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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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衣是胎穿,从蚌壳里出去后,就和她母亲一起被囚禁在海底。
她母亲不知被囚禁了多少年,疯疯癫癫。
有一天突然清醒了一会儿,对她说:“咱们这个种族啊,心脏可以拿来铸造宝剑,且可以再生。当年你爹经过这片海,我看这小子骨骼清奇,日后必成大器,便费心将他俘虏,剜心铸剑赠他,盼望他早日学成归来,救我出海。”
“我虽然忘了他是谁,却感受到他已经成为至尊多年,你出去问问他,为何还不回来救我。”
姜拂衣:“我该怎么和爹相认?”
母亲:“母女连心,他手中剑是我的心,只要你出现在他附近,他就能认出你。”
姜拂衣被母亲送上陆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修仙界。
这好几个跳出来对她流露出“母爱”的仙魔大佬是怎么回事?
姜拂衣:我老妈是懂投资的!
可惜的是,大佬们全都忘记了手中剑的来历,其中也包括她的亲爹。
直到姜拂衣也剜心铸过一次剑,才终于知道她们这个种族,心脏再生是有副作用的。
每一次再生之后,都会遗失一部分记忆。
与获剑之人,彼此相忘。
男主(燕澜):忘得挺好,才让我有机可乘。
阅读指南:
1,微偏群像,不是大女主爽文,慢热成长流。
男主无趣话不多,保姆,钱袋子,主打一个陪伴。
2,以走剧情为主,剧情有笑有刀,只能保证男女主He。
3,关于女主种族设定,这个种族是天生的铸剑师,心脏是能再生的剑石。种族有男有女,他们正常取剑石没有痛感,铸的剑可以给任何人,全凭各自用途(最初是用来控制剑傀。)
4,女主老妈投资成功五柄剑,无主剑和友情赠剑不算。
5,女主的穿越设定,只为解释她从海底上岸之后,有个基础的三观。因为在蛋壳里孕育太久,前世基本忘记,和土著没有任何区别。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拂衣,燕澜
一句话简介:姜拂衣寻爹记
立意:爱与传承

姜拂衣活了两世。
上一世仅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人,这一世不知是胎穿还是投胎,总之没喝孟婆汤,清晰的感受了一回生命体被孕育成型的奇妙过程。
小小的躯体被紧紧包裹着,无法动弹,也没有视觉,只能隐隐听见涌动的水声,误以为是在母亲的肚子里。
于是安心等待降生。
本以为最多也就十个月,谁知一晃几十个月过去,毫无动静。
一度怀疑是不是投胎成了哪吒。
漫长的等待,使得姜拂衣的时间观念越来越淡薄,有关前世的记忆也越发模糊。
终于有一天,一双纤细的手将她无边黑暗里捞了出来,她才知道自己并不在母体内。
孕育她的,是座巨大的蚌壳。
装扮邋遢却过分美丽的女人将她抱入怀中,痴痴笑笑的喊着“小宝贝”、“小珍珠”。
姜拂衣的茫然不安逐渐被抚平了,身体的本能告诉她,两人是母女关系,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只是她为何会在蚌壳里?
她们娘俩并非海妖,为何生活在海底?
父亲呢?
可惜她母亲说话时常前言不搭后语,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直到姜拂衣尝试跃出海面,险些被一道天雷劈死,才明白母亲是被封印在海底的。
之所以疯疯癫癫,可能是被封印的太久了。
姜拂衣出生于封印之后,天雷禁制对她也有一定的作用。
好在封印的海域辽阔,终日戏水逐浪,又有鱼群相伴,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姜拂衣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毕竟不接受也没办法。
转机出现在姜拂衣十一岁那年。
惊蛰之夜,血月当空,海上掀起了极强的风暴。
冲天而起的骇浪,犹如远古巨兽,意图撕裂苍穹,吞噬万物。
姜拂衣正瑟瑟发抖,藏身的蚌壳被她母亲撬开:“阿拂,咱们石心人这一族啊,心脏可以拿来铸造宝剑,且可以再生。当年你爹经过这片海,我看这小子容貌出众,骨骼清奇,日后必成大器,便剜心铸剑赠他,盼望他早日学成归来,救我出海。”
“我虽记不清你爹姓谁名谁,家住何方,却感知到他已经成为至尊多年,我送你上岸去问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题,为何还不回来救我。”
当时姜拂衣以为她又在发疯,惯常配合着问:“哦,那我该怎么和爹相认呢?”
她说:“母女连心,你爹手中之剑是我的心,只要你出现在他附近,他定能感应到你。而他若是出剑,你也同样会有感应。”
说完,一手扣住姜拂衣的肩头,另一手高高举起,并拢双指,指尖凝聚起一团剑气,化为一面厚实的伞剑光盾,带她一跃而起,从海底冲出海面。
原本四散的雷暴迅速汇聚,接连撞击在伞剑上,爆发而出的光芒,使得海面亮如白昼。
姜拂衣被溅了一脸滚烫的鲜血,终于意识到母亲这回并不是在闹着玩儿,她确实清醒了。
可惜连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母亲塞进一个光球内,打飞出去。
姜拂衣回身趴在光球内壁上,惊恐的望着十数条寒气森森的冰晶触手,自水下蜿蜒伸出,趁母亲全力击飞光球时,紧紧缠住她的四肢,将她冻成一尊冰雕,拖入海中。
姜拂衣先前偶尔会想,设下封印之人还算仁慈,给了囚徒那么大一片海。
原来被束缚的冰雕才是封印的初始形态。
日积月累,封印松动,母亲挣脱了第一重束缚,方能在海底自由活动。
为了送她上岸,力量消耗过甚,再次被打回原型。
如此急迫,又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恐怕让她上岸质问父亲是假,想趁今夜海上风暴削弱封印,将她送出囚笼才是真。
越是如此,姜拂衣越是要去寻找父亲。
无论前路多难,她也要为母亲讨一个回答。
然后……
然后呢?
上岸之后的事情,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姜拂衣一时想不起来了。
浑身痛。
周围黑暗,压抑,憋闷,她似乎正躺在一个逼仄的密闭空间里。
像极了当初在蚌壳里孕育的时候。
姜拂衣有一刹的恐慌,她该不会已经死了,再一次投胎了吧?
她试探着伸出手,触摸空间木质的内壁,这好像是一口棺材。
姜拂衣尝试着想要推开棺盖,稍一使力,心口剧痛袭遍全身,她几乎要大喊出声。
姜拂衣错愕着将手放在胸口。
惊了,她的心脏被利器扎穿一个血窟窿,已经不再跳动了。
所以才被谁盖棺下葬?
对方是想要她的命,刀子才朝她心口捅。
却又不知道她是石心人,心脏掏出来之后都还能慢慢再生,这个血窟窿自然也可以逐渐修复。
之前她昏迷不醒,应是在自我疗伤。
姜拂衣反倒安心不少,不再努力去回忆往事,等心脏修补好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的。
她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母亲虽未教过,但本能告诉她,睡着之时更容易修复。
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姜拂衣很快入睡。
恍惚之中,隐约又听见一声呢喃。
——“阿拂,醒醒。”
姜拂衣再次惊醒。
“嘎吱”。
棺材盖突然遭外力掀飞。
正值晌午,骤然洒下的炽热阳光,似细细密密的针,姜拂衣被刺的双眼吃痛。
她硬撑着不闭目,只为第一时间看清开棺人的模样。
结果大失所望,眼前是个浑身血污的年轻男人,并不是她母亲。
柳藏酒半蹲在棺材边,微微垂首,也在打量棺中少女。
十七八岁的模样,本该鲜葱似的水灵,脸色却惨白的像鬼,也更突出她优越的五官。
尤其是眼睛,又圆又大,两端微尖上挑,是双乌黑漂亮的杏核眼,纯粹且勾人。
和他记忆中的“柳寒妆”不太一样,但他姐姐原本就擅长帮人改头换面。
给自己换张更年轻更貌美的脸,很合理,很正常。
“三姐。”柳藏酒极度疲惫的眼睛里,闪出几抹璀璨星光,“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拂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我是藏酒啊,你离家时,我才五岁。”柳藏酒耐着性子解释,“这些年来你音信全无,大哥说你已经死了,我不信,偷跑出来寻你。”
“长久?”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语气也不像撒谎,姜拂衣拧眉回忆她的海底世界,“你难道是我上岸之前养的那只绿毛螃蟹?”
柳藏酒:“?”
姜拂衣:“那是紫毛海马?彩毛海胆?”
柳藏酒:“……”
他脸色渐变:“柳寒妆?”
“你认错人了。”
姜拂衣虚弱无力的躺在棺材里,“麻烦帮我把棺盖重新阖上,我需要继续闭关,谢谢。”
“不可能!”像是担心姜拂衣会自己爬起来阖棺,柳藏酒抓紧棺材边,“我会认错人,但千灵族的宝物不可能找错人,是它一路指引我来到这里。”
姜拂衣掀起眼皮儿:“你说的是居住在万象巫里的千灵族?”
“不然这世上还有几个千灵族?”柳藏酒诉苦,“你不知道,我为了偷……借到他们的相思鉴,吃了多少苦。三姐,你别闹了。”
姜拂衣知道千灵族,也知道相思鉴。
这个种族在古时候被称为巫族,相传他们天生灵体,大多数族民一生至少觉醒一种天赋,为己所用。
小到草木之灵,大到四象神兽、风火雷电之力。
高级的巫,甚至能够与神灵沟通,预知天道气运。
只不过这些辉煌都是从前了,如今早就一代不如一代,能觉醒些常见又强悍的狮子豹子之力,已经算是其中挺不错的了。
因此又被嘲讽为半妖族。
但不管怎样落魄,他们手里的灵宝数量,整个云巅国倾一国之力也比不上。
相思鉴是其中较为知名的宝物,有寻人的能力。
姜拂衣隐约想起来,她上岸后,也曾想过前往万象巫,求用相思鉴寻找父亲。
总比四处溜达,等着父亲感应到她靠谱得多。
但她当时身在云巅国东北边陲,而万象巫却在云巅国西南边境,分处两个极点,相距一百多万里,没有高阶飞行法宝,路上要走十几年。
跑过去人家也不一定借给她。
万一再被他们看破了她是石心人,怀璧其罪,便先放弃了。
姜拂衣狐疑着看向柳藏酒:“当真是相思鉴指引你来的?”
“你瞧清楚,我一路追着相思鉴,千灵族一路追着我。”柳藏酒拨开额前沾了血的乱发,露出额角一条狰狞伤口,又指了指身上多出开裂的法袍,“你若不是我的亲人,我说我要找我姐,它为何来找你?”
姜拂衣瞳孔紧缩,自己的确不是柳寒妆,但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这柳藏酒,没准儿是她父亲背信弃义另娶他人,生出来的儿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身体似乎没那么痛了,姜拂衣拉着棺木边缘坐起身。
正欲询问他的来历,却见柳藏酒伸出手,掌心显化一柄剑,展示给她看:“喏。”
姜拂衣:“……”
简直哭笑不得:“柳公子,那宝物唤作相思鉴,鉴,它是一个铜制的水盆。并不是宝剑的剑。”
能不能靠点谱。
柳藏酒像被点了穴,呆愣半响才道:“你、你确定?”
“确定。”
“但我进入宝库,跪下喊了一声‘相思鉴’,是它自己冲破法阵飞出来的。”柳藏酒被搞糊涂了,“若不是为我寻姐,它为何一路飞奔向你啊?”
他歪头审视姜拂衣,“你难道是这把剑的主人?”
姜拂衣蹙起眉,目光再次落到剑上。
普普通通,剑柄没有任何纹路,剑鞘也毫不起眼。
姜拂衣伸手想去拿,柳藏酒大方递过来。
姜拂衣拔剑出鞘两寸左右,凝眸感知。
凝视的久了,感知到此剑一直在释放丝丝缕缕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往她胸腔里挤,协助她修补心脏上被刺穿的窟窿。
难怪她会觉得痛感减轻了一些,难怪她会在朦胧之时,听见母亲在呼唤她。
原来,是母亲的心剑。

第2章 千灵族
“还真是你的剑?”柳藏酒瞧不见那些灵力,但从姜拂衣拔剑出鞘那一瞬,已然确定她与此剑渊源颇深。
因为他一路上试着拔过许多次,纹丝不动。
“是我母亲的剑。”姜拂衣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谢了,我欠你一个恩情。”
柳藏酒烦躁的摆摆手,他这一路挨了不知多少毒打,最后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姜拂衣收剑入鞘,贪婪的贴在胸口。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良药,可以助她加速复原。
姜拂衣再次确认:“柳公子,你当真是在千灵族的藏宝库里获得此剑的?”
“不然呢。”柳藏酒伤的不轻,全靠一股气劲儿撑着。如今功亏一篑,撑不住了,在棺材边坐下来休息,“十层宝塔,逐层分品质,这柄剑位于第九层。”
奇怪,在姜拂衣的印象中,千灵族碍于体质,很少人修剑。
她不猜测了,柳藏酒说千灵族的人马一直在抓捕他,想必很快赶来,当面询问便是。
姜拂衣趁着空闲,打量几眼周围。
原来她被葬在一个草木蓊蔚的山谷中,坟前没有立碑,略有些潦草,但棺木材料却是上等。
再看坟头上疯长的草,估计被埋四五年了。
而这些年因为心脏停止跳动,她的身体也会暂停生长。
刚才拔剑时,姜拂衣从剑身上窥见容貌,估算出自己大概“死”在了十七八岁。
也就是说,她上岸至少十年了?
柳藏酒沮丧完之后,开始对姜拂衣生出几分好奇心:“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究竟得罪谁了,狠毒到将你活埋?”
姜拂衣比他还想知道:“我记得我刚才说过,我是在闭关养伤,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活埋的?”
“我认错相思鉴,你就认定我是个十足的蠢货了啊?”柳藏酒难堪捂脸,指着棺盖上一排钉子,“二十一颗散魂钉,这是要你不得来生,你闭关会这样咒自己?”
姜拂衣:“……”
是谁这么恨她?
刀子往心口捅,还要她魂飞魄散?
可惜这散魂钉对石心人好像没有一丁点的用处,她甚至都感知不到。
难怪母亲放心将十一岁的女儿扔上岸,她们这个种族的生命力实在旺盛。
姜拂衣想起有一回,她询问母亲被封印的原因,母亲哈哈大笑:当然是因为我太强了,有人怕我把天给捅个窟窿。
指不定不是发癫。
姜拂衣收回心思:“这是哪儿?”
柳藏酒:“六爻山。”
姜拂衣不知六爻山的位置,但距离千灵族所在的万象巫不会太远。
否则心剑感应不到她。
柳藏酒兀自猜测:“难道是千灵族干的,杀人夺剑?”
话音将落下,自上空压下来一声嘲笑。
——“好一个贼喊捉贼。”
被抓了一路,这声音柳藏酒太过熟悉,当即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为时已晚,周围四个方位凭空冒出来四个奇怪装扮的人,统一戴着半边狰狞面具,一套行云流水的仪式,便在山谷上空结出一张闪着电弧的灵力网。
同样被网在内的姜拂衣抬起头。
只见半山腰横长着一颗松树,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立在树干上,戴着一副遮掩全部容貌的面具。
那面具像是以某种凶兽的头骨打磨而成,凸眼尖牙,令人悚惧。
他浓密的乌发披散在面具两侧,双耳躲藏于发窝内。
又裹一件贴满黑色鹤羽的披风,立领,将脖颈捂得一点皮肤都瞧不见。
很符合姜拂衣对巫的了解,打扮越诡异,遮掩的越严实,在族中身份地位越高。
柳藏酒被不断收束的灵力网逼迫,不得已回到姜拂衣的棺材边,抬起头,疑惑问:“燕澜,你们这次竟然追来的那么快?”
而且之前交手许多回,从没见他们使用过这张灵力网。
在下方控网的千灵族人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是故意放缓速度呢?”
柳藏酒微微愣。
姜拂衣坐的有些累,仰靠着棺材:“你在偷盗相思鉴之前,是不是曾找他们借过?”
柳藏酒并不是真的贼:“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都给他们跪下了,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依然被他们赶了出去,迫于无奈才去偷的。”
姜拂衣摩挲手中剑:“他们知道你偷的不是相思鉴,想瞧瞧这柄剑主动离开,究竟打算偷跑去哪里。”
柳藏酒将信将疑:“那一路跟随我便是了,姓燕的隔三差五追上来揍我一顿怎么说?”
尽管有些残忍,姜拂衣依然实话实说:“若不抽你几鞭子,你又岂会马不停蹄的赶路,节省他的时间?”
她抬头望向高处树干上的燕澜,像是询问他对不对。
燕澜默认:“也有这一路过于无聊的原因,找点儿乐子。”
声音从厚重的面具下发出来,有些瓮,冲淡了原有的戏谑。
却足够将柳藏酒气个半死!
他一张脸憋的通红,奈何自己偷宝在先,心中有愧,强忍住咒骂他的冲动,怒道:“宝物在此,打也挨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仅奉命抓你回去,该如何处置,不归我管。”燕澜讲完这句,不再理会他,看向棺材里坐着的少女,“姑娘,我方才远远瞧见你拔出了这柄剑?”
姜拂衣不答反问:“能不能让我见见剑主?”
燕澜疑问渐浓:“你求见他作甚?”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姜拂衣自然不能随意诋毁大佬的名声:“私事儿,不方便告诉太多人,我希望可以和剑主私下里聊一聊。”
燕澜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家父身为我族大巫,已经将近二十年不曾见过外人了。”
“家父?”这次轮到姜拂衣微微怔,“你是剑主的儿子?”
果然还是背信弃义,另娶他人了?
燕澜朝她伸出手:“我相信你与他并不是一伙的,将剑还来,你可以自行离去。”
姜拂衣浑身疼的厉害,心中又烦闷,懒得与他过多废话。
她以手中剑作为拐杖,支撑自己站起身,艰难的从棺材里翻出去,挪到一片空地上:“你下来,我先和你聊聊吧。”
燕澜也不想与她多费唇舌的模样:“有话但说无妨。”
姜拂衣睇他一眼:“你确定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讲述我与你父亲之间的私事儿。”
燕澜本想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他从姜拂衣的眼神里,读出了非常真诚的……警告。
犹豫几瞬,他自树干上一跃而下。
外披的羽毛法衣骤然化为一对儿庞大的黑色翅膀。
燕澜落在姜拂衣面前,翅膀重新收拢为披风:“姑娘有话请讲。”
姜拂衣虚弱无力,险些被他的翅风扇倒,稳住才说:“我娘告诉我,这柄剑的主人是我爹,他得了我娘的好处,许下了承诺,却又背信弃义,要我来讨个说法。”
燕澜陷入沉默,两三息后才笑道:“想求见家父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我自幼听惯了各种谎言,但如此离谱的,还真是第一次。”
随后笑意瞬间收拢,他言辞冷厉,“诋毁我族大巫,你可知是死罪?”
姜拂衣当着他的面,再一次拔剑:“离谱?你既问我为何有本事拔剑出鞘,可见不是谁都能拔出来吧?”
她递过去,“你能么?拔给我看看?”
燕澜稍稍低头,却迟迟不接,也不言语。
“看来是不能。”姜拂衣收回剑来,继续充当手杖,“因为此剑最初的主人是我娘,赠给了她看中的男人。”
燕澜终于开口:“姑娘,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家父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姜拂衣嫌他啰嗦:“是不是误会,待我见过剑主自有分晓。”
她心中其实也有怀疑,剑修剑不离身,那位大巫却将此剑置入藏宝库内,令人想不通。
更要去亲口问一问。
“若你父亲也是从别处得来的,我也好知道是谁,才能继续去寻我那个混账爹。”
短暂的沉默过后,燕澜依然拒绝:“家父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万象巫,接触外族女子的机会少之又少。我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便带你去打扰他清修。”
好难沟通的犟种,姜拂衣挑了挑眉,眼尾挑起一抹调侃:“你究竟在怕什么?世人皆知你们万象巫宝物众多,你该不会是怕我认祖归宗,往后和你争家产吧?”
燕澜:“……”
姜拂衣:“除非你现在杀我灭口,否则,但凡我还剩下一口气,爬也会爬去你们万象巫,找你父亲问个清楚明白。”
她扬起剑鞘,指向先前躺过的棺材,示意他连灭口工具都是现成的。
隔着狰狞面具,姜拂衣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想看。
僵持之后,燕澜妥协了:“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他私心也想知道这柄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拂衣呼了口气,目望燕澜对族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网。
头顶上的灵网并非法阵,而是一件法宝,以柳藏酒为中心迅猛收束。
柳藏酒不知是累了,还是明白跑不掉,没有抵抗,任由化为绳索的灵网绑住他的双手。
燕澜转过身:“走吧,随我回万象巫。”
姜拂衣喊住他:“先等一下。”
燕澜稍稍偏头:“他千里送剑,你莫不是想要为他求情?”
“不着急,更何况你不是说了,处置的事儿不归你管。”姜拂衣有件更亟不可待的事情,“咱们能不能先去一趟最近的城镇,找间客栈,我想先洗个澡,换件衣裳。”
她身上穿着一件碧绿色的纱裙,胸前大片陈年血迹,像是沾染上的污渍,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
只不过在棺材里躺了四五年,一股子腐朽气味。
最好再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那倒不必如此麻烦,六爻山距离我族领地,并未超过星启阵的范围。”
燕澜边回应,边祭出一面星盘,默念几句法咒之后,将点亮的星盘朝向斜上方丢掷:“去!”
星盘倏然变大,似一面铜镜悬在低空,中间逐渐虚化,变成透明色。
是个通往万象巫的连接法阵。
燕澜展开黑羽翅膀,飞到铜镜面前时,才想起来姜拂衣连站都站不稳。
他俯身:“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不必。”姜拂衣提起心剑,在掌中打了个旋,指向铜镜。
心剑会意,将她带离了地面,飞向铜镜,与燕澜擦肩而过,第一个冲入镜面。
姜拂衣越过传送法阵时,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年幼时,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睡前故事。
是有关千灵族的来历。
母亲说,古时候这个世界是属于神族的,神族创造万物,万物繁衍生息。
后来世间浊气渐重,妖魔四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神族受损,不得已搬去了一个新的世界。
千灵族那时候还叫巫族,他们其实也是人类,却独得神的眷顾,被赐予了一定的天赋,族中每个人都是能力超凡的巫。
神族去往域外时,本想带走他们喜爱的巫族。
但巫族仍念着自己是人,自愿留下,守护苍生,与人族共进退。
神族便留给他们一件神器,是一盏天灯。
若世间出现难以对抗的灾难,巫族便可点燃天灯,放飞灯魂,与域外神族取得联络,求助于神族。
但随着时间流逝,巫族传承更替,他们身上被神赋予的能力越来越弱。
每隔几百年,上千年,才会出现一个有能力将天灯点燃的大巫。
等族群里的普通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天赋者时,他们没有脸面继续自称巫族,才决定更名为千灵族。
意思是万物有灵,他们现如今却只能引动千灵。
而他们衰落之后,族中众多自古传承下来的旷世宝物,就成了各方势力眼里的香饽饽,无论人魔妖,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一千年前,他们终于顶不住压力,投靠了距离最近的邻居,七境九国里实力最强的云巅国。
以上交天灯为代价,保下了万象巫。
姜拂衣当时缠着母亲,希望她多讲一些,母亲却说是有个人讲给她听的,只说了这些。
如今想来,这个给母亲讲故事的人,估计就是燕澜的父亲,千灵族里那位大巫。
才会对巫族的历史,知道的这般清楚。
穿过法阵之后,姜拂衣落在一个圆形的祭台上。
放眼一望,着实有些惊讶。
万象巫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个族群一贯是避世的态度,他们偏居一隅,遵循着森严又古老的族规。
给外界的感觉极为诡秘。
从燕澜几人的装扮上,确实如此。
姜拂衣以为巫生活的地方,也该是挂满鸟兽骨头的原始丛林、幽深洞穴。
竟是个规整阔气的城市。
分上下两层,下层街道纵横,高楼林立,充满着俗世人间烟火气,应是给普通族民居住的。
上层则是宫殿样式,恢弘大气,美轮美奂。
却也不会遮住下层的阳光,因为上层的宫殿与宫殿之间,都是用镂空的桥梁相互连接。
那些桥梁,无一不是上等的灵玉。
姜拂衣所在的祭坛,正是被四架长桥拱卫而起。
她仔细瞧了半天,周围的灵玉连一丝瑕疵都挑不出。
姜拂衣知道千灵族宝物多,真没想到他们还这么有钱。
先前她只是调侃燕澜,现在禁不住怀疑,燕澜迟迟不肯带她来确认,该不会真怕她来争家产吧?
“何人擅闯万象巫?!”
四方守卫察觉星启阵出现异动,立刻从长桥上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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