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闻人不?弃根本不?会在父亲的书房里施展术法。
此时凝神感知,才发现这?小书楼内的气息流动?,确实?有一些不?对劲。
而父亲去世之前,也?是半步地仙境界,设下的封印,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
闻人不?弃边解封印边问:“你方才说,我去过极北之海,何时去的?“
老家仆回忆:“六十多年前,您因?对鸢南之战有所怀疑,前往极北之海……”
“鸢南之战?”闻人不?弃更不?理解。
闻人氏当年提议攻打巫族,说怕宝物落在他国之手不?过是对外的借口,其实?还?有更深的理由。
他们家老祖深信巫族包藏祸心?,却又拿不?出证据,决定先下手为强。
老家仆继续道:“您是孤身去的,当时没说去哪儿,音信全无两三年,老家主派人四处去找,几乎愁白了头?。有一天夜晚,您突然又自己回来了,拿着一柄剑,见着老家主的面,立马跪下求他敲您一尺子,说您好像被人下了失忆咒,外出游历的事儿全忘了,老家主气恼不?已,连着敲了您三尺,才让您重新想了起?来。”
闻人不?弃:“然后呢?”
老家仆说道:“您恢复记忆之后,却没交代?这?些年的经?历。只说想要改名,从闻人弃,改为了闻人不?弃。之后,您就腾出了这?座小书楼,从弱水学宫里搬来大量古籍,以及有关法阵、封印的书册……”
轰隆隆!
屋内一阵摇晃。
闻人不?弃终于解开了封印。
一瞬间,书房内变得光怪陆离,墙面倾倒,又快速重建。
待一切重新稳固,竟然呈现出一方广阔巨大的空间。
头?顶是模拟万千星象的星盘。
下方则环着几十个厚重的书柜。
中间的竹简更是堆积成?山。
闻人不?弃心?头?如同遭受重击,下意识朝头?顶的星盘挥了一下手。
只见无数闪耀光芒的星子从星盘飞下,在头?顶不?断排列组合,构建出一幅七境九国的大地图。
其中有十几处地方,星光尤其明亮。
极北之海、天渊裂隙、温柔乡、无垢峡谷、飞凰山……
老家仆道:“那?些年您废寝忘食,整天都在推算,时时都在念叨,还?有哪里?该怎么斩断极北之海和它们的关联?您好像在解题,逐渐陷入了死胡同里,停滞不?前。于是瞒着老家主偷跑去了万象巫,想去偷看巫族的古籍,但却失败了,万幸从剑笙手中捡了条命回来……老家主再也?看不?下去您如此疯魔,担心?您迟早因?此丧命,便趁您识海受伤,忍痛将您去往极北之海以后的记忆,全部篡改。然而几经?犹豫,还?是选择留下这?座书楼,毕竟是您数年来的心?血……”
闻人不?弃仰头?望着星盘,面色惨白:“那?我的剑在哪里?”
记忆能够篡改,但?修为和功法是篡改不了的。
闻人不弃确定自己没有剑道天赋,对剑术只?粗通一点皮毛。
姜拂衣的母亲,那位大铸剑师,究竟赠了什么剑给他?
家仆却摇头:“这不知道,您当年被老家?主敲过真言尺,恢复记忆之后,小的就再也没见您拿出来过。之所以一直记得,还?是老家?主抱怨过好几次,说是那柄剑害了您。”
闻人不弃倒是能猜出一二,自己应是领悟出,失忆与结下的剑契有关系。
担心?再次中咒,选择与剑分?离。
闻人不弃抬手摸了摸眉心?,剑契应该还?在,此剑也不会距离太?远,便闭目凝神尝试感知,
他不懂剑,原本剑契结的应就很浅,才会被父亲几尺子打醒。
这几十年来,又苦修家?传的神魂术,以及神器真言尺,将识海修炼的坚不可摧,精神力之强悍,放眼当下,不说无人可及,能敌者也是寥寥。
剑契很难再影响到他。
一时?之间捕捉不到,无法召唤。
闻人不弃只?能暂时?放弃,慢慢走到竹简山堆后的书桌前,迟疑着在圈椅上坐下。
桌面上册子凌乱,他信手翻了翻。
不是书,密密麻麻都是他推演九天神族大封印术的笔记。
看得出来,当时?他的确是走进了死胡同里?。
一笔一划都写?满了急躁,在崩溃的边缘游走,才会不理智的去往巫族。
毕竟还?是年轻。
闻人不弃自嘲一笑:“世事难料,我以凡人之力能窥得神术奥秘,又能从高出我一个大境界的剑笙手中捡回一条性命,最后竟然败在了最疼爱我的父亲手中。”
家?仆忍不住抹眼泪;“家?主,您千万莫怪老家?主,他也是没办法,当年您被救回来时?,经脉尽断,浑身是血,意识已?经涣散,却还?死死抓着一枚储物戒不肯放手,老家?主打开一瞧,里?面都是您从巫族偷来的古籍,这才决定抹去您的记忆。”
“我怪父亲做什么?”莫说闻人不弃想不起来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初衷,便是想起来了,也不会责怪父亲。
他们?父子俩,都是在为珍视之人筹谋罢了。
反倒是他不孝,原来曾让父亲为他耗费了那么多的心?神。
“珍视之人。”
当闻人不弃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时?,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这算不算命运的牵引?
让他从金水山就开始看凡迹星几人的笑话。
还?奇怪为何总是遇到他们?这一拨人。
原来自己也是局中人。
闻人不弃翻过那些笔记,从圈椅起身,又来到星子组成的疆域大地图正下方,仰头凝视。
星光洒在他温润的眉眼,以及水墨儒衫上,逐渐将他完全笼罩。
他取出真言尺。
家?仆睁大双眼:“家?主,您要做什么?”
闻人不弃道:“自然是继续我没做完的事情,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停下来多可惜。”
家?仆噗通跪下:“家?主三?思,您可千万打不得自己!”
闻人不弃知道不容易,这属于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要承担自我反噬之力。
还?未必能想起来多少。
与那位大铸剑师的过往,能够放一放,不急。
但?这九天神族的大封印术太?过深奥复杂,从头摸索实在不容易,最好能想起来一些。
家?仆继续劝:“家?主,老家?主早就预计过会有这么一天,让小的转告您,当年您年纪小,年少气?盛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如今您已?成为一家?之主,见过人心?险恶,看过浮世沧桑,理应更善于权衡利弊,算记得失,切莫再任性妄为,重蹈覆辙。”
闻人不弃沉默了会儿:“父亲劝了那么多,却没将名字给我改回来,不是么?”
家?仆愣了愣。
闻人不弃再次苦笑:“我是回来之后才改的名字,父亲篡改记忆时?,明明可以抹去,却给我留了下来。在我的记忆中,这名字还?是父亲给我改的,说明他其实挺喜欢我这份坚持,只?是为人父母,他更爱惜我的性命。”
家?仆哑口无言。
闻人不弃微微垂首,以真言尺轻抵眉心?。
不曾考虑太?久。
他使出言出法随之术:“闻人不弃,想起来。”
随他法力,尺身符文骤然亮起,引动头顶的星盘微微颤动。
符文从尺身飞出,化为利箭,刺入他的识海。
可他眉心?却现出一道光芒,将利箭挡住。
两股力量触碰之下,嘭,他被震的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闻人不弃立刻再施术法:“想起来。”
这次他趔趄后退,忍了忍,没忍住,吐了一口血。
“想起来!”
“家?主……”家?仆目望他接连施了十几次术法,五感具乱,神魂动荡,原本水墨色的长袍被溅上了斑斑血迹,很想上前阻止。
却也知道以家?主的个性,根本阻止不了。
最终,真言尺从闻人不弃手中滑落,掉在地面上。
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地。
双眼微睁,视线逐渐模糊,一堆重影。
虚虚实实之间,仿佛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朝他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
“闻人弃。”
“儒修世家?,不是人类里?最有学问的么,为何会给儿子取‘弃’字。”
“我在家?中行二,兄长闻人舍,意为浮世万千,有舍才有得。而我的‘弃’字,含义与他颇为相?近,家?父希望我为人处世莫要太?过执着,有时?候放弃,也是一门修行。”
“闻人,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所有封印都是牢牢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必须先斩断我这里?和其他封印之间的锁链,再想办法破我的封印,不然将会导致其他封印一起动荡,万一他们?逃出去,做了什么恶事,我承担不起。”
“你不是说,你出生于海中,从未上过岸,如何知道的?你父亲告诉你的?”
“我阿爹还?在世时?,比我的脑袋更糊涂,疯疯癫癫,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那你……”
“很久以前,我有一次从沉睡中醒来,救过一个遭受过酷刑的巫族人,他告诉我的。具体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只?记得他想让我赠他一柄剑,哦,他还?想出去多找几个剑道苗子,让我再多赠几柄……他说,他要去将所有封印全部打开,包括五浊恶世的大门……他说,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灭了巫族,毁掉人间。我见他已?被仇恨侵蚀,不答应……”
“巫族人,灭巫族,毁人间?”
“嗯,我已?经想不起来那巫族人的相?貌和名字,以及他为何会有这么深的仇恨,但?他的仇恨之火,至今令我难忘。”
鸢南,万象巫。
牢房中,身着天阙府弟子服的漆随梦盘膝而坐,满面愁容。
他受燕澜所托,将镇压着枯疾的《归墟志》送来给剑笙。
等剑笙交还?《归墟志》之后,他刚离开万象巫没多远,就被巫族大祭司派来的大巫拦住。
说他师父即将抵达,要他在此等候。
漆随梦等着去飞凰山拜见闻人不弃,怕师父从玉令的法阵里?出来,甚至将玉令也交给了剑笙,请他帮忙保管。
当然要跑。
不曾想,他在大祭司派来的那位大巫手底下,竟然过不了十招,连剑都被打掉了。
而且对方明显对他手下留情。
巫族的秘法厉害他知道,但?也未免强的离谱。
难怪燕澜明明和他同境界,连准地仙都能过几招。
漆随梦正心?有余悸,牢房内的空气?突然一阵波动,被撕裂开一个口子。
漆随梦戒备起身,瞧见一人从裂口里?出来。
桃木簪绾着长发,脸上戴着具有巫族特色的可怖面具,身穿有些年头的怪异粗布长袍。
认出是剑笙,漆随梦忙拱手:“前辈!”
剑笙一言不发,往墙角抛了小木头人,变成漆随梦的模样,随后抓住漆随梦的肩膀,将他拽进裂口里?。
漆随梦眼前一黑,恢复光亮时?,已?经离开了万象巫,在一座山上。
“走吧。”剑笙摆了下手。
“您放晚辈走,大祭司会不会……”漆随梦担心?。
巫族是现今最古老的族群,内部遵循着大荒时?代的族规,极其严苛。
剑笙不耐烦道:“那要不然我再送你回牢房里?去?”
漆随梦:“……”
剑笙冷笑:“不愧是无上夷洗出来的脑子,和他一样是个只?会说废话的废物。”
漆随梦惭愧低头。
剑笙:“赶紧滚。”
漆随梦拱手告辞:“是。”
但?刚转身,他又回头看向剑笙:“前辈,咱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漆随梦之前去魔鬼沼,见到剑笙第一面,就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他的面具,好像曾在梦里?见过。
剑笙睨着他:“我不是女人,你从前见没见过我,能怎么样?”
漆随梦又讨了个没趣,告辞离去。
剑笙脚下却没动,遥遥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很久,也没收回视线。
数日过后。
魔鬼沼内突有异动。
被剑笙扔在沼泽地里?的玉令,缓缓升空,朝前方激射出一道耀目弧光。
无上夷自玉令阵法而出,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冠发依旧一丝不苟。
脚下是淤泥,他不曾落地,御风浮在半空中。
无上夷目色沉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高级缚灵阵内。
此阵无害,只?为困人。
隔绝一切灵力,无法和外?界联系。
“剑笙,是你布的阵?”
剑笙听?到动静,跃上阵法附近一棵枯树,蹲在树杈子上,拢着手:“府君,好久不见,恭喜您突破了地仙,只?不过听?说您的剑断了?是不是真的?”
无上夷不和他寒暄:“你立刻放我出去,你比谁都清楚漆随梦的身份,他是挽救浩劫的关键,绝对不能再出一点纰漏。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认的那个女儿,她很可能是天灯所示的浩劫之一,我怀疑她也是逃出封印的大荒怪物……”
剑笙笑了一声:“你既然这样说,我就更不能放您出去了。”
无上夷蹙眉:“此话怎讲?”
剑笙摊手:“我们?巫族不善剑道,将神剑剑灵给您送去,您给弄丢了。我‘闺女’好不容易找了回来,您转头将她杀了,非但?没能挽回颓势,还?导致那位神族彻底与神剑失去联系。如今她没死,您还?想插手,您就不怕将事情越搞越砸?到头来发现,所谓的人间浩劫,全是被您一手逼出来的?”
无上夷被他给说白了脸:“阻断这场自大荒覆灭之后,史无前例的浩劫,原本就不是容易之事。难道不是你们?巫族告诉我的吗,这将会是一个此消彼长,不断博弈的过程,要我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我无上夷宁背良心?之债,愧对赠剑恩师,不惜一切代价,为人间争这一线生机,旁人不解,你巫族人何故奚落我?”
剑笙沉默片刻,轻飘飘道:“谁知道呢,我可能是疯了吧。”
无上夷;“……”
“你理解不了我,我却能理解你,你困住我,是不想漆随梦在我手中成长起来,你想保你儿子燕澜的命。但?这是你夫人、大祭司、隐世族老三?方的决定,也是当时?最无奈的选择,你要违背祖训?”
“别说了。”剑笙突然烦躁起来,“你想出来,凭自己本事,不然就留在这陪我看星星。”
无上夷仍旧好言相?劝:“我不想强攻,万一被万象巫那几位感知到,会给你惹上麻烦。你为族中牺牲太?多,平素怎样乖张都无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大是大非的问题,你且看他们?能不能容你,你巫族刑罚之残酷,不必我多言。”
剑笙瞧着更烦了:“与其说废话,不如赶紧破。”
无上夷见说不通,并拢两指,指尖剑气?纵横:“你真当我断了剑,就破不了你的阵?你也未免太?小看地仙的实力。”
剑笙不怒反笑:“我当然知道地仙了不起,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已?将此阵的阵眼,和五浊恶世大门连在了一起,你破阵就等于开门。”
无上夷心?下猛然一慌,赶紧掐灭逸散出的剑气?:“你的确是疯了!”
第78章
剑笙在树杈子上坐下来,摘下面具,仰头看?星空:“人活在这世?上,有几个没疯过?有空拿出镜子照一照,看
?你现在的样子疯不疯。无上夷,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无?上夷沉声警告:“我势必将此事告知大祭司,你已不再适合看?守大狱,做好接受惩处的?准备。”
剑笙浑不在意:“这些年来,我有哪一天不是在遭受酷刑,有什么区别?”
无上夷嘴唇翕动,却?并?未反驳。
他向来钦佩剑笙夫妇俩的?奉献,也理解他们的?不容易。
若能无?动于衷的?奉献,那是毫无?人性的?怪物,该被扔进?五浊恶世?里去。
尤其姜拂衣在他面前自戕之后,无?上夷受碎星剑气影响,以“父母”的?身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以至于得知姜拂衣死而复生,他的?心底漫出一丝庆幸。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剑笙,我说过了,我能够理解你。正是因?为理解,有些?事我不得不狠心。”
无?上夷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神殿之内,巫族前任少?君当着云巅王上的?面,满面凄苦的?将漆随梦托付给他,说漆随梦是平息浩劫的?唯一希望。
如此重任,无?上夷没有自信承担,不敢接。
“然而你族大祭司和三位隐世?族老?对我叩拜,王上也恳求我接下,从此人间命数系于我手,我岂敢懈怠?岂敢心存一丝侥幸?且不说苍生,我若徇私,先对不起的?,就?是你夫妇二人的?牺牲。如今你困住我,岂不是让你夫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你对得起她?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巫族列祖列宗?”
无?上夷指责着他,自己的?嗓音反而微颤。
面具搁在胸口,剑笙背靠树干,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许久都不说话。
夜间沼泽地里雾气重,打湿了他的?睫毛,被他以拇指抹去。
“我的?确自私狭隘,愧对列祖列宗,你没骂错,多骂几句。”
“你现在放我出去还来得及,我方才?也是说气话,不会告诉万象巫那几位。”
“来不及了无?上夷,我没有回头路了。”
清晨时分,白鹭城郊外的?道观里。
阳光穿透窗缝,倾洒在静室内。
这缕光芒唤醒了正盘膝打坐的?燕澜,他睁开眼睛之后,先从同归里取出纸笔,伏案写:“如何?”
姜拂衣很快回复:“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动静。”
燕澜:“那就?好。我的?伤势已无?大碍,等?漆随梦将《归墟志》拿回来,我去往飞凰山内部查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姜拂衣:“你不是说漆随梦可能会被关押?”
燕澜:“我父亲不会坐视不理。”
姜拂衣:“那你爹不会被处罚?”
燕澜:“你难道认为我父亲会强行攻打进?去抢人么?”
姜拂衣:“虽然我不觉得,但你不是常说你爹脾气古怪,我当然没你更了解他啊。”
燕澜:“他只是脾气古怪,不是傻。我父亲不拘小节,大事却?极有分寸,不然守不了大门,你不必担心。”
姜拂衣:“那就?好。”
过了会儿。
燕澜:“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姜拂衣:“有,大哥,我有个?小小的?疑问。”
燕澜:“你问。”
姜拂衣:“白鹭城距离飞凰山不算远吧,使用不了传音符?传音符互通消息那么快,我们为何要?每天写这么多字啊,又慢又累。”
燕澜被她问的?一愣。
的?确,姜拂衣不提,他一点也没想起来使用传音符。
大概传音符谁都能用,同归是他二人特有的?联络方式。
这种慢慢书写,期待回复的?感觉,也挺特别的?。
她既说了出来,燕澜放了几张传音符进?去。
姜拂衣却?还是写字:“算了,就?这样吧,写字虽然累了一些?,但是省钱。”
燕澜无?语,放进?去厚厚一摞子传音符。
门外传来动静:“少?君,天阙府漆公子求见。”
燕澜沉默片刻,心情复杂,既盼着他来,又不想看?见他。
然而该来的?躲不了,他起身开门。
漆随梦在院中站着,能看?出几分狼狈,拱手:“燕兄,身体可好些?了?”
看?着气色应是已经康复了。
漆随梦原本只观察他的?脸色,视线突然被他腰间的?挂饰吸引。
燕澜腰间一直坠着一个?小铃铛,如今那颗铃铛上方的?绳结中,镶嵌了一颗珍珠。
漆随梦有收集珍珠的?习惯,能分辨出这颗珍珠虽然不大,成色却?极为罕见,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燕澜并?不遮掩,朝他拱手道谢:“这一路辛苦了。”
漆随梦回过神,意识自己失态,忙将《归墟志》和一颗圆形灵石取出来,递过去:“还要?多谢令尊的?搭救之恩。”
燕澜提醒:“漆兄,我父亲常年待在魔鬼沼,几乎不去万象巫。”
漆随梦旋即领悟:“明白。”
燕澜从他手中接过物品,稍微感知了下《归墟志》,眉心一蹙:“怪物怎么还在里面?”
漆随梦惊讶:“我不知,我将竹简给了令尊,说明来意,令尊回了趟山洞,出来之后,又交还给我,连同这颗灵石。”
燕澜颔首:“我懂了。”
灵石内蕴含着父亲的?法力,应该可以远距离传音。
漆随梦松了口气:“燕兄若无?其他事情吩咐,我便先告辞了。”
燕澜不拦着:“此番多谢,请便。”
他知道漆随梦急着入城去往闻人府,不过料想闻人不弃没那么容易出手相助。
等?漆随梦离开,燕澜回到房间里,以法力点亮手里的?灵石。
不多时,房间内回荡起剑笙的?声音。
——“姓漆的?小子脚程还挺快。”
燕澜这一路没少?通过北斗七星弓和父亲联络,但交谈还是第一次:“父亲,您为何没将枯疾封印?”
——“你究竟在说什么蠢话?我拿沼泽里的?泥巴封印?神族的?连环大封印术,你以为我一个?破看?门的?使得出来?”
燕澜不是很信,在他意识中,族中众大巫,无?人比他父亲更精通封印术:“那族里谁能使得出来,大祭司还是族老??”
——“族里没人使得出来,咱们的?任务只是守大狱,单独封印的?那些?怪物,咱们连具体位置都不清楚,根本没有任何研究。怕的?就?是巫族出个?居心叵测之徒,那不就?完蛋了。你不是怀疑,夜枭谷的?魔神就?是咱们的?一个?祖宗。他折腾了那么久,也只有这点成绩,你指望我?”
燕澜深深皱眉:“那您知不知道魔神的?来历。”
——“你觉得藏书楼那些?古籍史料,你看?的?多,还是我看?的?多。”
燕澜觉得也是,最有可能知道的?是大祭司,他早已写信询问,尚未得到回复:“父亲,如今怪物逃了出来,杀不死,又无?法重新封印,您认为该如何是好?”
——“《归墟志》我瞧了,收的?挺稳,继续收着。等?天灯能够再次点燃,再请个?神族下来封印。”
燕澜提醒他:“点过天灯之后,至少?间隔千年才?能再次点燃,等?一千年?”
——“不想等?,就?仔细琢磨《归墟志》,你既可以释放出麒麟灵体,说明这件神器已经认可了你的?人品和能力,你可以看?到更多,使用更多。而且你的?封印术并?不比我差,甚至早已超越我,不要?什么都指望我。”
话音落下,灵石的?光芒熄灭。
漆随梦来到闻人氏在白鹭城中的?府邸。
闻人枫出门来迎:“漆兄,你这阵子去哪儿了。”
漆随梦直奔主题:“你叔父人呢?”
“你找我叔父做什么?”闻人枫觉得奇怪,却?没多问,“巧得很,我叔父之前回了神都,昨夜里才?回来。更是巧得很,他在一刻钟之前才?出门前往飞凰山,你随我进?去喝杯茶,稍候片刻吧。”
漆随梦哪里坐得住,立刻追去飞凰山。
“漆兄?漆兄?”闻人枫喊不动他,纳闷极了。
怎么回事,叔父和漆随梦,好像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飞凰山上。
女凰自从知道山上潜藏了高人,已经派了众弟子搜山,如今飞凰山四处都是鸟,可惜一无?所获。
姜拂衣盘膝坐在屋顶,音灵花悬浮于面前,花丝释放的?漫山遍野,也在无?孔不入的?寻找。
只不过她是在寻找大荒怪物,使用注入目视的?花丝,认真观察山上每只奇怪的?鸟妖。
发现飞凰山大弟子越长?空挺奇怪,宫殿院子里有个?水池,这只异常漂亮的?孔雀一天能赤裸上身跳进?去好几次。
她正仔细观察着,听到侍女的?声音:“您这边请。”
好像有人来了。
姜拂衣连忙收回远方的?目视,瞧见侍女领着一个?身穿水墨色长?袍的?男人过来,竟是闻人不弃。
一阵子不见,他像是大病初愈,脚步虚浮,面色憔悴,眉头还深锁着,和之前城门楼上谈笑风生的?模样完全不同。
闻人不弃谢过侍女,在院中站定,仰头望向屋顶上的?姜拂衣,抿唇不语。
姜拂衣读懂他眼神中饱含的?五味杂陈,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他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应是正确的?。
姜拂衣心中同样百般不是个?滋味,难以分辨,从屋顶跃下来:“那日咱们聊过天,前辈着急离开白鹭城,是回神都家中求证去了?”
闻人不弃不答反问:“我听说你有一柄剑,能否取出来给我瞧瞧?”
姜拂衣:“……”
这一路,总是她问别人要?剑。
今日竟然反了过来。
她摩挲同归,将从剑笙前辈手中得到那柄心剑取出来,递过去。
闻人不弃并?没有接,只是闭目感知了下,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剑。”
姜拂衣知道不是他的?,重新收回去:“所以,您将我娘赠的?剑弄丢了?”
“不是丢掉了,只是暂时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不过迟早是会想起来的?。”闻人不弃指了下自己的?眉心,无?奈道,“我一次承受不住太多伤害,唯有先挑和封印相关的?记忆,我想,你更需要?这些?……”
哪怕他真的?很想知道海里那些?过往,也不是当务之急, “即便如此,那些?记忆依然非常模糊,但总比我重头开始强上许多。”
姜拂衣不明所以。
闻人不弃拿出一枚沉甸甸的?储物戒,正准备递给她。
凡迹星的?伴月剑倏然从房间飞出,围着闻人不弃打转。
闻人不弃本能想要?防备,猜出凡迹星的?意图,卸下了周身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