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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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韫在暗处,看着她一笔一划写的改过书……
等等……
什么人敢让她写改过书?
“敬呈尚书大人……”
“赵健这老东西,也敢让你写改过书?”萧沉韫气笑了。
苏南枝被头顶忽然响起的话声吓了一跳,连忙抬头道:“你怎么来了?”
“你忙的半月未曾见我,你说我怎么来了?”
萧沉韫翻窗进屋,看着改过书旁边还有一摞她誊抄的“礼部章程”,眉宇皱成川字,面上忽然就冷了下来,已有动怒前的愠色。
“怎么回事?”他问。
“没什么……”
“讲。怎么回事。”萧沉韫重复。
“就是从渊城归京,我脱离了礼部队伍,被尚书小惩大诫了……”苏南枝揉了揉抄写到酸痛的手腕。
萧沉韫眼里划过心疼,替她揉捏发酸的手腕和指骨,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目光中的冷厉。
“所以你这些日子不见我,便是忙着写改过书,罚抄章程?他是不是还罚了你俸禄,所以你说要忙着赚钱?”萧沉韫将她抱坐在腿上,耐心地蹙眉问她。
“啊……罚了大概半年…”
“嗯。”萧沉韫颔首,轻轻捏着她手腕,“本王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给她撑腰
“本王这半年的俸禄,补给你。”萧沉韫捏了捏她鼻尖,“枝枝觉得如何?”
“王爷为了买下北川棘耗尽家财。日后我的便是你的,死水县税收、黄泉阁盈利、包括父亲给我的店铺入账……”苏南枝如数家珍,算着自己的钱财。
“怎么?枝枝以为我耗尽了存银,便没有铺子和生意了吗?”萧沉韫满眼宠溺,笑着看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来看,你还是比我富裕。”苏南枝感慨一声。
“本王的,都是媳妇的。”萧沉韫抱着她走去床桓处。
苏南枝脸色便升起羞赧,有些不大好意思,俏脸朝他怀中藏了藏,遮去脸上可疑的绯红:“你、你……不回府下榻?”
“枝枝忘记了。”萧沉韫英俊的面上,唇角缓勾,“你还欠本王一次灭火。”
“……酒醉后的言行举止本就轻佻,不能作数。”
“可那夜醉的是你,本王没醉。宝贝枝枝不许耍赖。”萧沉韫攥住她肤如凝脂的玉手,放在了自己精壮的窄腰上,引领着她为自己解开玉带盘扣。
指尖颤颤巍巍地触到冰凉盘扣,她笨拙又不熟练地为他解开,宽衣解袍,露出男人略送的雪白中衣,鼻尖萦绕着青壮男人的特有气息,他身上还有惹人发晕的淡淡松柏香……
许是房中地龙少的太暖,苏南枝雪白如玉的额头,浸出了一层薄薄香汗。
“还有。”萧沉韫攥住女子紧张的指尖,“里衣未褪。”
苏南枝嗔他一眼,水眸里满是嗔怪,她低下头,去给他解开交领里衣。
那双玉手隔着薄如蝉翼的春日里衣,能感受到男人滚热精壮的胸膛,顺着肌理线优越精瘦的胸膛下移,再为他解去腰带绳扣。
松垮垮的里衣顷刻半敞。
萧沉韫几块板正硬朗的腹肌,赫然呈现,充满了阳刚之气。是行军之人特有的硬朗与精干。
这副男人躯体,近乎于完美,无论是腹肌还是腰身,没有一块赘肉,肌理线流畅漂亮……
苏南枝自诩并不贪图美色,更不论男色。
可是萧沉韫他无论是脸,还是腰身,都长得很好啊。
难怪那么多姑娘倾慕他。
“在想什么?”萧沉韫见她发呆,挑起她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唇角。
“在想,王爷姿色堪绝。”苏南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萧沉韫:“……”
萧沉韫沉吟了下,轻声一笑,抱她上床:“你喜欢就好。本王长得合你心意就好。不曾想,枝枝也是贪图美色之人啊……”
“我没有——”
“是吗?”
萧沉韫大掌一挥,女子衣襟半散,香肩如玉,他放下床帐,俯身而去,仔仔细细地轻吻她眼角眉梢,在她锁骨、香肩上开出一朵朵潮湿温润的花。
他素来冷厉淡漠的俊脸,渐渐染上痴迷与贪恋,自甘沉沦地叹道:“我确实贪恋你的美色。”
是毒|品,也甘之如饴。
“从教坊司开始,本王便知道,枝枝的腰,夺命的刀。”
“教坊司?”苏南枝忽然起了兴致,抚着他被汗润湿的俊脸,问道,“王爷是何时开始心悦我的?”
“……嗯……”萧沉韫仔细回想了下,“本王也不知道。”
她问何时开始心悦……
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
便是:情不知何起,自此一往情深。
苏南枝乖巧的像小白兔,静静窝在他怀中。
他略有薄茧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她脊背,引的苏南枝全身一阵阵细小酥麻。
清晨时,苏南枝睁开眼,便看见春盛正端着托盘,脚步极轻地进门,那托盘里装着官袍令牌、官帽玉带……
苏南枝惊得急忙去拍身旁之人,却发现身侧早已空空如也。
想来萧沉韫半夜早就回了王府。
苏南枝松了一口气,佯装镇定道:“春盛?眼下什么时辰了?”
“正是姑娘该去礼部朝会的时辰,再晚半刻便会误时辰了。”春盛端来净水盆,为苏南枝束玉冠。
昨夜……是折腾的有些晚。
萧沉韫几次结束之后,已经快天亮了。
这么算起来,她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苏南枝端坐在梳妆镜前,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姑娘昨夜没睡好?”
“春困夏乏,这几日天气转暖,人也软绵绵的总爱犯困。”苏南枝胡诌了几句。
春盛也并未起疑。
苏南枝坐进马车中,身侧是一摞手抄的《礼部章程》,以及一封改过书。
半年俸禄倒是不打紧,反正她也足够有钱。
就不知道今日赵健是否还会刁难她……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江源将车驶停在皇城宫门前,苏南枝还在闭眼养神。
“郡主,到了。”
“好。”苏南枝跳下马车,朝大明门走去。
今日她到的不早不迟,周炳成已经来了,他蹙眉道:“昨夜没休息好?”
“……?”苏南枝有些愣。
“你眼下乌青有些明显。”周炳成道,“想必是誊抄章程一千遍抄的太累吧?”
“嗯……确实如此。”苏南枝抬袖,打了个哈欠,吩咐了王主事一声:“辛苦王主事待会儿烹一壶浓茶,越浓越好,以便我提神醒目。”
“肃静!”陶辕走上高台,示意所有人消声。
赵健握拳咳嗽了几声,走上高台,一如既往地废话,讲着礼部本月事宜。
赵健是个大嗓门,四溅唾沫星子,站在第一排的周炳成等人,一有空就擦脸。
最后翻阅苏南枝誊抄的《礼部章程》,潦草地看了一页,严肃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字迹不工整,疑似他人代抄,苏参议重抄吧。”
随即,赵健便将苏南枝抄的一摞纸卷,尽数扔在了地上,他眯眼一笑,目光里尽是戏弄:“继续停职,直到苏参议能够学会抄好礼部章程,抄到本官满意为止,再重新上任参议一职吧!”
苏南枝看着散落满地的书卷,眸色微沉:“尚书大人疑下官代抄,可曾抓出替下官代抄之人?微臣官职乃立功后陛下亲赐,尚书大人随意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说停就停,恐怕不妥吧?”
“你……”许是没想到苏南枝敢当着所有人出言忤逆他,赵健脸色骤变。
“微臣虽为小小参议,却也是朝廷命官。按照大庆朝堂规制,无实际罪名不得随意停职。若都像尚书大人这般独裁专|制,看谁不顺眼,想停谁的职就停谁的职,礼部将再难有可用之人。”
苏南枝隐晦之意很明显,礼部是你家开的铺子吗?想停谁职,就停谁职。
先前苏南枝隐忍,是想着息事宁人,以为赵健会就此作罢,却没料到,她的退步反而换来赵健得寸进尺。
面对恶人,太过软弱退让,还是行不通。
“本官面前,岂容你狡辩?住嘴!!”赵健呵斥。
“好大的官腔!”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嘲响起。
“又是谁搅扰本官说话?!”赵健满腔怒火,循着说话之人看去。
众人一看——
只见礼部院外跪了一地的官员。
身穿霁青麒麟金线官袍的萧沉韫,脚踩猛虎黑靴,负手而来,俊脸面无表情,目光如利刃,扫向赵健:“是本王。”

他身后跟着烨羽军的四大将领,还有身穿武袍的余晔。
锐不可当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众人纷纷行礼,赵健人呆若木鸡,随后立刻诚惶诚恐地作揖跪拜:“老、老老臣恭、恭迎摄政王巡察礼部!”
“怎么?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萧沉韫嗤笑一声,堂而皇之地当着所有人,下了赵健的面子和官威,“赵尚书为官十几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听闻,你要停了苏参议的职?”他音线淡漠平静的问。
摄政王突然来礼部,过问苏南枝被停止一事……
朝堂老油条一般的赵健瞬间回过味,听闻几年前苏南枝在教坊司时,曾配合摄政王清楚过京郊乱党。二人之间可能关系匪浅。
赵健即刻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大汗淋漓道:
“苏参议在礼部勤勉有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可人风头太盛也不是好事,老臣是想先抑后扬,在她风光无限时搓搓她锐气,以免她骄傲自满,简单敲打敲打下后辈,并非真的要停她职。”
“你停她半月职,罚她半年俸禄,命她誊抄千遍章程,还让她写改过书。这也算是简单敲打?”余晔帮腔。
“这……”赵健脸色犯难,有些不好解释。
萧沉韫唇角有极浅的冷笑:“尚书为官多年顺风顺水,本王瞧着你太顺了,只怕更会骄傲自满。不如誊抄千遍大庆律法,躬身自省,以做礼部表率?”
“下官……下官……”赵健有苦说不出。
礼部章程不过百来字,可大庆律法有几十本啊……
只怕抄十年,抄到告老还乡,抄进棺材都还在抄书……
“赵大人连表率都不肯做,何以担当礼部尚书一职?”萧沉韫眉眼冷漠,摇头道,“赵健老了,实在抄不了便告老还乡吧。周侍郎也算勤勉,本王今日便命你暂代礼部尚书一职。”
“老臣这就回去抄律法。”赵健自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面色灰白如土,咬牙道,“绝不敢违抗摄政王。”
“本王并非真的要你抄书。”萧沉韫居高临下,冷笑着向赵健训诫道,“而是用心良苦地栽培赵尚书。记住,你是大庆官员,只是朝堂律法的执行者,而非决策者。”
“老臣……明白了……”赵健一颗心坠入谷底。
得罪了摄政王,也算后半生擢升无望了。
别说擢升,就算能稳住尚书一职都不错了。
可现在……
摄政王停了他的职,让周炳成暂代尚书。
赵健颇感不妙,若今天他没有为难苏南枝,也不会得罪摄政王了……
萧沉韫日常确实会巡察六院,每回巡察礼部,礼部都是人心惶惶。
赵健面色衰败的不行,一瞬间愁苦至极,像只夹着尾巴的老鼠,灰头土脸地回了正堂。
这次接待萧沉韫巡察礼部的人,是周炳成,以及苏南枝。
虽然二人之间关系确实匪浅,但在外面,苏南枝还是恪尽职守地做好参议,装作与萧沉韫不熟,和他只是普通的路人关系。
可苏南枝不说……
周炳成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二人之间关系不简单。
苏南枝昨夜没睡好,十分困倦,抬袖打哈欠时,没留下脚下台阶,朝前一跌时,萧沉韫下意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自然而然地提醒:“当心。”
夹在二人中间的周炳成,默默后退两步,让出位置。
“本王翻阅了礼部两月来的实绩,无甚问题。”
萧沉韫把册子递给周炳成,随便又看了几眼账簿支出,抬脚走进了参议堂。看看自己媳妇待得地方。
苏南枝认为,萧沉韫对她的注视表现的太过明显……
“参议堂屋舍狭窄,苏参议久居此地处理政务,习惯吗?”萧沉韫问。
苏南枝道:“回摄政王的话,下官很习惯。”
“你好歹是为朝廷做事,不该这般寒酸,本王下午便烨羽军将此处拓宽几分。”
“……”
周炳成认为,这是明晃晃的偏心。要不你们聊,我钻进地缝回避一下?
萧沉韫巡视了一圈后,不太方便久留,就离开了。
摄政王前脚一走,从前最爱嚼苏南枝舌根子的陶辕等人立刻端茶倒水,殷勤恭维苏南枝。
“原来苏参议与摄政王是旧识啊。还请苏参议日后多多提携!”
“苏参议有这么大个靠山,怎么不早点说呢?以前都是吾等有眼不识泰山啊!”
“来来,参议大人请喝茶!明日政务,便交由在下处理吧,苏参议可千万别累着了。”几个参议围过来,态度十分恭敬。
苏南枝蹙眉,婉言谢绝别人的帮忙,又与众人胡诌了几句,耳边好一会儿才清净下来。
临到酉正,她回家之时,便听到礼部院有人议论:
“话说,原来你们都不知道苏参议曾与摄政王有过交集?”
“怎么?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当年南枝郡主曾与万世子定亲,听闻是摄政王横刀夺爱,搅黄了这门亲事,才令万世子主动退婚。摄政王那是谁?那是权柄滔天的先帝爱子!皇室第一权臣!后来他命人将此事压了下去,才没传出去……我也是因为大伯曾在烨羽军效命,才听到这档辛秘之事。”
“看不出来,苏参议瞒的这般严实。我若是她,还做什么参议?回家当摄政王妃算了!”
“人各有志,嘘,莫要背后道人是非,小心被听见了。”
五六个人一回头,恰好看见苏南枝!
各自吓得脸色一白,纷纷尴尬地躲闪了几步。
苏南枝面色无常,佯装并未听见,她走出大明门,坐上回苏家的马车。
刚掀开车帘,便看见了内里的萧沉韫,才发现,回苏府时并不是江源驱车。
“我没想过你今日会来礼部院。”
“本王不去,怎么给你撑腰?”
“现在礼部的人,全都知道你我关系匪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皇城、京城都会知道……”
萧沉韫正襟危坐,脊背笔直,笑着看向他:“他们不能知道吗?”
“若知道了,对王爷会不会有影响?”苏南枝首先考虑到。
“不会。”萧沉韫阖眸养神,缓勾唇角。
苏南枝总觉得,萧沉韫今日为她撑腰,是在盘算什么。
或许他有什么谋划,是她不知道的。
萧沉韫亲自送苏南枝回苏府,苏南辕看着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小妹身边的摄政王,也不好不请他去苏家落座,脱口而出道:“王爷又来了啊……微臣恭迎王爷。”
倒也不必来的如此勤吧。
要知道摄政王没结识自家小妹之前,他根本没来过苏府,毕竟摄政王为人冷清、不喜交际,除了朝堂之外,根本不会去其他大臣府邸窜门。
“二公子。”萧沉韫点头称呼,“苏伯父可在家?”
“父亲正在书房……”
萧沉韫去了书房,正好看见苏正在教小湛课业。
“小湛,你先出去找南枝姐姐玩会儿。”苏正温和地拍了拍小湛肩膀。
小湛嗯了一声,跑出了书房。
萧沉韫抬手,朝苏正作了一揖:“多谢苏伯父成全。”
“老臣担当不起王爷这一礼。”苏正抬袖,也回了萧沉韫一礼,祥和地平静道,“若王爷能否与我家枝枝修成正果,也全凭缘分。与老臣没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苏伯父请老辞官,我与枝枝的婚事,必然更加曲折。”
萧沉韫其实也是后知后觉,当初苏正以身体不好为由,告老辞官,不仅是因为他无心朝堂,另外一层原因便是为苏南枝和他考虑。
苏正早就看出了二人之间的情愫……
可当今陛下本就猜疑摄政王,更是绝对不允许风头太盛的苏家,兵部尚书嫡女与摄政王成亲。
官员之间的定亲,很大程度会被称为联姻……
哪怕二人是真心相爱,并非为了联姻,外界也会猜疑和忌惮。
所以,苏正选择在苏家满门荣耀之时,退避锋芒,体面的辞官。
这样一来,他不再位居一品尚书,也不再手握兵权,对皇帝也不再具有威胁,苏家嫡女的分量便会大不如前……
届时,苏南枝再嫁给萧沉韫,陛下也不会因为太过忌惮而施加阻碍。
做父母的,总会考虑长远些。
“仍然多谢伯父。”萧沉韫抬袖,面向苏正,恭敬地一揖到底。
苏正平和地看着萧沉韫,抛开摄政王的身份不说,他做了萧沉韫一辈子的下属,也很清楚萧沉韫的为人。
从岳父看女婿的眼光来看,他很满意萧沉韫的为人处世,骁勇善战、年轻有为、博学多才。
外貌也很英俊。
这么多年,从未有花边消息。
权势滔天,也不会让枝枝受人欺负。
正沉吟一番,刚要开口,萧沉韫便道:“伯父放心,我娶她为正妻后,断然不会纳妾。”
“嗯……”苏正点头。
“执掌中馈的只能是枝枝。”
“老臣信王爷能够说到做到。”苏正点头,目光灼灼。
萧沉韫走出门外时,苏正的视线仍然还在他身上,他礼仪周全地缓缓合门,再次讲道:“伯父放心。”
“好。”
但愿有一朝一日,我将枝枝托付于你,你能一直让我放心。
苏正目光里有着欣慰和期许,待萧沉韫离开之后,他才将苏南枝唤了进来。
父女之间的相处,比和摄政王相处,就自然随意许多。
苏正提壶,给苏南枝倒了一杯热茶,将一碟杏花糕递过去,笑容和蔼:“枝枝。”
“怎么了?父亲?”苏南枝咬着糕点,吃茶,“方才王爷与你在书房谈了什么?唤女儿进来可是有事?”
提及正事……
苏正面色依旧慈祥,可眸里却多了几分认真:“枝枝,方才摄政王在房中与我谈的,是你们二人的婚事。”
“咳咳、咳……”苏南枝糕点忽然噎在喉咙处,连忙喝了口茶润喉,一双眸子蓦然发亮,“婚、婚事事?”
见向来淡定自若的女儿,露出惊喜的一面,苏正也忍不住笑了:“嗯。为父是想问枝枝,你真的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吗?摄政王为人虽好,可他出生于皇室,皇室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有诸多杀人不眨眼的斗争。”
“女儿愿意陪他一起面对,往后荣辱与共。”
“你……想好了?”
“女儿考虑的很清楚。”
“摄政王,真是你想嫁之人?”
“我想嫁给他。”
苏正似乎没想到苏南枝会如此坚定地选择萧沉韫,他身为父亲,自然也支持女儿的决定。
“好。”苏正点头,“既是你中意之人,为父便也支持你。”
父女二人又拉一些家常。
苏正言语之间都在感慨,当初还牵着他手蹒跚学步的小女儿,如今也要嫁人成家了。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阿莹,你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小女儿择选良婿了吗?
若你在就好了,苏家便不会有缺憾。
苏正无声无息地,从鼻腔里深深叹息。
苏南枝走出门外时,恰好看到屋檐下负手而立的萧沉韫。
“你没走?”苏南枝问道,“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听见了啊……”萧沉韫俊眸含笑,宛若谪仙的面上,尽是温柔宠溺,“你说,本王是你想嫁之人。”
“你还说,你想嫁给本王。”
“你也说,愿意和本王荣、辱、与、共。”
他一遍一遍地温柔复述,听的苏南枝雪颊染上红晕,她素来不是爱吐露心迹的人,那些话从萧沉韫嘴中说出来,听着十分肉麻。
“不许再重复,听进心里就够了!”苏南枝踮起脚尖,去捂他的嘴。
萧沉韫顺势轻吻她温暖细腻的掌心,苏南枝打了一个激灵,急忙退后半步。
“咳咳。”苏正走出书房。
苏南枝赶紧与萧沉韫拉开三步距离:“摄政王不是尚有公务要忙吗?臣女便不送啦。”
他家媳妇害羞了,要赶他走。
萧沉韫哈哈笑了两声,胸腔也在微微震颤:“本王不熟苏府的路,还是劳烦郡主送一送吧。多谢。”
“枝枝,送一送。”苏正握拳轻咳一声。
苏南枝娇嗔了萧沉韫一眼,这才与他并肩而行,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越过亭台。
她拿起鱼食,投喂荷塘里拱嘴的锦鲤:“王爷翻了那么多次墙,怎么可能不熟苏府的路?”
萧沉韫挑眉,观赏着池面竞相抢食的各色锦鲤:“你送我,我也能与你多待会儿。”
“枝枝。你看这群鱼,像不像谋夺权势的官员,池塘便是朝堂。鱼食为权势,投入池塘时,便蜂拥而上,彼此争抢。而现在,最大的一颗鱼食也要投掷其中。”萧沉韫将一颗鱼食捏碎为齑粉,抬头凝睇不远处的云。
苏南枝明白,他所说的最大一颗鱼食,是帝位。
皇朝每一次更迭,都伴随着鲜血与阴谋。
前世是萧瑜称帝,可这一世呢……就不知鹿死谁手。
“南枝,你怕吗?”萧沉韫侧目,温柔地注视她,眉宇却有些微蹙,“本王无法保证一击必中,若他日,我输了,下场不会太好。”
苏南枝同样目光灼灼地凝视他,温柔反问:“王爷,怕吗?”
“本王不会怕,也从不怕。”萧沉韫勾唇,目光坚决,宛若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天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 被她感染,被她震撼
“苏南枝不会怕。作为王爷的女人,更不会怕。”苏南枝笑着认真地回答,玉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相握,“都说了要荣辱与共的。”
“若你嫁我为妻,届时,一定会受牵连。若我输了……”萧沉韫没说完。
苏南枝懂他的欲言又止。
萧沉韫发现自己变了。
从前他无所畏惧,正因为无所畏惧,才能破釜沉舟、孤勇奋战,可现在他有了软肋,变得瞻前顾后,他开始怕死。
死了,枝枝会难过。
死了,枝枝会改嫁,万一她给别人生儿育女呢……
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枝枝。
“不管输赢,荣辱与共,你不弃我,我必不负君。”
苏南枝眸眼明亮坦荡,敢爱敢恨,爱得起也放得下,既然爱了,就勇往直前,天堂亦或地狱,她都陪他义无反顾地走一遭。
反倒是苏南枝给了他勇气……
萧沉韫自诩内心强大,不需要任何人鼓舞,可听了苏南枝这话,他内心被震撼的久久无法平静。
萧沉韫最后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具体他忘记了,他脑海里始终响起苏南枝那一句:荣辱与共,必不负君。
从认识苏南枝开始,他就在一次次被她震撼。
被她感染,被她改变,被她震撼。
摄政王府。
萧沉韫正在书房批阅文折,忽然,窗户前掠过一道快如闪电的暗影,他当即合上折子,立刻站起身。
“余晔,有人潜入了王府。”
“不能吧……摄政王府固若金汤,烨羽军精锐值守,比皇宫还森严几分……”余晔握紧刀柄。
“迅速搜——”萧沉韫查字还没说完,洛云崖忽然趔趔趄趄冲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王爷你刚回王府没多久!苏府便走水了!火势极大!烧了半个前厅!现在正朝南枝郡主的院子蔓延!”
“跟本王去苏府救火!”萧沉韫面色严肃,夺门而出,即刻翻身上马。
刚要骑出王府时,萧沉韫勒马一停,看向方才闪过一道暗影的方向,薄唇微抿,眉峰紧皱,还是选择前去苏府救火。
当萧沉韫赶到苏府时,半时辰前还好好的府邸,已然烧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这火,来的莫名其妙。
凡是莫名其妙的,多半是有人搞鬼。
今夜苏南枝困倦的早,刚欲下榻安寝时,忽然听到墙沿处疑有潺潺水声,便支起窗格,便看见夜色下有几个黑衣之人,手托大缸,正麻利地顺着墙沿泼油——
“江源!邹虎!”苏南枝一声喝下!
黑衣人当即扔下燃烧的火折子!
顷刻,空气中布满火焰味!
火苗窜出数丈高!在泼了油的墙上恣意蔓延,一触即燃!
不过片刻,苏府几个院子也不约而同燃烧大火!
江源用冷水泼醒了中谜烟的邹虎,温言斐抢过长剑便斩断门闩,冲进屋中,拽着苏南枝冲出还没形成火海之势的屋舍。
苏南枝鼻尖沾了一点灰,当即阻止所有家丁救火。
她气喘吁吁地提着水桶泼水:“二哥正在南街当值,拿我令牌去唤他归家灭火!”
“好。”春盛立刻去办。
这场火是有人蓄意燃放。
背后必然不简单。
能悄无声息潜入暗卫戍守的苏府,主谋也绝非平常之人。
苏府大火烧红了街巷半边天,很快便惊动了周遭邻里,纷纷自发组织前来救火。
有一小支身穿戎装的骑兵,迅速打马而来。
为首者身穿熠熠生辉的铄金铠甲,肩雕麒麟猎豹,正是多日未见的萧瑜。
萧瑜翻身下马,抢过苏南枝手中的水桶:“松手,我来。”
苏南枝一怔,微抬目便能见到那张渐渐生疏的俊脸。
他这一身装束,应当是被立为太子后,掌了附近几座城池的军防,才去校场练过兵,可苏府与九王府位置南辕北辙,并不同路。
只消在心中一默,苏南枝便知,萧瑜是特意赶来救火的。
可此人狡诈,腹中多阴谋诡计,苏南枝可不认为他救火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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