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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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不懂,认识燕澜之后,才明白许多时候拳头硬真不如运气好。
燕澜的紫气?东来?,并不比绝渡逢舟的天赋差。
只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姜拂衣抬头瞄了下他的双眼。
既是个?紫气?东来?的命格,出生之时,为何会遭这般残忍的伤害?
燕澜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
姜拂衣慌忙转望别处,且遮掩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彩石耳坠。
事关“双眼”,燕澜一贯讳莫如深。
而燕澜不知她遮掩的原因,一时愣神。
姜拂衣忍不住:“大哥,你的眼睛……”
燕澜心中?一慌,眼睛难道红了?
延迟了这么久才红?
姜拂衣说出之前?用小医剑刺他晴明穴时的感受:“你的眼睛,肯定受过很重的伤。如果你体内真封印了怪物?,我怀疑是封在了你的后灵境。”
因为眼睛是后灵境的“门?”。
想要?往后灵境塞东西,必须先打开“门?”。
原来?不是眼珠变红,燕澜平静道:“大概吧。”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珠会红,和怪物?的天赋有关系,不可能是兔子?的红眼病。
姜拂衣再次抬头,望向他深邃的双眼:“若是这样,凡迹星医不了。”
燕澜本也没打算找凡迹星医治:“已经好很多了,不碍事,你莫担心。”
姜拂衣问:“你既然已经看完《归墟志》,对怪物?有什么想法?”
燕澜:“你似乎有想法?”
姜拂衣猜测:“你不是说,你的运势,族中?大巫无论?怎么样推算,都是紫气?东来??那你体内的怪物?,是不是也和运势有关系?”
燕澜觉得不是:“若要?相克,那我的运势必定会受他影响,并?没有,我仍是受上苍眷顾的。”
能和姜拂衣相识相伴,他不敢再说自己运气?差。
燕澜起初怀疑怪物?和嫉妒有关,但《归墟志》第?六卷里有个?嫉妒怪。
嫉妒心不像愁、仇、惆,或许人人都有,却并?非时时都有,故而危害性不如独饮擅愁。
且那嫉妒怪性子?不坏,不曾被?单独封印,不会是他。
姜拂衣歪头思索:“那会是什么?”
燕澜也不知,并?且早已放弃猜测:“等稍后回族里见到大祭司,直接问他。我既已知晓,他没有继续瞒着?我的理由。”
从最初的抗拒,燕澜如今已能坦然接受,冷静面对。
等了解清楚之后,再想办法化解。
顿了顿,燕澜又说,“或许不用等到回去族里。”
他怀疑猎鹿也知道此事。
白鹭城楼上。
闻人不弃微微仰头,密切关注上空云层的状况。
虽觉得好笑,却并?不是为了看热闹。
他没这样闲着?无聊,担心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影响到飞凰山。
即使打不过,闻人不弃也必须出手制止。
因此,他已经取出真言尺,搁在手心里闲闲的敲。
尺子?呈银白色,尺身?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不引动的情况下,并?无任何光亮,如同一柄普通的戒尺。
被?文士打扮的闻人不弃拿在手中?,如同书院里的夫子?,倒也符合他儒修的气?质。
闻人枫上前?一步:“叔父,飞凰山来?人了。”
不多时,一名英俊男子?落在城楼上,银冠束发,冠两侧还垂着?两缕羽毛。
正是女凰座下的三弟子?重翼,他朝前?方躬身?拱手:“闻人前?辈。”
闻人不弃不曾回头,只扬了下手臂:“我说过多次,无需多礼。”
重翼直起身?,也一起仰头望天:“不知上方是哪几位剑道前?辈在斗法?瞧着?都不像云巅国人。”
闻人枫瞥了他一眼,收到消息来?此,岂会不知斗法的剑修大佬是谁。
明着?是询问,实则是指责他叔父为何不管,由着?一群外人在云巅地界内动手。
真想反驳回去:白鹭城是你们飞凰山的地盘,我们闻人氏岂敢越俎代庖?
回头又要?被?你家?师父指责我叔父多管闲事。
闻人枫非常讨厌飞凰山这群鸟妖,尖嘴动物?,尖酸刻薄。
叔父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非要?热脸去贴女凰的冷屁股。
没错,像漆随梦去贴姜拂衣,闻人枫只说他没出息。
叔父却不同,叔父像是中?邪。
马前?卒一般为女凰冲锋陷阵,却只求能在白鹭城占据一席之地。
百鸟朝凤一般,期望时常看到女凰。
明明卑微到尘埃里,几十年来?连求娶都不敢。
还非得嘴硬说女凰在他心中?只是一朵美丽盛放的花朵,只想远远欣赏她的容颜,并?无占为己有的爱意。
若不是将自己养大的叔父,情如父子?,闻人枫真想数落一句,贱不贱啊。
闻人不弃果然不生气?:“他们是在处理家?务事,我不便插手。”
重翼更不解:“三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剑道前?辈,家?务事?”
闻人枫在旁凉凉道:“重翼兄,你这不是知道斗法的是谁么,还问?”
重翼面色微变。
闻人不弃倏然道:“退后。”
两人心神一凛,齐齐退后十数步。
目望一道光芒从厚重且盘踞着?剑气?的云层里落下,落在城楼上。
见是凡迹星,闻人不弃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拱手笑道:“凡兄,和他们聊完了?”
凡迹星先扫一眼他背后的重翼:“不必担心,我们心中?有数,不会影响到你们飞凰山。”
重翼忙行礼:“多谢凡前?辈。”
闻人枫在旁更是不屑。
指望着?凡迹星为女凰医治,态度就毕恭毕敬。
相较于对待他叔父的态度,天壤之别。
然而,说到底还是叔父先自降身?份,才会被?飞凰山瞧不起。
“叔父,侄儿先告退。”闻人枫朝凡迹星行过礼,随后跃下高耸的城楼。
凡迹星夸奖:“还是你教的孩子?更懂事儿。”
重翼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跃下城楼。
闻人不弃沉默,只在心里猜测,凡迹星和那两人散伙之后,为何第?一时间?来?找他。
凡迹星视线下移,望向他手里的真言尺。
闻人不弃恍然:“凡兄又想我去敲谁?”
凡迹星指着?自己的眉心:“敲我。”
闻人不弃笑道:“凡兄真会开玩笑。”
“我像是爱开玩笑的人?”凡迹星挑眉:“实不相瞒,我年少时曾中?了一种失忆咒,丢失了一段记忆……”
他挑三拣四的讲了讲。
事关剑契的部分,不能撒谎,不然闻人不弃无法对症下药。
光借尺子?不行,闻人氏的家?传法术也很重要?。
闻人不弃默默听着?,饶是他博学广识,也不免诧异。
凡迹星讲完:“如何?”
闻人不弃斟酌许久:“漆随梦的咒,确实可以试试,若有用,敲个?一两次就成。但凡兄不行,你修剑太久,修为精深,恐怕要?敲个?十几二十次。我没有把握,可能会重创你的神魂。”
凡迹星心里有数:“不必担心,我能自医。”
闻人不弃劝他三思:“重点在于,神魂遭受重创之后,也未必能唤起你的记忆。”
这忙不能帮,会耗费他大量精力。
一不小心将凡迹星神魂打散,还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凡迹星询问:“你有几成把握。”
胜算高,他愿冒险尝试。
低就算了,要?事在身?,赌不起。
闻人不弃说不准:“需要?先拿漆随梦试一试才知道。”
凡迹星:“他稍后会来?。”
闻人不弃摇头:“无上夷故意将他的记忆覆盖,我若给唤醒,往后天阙府和我弱水学宫,更要?水火不容。”
从千年前?闻人氏主?张攻打万象巫开始,天阙府和弱水学宫一度决裂,矛盾丛生。
最近几十年关系才刚缓和一些。
凡迹星毫不意外:“闻人兄,开个?价吧。”
闻人不弃:“谈不了,除非你出尔反尔,以女凰的病情来?要?挟我。”
“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凡迹星淡淡笑道,“如今漆随梦还没到,你可以慢慢想。只要?不是异想天开,价码随便你开,哪怕我给不起,有人给的起。”
背后站着?几位大哥,说话可不得硬气?点儿。
闻人不弃:“……”
尺子?敲着?掌心,他在心中?琢磨。
凡迹星就知道能谈,闻人氏做事,一贯只从利益出发。
只要?价码到位,没有不能谈的事儿。
哪怕让闻人不弃和剑笙坐在一起喝茶和解都成。
始终和解不了,是巫族人骨头又硬又记仇。
闻人枫落在城门?外,瞧见柳藏酒正朝城门?而来?,和他打招呼:“狐狸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声音之大,将柳藏酒吓了一跳。
看到闻人枫嘴角噙着?笑,比狐狸还狐狸,知道他不安好心。
柳藏酒才不会怕他,走上前?去:“我正要?找你,听说我家?小姜上了地榜第?二,答应给的晶石呢?”
闻人枫愣了愣: “不会吧,巫族圣女看得上这点晶石?”
柳藏酒斜眼看他:“你管别人能不能看得上,做你该做的事儿。”
闻人枫:“可以。”
柳藏酒纳闷:“答应的这么爽快,不像你的风格。”
闻人枫压低声音说:“多给你十倍都无妨,帮我揍个?人。”
“谁?”
柳藏酒好奇问了一嘴。
便在此时,重翼从上空落下,一张俊脸拧巴的极为难看:“狐妖竟敢来?我飞凰山地界,你好生猖狂!”
柳藏酒:“……”
终于知道闻人枫干嘛喊得那么大声了,喊给这位飞凰山三弟子?听的。
重翼的原身?是只环颈雉。
环颈雉在民间?还有个?名字,稚鸡。
虽然在现如今的羽族中?,环颈雉比较稀少,且血统不低,修行上限也高,却和家?鸡一样都是鸡。
对狐狸深恶痛绝。
闻人枫站在重翼背后,指了下他的脑袋,又将两根食指交叉,比划出一个?“十”:揍他,给你十倍。
跟在燕澜身?边混久了,柳藏酒不稀罕这点钱,但他也不爽重翼嚣张的态度:“狐妖为什么不敢来?,不能来??凡迹星是蛇妖,你师父是鹰妖,哪个?不吃鸡,怎么就我不能来??你小子?还挺会看碟下菜呢,就知道挑软柿子?捏。”
对!没错!这番话真真是说进闻人枫心坎里去,愣是将柳藏酒看顺眼了。
重翼却被?气?的脸色铁青:“臭狐狸,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肯滚,我送你滚!”
一掌朝柳藏酒挥去!
无数羽针从他掌心飞出。
柳藏酒后退几步,“啪”一声甩出长鞭,鞭身?震荡出妖力,将那些凝聚在一起的羽针震散掉:“是你先出手的!”
重翼旋即飞身?而起,双手一拨,卷动一阵极强的旋风。
又被?柳藏酒给抽散了。
两人斗了几十个?回合,重翼完全被?柳藏酒压着?打。
这在闻人枫的预料之中?,身?为天地人才榜的评判,他和柳藏酒交过手,也见重翼出过招,心中?当然有数。
飞凰山不只来?了重翼一个?,其他弟子?见到重翼被?抽了好几鞭子?,忍不住取出法器想要?冲上去。
闻人枫伸直了手臂,以折扇虚虚一拦:“听我一句劝,你们一起上也打不过,围殴输了会更丢脸。”
飞凰山弟子?们讪讪然退下。
一连串黑色的气?泡从内城飞来?,直奔柳藏酒。
闻人枫知道是女凰的二徒弟青袅来?了。
名字起的挺妖娆,其实是只浑身?是毒的鸩鸟。
人仙初境的大妖,应该略胜柳藏酒一筹。
闻人枫拦了一下,没能拦住,提醒:“柳兄当心!”
而重翼见自家?师姐前?来?相助,奋起反抗,缠住柳藏酒。
柳藏酒丝毫不怕,一个?是凡迹星就在城楼上,小辈儿打架懒得管,但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另一个?,他的狐狸鼻子?已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姜拂衣和燕澜来?了。
砰砰砰。
几面光盾组成的大盾,闪耀着?金色符光,挡在柳藏酒面前?。
盾落之时,姜拂衣也飞落到柳藏酒身?边,攻其不备,重重一掌拍在重翼肩头,将他从光盾的侧边打飞出去。
那一连串黑色气?泡见有光盾抵挡,瞬间?飞起。
如一团乌云,在姜拂衣和柳藏酒头顶上炸出一蓬飞溅的毒雾。
嗡……!
光盾延伸成弧形,完全将两人拢住。
而姜拂衣取出一把小医剑,朝气?泡飞来?的方向挥去。
毒,医剑也能克制。
小医剑嗖嗖飞过,剑意四射,将隐身?的青袅逼现了形。
妆发精致,彩裙曳地,细眉凤眼瓜子?脸。
“二师姐!”重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跑来?青袅身?边,“这只狐妖真是欺人太甚!”
青袅没理他,看向收回医剑的姜拂衣:“姜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姜拂衣对她没什么印象。
听她提起金水山,才想起之前?她去拜见过凡迹星。
而燕澜曾在某个?夜里,见她从头顶飞过,还故意在她面前?,施展过自己捕鸟用的天罗地网。
姜拂衣也客气?道:“上次匆忙,都没能顾得上打声招呼。”
青袅抬起头,望向踩着?风筝,缓缓落下的燕澜。
那风筝黏满雀翎,飞在空中?似真鸟一般。
青袅好笑道:“幸好没顾上,不然燕公子?指不定得拔我几根羽毛。”
上次就觉得巫族少君这人奇怪,对她好像怀有很深的敌意。
鸢南地区孔雀多,回来?之后请大师兄去找同族打听了下,差点儿将大师兄的肺给气?炸。
在鸢南地界,这位少君堪称鸟妖刽子?手。
倒也不会滥杀,那些被?杀的鸟妖多少有点儿问题。
但没有一只大师兄的同族,能带着?一根雀翎走出万象巫方圆三百里。
燕澜落在姜拂衣身?边,收回风筝和光盾,朝她拱了下手,没接她的话。
柳藏酒气?她半路杀出来?:“你也未免想太多了,鸩鸟的羽毛乌漆嘛黑,燕澜才看不上,是吗燕澜?”
燕澜:“……”
“二师姐,他们是什么人?”重翼被?抽了好几鞭,都没有这女人拍在他肩膀上的一掌更重,仿佛震荡了他的心脉,还令他神魂俱颤。
“忘了凡前?辈在等谁了?”青袅颇无语的模样,“师父让你下山来?化干戈,你倒好,先动起手来?。”
重翼不服:“是这只狐妖先挑衅我!”
柳藏酒懒得理他,看向闻人枫:“钱呢?”
闻人枫扔了个?锦袋过去。
姜拂衣接过手中?,微微惊讶:“地榜第?二这么多?”
闻人枫对巫族人同样没有好脸色:“当然不是,这是地榜第?二的十倍,我担心重翼兄下手没轻重,将柳兄打伤,姜姑娘一怒之下,不准凡前?辈为女凰大人诊脉,便拿出点钱财,激励下柳兄。”
重翼捂住肩膀,转头瞪他:“原来?是你!好大的胆子?,你叔父都不敢……”
青袅喝住他:“师弟!”
重翼迫于无奈闭上嘴。
凡迹星的声音落下来?:“阿拂,走了,随我去飞凰山。”
姜拂衣知道无上夷的事情没解决,自己不跟在他身?边,他不放心:“好的。”
重翼抬起手臂制止柳藏酒:“你这臭狐狸不准去!”
柳藏酒任务已经完成,才不稀罕去飞凰山:“放心,你请我去,我都不去。”
青袅也劝燕澜:“燕公子?,若无要?紧事,你也最好不要?来?飞凰山,我大师兄他……原身?是孔雀。”
燕澜犹豫。
姜拂衣密语传音:“回道观歇着?去吧,我跟在凡迹星身?边你还不放心?”
燕澜道:“我担心魔神……”
姜拂衣道:“你们不都说,绝渡逢舟没有单独伤人的能力。”
燕澜答应下来?:“那你小心些,有事儿记得通过同归与我联络。”
姜拂衣点头:“我会的。”
说完,她跃上城楼。
见到闻人不弃也在,和上次在金水山见到他没有区别,繁复的宽袖长衫,锦缎束腰,眉目疏朗,温文尔雅。
他如今是解开失忆咒唯一的希望,姜拂衣再因为巫族而不喜欢他,也恭敬行礼:“闻人前?辈。”
闻人不弃看在凡迹星的面子?上,朝她微微颔首。
“闻人兄慢慢想价码,我这就去为女凰诊脉。”凡迹星一挥袖,取出一册画卷样式的飞行器,带着?姜拂衣飞向悬于远方的飞凰山。
燕澜和柳藏酒返回郊外的道观。
闻人枫飞上城楼,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闻人不弃斥责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侄儿就是看不惯他们轻视您,凡迹星还是您请来?的,瞧他们什么态度?女凰也就算了,他们这些弟子?算什么东西,蹬鼻子?上脸!”闻人枫实在忍不住,“叔父,别怪侄儿多嘴,您如此自降身?份,女凰只会越发瞧不上您。”
闻人不弃头痛不已:“你这孩子?,我和你讲过多少遍,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画卷上,姜拂衣从闻人枫对飞凰山态度上,琢磨出一二:“闻人不弃这般工于心计之人,竟然是个?痴情种,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凡迹星优雅的捋了捋额前?乱发,抿唇道:“痴情?我看他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姜拂衣不解:“什么意思?”
凡迹星拧眉思索:“该怎么和你讲呢,女凰像是他养的花,闻人不弃心甘情愿浇水施肥,欣赏花开,至于花怎样看他,一点也不重要?。”
姜拂衣愈发不懂:“他不喜欢女凰?”
听上去他只是看中?了女凰的美色。
但见色起意,同样算是喜欢。
凡迹星修习几十年医道,也难以解释这种情况:“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是一种病态。默默关注,无私奉献,看着?是不求回报,其实是不想得到回报。得亏女凰讨厌他,若是多给他一个?眼神,他可能逃跑的比谁都快。”
姜拂衣咋舌:“还真是有病。”
凡迹星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多年前?他也曾苦恼的来?求我医治,我可治不好他这种犯贱的毛病,后来?我看他是妥协了。”
两人说着?话,画卷飞上飞凰山顶。
呈现在姜拂衣眼前?的,是一座座连绵又气?派的宫殿。
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
“凡前?辈。”收到消息,一众美貌的侍女出来?相迎。
凡迹星施施然前?行。
姜拂衣跟在他身?后,步入正中?一座宫殿内。
女凰端坐在上首的王座上,珠帘蒙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凡兄,有劳了。”
“女凰客气?了。”凡迹星也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女凰前?辈。”姜拂衣行礼。
等抬头之后,她仔细打量女凰,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女凰正与凡迹星简单寒暄,发现她目光炽热,狐疑着?转眸看向她。
一番对视,姜拂衣屏住呼吸,瞳孔不由越缩越紧。
“凡前?辈。”姜拂衣回过神,急迫道,“恕晚辈无礼,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儿忘记和大哥说,您能不能将飞行法器借我一下?”
凡迹星微微蹙眉,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却还是将画卷取出来?递给她,并?教她几句使用口诀:“你慢一些。”
姜拂衣满口答应着?,却几乎是疾步跑出了宫殿。
心急火燎的乘坐卷轴,返回白鹭城门?楼。
万幸的是,闻人不弃仍在教训闻人枫,还不曾离开。
姜拂衣落在他面前?,在他颇感疑惑的目光中?问道:“闻人前?辈,您修过剑道吗?您手中?有没有剑?”
飞凰山那位女凰的眉骨和眼睛,和她母亲竟然有着?好几分相似。

但?女凰与她母亲的相似,又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那种。
需得是和母亲朝夕相伴许久,才?会眼熟。
姜拂衣又想起闻人不弃的“怪病”。
怀疑闻人不弃手中也有她母亲的心剑,中了失忆咒之后,却还?隐约记得她母亲的容貌。
见到女凰之后,被她的眉眼吸引。
但?也只是被吸引。
他对女凰本人并无任何的情愫。
故而仅仅远观却不靠近。
这样刚好?能够解释他的“怪病”。
闻人枫被教训的正难受,默认她是来找茬的,冷着脸道:“你?们巫族人又打算耍什么花样?”
姜拂衣并不理会,只睁大一双饱含急切的杏核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闻人不弃,又问一遍:“前辈年少时,究竟有没有修过剑道?”
闻人枫上前一步:“你?……”
闻人不弃:“你?什么?先回去领罚思过,想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声?调正常,听不出几分情绪。
闻人枫却立刻退回去,拱手?行礼:“是,侄儿告退。”
玉冠白衣,手?持折扇,翩然跃下城楼。
看在城中人眼中,分毫不失他世家儒修公?子的仪态,谁也不知他是被骂回去挨罚的。
闻人枫不必思过,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教训重翼,是不会被叔父责罚的。
他错在太容易被激怒,情绪不够稳定,对修习家传绝学没有益处。
高耸的白鹭城楼上,只剩下两?人。
闻人不弃面对眼前穿绿衫裙的少女,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她是剑笙的女儿。
另一方面,她母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让他看了一场剑笙的笑话?。
尤其想起她背后牵连颇深的凡迹星等?人,闻人不弃的态度还?算和蔼:“你?来问我,是不是怕我不懂剑道和剑契,随便以真言尺去解他们的失忆咒,会伤到他们?”
姜拂衣先不解释:“那您懂么?”
闻人不弃微微颔首:“稍微懂一点,我曾经?修过剑。”
姜拂衣一瞬头皮发麻。
闻人不弃话?锋一转:“但?我修剑,只是为了强健体魄。”
他自幼精神力极强,体魄却较为羸弱,父母为此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
修剑的原因无所?谓,姜拂衣问道:“无论什么缘故,您的剑呢?能取出来给晚辈看看么?”
闻人不弃开始觉得有些怪异,指了下宅院方向:“藏剑多半在弱水学宫,不过府邸也有几柄。”
姜拂衣摇了摇头:“不是藏品,晚辈指的是您的本命剑。”
“我哪来的本命剑?”闻人不弃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的剑道水平,就只是强健体魄的水平。实不相瞒,我毫无剑道天赋,年少修剑十几年,连御剑飞行都不曾学会,隔壁剑道院八岁的小剑修都能轻易将?我打败。”
未见羞耻,他当一桩笑谈来说,“体魄逐渐养好?之后,便再也不曾练过剑,没兴趣,也没名剑瞧得上我。”
姜拂衣:“……”
看来是她想多了。
闻人不弃单纯就是有病。
然而秉着谨慎的态度,姜拂衣再问一句:“那前辈从前有没有伤过识海?”
闻人不弃不答,微微凝眸,眼神捉摸不定。
姜拂衣心头莫名打了个突。
闻人不弃终于开口:“姜姑娘,你?究竟是从何处认为,我也曾经?得到过你?母亲,那位大铸剑师的剑?”
他抬头望一眼远处高空的飞凰山,面色如常,眼底却暗流涌动,“先前凡兄带你?离开之时,你?看待我并无异常,算时间,你?应是见过女凰,才?急匆匆返回来问我。怎么,女凰莫不是长得像你?母亲?你?从凡迹星口中,得知我曾找他问过‘病’,便觉得我的病,其实来源于你?的母亲?”
姜拂衣:“……”
燕澜说他此番出门,剑笙前辈只叮嘱他小心闻人不弃。
如今总算明白原因。
闻人不弃的视线再次移到她身上,直视她的双眼:“还?是,你?受你?父亲剑笙指使,故意?虚晃一枪,乱我心神,有所?图谋?”
姜拂衣镇定回望:“前辈既然这样说,应是伤过识海,不然我如何乱你?心神?”
闻人不弃反问:“当年是你?父亲下的手?,你?不知道?我何止识海受损,全身经?脉尽断,用了十年才?重新站起来。”
姜拂衣:“……”
闻人不弃:“但?我想,识海是否受过损并不重要?,重点应该是我有没有像凡迹星一样失去过一段记忆。”
姜拂衣捏紧了手?指,以为他会借此发泄一通心中的仇恨。
闻人不弃却只摇头,淡淡道:“没有,我的记性向来极好?。”
家传法术有保护识海的作?用,轻易不会崩溃。
姜拂衣拱手?行礼:“多谢您解答疑惑,打扰您了,晚辈告辞。”
此番认错了人。
有一些失望,也有一些庆幸。
和闻人氏沾上关系,比魔神是她爹更不知道怎样面对燕澜。
姜拂衣后退几步,取出凡迹星的画卷,掐诀展开,一跃而上。
闻人不弃喊住她:“姜姑娘。”
姜拂衣操控画卷下沉:“前辈还?有何指教?”
闻人不弃迟疑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女凰和你?母亲,究竟哪里相像?”
姜拂衣仔细想了想:“眉骨和眼角。眉骨略高,本该略显凌厉,但?眼角又略圆,显得柔和,冲淡了那份凌厉,恰到好?处。”
犹豫了下,“只不过两?人眼神差别很大,女凰端庄沉静,像山。我母亲更温柔包容,像水。”
讲完之后,她瞧见闻人不弃愣了愣神。
姜拂衣那颗沉下去的心,“噌”的又悬了上来:“前辈?”
闻人不弃极快复原:“哦,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并不奇怪。”
姜拂衣嘴唇翕动,没再多言:“那晚辈回飞凰山了。”
之前凡迹星三人在云层出剑,引动天象,此时已经?开始落下微微细雨。
她操控画卷飞向那座浮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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