牛山村,他根本就走不出。”
沈青黛想起他提过,出村之路被掉落的山石封住之事,这才明白过来。
“一直有?人在监视卢郎中?还有?,村口的巨石,也是陈奉搞的鬼吧?”
陈满点点头?:“是,除我以外,还有?人负责监视,他根本没机会出去。而且,出了事之后?,慧娘一直神情恍惚,他也舍不得离开慧娘。”
“其实老?爷根本不在乎,大公子能不能娶慧娘。慧娘,只是他用来牵制卢郎中的工具。大公子突然?对慧娘动手,一下打乱了老?爷的计划,再想通过商定拿到?药方,已经不可能了。就在这时,大公子上山打猎,莫名其妙地死在山上。回来之后?,老?爷伤心?欲绝,让人查验,毫无结果,他也就打消了疑心?,以为只是个?意外。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大公子未有?子嗣,到?了地下孤单,不如扎个?新娘陪他。”
也就是这句话?,让陈奉动起了歪心?思。
“当夜,老?爷便?找到?慧娘父母,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指认卢郎中毁了慧娘的清白。起初,慧娘父母还有?些犹豫。后?来,老?爷又说,愿意把他们所种的土地送给他们,他们便?欢天喜地接受了。”
陈奉此人,尤擅攻心?。对付卢郎中是,对付慧娘父母更是。
“大公子死后?第二日,老?爷便?跑到?慧娘家,骂慧娘克死了大公子,还把慧娘失了清白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慧娘失了清白后?,虽恍恍惚惚,但听老?爷颠倒黑白,她拼命上前想去解释,却被她哥嫂拦着,不让她说话?。”
摊上这样的家人,慧娘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
沈青黛问道:“慧娘为何会心?甘情愿自缢?”
陈满道:“众人散去,慧娘找到?了老?爷。她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家人,早就将她卖了。她想以命换命,用自己的命,来为大公子偿命,以此来换取家人和?卢郎中的平安。老?爷,默许了。”
三人听完,只觉胸口堵得慌。
陈奉先是利用慧娘的感情,将卢郎中牢牢攥在手心?,又利用她的善良,逼迫她自缢来为自己儿子配阴婚。
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恶,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事到?如今,沈青黛才明白,卢郎中为何疯一般杀了慧娘父母,还要?杀了陈奉。
前者,为了金钱,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后?者,先是毁了慧娘的名声,又将她活活逼死。
他们的冷漠贪婪,将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生生折辱至如斯地步。
赵令询再也听不下去,他猛地起身,一字一句道:“陈奉,必须死。”

第75章 牛山之木16
陈奉的确是这场悲剧的源头, 因为?他的贪念,害死了慧娘,逼得卢郎中愤恨杀人。
可是, 他们都?明白,根据大?宣的律法, 根本不足以治他死罪。
沈青黛明白赵令询此时的心情,若是她的亲人朋友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她也未必能冷静得下来。
可他们是中亭司的司正, 他们查案是为?了真相?, 为?了这世间有公义。
若他们滥用权力, 那?和那?些肆意?杀人的凶手, 又有什么区别。
赵令询此时气愤到了极点,他恨不得一刀去结果?了陈奉。
施净跟着忿忿道:“他都?把人逼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能好好活着,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沈青黛瞪了施净一眼,忙上前拉住赵令询:“赵令询,你冷静一点,陈奉是该死, 不过他要死在正义之下,死在律法之下,而不是死于你的权力之手。”
她见赵令询不为?所?动,急道:“陈奉他生性?残暴,我相?信,这些年他所?犯之罪,并不止这些。咱们慢慢搜集他犯事?的证据, 到时数罪并罚,他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我, 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
赵令询低头看了一眼沈青黛,脸色虽未见好转,但还?是坐了下去。
沈青黛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陈奉怎么知道,簪子里有秘密的?”
陈福一脸茫然:“什么秘密,我不知道,老爷只是说,那?根簪子很值钱。”
也是,簪子内可能藏着药方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她有些疑惑,陈奉是如何知道药方藏在簪子内的。
赵令询冷声问道:“卢郎中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陈奉下的手?”
陈福猛地摇头:“不是。陈老爷为?了药方,只是派我们暗中监视卢郎中。后来,卢郎中先是毒死了慧娘夫妇,又对老爷下了手。老爷差点死了,哪有精力去安排杀人。他捡回一条命后,对卢郎中恨之入骨,便不再与他周旋,直接煽动村民,企图逼迫卢郎中交出药方。若不是几位大?人,我们都?还?以为?,卢郎中是被烧死的。”
话已问毕,随行人员做好记录,便让陈福签字画押。
陈福听他们语气已经知晓,陈奉这次即便不死,也很难东山再起,于是十分?利落地画了押。
正午已至,祠堂前杨树下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陈奉被赵世元押着带上来,与第一次相?见时刻意?表现出的儒雅不同,此刻他眼神?里贪婪与狠厉不再掩饰,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下山偷猎被抓的凶狼,随时等着反扑。
赵令询坐下,冷冷地盯着他:“陈奉,近日村中多起案件皆与你有关,你可有什么要交待的?”
陈奉仰着头:“大?人,据我所?知,中亭司只负责命案吧。我是为?我儿配了阴婚,可我没有杀人,你们无权审问我。你们应当把我移交到顺天府,而不是在这私设刑堂。”
陈奉在京城多年,果?然比一般村民知道得多。
赵令询淡淡扫了他一眼:“卢郎中和慧娘的死,牵涉太多,与陈榕陈桉脱不了干系。今日审你,本就是为?查命案,有何不妥?至于私设刑堂,完全?是无稽之谈,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和来私设之说?”
陈奉道:“我没有杀人,慧娘是自?缢,卢郎中是被人毒杀,与我何干?”
赵令询今日本就是要让陈奉声名扫地,为?死去的卢郎中还?有慧娘讨回公道,方才不过是走个形式。见围观之人已经开始指着陈奉议论纷纷,也不再与他废口舌,便让人传陈满兄弟上来。
陈满兄弟上来,看到上方端坐的赵令询与沈青黛,再看看狼狈的陈奉,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浑然没了往日的光鲜。
两人方才的忐忑一下去了大?半,一口气把当初陈榕毁了慧姐清白之事?的经过,前前后后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霎时,群情激愤。
“竟然是陈榕干的,他也太丧心病狂了,慧姐多好的孩子啊。”
“陈榕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的。这些年,他对我们的压榨还?少吗?”
“陈老爷也太不地道了,明知是陈榕干的,竟然还?诬陷卢郎中?”
“卢郎中,对啊,真是可惜啊。卢郎中之前一直替我看老寒腿,他这一去啊,我的腿,这冬天是没法过了。”
“是啊,还?有我这头疼病,这些天没吃药,又疼得厉害。”
“卢郎中也是平白得了无妄之灾,怎么就被陈老爷给诬陷上了。还?有,慧娘一家,也都?不是东西,明知道不是卢郎中做的,也跟着诬赖人卢郎中。”
村民们想起了卢郎中的好,开始替他打抱不平。
赵令询又命人传陈福上来。
陈福方才已远远听到村民的议论,此刻过来作证,事?无巨细地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同时还?不忘装一下可怜,哭诉自?己都?是被陈奉欺压,被逼无奈才做了帮凶。
听他讲完,人群中有个声音惊呼:“舅舅,原来是你。当初,是你刻意?引导我说出,慧娘一家三口中的是鼠疫,你竟连我也利用。”
说话的是贵哥,此刻才反应过来的他,痛心疾首。
当初,正是因为?怀疑卢郎中在村内散播鼠疫,村民才愤怒之下,放火烧了他的房子。
“丧尽天良啊,怎么这么黑心肝。”
“他不是一贯如此,若不是黑着心肝,怎么能想做出配阴婚这么缺德的事?来?”
“卢郎中在这里这么久,原来是为?了研制抑制鼠疫的药物,是咱们误会了他啊。”
“是啊,都?怪这个陈奉,如果?不是他,咱们怎么会冤枉了好人!”
有几个村民愤怒不已,捡起地上的土块,朝着陈奉扔去。
赵令询只是冷冷地看着,却并不制止。
沈青黛看着沸腾的人群,对着陈奉进行审判和指点,不知为?何,却想到了卢郎中。
当初,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指天骂地的站在卢郎中门前。
有一瞬,她甚至有些庆幸卢郎中死得早,没有亲眼看到这副让人窒息的场面。
陈奉只是平静地盯着人群,一言不发,像个事?外人一样?。
人群中,突然有人冲出,跪了下来。
“大?人,请替草民做主啊。我要状告陈奉,他哄骗我签下假的契约,侵占我家农田。”
接着又有几人站了出来:“大?人,草民们也要告。陈奉他明明租我们五亩田,仗着我们不会计算,却骗我说签了六亩。”
“大?人,草民替我那?不能下床的二弟,状告陈奉。前两年,我二弟与他发生口角,他一怒之下,让人把我二弟打残。可怜我二弟,至今瘫痪在床啊。”
往日里受到陈奉欺压的村民纷纷站了出来。
赵令询冷冷地看着陈奉:“你包庇儿子奸污,诬赖他人;罔顾伦理,私配阴婚;危言耸听,煽动村民闹事?;侵占他人良田,坑害他人租佃立契;打架斗殴,横行乡里,这桩桩件件,你觉得你还?能有活路?”
陈奉站直了身子,拂去身上的尘土,面对围观的村民,眼中露出狠厉之色:“你们一个个的,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真是好一副恶心的嘴脸。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一贯蛇血心肠,好,既然你们知道我心术不正,为?何还?要信我,跟着我一起到去卢郎中家逼问?”
村民个个面红耳赤:“那?还?不是你煽动我们,说是卢郎中制造鼠疫?”
陈奉狂笑:“我说你们就信?我竟不知道,你们对我如此信任。卢郎中为?人如何,你们平日里不是不知,可是为?什么我一说他在村里制造鼠疫,你们一个个的都?信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怕死,你们怕得要命。哈哈哈……”
“你们一个个的骂我贪婪,骂我黑心肝,你们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们不贪婪,是因为?,你们没有还?没有享受到钱财带来的欢愉,若是让你们坐上我的位置,只怕会比我贪婪百倍千倍。”
他理了理衣衫:“墙倒众人推罢了,以前是卢郎中,今日是我,没有什么区别?”
“住口!”
一道清朗响亮的声音,带着怒气自?人群中传出。
玉郎从人群中走出,他微微颤抖:“你凭什么和师傅比,就你也配?”
陈奉笑着看向玉郎:“玉郎啊,我记得,当初可是你亲口指认的,是你师傅杀了慧娘父母。你还?说,他不配做你的师傅,怎么如今又改口了?”
玉郎赤红着脸,眼眶发红:“你个畜生!”
陈奉笑得残忍:“骂吧,骂我也不能减轻你的负罪感。可惜啊,卢郎中已经死了,我还?活着。”
玉郎发疯似地叫着,上前就想撕打,被里长死命拦着。
“玉郎,我的儿啊,你冷静一点,卢郎中已经死了。”
玉郎呆呆地看着里长,许久,他垂下眼睛,缓缓转过身去,行尸走肉般离开人群。
陈奉由赵世元看押,准备带回顺天府受审。
顺天府如今连着两个案子协同中亭司办理,对中亭司早已另眼相?看。何况近日圣上严查贪腐渎职之事?,相?信即便是贵为?吏部?尚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包庇陈奉。退一万步讲,若魏尚书敢徇私,也要过了赵令询这关才行。
陈奉此次,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卢郎中冤屈已经洗刷,赵令询也终于松下一口气,准备找个日子将他安葬。
说到安葬的日子,还?有坟墓,沈青黛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让人去把陈满兄弟找来。
陈满兄弟很快被叫了过来,两人刚指认了陈奉,少了几分?愧疚,此刻浑身轻松。
“大?人找草民可是为?了陈奉一事?,大?人尽管放心,若是还?需要到京城作证,草民们也是愿的。”
沈青黛道:“不是。我是想问你们,慧娘的坟墓,是你们挖的吗?”
两人愣了一下,很快摇头否认:“我们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只是在村内散布了谣言而已。我们并不知慧娘被……不是我们。”
沈青黛凝眸望着渐暗的天色:“或许我们之前一直都?想错了,凶手杀人,可能和留行门并无干系。”

第76章 牛山之木17
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 沈青黛他们一致认为,杀害陈榕与陈桉的,极有可能是留行门的人。
他们在此多日, 村子前前后后跑了个遍,赵世元也早把?村中所有人家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除陈奉早年生活在京城, 其余村民,几乎世世代代在此, 有许多人甚至连村子都未曾走出过。
牛山村的村民, 会用毒, 并且还会功夫的, 应该没有。
他们一直下?意识认为, 留行门的人,潜伏在此,是为了浸骨草, 甚至有可能?为此杀死卢郎中。
可浸骨草早已被毁,虽未查明卢郎中身亡的真正原因,不过卢郎中突生变故,皆是因陈奉贪婪而起, 与留行门应并无?多大干系。
赵令询问?:“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沈青黛颔首:“慧娘的坟若不是陈满兄弟所挖,那挖开慧娘坟墓的,必定是知情人。他似乎是在引导我们,一步步查出卢郎中杀人与慧娘自缢的真相。对整个案件如此清晰的,除了我们,便只有凶手。所以,我怀疑, 引导我们查案之人,正是杀死陈榕与陈桉兄弟的凶手。”
施净摸着头, 满脸不解:“这就?怪了,照这么说,他好像并不是为了钱财或者利益,倒更像是报仇。”
的确,若单单是为了留行门的任务,凶手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刻意引导他们去?查卢郎中还有慧娘之事。
赵令询思索片刻:“若如你猜测,凶手杀死陈榕与陈桉,又引导我们查出季云与慧娘之事,那他必定对陈奉一家充满恨意,那为何陈奉能?无?事?”
话音方?落,沈青黛与赵令询两两相望:“糟了!快走!”
他们一路跑到赵世元住处,发现赵世元还有另外两名捕快正躺在地上,一旁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去?大半。
赵令询让施净留下?看着三人,他则同沈青黛前往关押陈奉的屋内。
赵令询把?沈青黛护在身后,猛地推开房门。
借着傍晚微弱的光,只见一道黑影被高高吊起。衣襟因风而起,整个人幽魂一般飘飘荡荡。
赵令询拔剑斩断绳子,陈奉咚地一声摔在地上。他用手在鼻尖一探,摇了摇头。
陈奉已经死了。
赵世元他们被施净泼了点?水,已经醒来。待他进来看到地上的陈奉,立即上前请罪。
赵令询摆摆手:“此处毕竟不是中亭司,你们难免防范不够,也不全是你们的错。”
施净十分熟练地上前去?验尸。
沈青黛问?道:“怎么回?事?”
赵世元垂头道:“今日审判了陈奉,我们几个高兴,便喝了点?小酒。”
他立刻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多喝,只一人喝了一碗,就?醉倒了。”
赵世元的酒量,赵令询知道,莫说区区一碗,便是一两坛,也是喝不醉的。
沈青黛和赵令询换了个眼神,酒中多半被人下?了药。
趁着施净对尸体初步检查的空隙,他们来到桌前。赵令询拎起酒坛,把?酒倒在地上,对着坛底一看,果见有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沈青黛问?道:“这酒哪来的?”
赵世元道:“玉郎送来的,说是里长见我们辛苦,特送来自家酿的酒。我们推迟不过,就?留了下?来。不过,我们没有白拿,偷偷塞了几个铜板给?他。”
玉郎跟随卢郎中学?医两年,若要制出区区一点?迷药,根本不在话下?。
赵世元反应过来:“不是吧,杀死陈奉的,是玉郎?”
赵令询把?坛子放回?桌面:“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你们即刻去?里长家中,把?玉郎叫来问?话。”
回?到屋内,施净已经验完,正在收拾器具。
沈青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施净边收拾东西边回?道:“他头部有撞击痕迹,颈部由下?颚蔓延至耳后,勒痕由深至浅,应是先被人打晕,而后被吊在房梁之上勒死的。”
沈青黛点?点?头:“死亡时间呢?”
施净看了看尸身:“周身尚未僵硬,未见明显尸斑,应在半个时辰之内。”
赵令询扫了一眼屋内,未见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陈奉虽虚了点?,但也不过四十余岁,可对方?却轻易将他打晕,继而吊在房梁之上,可见是有些功夫在身。”
沈青黛想了想:“你觉得那个玉郎,会武功吗?”
赵令询道:“之前并未怀疑过他,所以未曾试探过,不好说。”
沈青黛道:“那待会等他过来,试他一试。”
赵令询点?了点?头。
五月的天气,尽管已是傍晚,依旧有些燥热。
沈青黛跑了一路,已经微微出汗,正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赵令询见状,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突然,他停了下?来:“你们看这里。”
沈青黛走过去?一瞧,窗边一个大脚印出现在眼前,像是杀人之后,跳窗而逃时留下?的。
施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脚印,好像同我的差不多。”
沈青黛四处张望着,目光缓缓落在绳索之上。
她走过去?,捡起被赵令询斩断的绳索,细细一看,只见其中几小段有些许磨损的痕迹,绳索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碎屑。
她掏出手帕,用手细细挑出碎屑。
施净上前道:“这是什么?”
赵令询看了看:“像是木屑。”
沈青黛包了起来,指着其中一小段道:“这里并不在房梁处,更不在陈奉脖颈处,却有磨损的痕迹。”
施净本想凑近去?看,刚往前凑了一点?,便捏住鼻子:“这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赵令询听闻,拿起嗅了嗅,皱着眉头又拿远了。
沈青黛一向鼻子灵敏,只远远闻了一下?,便想起来了:“陈桉出事的晚上,曾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事后咱们去?过现场,这绳子上的味道,同现场残留的味道一样。”
赵令询低眸一想:“磨损的地方?,应是绑在树上的痕迹,还有木屑或许是那个时候拉扯中留下?的。”
施净道:“照这么说,当日对着陈桉泼脏水的,就?是凶手。”
沈青黛看着窗口?的脚印,还有勒死陈奉的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三人正思索着,赵世元已带人匆匆忙忙赶回?。
赵令询看了看他们身后,并未看到玉郎:“人呢?”
赵世元喘着气:“玉郎不见了。”
沈青黛惊道:“怎么会不见呢,审理陈奉的时候他还在。”
赵世元接着道:“我们过去?找他,里长说他回?去?后,发呆了一会,便说要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沈青黛眉头轻蹙:“那这么说,里长并未让他送过酒水?”
赵世元点?头:“对,里长压根不知道这事。”
沈青黛略想了一下?:“陈奉被关押过来之后,都有谁来过?”
赵世元凝眉片刻便道:“最?先过来的是秀姐儿同烟儿,她们说是帮慧娘买了衣物。审问?陈奉的时候,她们不在,大约是来的路上听到了风声,搁下?衣服后,她们便对着陈奉那边骂了几句。”
“然后就?是贵哥,他说对不起卢郎中,要过来祭拜一下?。不过我们只让他远远看了一眼,他看过卢郎中便走了。也是心狠啊,自己亲爹在那关着,他愣是一眼都没去?瞧。”
“最?后便是玉郎,他过来送酒。”
赵令询看了一眼赵世元:“留一人守着尸身,你们去?找玉郎。”
赵世元让其中一个捕快留下?,他则转身就?走。
沈青黛叫住他:“等等,你们可以先去?里长那里。玉郎不见,他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赵令询最?后扫了一眼屋内,从地上拿起绳子,便让众人退了出去?。
沈青黛看他拿着绳子,开口?道:“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赵令询点?头:“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施净撇撇嘴:“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沈青黛歪头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好好观察,只顾着吃。你都没有发现常安的手有些奇怪?”
看他还是不解,沈青黛接着道:“陈桉死的那日,我们瞧见,常安双手有明显勒痕。”
施净点?了点?头:“我懂了,你们是说,当日对陈桉泼脏水的是常安。那真这么说,常安就?是杀死陈奉的凶手。”
赵令询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还需回?去?找到常安验证。”
三人走过石桥,一路回?到住处。
王安若听到响动,从屋内走出,又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笑道:“是你们回?来了?”
烟儿也懒洋洋地走出,有气无?力道:“是你们啊。”
沈青黛笑笑:“你看起来有些失望?”
烟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光一瞥,落在赵令询手中的绳子上:“你遇到常安了?”
赵令询见她一直瞧着绳子,便举了起来:“你为何这么说?”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