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 by麋解
麋解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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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奉听他此言,不觉面?上有光:“准备尚不周全,两日后才?能下葬。大人事务繁忙,还能抽时间过来,真乃吾儿之荣幸。”
沈青黛放下杯盏:“听闻陈老爷一向对大公子疼爱有加,依我看?,陈老爷只?怕是更加疼爱二公子吧。”
陈奉微微一愣:“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青黛道:“当日,大公子无故身亡,陈老爷以?天?热尸体不易久放为由,仓促间便为大公子出殡。我听说?,才?两日就下葬了。怎么到了二公子这里,却不嫌天?热,非要?准备好再下葬呢?”
陈奉被问?得哑口无言,许久才?悲道:“大儿突然辞世,难免思虑不周。”
沈青黛继续问?道:“我听说?,陈大公子在和慧娘定亲之前,慧娘已?经同卢郎中定了亲,此事可真?”
陈奉抬起头来:“不知。榕儿一直喜欢慧娘,这个?人人皆知。他向慧娘提亲,慧娘家应了下来,这合情合理?,没有什么不妥吧,大人?”
赵令询懒得与他周旋,冷哼一声:“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等到卢郎中提亲之后登门,贵公子,还真会?选时辰。”
陈奉隐忍着回道:“大人,犬子已?故,还望对逝者给予起码的尊重。”
沈青黛想问?的话,已?经问?得差不多,见赵令询已?经有些不耐,便直接开启今日的话题。
她缓缓道:“昨日在村内打?听二公子之事,谁知碰到一个?知情人。说?是大公子之死,有蹊跷。他亲眼看?到大公子到牛山打?猎,也是在拉弓射箭之际,突然倒地而亡。不知,此人所言是否属实。”
陈奉一听,生怕沈青黛再给他挖坑,仔细斟酌了一下,便道:“大人,此人多半是胡言乱语。村里人都知道,我儿是被慧娘那个?扫把星给气死的,是她克死了我儿。”
沈青黛不紧不慢道:“那陈老爷的意思是,大公子是死在了家中。”
陈奉点?头道:“没错。”
沈青黛佯装不解道:“那这就怪了。”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手帕,递了上去。
陈奉一脸疑惑地接过帕子,打?开一看?,是一枚银针。
他不解道:“大人,这是何意?”
沈青黛解释道:“这枚银针,是根据那名村民所述,在大公子事发之地找到的。我们怀疑,有人用银针刺破了大公子的心脉,这才?导致大公子当场身亡。”
陈奉双手止不住颤抖,一脸不可置信:“当真?”
沈青黛道:“银针是在大公子背后的树干上发现的。我们看?了高度,那个?位置,应该是直冲着大公子的心脉去的。”
陈奉抓紧椅靠扶手,狠狠道:“到底是谁要?害吾儿?”
沈青黛如实道:“目前还尚未可知,不过,只?要?陈老爷答应一个?条件,或许,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陈奉紧握拳头的双手缓缓放松:“什么条件?大人但讲无妨。”
沈青黛定定道:“开棺验尸。”
陈奉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什么,开棺?你们要?开我儿的棺?”
施净被他吓了一跳,开个?棺,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赵令询淡淡瞥了他一眼:“没错,开棺。怎么,陈老爷不愿意?”
陈奉稍稍平静了一下,缓缓落座:“大人,入土为安。我儿已?经下葬了,何苦要?去打?扰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沈青黛道:“方才?陈老爷听说?大公子是被人所害,好像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凶手,怎么如今一说?开棺,便反悔了?”
陈奉长叹一口气:“各位大人,若我儿真是被人害死,我无论如何都会?助大人找到凶手,只?是挖坟这样的事,有辱斯文,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施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有辱斯文了?
沈青黛接着道:“可是,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从尸体身上得到的信息,往往才?是最?快并且最?有效的。我们有最?好的仵作在此,陈老爷尽管放心。只?有检查了大少爷的尸身,我们才?能得到更多线索,尽快破案。”
施净听沈青黛这么夸自己,不由挺直了胸膛。
然而陈奉却依旧犹疑:“大人,事发突然,还容我考虑一下。”
赵令询冷哼一声,正准备驳斥,却发现沈青黛同他使了个?眼色。
他强忍着不满,同沈青黛一起告辞。
出了陈宅,赵令询便问?:“中亭司有查案之职,开棺验尸,不必得到他的首肯。”
沈青黛轻声解释着:“我知道,你心内有气。相信我,你若想好好出气,不妨等一等。”
施净笑道:“你卖什么关子呢?”
沈青黛笑笑:“陈榕陈桉多半是陈奉纵容出来的,不能便宜了他。”
施净点?头:“没错。不过这个?陈奉,方才?的表现,有些奇怪。”
沈青黛笑笑:“怎么奇怪了,说?说??”
施净清清嗓子开始分?析:“在说?到开棺前,陈奉明明表现得很气愤。可就在说?要?开棺之后,咱们都亮出证据了,他却迟疑了,明显是不想要?开棺。”
沈青黛示意他继续:“所以?呢?”
施净接着道:“根据以?往案子的经验,谁阻止开棺验尸,谁的嫌疑就最?大。像那个?杜家的表小姐戴舒锦,还有钟小姐的亲爹。所以?,有没有可能,其?实杀害陈榕的真凶,就是陈奉。”
赵令询听他前面?分?析得有板有眼,却得出如此结论,摇着头走开了。
沈青黛摸着额头:“看?到出来,你用心了。”
施净嘴角才?方翘起,就听沈青黛说?道:“但是,作案的动机呢,也要?考虑进去,还有……作案能力。”
赵令询轻笑一声:“你觉得,就陈奉那个?养尊处优的样子,能把银针打?入到枝干内?”
施净见两人笑着走远,咳嗽一声,慢慢追了上去。
三人才?走到石桥边,赵世元已?经再次等候多时。
“大人,有发现。”
赵令询眸光一闪:“什么发现?”
赵世元道:“我们根据大人的吩咐,在卢郎中的住处派了人手远远看?着,就在方才?,抓到一个?人。他鬼鬼祟祟地在废墟中扒拉,我们的人当场给逮了个?正着。”
沈青黛问?道:“人呢,他可有交待为何出现在那里?”
赵世元笑道:“都交待了,他说?是陈老爷让他去的。说?是,要?找一个?什么簪子。”
沈青黛同赵令询相视一望,难道,是他们之前发现的那个?簪子?
陈奉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一个?簪子,那个?簪子,或许有什么线索。
沈青黛道:“放心,簪子我放在房间。我的东西,都有机关,别人拿不走。”
赵令询这才?放下心来。
沈青黛看?了看?天?色,缓缓道:“簪子的事先等等,今夜,咱们恐怕有些忙。”
月色如水,风吹着草丛沙沙作响,萤火虫鬼火般闪烁。
月影下,四五个?人猫着腰慢慢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开始挖!”
沈青黛缓缓起身,随手往天?空扔了一个?烟花。
沉寂的牛山村一下热闹了起来。
自用过晚饭,他们就听说?,中亭司的大人们今晚要?捉鬼。
到时,若捉到鬼,他们会?以?烟花为信号,示意其?余人等。
他们等了一个?晚上,一见到烟花,纷纷披衣起身,循着烟花的方向跑去。
“陈老爷,挖坟啊?你这几个?人手,多慢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提前埋伏在四周的捕快们纷纷起身,燃起了火把。
火把照亮了四周,陈奉被暴露在火光中,无处可躲。
赵令询厉声道:“挖啊,给我接着挖。”
几人本就心虚,一听赵令询发话,又见四个?捕快个?个?手持长刀,吓得捡起铁锹挖了起来。
很快,陈榕的黑棺便露了出来。
牛山村听到动静,爱凑热闹的村民正好赶到,连里长都跑了过来。
里长接着火把的光亮一看?:“这……这不是陈榕的坟吗?”
村民议论声四起:“不是说?捉鬼吗,怎么挖起坟来了?”
“之前慧娘那个?坟,不就是被人挖了,怎么陈榕的坟也被挖了?”
“现场挖啊?陈奉也在,就这么让人挖?”
赵令询冷声对几人道:“抬出来!”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正犹疑着,只?见四个?捕快已?经抽出长刀,吓得马上绑了绳子,合力把棺木给抬了上来。
赵令询看?了看?沈青黛,见她点?了点?头,便道:“开棺!”
陈奉猛地扑了上去:“不能开啊,大人。”
赵令询冷笑道:“你带着人,深夜来此,不就是想要?开棺吗,怎么现在反而不让开了。来人,把他给我拉走,开棺。”
四人紧张得手脚冒汗,咬着牙,齐力推开了棺盖。
“咚”地一声,棺盖重重落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啊”地一声尖叫了出来。
众人缓缓望去,不觉汗毛倒立。
陈榕的棺木中,赫然躺着两个?人。

黑漆漆的棺木内, 两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女,静静的躺着。
饶是一向冷静的里长,此刻也止不住浑身颤抖:“陈老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青黛看着棺木内的尸身,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 这具女尸,应该就是慧娘吧。”
里长借着火光, 小心翼翼地瞧了瞧, 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是慧娘没错。不过, 这怎么可能啊?我可是亲眼看到慧娘下葬的。”
沈青黛听他?确认是慧娘, 只觉得心内翻涌, 让她?几欲呕吐出来。
生前被陈榕毁了清白,死后居然还?要和这样的人?躺在同一副棺材内。
“把?慧娘抬出来。”她?一刻都无法忍受。
赵令询朝着四人?道:“愣着作?甚,抬出来, 先放到棺盖内。”
四人?早已被赵令询的气势吓到,此刻已是言听计从。
陈奉却冲了上去,拦在棺木前:“我们家下了聘礼,她?就是我们家的人?。死后埋在一起, 有何不可?”
赵令询冷声道:“大?宣明?令规定,严禁嫁殇,违者杖三?十,徒半年。”
里长被气到颤抖,村子内连续死人?已经让他?这个里长焦头烂额,眼下又出了这样有违伦理的丑事,他?这一年又白干了。
他?指着陈奉道:“前两日慧娘的坟被挖, 竟然是你让人?做的?”
沈青黛摇摇头:“不,慧娘早在下葬当日, 便被挖了出来。”
她?转向陈奉:“今日我们登门拜访,告知陈榕很有可能是被人?杀害,你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挖坟,是想先确认他?是否是被人?害死吧?还?有,最重?要的是,你听我们说要验尸,怕慧娘的尸身被我们发现,想提前把?她?的尸身再次转移是不是?”
陈奉嘴硬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儿是被慧娘克死的。今日我们来此,不过是白日里听大?人?提到我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内想念,想过来看看我儿而已。”
沈青黛冷笑道:“半夜过来坟前看儿子,陈老爷也太别出心裁了。而且,仅仅是因为?想念,过来看看,还?需要拿着铁锹吗?”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又不是傻子,这样的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沈青黛看他?还?不死心,继续道:“当初,可是有人?亲眼看到,陈榕是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出的事,他?是被人?抬回去的,陈老爷会不知?此事只要找到当日把?他?抬回去的那些人?,细细审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招?”
众人?平日里虽对陈家兄弟及陈奉不满,奈何他?们都要靠着陈奉过活,一直敢怒不敢言,唯他?的命是从。可眼下,听闻陈奉要罚半年,便知眼前几位大?人?是想做实事之人?。三?位大?人?来势汹汹,只怕陈奉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仗着暗夜里看不清人?脸,人?群中开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陈榕不是气死的啊?”
“我早说了,陈榕那一身膘,多壮实,怎么可能被气死?”
“既然陈老爷知道,陈榕不是被气死的,怎么还?跑去慧娘家闹?而且……咦,太渗人?了。”
陈奉还?在辩解:“大?人?,我说过了,我们家出了聘礼,慧娘就是我们家的人?。这件事说到底,只是私事。”
沈青黛厉声道:“私事?你明?知自己儿子不是病死,还?刻意跑到慧娘家去闹,生生逼死了慧娘,是蓄意为?之吧。你逼死了慧娘,又串通慧娘的家人?,特意选了一块荒草地,来作?为?慧娘的坟墓,为?的便是方便晚间?去挖坟吧。”
里长气道:“陈老爷,原来你不是因为?逼死慧娘,感到后悔,才给到她?一块墓地的。你是一早便算计好?了,要让慧娘为?你儿子配阴婚。你这是,要把?咱们牛山村的声誉给毁了啊。”
沈青黛看了看棺木中的慧娘,缓缓道:“陈老爷所做的,又岂止这一件。你们可知,当初毁了慧娘清白的是谁?”
说完,她?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毁了慧娘清白的,不是卢郎中,而是陈奉的大?儿子陈榕。”
村民们目瞪口呆,纷纷道:“怎么可能?慧娘父母哥嫂亲口说的,是卢郎中毁了慧娘啊。”
陈奉喊道:“你胡说,不是我儿子,就是卢郎中做的。”
沈青黛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我们有人?证,明?日午时,就在在村头祠堂前进行公开审理,是与不是,到时自会见分晓。”
赵令询看着围观的村民:“都散了吧,若是没看够,明?日可去祠堂前去看。”
村民们一个个意犹未尽,三?三?两两地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议论,迫不及待地等着明?日的审理。
赵世?元先押着陈奉回了住处,随同的几人?把?慧娘同陈榕抬到安置卢郎中的冰室。
施净即刻收拾了工具,对尸体进行剖验。
赵令询看几人?已经有些疲累,便让他?们先行休息。他?则与沈青黛留下,等待施净的验尸结果。
昏黄的烛光下,施净终于收起了刀,取下护手。
他?把?在陈榕体内取到的银针递了过去:“一共三?枚,入你之前所言,分别在心脏、气海穴、关?元穴处。”
赵令询接过银针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施净点点头:“银针的位置没错,但是方向却有点意思。”
沈青黛来了兴致:“怎么说?”
施净重?新带上护手,拿起银针,随手拿了一个供果,把?针插了上去。
沈青黛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赵令询却是看了出来:“斜的。”
施净道:“没错,银针是斜着向上插入的。”
沈青黛一下懂了:“我知道了,陈榕倒下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处平地,若是一个身形与他?相差无几的人?来说,针应当是平的。而现在针是向上的,那就说明?,凶手的身形与他?有一定差距。”
施净点着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们还?不能判定凶手是谁,不过这起码是条线索。”
沈青黛十分赞同:“这次凶手神出鬼没,实在很难发现有用的线索。你能发现这个细节,已是十分不易。”
说完,她?看了一眼一边的慧姐:“慧娘呢,可有什么异常?”
施净摇摇头:“一切正常,就是自缢而亡。”
沈青黛长叹一口气:“明?日,先把?慧娘葬了吧!”
赵令询看着漆黑的夜色:“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忙,先回去吧。”
三?人?回到住处,沈青黛想起白日提到的簪子,便想让赵令询与施净一起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施净打着哈欠:“沈公子,你是铁打的啊,这一天累都累死了。你饶了我吧,我要睡觉。”
沈青黛毫无睡意,目光幽幽望向赵令询。
赵令询目光转到一边:“我同你去看。”
沈青黛生怕赵令询会跑一样,拉着他?进了屋内。
窗口瓷瓶内插了一把?新鲜的野花,檀香隐隐浮在半空,让人?神形放松。
沈青黛让赵令询随意坐,她?则走?到柜子边,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
赵令询一看便知,锁同钥匙皆是特意定制的。
沈青黛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
她?把?匣子放在桌面上,赵令询一看,匣子上竟然还?有机关?。
沈青黛轻轻一笑,十分熟练地拨动着上面的机关?,缓缓把?锁打开。
她?把?簪子递过去:“以?你对卢郎中的了解,这个簪子会有什么用?”
赵令询接过簪子,有些为?难:“这个,其?实我并不知。一来,我并未见过季云他?买过簪子。二来……我也未买过簪子,实在不知,能有什么用。”
沈青黛忍不住笑了:“簪子能有什么用,自然是女子装饰之用。”
赵令询指着簪子道:“季云行医一流,眼光却不太好?。这个簪子,也太粗了一些,着实有些浮夸。”
沈青黛抿着嘴:“听你这么说,赵司正眼光应是不错,那将来世?子妃有福了。”
赵令询微微一怔,痴痴地望着沈青黛,灯光下一张俊脸竟微微有些泛红。
沈青黛突然就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自赵令询游玩登州,在那场初日宴会遇见之后,嫡姐就一直告诫过她?,肃王世?子很是纨绔,在京城名声就极不好?,最喜作?弄人?,傲慢无礼得紧,见了他?要躲着点。
她?本也未放在心上,可听得多了,难免会受到影响。加之,赵令询总会莫名其?妙地招惹她?,慢慢地就对他?生了偏见。她?忘了,自己最初见到赵令询的时候,分明?是有些喜欢他?的。
后来,她?和赵令询的相处,总不是很愉快。
有次她?刚被三?夫人?呵斥一番,一腔委屈,无处发泄,只能蹲在假山后生闷气。
一朵火红的石榴花砸过来,正落在她?脚边。
他?一身红衣,从树上跳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霍然起身,连连后退。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捡起地上的石头便朝他?扔去。
他?歪头躲过,从地上捡起更?多的石子,塞在她?手里。
“来啊,再砸。”他?笑得有些挑衅。
她?本就一肚子火,被他?一击,连连朝他?扔了几颗。
他?边躲边笑:“这才对嘛。”
她?扔累了,气也消了,便不再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令询依旧在身后叫道:“怎么不砸了,我还?没玩够呢!”
现在想来,那时,他?大?约是看她?一个人?闷闷不乐,想逗她?开心吧。
可惜,后来发生种种,在大?姐时刻“好?心”的提醒下,她?对他?成?见越来越深。最后,还?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沈青黛难得见到这样的赵令询,怎么年龄大?了些,反而含蓄起来了。
她?突然起了要逗他?的心思,拿起簪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发什么呆呢,莫不是想谁家小姐了?”
赵令询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垂下头去。
突然,赵令询一把?抓住沈青黛的手。
沈青黛整个人?被他?猛地一拉,整个人?下意识地倾在他?跟前。
四目相对,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只余星空点亮了山野,无处不见柔情。
沈青黛屏住呼吸,悄然垂下眼眸。
许久,赵令询才意识到不妥,忙放开了她?的手:“不是,我是要拿簪子。”
沈青黛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簪子递了过去。
赵令询接过簪子:“这簪子不对,瞧着分量挺足,敲起人?来,却丝毫不疼。”
说罢,他?对着簪子顶部用力一掰,簪子竟是空心的。一张纸卷着,塞在里面。

沈青黛同赵令询对视了一眼?, 眸光中满是惊喜。
赵令询轻轻取出纸张,缓缓打开,微微发黄的纸张铺展在眼?前。
沈青黛拿起一张, 看了一眼?,惊道:“是药方, 是治疗鼠疫的药方。”
原来,陈奉竟一直暗暗觊觎卢郎中的药方。
灯火忽明忽暗, 暗夜的风无孔不入, 两人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天色大亮, 晨间鸡鸣不绝, 山花随风轻摇, 炊烟袅袅,烟火不绝。
沈青黛被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收拾好之后?, 便?推门出去。
赵令询正好从外晨练回来,施净也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烟儿看到?她出来,便?上前问道:“是真的吗,你们找到?慧娘的尸身了?”
沈青黛被她晃得有?些晕, 十分木然?地点点头?。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晚之事,今日便?传遍了。
王安若在旁说道:“烟儿,大人们忙了一晚,想是饿了,先吃饭再说。”
听王安若这么一说, 沈青黛果觉有?些饿了。
今日早饭较往日略微丰盛,常安还特意蒸了一笼香软的猪肉大葱包。
烟儿夹起一个?大肉包, 方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大人,慧娘现在何处,我和?秀姐儿想去看看她。”
王安若轻轻敲了她一下:“吃饭的时候,哪来这么多话?。”
他转向沈青黛:“沈大人勿怪,一早秀姐儿来过,说是你们昨夜抓到?陈奉去挖坟,发现了慧娘的尸身。”
沈青黛放下筷子,轻声道:“无事,烟儿也是担忧她的小姐妹。你放心?,慧娘的尸身已经被我们安置好了,就在存放卢郎中尸身的冰屋。”
烟儿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朝桌上戳去:“该死的陈榕,杀千刀的。怎么样,我就说,卢郎中不是那样的人吧?”
整个?牛山村,一直信任卢郎中的,从始至终只有?两个?小姑娘。
赵令询不知为何,方才一直在低眉沉思,听到?烟儿的话?后?,忍不住抬眸看了看她。
烟儿还觉得不解气:“陈榕的尸身也在,他也配和?慧娘在一个?屋内?以我说,那个?陈榕,挫骨扬灰了最?好。”
常安忍不住皱眉:“一个?姑娘家,整日喊打喊杀的,若不是我们公子替你兜着,不知被打多少回了。”
烟儿看了看王安若,得意道:“王安若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你管我。”
一句把常安噎住,他不怒反笑?:“再过几日,我们便?要?走了,到?时候看谁还纵着你。”
烟儿扬起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明亮的双眸一下暗淡无光,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头?不再说话?。
王安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略带责备:“常安,你明知烟儿就那个?脾气,同她争什么?”
自知晓王安若要?离开,烟儿表面上虽装作不在乎,可是谁都清楚,她很失落。
她最?要?面子,一直不敢向王安若开口,询问能不能带她。
如今常安的话?,让她更加肯定,王安若从未想过要?带她走。
少了烟儿叽叽喳喳,饭桌上气氛徒然?冷了下来。
匆匆吃过早饭,因距午时尚早,沈青黛三人便?前往赵世元落脚处。
昨日抓到?那个?,在卢郎中住处鬼鬼祟祟之人,一直被扣在那里。他们昨晚带着人去守陈奉,还没来得及详细审问。
还有?,慧娘和?卢郎中尸身如何处置,也是个?问题。
烟儿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看他们往外走,便?跟了上去,嚷着要?见慧娘的尸身。沈青黛想了想,便?让她一起跟着。
路过秀姐儿家,烟儿特意跑过去叫了她。
几人来到?赵世元落脚处,捕快们已经早早等在院内。
沈青黛对烟儿道:“慧娘已经死去多日,现下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你们只远远看上一眼?便?好。”
烟儿看看秀姐,见秀姐有?些怯怯的,便?点了点头?。
两人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秀姐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烟儿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还好,大人们已经把慧娘救了出来,不用再和?那个?畜生在一处了。”
秀姐儿抽泣道:“慧娘她太可怜了。”
烟儿拉着她的手:“慧娘不能这么下葬,咱们去镇上帮她买件新衣裳吧,让她走得体面一点。”
秀姐儿擦了眼?泪,两人告别沈青黛三人,拉着手走了出去。
田垄之间,两道靓丽的身影向着朝阳跑去,她们带着质朴的感情,为慧娘带去最?后?的慰藉。
沈青黛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缓缓回过头?来。
“慧娘还是葬在她原本的墓地吧,至于卢郎中,你怎么想?”
赵令询望着屋内:“我想,他应该希望葬在慧娘身边吧。他害死了慧娘父母,可却是慧娘父母陷害他在先。人都死了,恩怨纠葛,谁又能说得清呢!”
沈青黛点点头?:“好,等审问过陈奉,就安排卢郎中还有?慧娘下葬吧。”
赵世元提着人进来,那人一看到?赵令询他们,直接跪了下来。
他们一瞧,是老?熟人,陈福。
“大人,草民真的没有?害人啊,我能招的都招了啊。我家中正忙着呢,大人就放……”
赵令询被他吵得头?疼:“住口,吵什么。”
陈福缩着脖子,跪在一边不敢再嚷。
沈青黛问道:“你说是陈奉让你去找簪子的?”
陈福点着头?:“没错,就是陈老?爷吩咐的,昨日我都交待了。”
沈青黛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他不让其他人去,只让你去,莫非你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簪子?还有?,簪子里的秘密?”
陈福抬头?,一脸错愕:“大人都知道了?”
果真如此,陈奉早已知晓卢郎中研制好了克制鼠疫的药物,他想要?得到?药方。
沈青黛淡淡点头?:“你昨夜关押在此,怕是不知,陈奉已经昨夜已经被捕。”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因为慧娘被辱,还有?配阴婚之事。”
陈福更是震惊:“连这些大人都知道了。”
沈青黛道:“没错,陈奉先是包庇自己儿子犯罪,诬陷他人,又逼死慧娘为其子配阴婚,已经触犯了大宣律法,被押了起来。陈奉,已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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