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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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传送法阵的距离限制,姜拂衣跟着燕澜连穿了十几个传送阵。
落脚点?多数是客栈,毕竟客栈客流量大,突然?冒出几个陌生人,也不会惹人怀疑。
燕澜刚好可以休息,他病体未愈,每开启一次传送阵,都要休息好几个时辰。
许多天过去?,仍没抵达他预选的目的地。
“下一处阵眼就到了。”燕澜打坐完毕,再次取出赤金圆环。
“反正都要到了,你还是多歇一下吧。”姜拂衣看他憔悴的模样,担心他是在?强撑。
燕澜说了声无碍:“不如一鼓作气,到了之后?好好休息。”
姜拂衣觉着这话?也有道?理:“下一处是哪里?”
燕澜低头?看地图:“白鹭城郊外。白鹭城是距离飞凰山最近的一座主城。”
柳藏酒凑过去?看:“弱水学宫掌管云巅的天地人才榜,但白鹭城这里,基本都是鸟妖和凡人,并不在?榜单范围,闻人氏设据点?做什么?”
燕澜解释:“闻人不弃在?城中有座行宫别院,是他除了神都之外,最常住的地方。”
柳藏酒佩服:“学百鸟朝凤?”
姜拂衣摩挲指腹:“如此说来,闻人不弃此时可能身在?白鹭城。大哥,你就这样出现,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从前,关于巫族和闻人氏的恩怨,姜拂衣全是听来的。
这一路传送阵走下来,深刻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较量”。
燕澜从地图抬头?:“闻人不弃知道?凡迹星正在?等你,而且我猜凡迹星在?没见?到你之前,不会给女凰诊脉,无妨的。”
言罢抛出赤金圆环,“出发吧。”
此次从结界走出去?,依然?是在?一间密室里。
密室石门?设有秘法,燕澜轻松解除秘法。
三?人沿着旋转石梯绕了上去?,步入一处雅致的院落。
沐浴在?朝阳下,姜拂衣举目眺望,已能窥见?上空悬着的、披满了绿色植被的巨型山脉。
看山跑死马,飞凰山的山脚距离白鹭城,估计还有上百里。
狐狸嗅觉灵敏,嗅到了浓郁的香火味道?:“燕澜,这里好像不是客栈?”
燕澜忘记告诉他们:“是我族建造的一座道?观。”
柳藏酒抽了下嘴角,又觉得很合理:“也是,卜卦原本就是你们巫族人的强项。”
“有人来了。”
燕澜朝拱门?望过去?。
传送阵一旦波动,负责看守的族人就会立刻前来查看。
姜拂衣也朝拱门?张望,瞧见?一个轩昂伟岸的男子身影,肤色略微古铜,浓眉大眼,相貌看上去?有些“野”。
可偏偏梳着道?士发髻,穿靛青道?袍,还握着一柄拂尘。
充满了违和感。
“少君,圣女。”年轻道?士双臂抱肩,躬身朝他二?人行礼。
燕澜见?到他,明显怔了一下:“猎鹿,你为何会在?此地?”
姜拂衣微讶,他就是猎鹿,天生的猎手?
离开万象巫之前,她曾近距离见?过猎鹿一面,但他当时带着面具,并未看到容貌。
如今屡次听燕澜提起他的名字,姜拂衣禁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猎鹿起身,面无表情地道?:“族老感知您使?用?了传送阵,但总会间隔两?三?个时辰,猜您受了伤。且瞧着路线是朝白鹭城来,闻人叔侄如今都在?白鹭城,族老不知您想做什么,特命我以传送阵速度赶来,协助少君。”
燕澜猜着便是:“我来此与闻人氏无关,你切莫轻举妄动。”
不过身处危机之下,并没赶他走,“休容也来了?”
“休容难得出山,进白鹭城里闲逛去?了。”猎鹿抬眼看了看燕澜,“我这就将她喊回?来,为您疗伤。”
“不必了,我不曾受伤。”燕澜侧目看向姜拂衣,“咱们走吧。”
猎鹿上前阻拦:“您打算带着圣女前往飞凰山?”
燕澜反问:“你如何知道??”
猎鹿也看向姜拂衣:“近来有消息传出,凡迹星人在?飞凰山,而我族圣女也会来。如今白鹭城以及周边挤满了修行者,有来求凡迹星医病的,也有来挑战圣女的。”
姜拂衣纳闷:“挑战我做什么?”
猎鹿行礼:“圣女不知道?么?您之前在?云州城绞杀枯骨兽,从籍籍无名,直接被闻人氏排在?了地榜第二?名。”
姜拂衣:“……”
不能排除这消息是闻人枫泄露出去?的,故意整她。
燕澜则想起地榜第一是漆随梦,两?人名字上下挨着,被写在?一起昭告天下,他的眼睛冷不丁痛了一记。
燕澜连忙低头?,怕又红了眼珠被猎鹿发现。
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柳藏酒提议:“小姜,嫌麻烦的话?,你乔装一下好了。”
姜拂衣浑不在?意:“用?不着,我不嫌麻烦,何况眼下的情况,反而对我更有利。”
越是众目睽睽,无上夷越不可能当众杀她。
闻人枫反倒是干了件好事儿。
姜拂衣询问道?:“闻人氏的府邸在?哪儿?”
猎鹿指了个方向:“城中北侧。”
姜拂衣:“我去?一趟。”
燕澜皱起眉:“你是想去?借用?真言尺?”
姜拂衣摇了摇头?:“不是说上了天地人才榜,会根据排名发放资源么,我去?找闻人枫要钱啊。”
燕澜秘法传音:“你是想再闹大一些,更引人注目?或者直接将凡迹星两?人引来,便不用?去?飞凰山了?”
姜拂衣回?道?:“这只是其次,钱是我凭本事赚来的,为何不拿?这可是我上岸之后?赚到的第一笔钱,是我应得的,不丢人吧?”
燕澜:“……”
猎鹿的表情有一丝古怪:“圣女,地榜第二?没几个钱,不过是三?瓜俩枣。”
姜拂衣信他个鬼,那是对于巫族而言。
姜拂衣拉着柳藏酒往外走:“闻人枫肯定要刁难我,咱俩对付他一个,等钱到手,我给你买酒喝。”
柳藏酒砸吧砸吧嘴:“买吃的吧,我最近戒酒了。”
“为何突然?戒酒?”
“还不是为了长尾巴。”
两?人聊着天越走越远。
猎鹿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燕澜:“少君,如此丢脸之事,您竟然?不拦着么?”
燕澜原地踟蹰半响,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追了上去?:“阿拂,等一下我。”

姜拂衣撵他回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说好了抵达之后要好好歇着。”
有善于卜算的巫族人坐镇,一大早,这座道观的香客络绎不绝。
道观还特意建了一片宅院,给香客留宿。
环境要胜过白鹭城中最好的客栈。燕澜一贯挑最好的住,留在道观里?,并不会惹闻人氏怀疑。
燕澜不放心?:“你对闻人氏的狡诈多端,认识的还不够透彻。”
姜拂衣与他?们接触的是不多:“那就刚好给我个机会认识认识。”
知己知彼,再想办法借用真言尺。
“瞧,飞凰山已经在头顶上了。你先安心?养着吧,不要在为我四处奔波了。”姜拂衣看?向燕澜的双眼。
他?的原本眼窝就比一般人要深,如今更是憔悴的有些凹陷,“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娘的剑能感应到我,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不必去寻。你等我将凡迹星请来给你瞧瞧。”
柳藏酒也?跟着劝:“你俩不是有个能互通消息的铃铛?若真遇到我们处理?不了的问题,通知你一声,你再过来不就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燕澜逐渐被说服:“那好。”
此番最大的危险来自无上夷,趁他?没来之前,燕澜是要先休养。
姜拂衣和柳藏酒朝白鹭城走去。
燕澜却?并未回道观里?去,他?背靠门外一株大树,闭目小憩,等待休容从城中回来。
因为知道猎鹿一定会通知休容,她会立刻回来。
估摸着一刻钟过去,燕澜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少君?”
燕澜睁开眼睛,转头朝她望去。
休容穿一袭紫裙,蒙紫色面纱,朝他?请安问好。
无论腔调还是姿态,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少君是在等我?”
燕澜颔首:“我想与你单独聊两句,不知你是否有空。”
休容轻笑道:“您这说的哪里?话,您乃我族少君,莫说背着猎鹿与我聊几句,便是要我……”
燕澜打?断了她:“休容,我有些懂了,你从前究竟在争什么。”
休容调侃的话卡在喉咙里?,睁着一双美眸:“您在说什么?”
脊背离开树干,燕澜站直了来:“十五岁那年,我用收集许久的彩雀翎羽,扎了一只无风也?能飞翔的风筝……”
刚扎好,五长老说自家小孙女喜欢,来问燕澜讨要。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燕澜大方送给了五长老。
不曾想他?家孙女,竟将那只风筝拿去休容面前显摆,说是燕澜主?动送的。
休容当时的心?思,还都放在燕澜身上。
被气得不轻,跑来闹腾燕澜,说她也?要,而且就要那一只,逼着燕澜讨要回来。
论远近亲疏,休容的母亲愁姑,和燕澜的母亲是金兰姐妹。
愁姑一贯颇为照顾燕澜,燕澜自然和休容交情更好一些。
但燕澜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要回来。
休容闹个不停,将她的不可理?喻展示的淋漓尽致。
燕澜为此烦不胜烦,避而不见。
后来两个小姑娘发生争执,休容先动手,更多滋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施法烧了那只风筝,烧伤了五长老孙女的手背。
休容拒不认错,被责罚三鞭,关?禁闭半年。
猎鹿膝盖跪破,而燕澜一句也?不求情。
认为这刑罚合情合理?。
休容被关?禁闭的半年里?,猎鹿整天往禁地跑,被逮住好几回,挨了不少鞭刑。
燕澜一次也?没去过。
哪怕猎鹿求他?去一趟,说休容赌气不吃不喝,燕澜也?以族规必须遵守的理?由,无动于衷,坚持不去。
甚至还告诉猎鹿,休容这般霸道任性的脾气,若不及时纠正,对她有害无利。
并让猎鹿转告休容,认真反省,早日认错,才有希望早些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
休容忍不住想冷笑:“少君说我记不记得?”
她对燕澜彻底死心?,正是因为此事。
燕澜朝白麓城的方向望去:“直到近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才逐渐懂得,原来你当时有病似的一直闹腾个没完没了,竟然只是想要我的一份偏颇。”
燕澜懂得之后,才能体?会他?的厌烦和指责,对少女时期的休容造成了伤害。
怕此事会成为休容心?底的一个疙瘩,影响她的心?境。
同时也?知道时过境迁,休容如今待猎鹿一心?一意,不会因他?这番话而有情感上的动摇。
休容却?颇为恍然:“我一直以为……”
以为燕澜就是冷漠无情,故意伤害她,让她死心?,想将她让给他?的好兄弟,原来他?只是不懂……?
燕澜自小早熟,聪慧过人,胜过同龄人千倍万倍。
竟然不懂。
燕澜话锋一转,板起脸道:“只不过,我仅仅是理?解了你闹腾的根源,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讨回那只送出去的风筝,不会替你求情,更不会违背族规去禁地探望你。”
休容噗嗤一笑:“我知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燕澜。从小到大,我明知你是这样的人,却?非得想从你这里?得到偏颇,是我拎不清。”
燕澜沉默。
休容耐不住好奇:“我挺想知道,倘若此事换做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你会不会……”
燕澜不是没假设过:“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不会像你一样,因为想要证明什么,就跑来胡搅蛮缠的刁难我。”
休容“哦”了一声:“你在告诉我,我会输的原因。我刁蛮任性,而她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
“不是。”燕澜紧紧绷了绷唇线,“她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女子,最会看?碟下菜,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便整天哄着我,将我哄的晕头转向。知道另一个男人没骨气,就爱去欺负和刁难他?。”
休容:“……”
从燕澜这句话中,休容听?出了不少内容,心?中一时间?颇为痛快。
心?道你也?有今天。
休容悠然自得的整理?面纱:“我猜你主?动与我和解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猎鹿。你不希望你二?人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劣下去。”
燕澜承认:“我族如今外患严重,更有危险的大荒怪物伺机而动,情况比我想象中艰难太多。我不希望内部再起任何纷争,我需要绝对坚实的后盾,才好放手一搏。”
休容正色道:“那我也?告诉你,我从来不曾挑拨过猎鹿和你的关?系。与此相反,我曾多次质问猎鹿,为何要与你决裂,去争夺少君之位。但他?不肯告诉我,只说让我相信他?,巫族少君谁都可以当,唯独你燕澜当不得,求我帮他?夺。”
燕澜不辨神色。
“我知你不信,但我不曾撒谎。”休容朝道观看?去,“你不如仔细想一想,三年前,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令他?对你生出了这般强烈的抵触之心?。这三年,他?连性格都变阴沉了很多。”
燕澜深深蹙眉,若不是休容从中挑拨,他?当真想不出来缘故。
从前休容爱慕他?,数次拒绝猎鹿,也?不曾影响过他?与猎鹿之间?的感情。
至于权力,以燕澜对猎鹿的了解,他?不该有兴趣。
为何突然感兴趣,想当这个少君?
事实上,族中大事,从来都是大祭司、族老、少君共同拿主?意。
少君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从燕澜与大巫争执数年,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不了,可见一斑。
休容回头看?燕澜:“你既愿意寻我和解,何不去亲口问问他??”
姜拂衣和柳藏酒即将走到城门口。
柳藏酒停下脚步,仰头眺望飞凰山:“奇怪。”
姜拂衣跟着抬头:“奇怪什么?”
柳藏酒回忆:“飞凰山比起五年前,好像移动了一些位置。”
他?最擅长的功夫就是逃命,对距离非常敏感。
姜拂衣道:“它?不是原本就会移动。”
柳藏酒比划着:“但我十五年前也?来过一次,十五年前和五年前,位置是没有变化?的。女凰这五年,似乎有些定不住飞凰山了?”
姜拂衣猜测:“估计和她的伤势有关??”
她仰头望山时,前方城门上,亦孤行也?一直在遥遥望向她。
得知姜拂衣会来飞凰山,亦孤行早两天便已抵达白鹭城。
不必刻意寻找,姜拂衣一旦出现?在附近,他?手中苦海就会有所反应。
被魔神清洗过后,反应不再似之前那般强烈,但也?足够用了。
“圣尊。”霜叶在他?背后拱手,禁不住问道,“这姓姜的小姑娘究竟有何特殊之处,魔神大人闭关?养伤,正是最后关?头,竟分魂而出。”
亦孤行道:“大荒怪物。”
霜叶吃了一惊,之前抓枯骨兽时与她打?交道,完全看?在凡迹星面上才放过她,竟没看?出她的特殊之处:“怪不得。”
他?们夜枭谷一直以来的任务,正是放出所有被囚禁的大荒怪物。
霜叶又试探着问:“但相较其他?怪物,魔神大人似乎更重视她一些。”
亦孤行微微颔首:“她种族特殊,不但能为魔神操控几位顶尖力量,比如凡迹星,商刻羽,无上夷好像也?是……除此之外,姜拂衣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一批新的顶尖力量。比那几个遭封印削弱的怪物用处更大,她才是魔神所需要的,颠覆人间?的最强杀器。”
这并非魔神之言,是亦孤行自己猜测的。
如今他?才明白,当年魔神正是因为看?好姜拂衣家族的剑,才会收他?为徒。
亦孤行不懂的是,苦海剑被封在那海怪体?内,海怪被魔神诛杀后,苦海为何会在那么多人里?,选择他?为剑主?。
可他?好像辜负了这份信任。
洗剑之后,剑静了下来,他?的心?静不下来。
“属下愚钝,一直不太明白。魔神大人身为人族,修的是长生道,咱们夜枭谷的教意,也?是探寻长生之道,可是颠覆人间?和长生道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亦孤行同样不知,他?们这些普通人类,生于浩瀚天地之间?,犹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能看?透的,始终只是沧海一粟。
姜拂衣正仰头望山。
倏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姜拂衣循着视线望去,瞧见一位熟人从城门口走出来。
正是之前给她种下连心?魔虫的刑刀。
这少年原本一头长白发,被暮西辞给燎了一半,遂剪成利索的短发。
许久不见,比之前长了点?,已经垂至肩膀。
柳藏酒瞧见是他?,一瞬炸毛,咬牙切齿:“夜枭谷真是阴魂不散!”
“他?还好。”姜拂衣对刑刀的印象其实不错。
能用连心?魔虫这种方式,以自身性命去要挟凡迹星给他?师父霜叶治病,说明刑刀本性不坏。
姜拂衣甚至动过心?思,赠刑刀一柄心?剑。
策反他?脱离夜枭谷,走上正道。
只不过随着刑刀逐渐走近,姜拂衣察觉出一些异常。
刑刀眉眼桀骜,而走近之人,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尚有一定距离,刑刀停下脚步,拱手:“姜姑娘。”
这一开口,姜拂衣更确定对方不是刑刀,预感不妙,脊背紧绷。
姜拂衣先将柳藏酒支走:“小酒,你先去城门口等我。”
柳藏酒不答应:“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姜拂衣撒谎:“刑刀会出现?在白鹭城,定是凡迹星答应为他?师父治病。我心?脏里?还有他?种下的连心?魔虫,他?应该是来帮我取出来的。”
那虫子早被姜拂衣捏出来扔了。
刑刀微微颔首:“没错。”
柳藏酒磨蹭着先走,和刑刀擦肩而过时,警告他?:“你少耍花样。”
刑刀淡淡勾了下唇角:“我并无恶意。”
等柳藏酒走远,姜拂衣直截了当:“阁下莫非是夜枭谷的魔神大人?”
“姜韧。”
姜拂衣稍稍一讷,心?中顿生一股微妙;“您也?姓姜?”
姜韧朝前走了半步:“我年少时,曾经救过一个人。但此人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将我残害之后,扔进极北之海。然而我命不该绝,遇到了一名女子……”
姜拂衣不动声色,藏于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姜韧娓娓道来:“她当时刚从封印里?苏醒没多久,意识不清,只记得自己叫做‘姜’。我在她手中重获新生,便抛去前尘,以‘姜’为姓,为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
姜拂衣忽然很想笑,他?怕是不知石心?人取名的传承。
直接成了她母亲的义子,她的哥哥。
姜拂衣忍住不笑:“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姜韧道:“一千五百年前。”
姜拂衣:“……”
“您不是人类?”
“我是人类。”
“人类修炼到地仙巅峰,大概是一千岁的寿元,您竟然可以活这么久?”
姜韧并不作答,只静静凝视姜拂衣,不知在想什么。
知他?厉害,姜拂衣极力保持镇定。
不断安抚自己,此人曾被况雪沉的父亲重创,闭关?三百年,如今借用刑刀的肉身,说明尚未恢复,无需担心?。
静得诡异,姜拂衣换个问题:“前辈,我娘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如何被封印的?”
姜韧摇头:“大概被封印太久,她的识海有所损伤,记忆并不完整。”
姜拂衣难以理?解,他?说母亲此时才刚从封印里?苏醒,也?就是尚未开始剜心?赠剑,为何会损伤识海?
封印太久的说法靠不住。
兵火、棺木隐、独饮擅愁、枯疾,四个同一时代被封印的怪物,都是被减少寿元,弱化?修为,没见一个记忆出现?问题的。
莫非是极北之海的封印比较特殊,会造成遗忘?
石心?人的失忆诅咒,是封印造成的?
九天神族知道外公太强,会送剑求救。
于是在封印里?设下这种诅咒,断绝他?们求救?
姜韧继续道:“但我离开极北之海后,经过一番调查,得知了大荒怪物的事情。”
姜拂衣默默听?着。
“除了极北之海,先后又被我找到几个封印地。但那几处封印,论强度,远不及你母亲的封印。”
姜韧声色平静,“我若想破你母亲的封印,唯有先放出一些稍弱的怪物,利用他?们去救其他?怪物,不断破坏封印。这些封印同气连枝,每一次破坏,极北之海的封印也?会跟着一起破坏。”
姜拂衣心?绪微微涌动。
姜韧叹了口气:“只可惜,之前我潜入温柔乡,想放出被镇压的葬木隐,却?遭柳家家主?重创神魂,陷入浑浑噩噩之中,计划停滞了整整三百年。直到二?十多年前,才逐渐清醒一些。”
姜拂衣蹙眉:“二?十多年前,封印动荡是您造成的?”
姜韧依然没有准确回答她的问题:“然而能被动荡的封印,所囚怪物,都不是最强的那几个。兵火是一个例外,他?的破坏力能排入第一列,但不知为何,九天神族却?给他?一个最为敷衍了事的封印。”
姜拂衣举目望向他?:“您的意思,您一手建立夜枭谷,千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娘离开极北之海?”
面对她的质疑,姜韧回望过去,目光沉沉:“那你又在做什么,难道不该寻求一切力量,将你母亲救出来?可你为何帮着巫族少君,降服我辛苦放出来的怪物,你究竟还想不想救出你的母亲?”
姜拂衣垂下羽睫,避开他?质问的视线,迟疑许久才道:“神族的封印,岂是我能撼动的。我没有这种狂妄的想法,我娘送我上岸,只交代我寻父,希望我在人间?有一处栖身之所。”
“我正为此而来。”姜韧原本质问的声音逐渐柔和,“你可能是我的女儿,不,你在这般年纪便能使出祖传的十万八千剑,你只可能是我的女儿。”
姜拂衣禁不住心?潮起伏:“为什么?”
“和我家族特殊的传承有些关?系。”姜韧模棱两可的回答,“总之,我与你母亲是两情相悦。她喜欢住在蚌精的集聚地,睡在蚌壳里?。且只喜欢漂亮的蚌,但凡壳子上有一点?儿瑕疵,都会被她挑出来,踢出领地……”
姜拂衣紧紧抿唇。
孕育她的那只大蚌壳,色泽莹润,壳面连一处划痕都没有。
姜韧一件件说起昙姜的生活习惯,以及各种喜好,逐渐走到姜拂衣面前。
伸出右手,想落在她肩膀上。
姜拂衣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姜韧那只手落了个空:“你是不是怪我,这些年为何不回去看?望你母亲?”
不等姜拂衣说话,他?解释道,“因为我没办法靠近你母亲,为了追求力量,早日救她脱困,我曾经吃下一颗完整的始祖魔元。我的骨血,已被始祖魔的气息侵占,我无法靠近神族的封印,一旦靠近,封印便会感知到我,引动雷劫……”
姜拂衣骤然想起一件事,打?断他?:“您的剑呢?我娘赠您的剑在哪里??”
姜韧瞧着并未失忆,他?似乎没被母亲的心?剑标记过。
提及此事,姜韧略显沮丧:“我并无修剑的天赋,你母亲不曾赠过我剑,若不然,我也?不会转修魔道。”
姜拂衣垂眸沉思。
母亲明确说的是,她赠剑给了父亲,并且通过心?剑感知,父亲已经成为至尊。
没剑,母亲是如何感知的?
关?于寻父的线索,姜拂衣只需认准一点?。
有心?剑的不一定是她亲爹。
没有心?剑的必定不是。
姜韧说他?吃了始祖魔祖的魔元,令他?无法靠近极北之海的封印,才一直不回去探望母亲。
更是谎言。
按照姜韧的说辞,那他?如何潜伏进温柔乡,拜师柳家父亲上百年?
早该被英雄冢的神族封印发觉,降下天雷。
但姜韧对她母亲的深度了解,不像说谎话。
母亲或许真的救过他?,且与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后发现?他?另有图谋,或者不堪托付,才不赠剑给他?。
骗不过母亲,如今骗她来了?
觉得她年纪小更好骗,甚至都不愿多费心?思,随意糊弄。
姜韧这名字,估计也?是随口编出来的。
同有一个“姜”,从潜意识里?拉进她和他?的关?系。
姜拂衣开始梳理?对策,脑海里?忽然闪过柳寒妆那张仿佛可以瞬息万变的脸。
再抬头时,她双眼蓄出晶莹的泪水:“爹爹,阿拂上岸这一路,找您找的好辛苦。”
演技不足,生怕露馅,姜拂衣直接扎他?怀中,委屈的哭起来。
想知道他?究竟图谋什么,猜着不容易,不如利用他?对她的轻视,将计就计。
姜韧微微怔了怔,又怅惘的叹了口气,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回来我身边就好,随我回夜枭谷,往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你母亲……”
城门口。
柳藏酒始终关?注着姜拂衣。
瞧见她突然趴在“刑刀”肩上抽噎,还被抱住,这还得了,立刻旋风似的冲上前去。
一把拽住姜拂衣的后衣领子,拽来自己身边,柳藏酒利索的抬起一脚,将“刑刀”踹飞出去:“该死的东西,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上次给小姜下连心?魔虫,这次是不是又下了什么淫虫?!”
姜拂衣还在酝酿情绪,正准备委屈的大哭一场,目望姜韧被他?踹出去两丈远,在地上摔了好几个骨碌。
她就连原本挤出来的眼泪,也?全都憋了回去。

这还不够,柳藏酒一伸手,长鞭浮现,又想冲上前去抽他:“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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