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大宣太祖皇帝亲创,专查命案。
中,则正,正则公。处心公正,执法公正,才能狱以无冤。
亭,亭午日盛,黑暗无所形,真相暴于日光之下。
中亭司,为大宣国守护苍生,除恶扬善之地。
富可敌国的归远山庄少庄主沈青黛,因“身体羸弱”进京养病。
凭借一张巧舌,女扮男装的沈青黛进入中亭司。
上任第一天,摩拳擦掌,满腔热血,接回了刚甩到顺天府的案子……
探案第一天,上下交困,窒碍难行,望着寥寥的线索
沈青黛表示,有钱,这都不是事儿
银子在手,线索我有,探案无忧……
肃王世子赵令询,英姿无双,傲娇豪横,冰冷绝情,最厌与人亲近。
岂不知,他也曾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炽热而真诚。
白月光身死后,他本已心如止水,然而却遇上了她……
好巧不巧,她沈青黛正是赵令询那死去的白月光
【阅读指南】
1.探案文,剧情为主,主推理
2.感情辅助,久别重逢小甜文,HE
3.全架空,多私设,不考据
4.女主身份有悬疑,男主从一开始就知道女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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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案】《灼灼舜华》 一个重生后塌房,重新扶起白月光的故事。
相府长媳柳舜华,资容明艳,仪态端庄。
然其夫却有位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
成婚后,其夫为向心上人表忠心,从未碰过柳舜华,只把她当做摆设。
柳舜华乐得清静,相府内独活。
那日,夕阳萦空,柳舜华遇到了身患残疾的小叔贺玄度。
贺玄度坐于莲池边轮椅之上,手执一卷旧书,一身青衫爽朗清举。
晚风吹过的刹那,柳舜华闻到了别样的荷香。
后来,贺玄度成了她的先生。
在相府这座深宅大院内,带她领略了从未见过的风景。
自此,贺玄度便成了她心中那轮天上月。
朦胧的情愫,随着一场大火戛然而止。
贺玄度死了,死在柳舜华最仰慕他的那一年。
一朝梦醒,柳舜华重生在十六岁。
人生重来,她兴致冲冲,跑到相府门前。
贺玄度望着堵住他去路的柳舜华,眼神一下亮了。
彼时,贺玄度双腿健全,他撑开一把骚气十足的羽扇:“美人,可是在等我。”
柳舜华呼天抢地:我那个霁月清风的白月光他哪去了?
内容标签: 女强 悬疑推理 成长 傲娇 忠犬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青黛,赵令询 ┃ 配角:施净,沈宗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傲娇世子成私人护卫保我狗命探案
立意:让真相暴于日光之下
暮春三月,春光流泻。河水涣涣,碧波荡漾。
京郊官道上,一辆朱棚马车迎着微薄的晨光缓缓驶向城门。
沈青黛小憩后醒来,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腰肢,用手按了按额头问:“翠芜,到哪了?”
翠芜掀开帘子笑道:“小姐,马上要进城了。”
她们自登州府,一路北上,行了五六天,如今终于到了京城。
沈青黛透过帘子望去,熟悉的高山大川已被辽阔的平原取代,田野大片油菜花黄灿灿地开着,蜂飞蝶舞。道路两边杨柳曼摇,三两株桃花隐匿其间,时闻莺啼。
万物融融,莫不昭明。
沈宗度身骑白马,行于车前。日光薄雾中,清瘦的身姿仿若披上一层薄光,一身玄青便服,映着苍翠的远山,整个人如山间孤松,朗目疏眉,清举端正。
对这个刚相认的兄长,沈青黛还不甚熟悉。但他从登州一路相护,无不细致妥帖。这其中不乏他做事周全,更多的还是他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待进城门,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人物繁阜,绮罗飘香,店铺鳞次栉比,一派繁华景象。
翠芜探头瞧了许久,刚把帘子放下,就听銮鸣声声,马车慢慢停住了。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逼近,停在马车前。
沈宗度揖手道:“令询好兴致,这是要出城游玩?”
“不是,缉贼。”
清冷的嗓音回荡在三月的春风之中,冰冷得倏忽遏住旖旎的春光。
沈青黛浑身一颤,眼前又浮现一片灼热的火红,那是登州城鹿角山上被风吹起的衣襟。
是他,赵令询。
“那祝世子此去顺利,一举擒获贼人。”
赵令询点头算是回应,策马扬鞭而去。
马蹄声渐远,沈青黛纤长的玉指轻轻挑起帘子一角,微阳日舒,烟柳之间涌动一片金黄,玄衣锦服的少年已经走远,只余一道坚毅冰冷的背影。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赵令询。
不过,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人好生冷漠,寒气都赶上苍玉山上的雪了。”
翠芜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沈青黛放下帘子,笑道:“平白无故的,又没惹你。马上就要到了,你消停会。”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道,缓缓进入一片清静之地。
沈宗度隔着帘子轻声道:“妹妹,到了。”
翠芜跳下马车,扶着沈青黛下来。
沈青黛披着一件琼色流云天鹅的斗篷立于门前,微微仰着头,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犹如冷月下的白玉兰。
眼前的府邸并不十分峥嵘,远远不及他们归远山庄,青砖灰瓦,质朴简单,一如兄长本人,沉稳可靠。
“大人回来了。”
洒扫的下人们见沈宗度回来,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迎上来请安。
沈宗度点头道:“嗯,这是大小姐,往后要住在这里。她向来纤弱,你们仔细伺候,不能有闪失。”
下人们纷纷应着,悄悄打量这位新主子。
这张脸无疑是美的,小巧的鼻子高挺,一点红唇娇嫩柔润,肤若凝脂,一张鹅蛋脸本应端庄大气,因连日赶路辛劳,肤色有些微白,更添一丝柔弱之态。
待他们走远,几个活泼一点的丫头才低头交耳议论起来。
“阿弥陀佛,府内终于来了个女主子。”
空旷的院子,别无它物,正厅兀自独立,廊下一片清寂,沈青黛一路走过,觉得兄长的府邸,实在简单得有些寥落。
这哪是一个刑部侍郎的府邸,分明是个苦修之所。
来不及休息,沈宗度引着她进了内院。
还未进门,沈青黛便闻到一阵药草香,待一进门,循着香气望去,只见一侧门直通后院,透过半掩着的木门,小小的后院内,隐隐可见草木葱茏。
再瞧院落,三间正房,厢房数间,皆是宽敞明亮。
院内有几棵一人多高的芭蕉,正房庑廊前两株石榴,墙边一片芍药花开正盛,往下一瞧皆是新土,应是刚移植过来不久。
她这一路走过,本对住处没抱什么希望,不曾想,此处竟被兄长收拾得明朗蔚然,甚合心意。
沈宗度笑道:“进去瞧瞧,看看有什么不如意的,我让她们马上去换。”
沈青黛见他一路辛劳,未曾有片刻清闲,便催促他去歇息。
待沈宗度离去,沈青黛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内一应用度皆和在山庄时无甚差异,可见兄长用心。
两人歇息了片刻,见时日尚早,沈青黛便央翠芜去中亭司附近打听一下情况。
方收拾好衣物,燃上熏香,便听珠帘翠响,翠芜便打帘走了进来。
“小姐,天大的好消息。”
沈青黛从里间出来,笑道:“什么好消息?”
翠芜把手中的纸递了过去:“中亭司要招新人了。”
沈青黛接过纸张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中亭司招人的告示,再一看期限,正是今日。
吩咐翠芜差人告知兄长自己一路劳累,要早点歇息,不必等她用膳后,沈青黛麻利地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男装,束起黑丝,又把脸刻意涂得黑一些,一扫方才的柔弱,竟颇有几分英姿。
打点好一切,两人轻手轻脚,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大宣开朝已六十余载,先后三朝励精图治,现早已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自幼时入京,已有十二年,京都繁盛更胜从前。沿街商铺林立,商贾渐繁。
正值日中,两人灵巧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到了中亭司。
中亭司,大宣建立之时,由太祖皇帝亲自创立,独立于顺天府、刑部及大理寺,是专查命案之所。
中,则正,正则公。处心公正,执法公正,才能狱以无冤。
亭,亭午日盛,黑暗将无所遁形,真相也将暴于日光之下。
中亭司,为大宣国守护苍生,除恶扬善之地。
面阔三间,门前两座石狮威猛,朱红大门透着经年的斑驳,门上乌木金边牌匾上,“中亭司”三字遒劲有力。
沈青黛抬头仰望着“中亭司”三个大字,和记忆中一样,庄重威严。
盯了许久,沈青黛才觉出一丝不寻常。
今日是告示最后一天,照理门庭不应该如此冷落才对。
见两人一直站在门前,两个守门的官差相互使了个眼色,走上前去。
“这位公子,你手里拿的可是中亭司的官榜?”
沈青黛点头。
“原来是个揭榜的,这边请。”
说完,两人先递给沈青黛一张应试的单子,见她填完,领她进入司内,分外热情。
进府右转,一间明亮的屋内,一个身穿青袍官服的官员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张爷,来人了。”
青袍官吏打着哈欠抬头,正对上面前的少年,身量不高,略显纤弱,一双眼睛像是夏日泉水中浸过,明亮透澈。虽衣着朴素,但容姿清俊,举止不凡。
张昂打起精神坐正,摸摸头,清咳了几声道:“哎呀,这忙了几日,上百号人揭榜,好容易歇息一会,怎么,又来人了?”
沈青黛一听,怪不得没人,原来都赶在前面了,自己果真来晚了,赶忙挺着胸膛站正。
张昂仰头问道:“你是揭榜的,可识得上面的字?”
沈青黛忙答道:“小民家中尚可,请过教书先生,识得些许字。”
张昂理了理衣袖问道:“应试的单子,可有填写?”
沈青黛掏出准备好的单子,忙递了上去。
张昂接过单子,淡淡道:“沈青,那你可知咱们要招的司直是做什么的?”
沈青黛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榜上都说了,就是负责协助查案。”
张昂咳了一声,便道:“协助查案,意思就是,需要做很多杂事。”
沈青黛乖巧一笑:“自然知道。张爷放心,我手脚麻利得很,脏活累活都不怕。”
张昂摸摸鼻子道:“你知道,我们中亭司,轻易不对外招人,就是怕引起骚乱。现下张榜招人,已是低调,可还是忙到倒头就能睡……哎,不说了,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两个刚走到门口的官差,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张爷,真敢。
沈青黛站定,正色道:“张爷,我自幼立志要进中亭司,这些年来,已经熟读历代断案集,对本朝律法也有涉猎。别看我身体瘦弱,但我常年习武,筋骨强健,手能提肩能扛,一口气十里不喘气,不管是缉拿罪犯还是搬运尸体,都不在话下,绝对能协助大人们查案。”
站在一旁的翠芜脸抽了抽。
小姐,真勇。
张昂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这些,都不算优势。我们中亭司,最不缺的就是做事的人,要的,就是一颗心,一颗真心把中亭司当家,愿意奉献的心。”
沈青黛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张爷,我就是。我打小就想入中亭司,保证把中亭司当自己家。”
张昂点头,瞧着沈青黛,挠挠头道:“不瞒你说,我们招的,虽然是司直,可这个月俸,它不多。但是,咱们这工作轻松,不甚辛苦。掌司和善,同僚友好。中亭司深受百姓爱戴,就没人不羡慕的。”
沈青黛迫不及待道:“小民家中殷实,俸禄我不在乎,还求张爷您给我个机会。”
张昂抚着头,十分为难地思索了一下:“你这条件,是一般了点,不过看在你要加入中亭司的这个决心上,我觉得可以给你个机会。”
沈青黛忙抱拳拜谢。
“你先等着,我去禀报掌司大人。”
说完,便推门而去。
“掌司大人!”张昂乐呵呵地跑进陆掌司办公处。
陆掌司手中的话本正看到紧张处,突然被打断,不得不收起话本,咆哮道:“滚进来!”
一见到张昂,陆海忠就气不打一处:“让你招个人,你磨磨蹭蹭半个月,一个上门的都没有。那一堆杂活,谁干?我,还是你?”
张昂苦不堪言,以中亭司现在的名声和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俸禄,还想招什么人。
“大人,来人了。外面来了个愣头青,一心要进来,您要不要看看?”
陆海忠不耐烦道:“看什么看,让他明天报到。”
张昂应着就要出去。
陆海忠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昨日顺天府转过来的那个,什么狐仙杀人的案子,怎么样了?”
张昂讨好地笑着:“大人放心,狐仙杀人,那是邪祟作怪,怎么也到不了咱们中亭司,我当场就拒了,现在送信人应该回顺天府了。”
陆海忠笑了笑:“这事你办的不错。”
沈青黛正忐忑等待之际,就见张昂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掌司大人今日公务繁忙,见不上了。不过,我已将你的情况转告,费了一番口舌,大人最终松口,你明日就可报到。”
沈青黛强忍着心头的激动,连连叩谢。
张昂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天爷啊,他终于招到人了。
狂风凌冽,在耳边肆意叫嚣,魏若青轻飘飘的身子,重重砸落在水面。
长月潭水冰冷刺骨,眼前一片黑暗。
这里没有光亮,没有花香,没有颜色,只有永久的沉寂。
“魏若青。”
一个清冽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带着几分焦急慌乱,划破呼啸的山风,穿透沁凉的潭水,猝然侵入魏若青耳中。
朦胧中睁开眼,魏若青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他一身红衣,虽风尘仆仆,却带着一腔赤诚与炽烈,正奔向自己。
倏忽之间,她看见少年脸上的错愕,他红着双眼,乱了头发,拼命伸出双手,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远山彩霞消散,一瞬光华。
沈青黛猛然从梦中惊醒。
窗外鸟鸣阵阵,药草香混合着清晨的清爽,幽丝般四处弥散。
她推开窗,微风吹得她渐渐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登州的忠勤伯府,也不是归远山庄,而是兄长的侍郎府邸。
这里是京城。
京城,中亭司。
沈青黛一阵手忙脚乱,今日是她到中亭司报到的日子。
日光照在牌匾上,“中亭司”三字,熠熠生辉。
沈青黛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挺直脊梁,今日是她入中亭司第一日,一定要打起精神。
然而,腰间的重量却让她无奈叹气。
那是翠芜准备好的干粮和钱财,她只是过来协助探案,翠芜却足足备了十两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
她也理解翠芜,来时带的那几箱子钱银,不能白白放着。若是被爹爹发现,钱财半年内还未用完,估计又要失望了。
谁让她的爹爹,归远山庄的庄主,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她花钱呢。
沈青黛正欲进门,就见一个差役走过来,看打扮似乎是顺天府的人。
来人打量了一下沈青黛,见她穿着青色官袍,问道:“你看着脸生,是新来的?”
沈青黛施礼道:“正是,今天是第一天来中亭司。”
那人眼骨碌一转:“这有份文书,劳烦兄台带进去。”
沈青黛想也没想就接下了。
张昂早已等待多时,看到沈青黛,热情地介绍各处。
“咱们中亭司,那可是太祖皇帝亲自下令创立的,门口那块牌匾,也是太祖皇帝亲自题的字。”
“咱们这只负责命案,事少,所以人不多。除掌司外,还有负责查案的司正两人。眼下陆司正在外,另外一个……还有单独的仵作一人,捕头四人。”
“你平时就负责整理一下文书,有案子就跟着,事也不多。”
“看那个,练武的,就是总捕头,赵世元。”
沈青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健壮有力,正在院内舞刀,刀风凌厉,很是豪气。
“那个,在廊下晒太阳的,就是这的仵作,施净。他这个人啊……”
沈青黛远远一瞧,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不穿官服,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懒洋洋地斜靠在廊下,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玩世的不屑。
张昂话还未说完,就听那白衣少年抖动着衣衫大嚷:“赵世元,你离我远点,你看看你,一大早上搞得尘土飞扬,都溅我衣服上了。”
赵世元翻了个白眼,收起刀转头进屋。
施净不依不饶道:“你什么态度,你把我衣服弄脏,我还没发火,你倒气上了。”
张昂无奈一笑:“看出来了吧,他这个人,很爱干净,记住了,可千万别离他太近。”
沈青黛点头,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有洁癖的仵作。
施净一抬头,瞧见沈青黛,嘴角勾笑道:“呦,来新人了。不错,比前一个干净多了。”
沈青黛尴尬一笑,正不知如何开口。
“都给老子滚进来!”
沈青黛吓了一跳,看众人都聚在堂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陆海忠坐在堂上,脸色铁青:“是谁?是谁接了顺天府的文牒?”
张昂一听,不对啊,自己昨日已经给退了回去,怎么今日又有人接下了。接下文牒,意味着要接下这个案子,是谁这么不开眼?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被陆掌司给剥了。
沈青黛却丝毫未觉出异常,从袖子里掏出文牒,加Qqun叭叭三灵期七雾三溜广播剧小说漫画都有哦想到马上就能跟着查案,替枉死之人查明真相,甚至还有几分激动,走上前道:“大人,是我,我接的。”
众人:“……”
陆海忠:“……”
愣了片刻,陆海忠道:“你谁啊?”
沈青黛不慌不忙道:“大人,我是新来负责协助办案的司直,沈青。”
陆海忠越过众人,狠狠地盯着张昂,用眼神警告,这就是你找的人,还真是个愣头青。
张昂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陆海忠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沈青黛身边,厉声道:“谁让你接的?”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沈青黛这才觉出不对,吞了下口水,低头不敢再说话。
“我让他接的。”
低沉又略显清凉的嗓音,如泉击幽石。
沈青黛骤然抬眸,见男子长腿一迈,走进亭内。
男子一身窄袖玄黑长袍,腰系玉带,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俊美到极致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淡漠,让人想到大雪折不弯的青竹,青竹上那一片寒凉。
陆海忠久久盯着他,转身坐到椅子上,叩着桌子冷冷道:“赵令询,你虽是肃王世子,但这里是中亭司。你是司正,我是掌司,这里,我说了算。”
赵令询淡淡道:“这已经是你开年拒绝的第三个案子了,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皇上裁撤,中亭司就可以关门了。”
陆海忠怔了片刻,低头一笑,摸了摸头道:“好,既然是你接的,那这个案子就归你了,即刻动身吧。”
赵令询面无表情道:“可以,不过我需要两个人帮忙。”
“谁?”
“施净,还有,沈青。”
陆海忠笑了,赵令询是怎么想的,带施净还算合理,那个愣头青……他看着就烦。
于是,不耐烦道:“赶紧把人给我带走!”
沈青黛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赵令询,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她不知道赵令询为何会在中亭司,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手帮自己。
不过,这都不是她目前要考虑的问题。
“十五里?”
沈青黛抱着头站在中亭司大门口。
案发地在郊外,距这足足十五里。
施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听说,你一口气跑十里不喘气,十五里,你顶多喘一口气吧。”
沈青黛也不理他,只是不停拍着头,十五里,自己骑马都要半个时辰。
踌躇之间,看见一辆马车缓缓经过,沈青黛忙叫住了车夫:“小哥,我要去古槐村。”
小哥拒绝得很干脆:“不去,我这马只跑城里。”
沈青黛果断道:“一两银子。”
小哥眼睛一亮,马上掀开车帘:“这位公子,小人驾车已有数十年,技术精湛,绝对让你物超所值。”
沈青黛正欲上车,却被施净拉住:“外出办案,都是骑马,马车钱报不了。”
沈青黛仰头道:“谁说我要报了,我自己掏钱不行啊。”
然后,头一低,便钻到马车内。
施净见赵令询刚牵着两匹马过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坐马车?”
赵令询摇头道:“不知,刚好只剩两匹。”
施净笑道:“那个,马不用了,沈兄已经找了马车,我坐马车。”
赵令询冷冷道:“你不行。”
施净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心上,低头钻进了马车。
“感谢沈兄慷慨,这么替我们考虑,让你破费了。”
沈青黛笑得勉强,她压根没邀他上车的打算。
不过,既然施净都上来了,他们三人同行,也没有把赵令询抛下的道理。
沈青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问道:“你要上来同行吗?”
施净一笑:“不用了,赵世子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他最厌……你,你,你怎么也上来了。”
赵令询把马牵给守门的侍卫后,毫不客气地上了马车,方一坐下,便对着车夫道:“古槐村,现在出发。”
马车本就不甚宽敞,现挤了三个人,三人各怀心事,一时空气都停滞了。
一路静默。
赵令询一直冷冷地盯着施净,施净被他盯得发毛,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眼珠轱辘转着,尽量避免和他眼神碰触。
沈青黛被车内诡异的安静压得喘不过气,咳了几声,从袖中掏出顺天府的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文书上对古槐村案件介绍十分有限,只知道死者是一家四口,一对老夫妻,两个兄弟。
死因是被狐狸撕咬,根据村民的口述,是狐仙杀人,其余一概不详。
沈青黛忍不住道:“这么大一个人命案子,顺天府的记录,怎么就只有这些?被狐狸咬死,一个狐狸能咬死四个人?”
施净见有人说话,赶紧接道:“顺天府那帮人,一看死了这么多人,巴不得早点甩给中亭司,哪有心思详查。”
沈青黛微微蹙眉:“人命关天,怎么如此儿戏。”
施净撇嘴道:“再人命关天,也比不上他们升官发财。反正只要甩给中亭司,就有人替他们兜着,做好了,就是他们协助有功;做不好,也是中亭司办事不利,反正于他们无碍。”
沈青黛缓缓点头,开始有点理解陆掌司为什么要发火。
不过,既然中亭司是专管命案之所,那调查探案,就责无旁贷,怎可因为官场争斗,枉顾百姓利益,让死者得不到安息。
沈青黛看了看文书,接着道:“你们看,目击者是老夫妇的大儿媳和一个五岁的小孙子,事发之时,他们刚好不在,怎么会这么巧?”
施净不以为然:“世上巧合之事多了,无巧不成书嘛。”
沈青黛驳斥道:“书上才会巧合多,现实里哪会有那么多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
施净笑道:“你说对了,就是有妖,还是狐妖呢。”
两人正闹着,就听车夫说道:“大人,古槐村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抬头一望,村口一棵粗大的槐树,直耸入云,密密的枝条如伞盖般四散,撑起一方阴凉。
有三五个中年人正跪在树下,拿着黄纸,口中念念有词。
三人走近一瞧,见树下石桌上放着贡品,燃着香烛。
沈青黛轻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虔心祭拜的几人被吓得一个激灵,放纸钱的篮子被打翻在地,黄纸顷刻在空中翻飞旋转。
几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随口道:“我们在拜槐仙。”
沈青黛一头雾水,槐仙?不是说狐仙杀人吗,怎么又冒出来个槐仙?
施净问道:“不是说杀人的是狐仙,为什么要拜槐仙?”
几个村民一听狐仙杀人,眼神中露着恐惧,待看清来人,都穿着官服,更加警惕,没人敢再说话。
施净一想,莫非是方才太严肃,于是俊脸堆笑道:“我们只是随便问问,几位但说无妨。”
还是没人说话。
一旁的赵令询忍不住,厉声问道:“中亭司办案,不可知情不报。”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还是没人说话。
沈青黛一把拉开他们,从口袋里拿出一两银子,笑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官府人员,来这是为了办案,不是要为难你们。你们谁回答,提供了线索,这银子就归他了。”
为首的大哥想了想,一把接过银子,开口道:“大人,实在不是小民们不配合,是之前过来调查的老爷们太霸道,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都是一顿打骂。”
三人心下了然,必定是顺天府的人,为了尽快脱手这个案子,早日写好文书交到中亭司。
沈青黛安慰道:“我们和之前来的不是一帮人,你们不用怕,只管告诉我,为什么要拜槐仙?”
为首的大哥这才道:“狐仙是来复仇的,槐仙是专镇狐仙的,现在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过来拜一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