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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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萧睦便咯血,值守的太医院御医忙里忙外地开药诊断,扶水仙又亲自伺候萧睦喝药,忙活了好一阵,萧睦身体才逐渐恢复正常。
“陛下~”
扶水仙笑着接过宫女递来的蓝色锦盒,‘咯噔’一声打开,现出一枚香气缭绕的药丸:“您该吃仙丹了。这可是智德仙姑亲自守炉七七四十九天,为您熬制的长生不老药,于龙体大有裨益,仙姑特意交代,您不可一日不服用,但凡停了,以前吃的可就没有作用了。”
萧睦吃了此药确实管用,一旦服下,不出半时辰,便会觉得活力四射,连力气也大了不少,堪比壮年之时,甚至能双臂举鼎。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口气吞下。
萧睦服用后,不出半时辰,果然感觉体内鲜血澎湃,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龙袍加身的萧睦一步步走上乾清殿大典上的龙椅,高高举手,在万人朝拜下,嗓音威武雄壮地大喊了声:“诸位爱卿平身!”
一句话威严传开,跪地叩拜的万万人,此起彼伏地站起身落座。
苏南枝同礼部一起,各司其职地侯在狄琼身后。
她脑子里忽然炸开一句话,莫名其妙响起,萧瑜曾对她说的那句:“你,愚笨。不适合参与大典巡察,不要让本王看见你出现在高台附近。”
为何萧瑜会阻止她出现在高台附近?
难不成,高台附近有何玄机?
她细长的柳叶眉一皱,看向歌舞升平的高台,二十个身穿胡服露脐装的歌姬,双臂缠着彩色赤练,跳着美轮美奂的舞姿,乐师站在高台侧面,手中在箜篌的大琴弦上飞速翻转……
琴音袅袅绕梁,舞姿美不胜收。
一切都没有问题。
苏南枝情不自禁地靠近高台,还是参与了礼部巡察高台的事宜,她身为四品参议,是有资格和礼部主事一起巡察现场的。
所有接待外宾的事务皆由礼部负责,包括承办大典。
若在如此大事上,出了纰漏,整个礼部全部遭殃。
在苏南枝靠近高台时,忽然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她敏锐地停下脚步,看向支撑高台的六根大柱子。
此处是不起眼的缓坡,若柱子有闪失,高台必将轰然朝前倒塌,砸上最上方的主位。
苏南枝朝主位那一排位高权重者看去,主位坐了萧睦、萧仁明、萧沉韫、狄琼、拓跋宏、雅贵妃、扶水仙等人……
就在她犹疑之际!
身侧大柱子忽然从一个小点,快速裂出了蜘蛛纹路……
“不好!”苏南枝猛然提声,着急大喊!

第三百五十五章 欺君之罪,惊险一幕
然而舞台之上载歌载舞,一片欢庆,并没有人注意到苏南枝这声高喊。
接着……
六根柱子接二连三裂出细小的蜘蛛纹。
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歌舞中时,苏南枝敏锐地巡察出高台异样,朝巡逻士兵的队伍看去,眼尖地看见苏南辕,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十万火急道:“二哥,不好,高台恐怕会坍塌!速速分散人群,不然必定伤亡无数!”
护军参领苏南辕正一边巡逻,一边欣赏高台上的丝竹声,忽然被自家小妹火急火燎一抓,当即蹙眉,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枝枝,此话何意?消息是否确切?!朝贡大典进行的好好的,若此时驱散人群,届时又无事发生,可就是欺君之罪,扰乱朝贡大典之罪了!”
“二哥!你信不信我?”苏南枝眸眼迫切,目光严肃认真,直直看向苏南辕。
在自家小妹的目光下,苏南澈意识到事态严重,攥紧了腰间佩剑,重重点了个头,语气犹如千钧之力,坚定道:“信!”
“那就驱散人群!要快!”苏南枝眼底浮出一片紧张。
就在二人说话间,苏南辕看向高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直入云霄的高台瓦砾,在风拂过时,幅度极小地摇晃了下。
苏南辕脑海里炸开苏南枝说的话,面色一沉,飞上高台之上,站在正翩翩起舞的歌姬正中间,雄厚清朗的嗓音高声一喊:“高台恐有坍塌之嫌疑,请诸位立刻退避!来人,护送陛下和贵妃娘娘退入乾清殿中!”
此话一出,犹如锋利的剑刃割破了大殿歌舞升平的欢庆祥和,看的正起劲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胡说!”礼部尚书赵健率先在站起身,厉声回怼,“此次高台修建,由礼部全权负责,大典开始之前,礼部已派官员来回巡察不下十次!本官也已巡察数次,绝对不会出错,苏参领你不要危言耸听!搅乱大典秩序,你该当何罪?!”
藩国君王之间引起一片骚乱。
“好好的高台怎么会坍塌?孤是信得过大庆工事的,肯定没事,放心好了。”有个藩国君王,笑着讨好萧睦,“此次朝贡大典,可谓是空前绝后啊!”
萧睦不悦地扫了眼苏南辕,端起酒樽与那君王对饮了两杯。
“混账,退下!”萧睦叱责。
没人相信那修建多日、固若金汤的高台会坍塌。
苏南辕是盲目信任苏南枝,坚定地盲目信任自家小妹,故而,他一时间也没拿到确切证据证明高台会坍塌。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苏南辕,面对高台底下诸多人的质疑,显得有些站不住脚。
“六根柱子已裂,请诸位速速撤离!”苏南枝飞上高台,和苏南辕并肩站立。
她方才又去巡察六根大柱子,发现那巴掌大小的蜘蛛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持续性裂开,只不过因为裂在柱子最底部,故而并不起眼,若不是她心细如发,也未必会发现。
“苏南枝你身为礼部参议,竟敢在大典之上胡作非为!苏家两兄妹,简直是在胡闹!”礼部尚书赵健愤慨起身,指着苏南枝,故意刁难地训斥,“这六根柱子修的比寻常栋梁还坚固几分,怎么可能坍塌——”
赵健发飙怒骂之时,高台最前面的一根大柱,轰然崩塌!发出震耳发聩的惊天巨响!
“轰隆隆!”
犹如午夜劈开天际的巨雷作响!当即淹没赵健后面的怒骂!赵健声音陡然变弱,吓得像鹌鹑一样,蹲地抱头,躲在了座椅后面!

最前面那根大柱子,犹如山崩地裂般轰然崩塌!
木柱断裂后狠狠砸倒在地,扬起无数遮挡视线的灰尘!
尚且还站在高台上的苏南枝,身躯也随着断裂的柱子朝前一跌,好在她学过轻功,一左一右地抓住两个歌姬,朝地上飞去,力所能及地救了两个姑娘。
待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空地上时,众人早已尖叫着四处逃窜!
“柱子真的断了!高台要坍塌了!若高台倾覆,最先砸到主位,后果不堪设想啊!”
“护驾!御林军护驾!!”富岭扔了手中拂尘,便搀扶着萧睦朝金銮殿退去!
有了先前苏南枝的提醒,苏南辕早就做好了应急部署,眼下高台坍塌,他是第一个带护军冲上去救皇室的将领!
六根大柱子接二连三地轰然崩裂,倒塌!重重砸在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大坑!
无数灰尘扑面而起,遮挡人视线!
“救救我,救救我!”赵健被砸下来的木头压住双腿,动弹不得,火急火燎地抓住苏南辕的铠甲,“苏二公子,苏参领将军,别走啊!救救本官!”
苏南辕瞥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老东西,本将军现在没空管你!”
苏南枝飞过去忙着救人时,赵健看着离他最近的苏南枝,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卑微祈求:
“苏、苏参议大人!这里啊!南枝郡主!救救本官啊!!哎哟喂,压死我了!救命啊!”
苏南枝被鬼叫似的赵健,吵得耳朵疼,动作帅气地抽刀出鞘,斩断压住赵健大腿的木头,将受伤的赵健一把从地上拉起,连忙道:
“尚书大人,快去找周侍郎大人巡察藩国君王,可否受伤?抽出人来保护前来大庆朝贡的君王!”
“好好好,本官这就去!”赵健唯命是从地点点头,苏南枝的话像是给了他主心骨,当机立断,带着礼部的人保护前来朝贡的各国君王。
高台占地面积颇大,这一坍塌,若再不及时疏散人群,不知道要压死多少王公贵族。
扶水仙怀着身孕,动作不是很灵活,心里骂了句先跑的萧睦狗东西,双手托住月份渐大的孕肚急忙躲避,眼看身后一块飞溅而来的木块要打到头部时——
她瞳孔急剧扩张,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啊 !!”
有一道云雁红色官袍的身影脚踩墙桓,踏空而来,步伐身轻如燕、宛若翩鸿,拔出就近侍卫腰间的长刀,悍然落地,“啪!”一声,举刀斩断袭来的木块,挡在孕妇扶水仙面前,严严实实护住了她!
扶水仙美丽的桃花眼里显出惊艳,脸上浮出钦佩之色。
那一刻,天地间再无别的颜色,只有那一抹云雁红色官袍!
“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被惊艳的扶水仙,磕磕巴巴道谢。
“不必多谢。”苏南枝回眸,莞尔一笑。
扶水仙美丽瞳孔里闪过震惊,是、是女子,是苏南枝?!
她还以为那翩若惊鸿的官袍,是个男人,却没想到是个女子,而且是萧沉韫的心上人:苏、南、枝。
扶水仙呆呆愣愣,傻站在原地。
“此地危险,下官扶菀妃娘娘进金銮殿。”苏南枝抓起扶水仙的手腕,扶着她走进恢弘坚固的金銮殿避难。
扶水仙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苏南枝的侧脸上,她在欣赏苏南枝的美,待苏南枝把她带进安全之地后,她听见苏南枝作揖说道:“娘娘躲好了,微臣先出去救人。”
“好、好好。”扶水仙看着疾步出金銮殿的女子,急忙大喊,“苏大人注意安全!”
苏南辕带着护军,亲自将坐在主位上的一群皇室之人,护送进了金銮殿内。
金銮殿集齐全天下最好的工匠,修筑了整整三年,坚不可摧,天底下没有任何兵器能撼动破坏。
前脚,苏南枝兄妹刚把萧睦等人护送进金銮殿,后脚,那表演曲目的高台随着六根柱子断裂,便如摧拉枯朽般,发出“轰隆隆”巨响,应声坍塌!
石头、断木、瓦砾、高柱……
一切高台之上的建筑,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响!在那一刻,犹如暴雨倾盆,惊心动魄地轰然倾倒!
还没来得及逃离的宫婢、太监、官员,便被无情压垮,身躯随即被掩埋在乱石之中。
坍塌成废墟的高台,扬起滚滚灰尘!
众人一阵掩唇咳嗽时,一柄散发着寒光的锃亮长剑,刺破灰尘浓烟,朝着金銮殿内直直杀去!
“有刺客!有刺客!!护驾!!”
数千个黑金面具的刺客,在宋晨云的带领之下,乌泱泱般从天而降!
苏南枝攥紧手中大刀,骇然后退!
宋晨云没死!
上次雪崩,萧沉韫、温言斐等人着急救苏南枝,故而让宋晨云钻空子跑了,尽管萧沉韫后来秘密加派人手,也没能抓到泥鳅一样狡猾的宋晨云。
却没想到,宋晨云贼心不死,今日又埋伏在皇宫内。
身穿墨黑长袍的萧沉韫,墨发束黑玉冠,衣袂在寒风中翻飞不停,他立于城墙之下,放低声音沉沉道:“此次护驾,不必尽心尽力,若能助宋晨云得手更好。须得抽出人力,保护好南枝。”
“是。”余晔点头。
萧沉韫故意站在不引人瞩目的城墙之下,气定神闲地站在一片混乱之中,犹如运筹帷幄的猎人,目光里皆是操控全局的城府,墨瞳似漆黑无垠的断崖般深不可测。
他目光极淡地扫了眼灰尘四起的废墟,缓缓问道:“萧瑜可在?”
“回王爷的话,九王从一开始便借巡察安保为由,没在最上方落座。”
“有意思。”萧沉韫意味深长地哂笑一声。
萧沉韫看向忙着四处救人的苏南枝,摇头轻叹,寒眸里浮出几分紧张:他家那个傻姑娘,又去救人了。
苏南枝忙着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带着她的礼部下属,在废墟中救宫婢侍卫。
她跪在地上,用剑鞘挖开木块石头,扶起浑身是血的老嬷嬷起身。
远远看去,苏南枝未施胭脂的清丽脸庞沾了灰烬,琼白鼻尖一道黑渍,连高束玉冠的青丝也满是灰尘,可她却浑然不在意形象,一双细长白皙的玉手,挖破了指甲,也还在救人。
周炳成许是被她的执著所感动,也挽起袖子,原地救人。
现场一片混乱。
宋晨云带领的黑金面具刺客,这次目标只有一个,杀萧睦!
数千个刺客在城墙上搭弓上箭,淬了毒的利箭齐齐射向金銮殿大门!
很快,黑沉木的大门便被射成了筛子!
“护、护驾!!”富岭惊恐地尖声大喊,张开双臂护在萧睦身前。
刺客被富岭的叫声吸引,一支锋利无比的长箭破空而开,被灌了十成内力,利箭所过之处,木头飞溅,直直射穿富岭的胸膛!
箭矢贯穿富岭的左胸,只差毫厘,险些射中萧睦!
萧睦吓得脸色一变,急忙高呼:“镇国侯护驾!万琛远何在?禁卫军何在?摄政王何在?!七王何在?!”
“儿臣在此,领兵护驾!”一道温朗如玉的嗓音,高声大喝!
萧瑜身穿威武的雪白仙鹤铠甲,手拿长刀,带着一列列训练有素的军队疾跑而来,挡在金銮殿前,一如上次给萧睦挡刀般无所畏惧,他赤胆忠心般厉声放言:
“尔等宵小也胆敢弑君?今日有我萧瑜在,哪怕身死,也定能护父皇周全!我萧瑜,定不会让刺客伤父皇一根汗毛!”
“好好好!朕的好儿子!阿瑜,你果然是朕疼爱的好儿子!”萧睦激动地唾沫星子乱溅。
萧瑜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在苏南枝眼里,萧瑜就像一只伺机而发的猎豹,总是潜藏在暗处,等待最关键的时机,迅猛出场、快速占据上风,吸引所有人的焦点!
就像这次,他最先叱责苏南枝愚笨,不准她靠近高台参与巡察,而后又借故巡察安保为由,没在高台坍塌后会砸到的最上方落座。
紧接着,宋晨云带领刺客来势汹汹,他又掐准时机,在皇帝情急之下高呼救兵时,如天神降临,救皇室于水火。

所以……萧瑜最开始为什么要叱责苏南枝,不准她靠近高台。
难道从一最开始,萧瑜便知道高台会坍塌,他怕,高台坍塌后砸到苏南枝?也怕苏南枝巡察,提前发现异样?
苏南枝摇摇头,甩掉心里的诸多猜测。
带着黑金恶龙獠牙面具的宋晨云,手持弓箭,站在宫殿的飞檐上,手臂蓄满力量,肌肉高涨,拉满了弓弦,瞄准萧睦,“腾!”地一声,松弦!
利箭带着雷霆之力,势不可挡地刺了出去!
萧瑜眼眸一沉,凝视着那一支势如破竹的利箭,刀刃在地上拉出一道深刻划痕!
在利箭逼近萧睦时,萧瑜飞身上前,抡圆臂膀,狠狠砍了下去!
一支淬毒的铁箭顷刻断成三截!
这一箭,几乎把萧睦吓得魂飞魄散!他心有余悸地捂着狂跳的心口,躲在了萧瑜身后!
“此次安保由七王全程负责?七王在何处?!”人群里,似乎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回过味,七王去了哪里?
雅贵妃万依雪心头一紧。
“七王在那里!”
众人顺着那道视线看去,只见七王萧仁明手拿长剑,正带着部下,保护一个身穿道袍的柔弱小道姑。
小道姑是智德仙姑的关门女弟子,而智德仙姑则是萧睦去年招来一个专门修炼长生不老药的道姑!
“混、混账!”雅贵妃脸色气的铁青,声音压的极低,低到几乎只有她身侧之人的碧蓉嬷嬷才能听清。
她脾气向来收放自如,也藏得住气性,可今日却被萧仁明气了个半死,身穿牡丹华裳的她,捻着小叶紫檀佛珠的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仁明?还不过来!”雅贵妃轻声呵斥。
萧仁明这才回过神,交代部下保护好小道姑,随后拿着长刀护在了萧睦身前。
但这一举动,还是引起了萧睦的巨大不悦,他隐有怒意地剜了一眼萧仁明。
大敌当前,在最危险的时刻,他宠爱的儿子萧仁明,想的不是保护他这个父皇,而是去保护一个女人!去保护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道姑!
简直荒谬!
再看看他从前总忽略的萧瑜,多么孝顺啊,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他!
萧睦无比欣慰地看向萧瑜,满心满眼全是满意。
一时间,众人从萧睦看向萧瑜的目光中,悟出了很多,比如: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萧瑜。
“皇兄,其余皇弟,父皇交给你们保护了。”萧瑜攥紧刀柄,半跪在地,朝萧睦道,“儿臣这就去手刃宋晨云狗头!用他之鲜血来祭奠大典中死去的亡灵!”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阿瑜,注意安全!御林军何在?保护好九王!若九王有个闪失,朕治你们全部人一个大罪!”萧睦眼里划过狠辣,指着在场所有武将。
萧瑜亲自领兵,去截杀宋晨云。
贼心不死的宋晨云本想带着剩余的黑金面具刺杀萧睦,为死去的左如月和萧子炎复仇,却不想,在源源不断的御林军和禁军保护下,他的人已经被团团围住,错失最佳刺杀时机。
宋晨云眼底现出狂暴的狠戾,提刀一一指向在场的所有人,如地狱疯犬般恶狠狠道:“萧睦,狗皇帝,萧瑜,狗杂种,苏南枝,贱人,宋佳月,萧沉韫,你们全部都该死!我一日不死,就会一日想方设法地杀你们!”
“等着吧,我还会重新杀回来的!”宋晨云咬牙切齿,霍地解开面具,狠狠砸在地上,露出一半英俊如玉、一半如蜈蚣般丑陋恶心的脸,他那双眼蕴藏巨大仇恨的眼睛,快要喷出火焰似的,一一扫过众人。
高台之上。
稳坐在席间的西戎大王子拓跋宏,忽然定睛一看,猛然从人群里走到最前面,许是没看清,他甚至又走近了几分,喃喃地地喊了声:“父、父王……”
不对,他不是父王!
父王眼下正在西戎草原上的王帐中!
可那半张脸,为何与父王长得一般无二?难不成……
拓跋宏不敢多加言语,在人群里后退了几步,找来了心腹耳语了几件事。
萧瑜带兵追了出去,一路追出了皇城!
追出皇城时,萧瑜追到了密林里,他蹲下身子,用指腹摸了摸草叶上的鲜血:
鲜血温热,宋晨云刚逃没多久。
洛城提刀便朝|鲜血滴落的方向追去,萧瑜却道:“人已经跑远了,不必追了。”
“可……”洛城看着那尚且温热的鲜血,终究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萧瑜看了一眼洛城,洛城便会出了主上的意思:养寇自重……
萧瑜故意留了宋晨云一命,不再带兵追去,是料准了宋晨云还会卷土重来,再次刺杀萧睦。
若萧瑜当上太子之位,宋晨云再来刺杀萧睦,真把萧睦杀了,称帝之人便是他萧瑜,他还得谢谢宋晨云。
不对敌人的敌人赶尽杀绝,也是良策。
萧瑜目光蓦然冷冽阴沉,眨眼之间,快狠准地提刀割伤了自己好几处皮肉,大腿、胳膊、后背……
“主上!”洛城惊呼。
鲜血很快浸湿了铠甲。
萧瑜剑眉微蹙,脸色虚弱了几分。
他剑术很好,又熟悉人体脉络,故而割伤的好几处皮肉,都只是看着伤势严重,实则没伤及筋骨,算无足轻重的皮外伤罢了。
萧瑜拿剑杵地,支撑着身子,略有些气虚道:“没抓到宋晨云,总要受点伤,才能同陛下交差,才能彰显此行凶险,越发能证明,本王维护父皇的‘孝’心。”
“王爷高见!”洛城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回了皇城。
好好的朝贡大典,因为高台坍塌,又闹了刺客,萧睦大发雷霆之怒,惩处了不少人,又当众赞扬了及时救驾的苏南辕和苏南枝。
若非苏南辕和苏南枝提前发现大柱子崩裂,只怕今日高台坍塌,坐在最上方的所有人,包括萧睦在内,全部都会被巨木、碎石掩埋。
苏南枝算是此次祸事的敲钟声,被擢升为从三品参议。
苏家两兄妹荣立此功,被萧睦赐匾:“功臣之家。”
功臣之家四字,由萧睦亲自提笔,沾了鎏金涂料所写,又大张旗鼓地命人为苏家挂上。
一时间,苏家风头无两。
苏家成了及时救驾的功臣。
而礼部尚书赵健,因为督查高台修建失职,从一品贬为正二品,代掌礼部尚书一职,若再出差错,便彻底卸去尚书一职,贬为其他。
翌日,清晨。
凡在京城的京职官员,文武百官,正六品以上,全部参与早朝。
这也是苏南枝第一次,以礼部从三品的身份,参与早朝。
这势必是一次意义非凡的早朝,因为萧睦要宣布开朝以来的一项重大决定。

卯时一刻,苏家东西北三院的灯,不约而同点亮。
苏南辕和苏南澈打着哈欠,从东西两院的小径走来,敲响了瑞雪苑的院门。
“叩叩叩——”
“来啦!来啦!”春盛连忙走来开门。
“告诉枝枝,起床早朝了。”苏南澈身穿白色长衫,身形清瘦,眉宇雅俊宛若丹青点墨,他掩袖打了个哈欠,郑重交代春盛,“今日早朝,切勿误了时辰。”
苏南辕也穿着雪白中袍,吊儿郎当地朝院墙上一靠,在灰蒙蒙的晨色中,哈欠连天地拉长语调,慵懒道:“枝枝,你若再不起床,为兄可要去接盆冷水泼你……我那个困啊……困死了……啊不行了,枝枝你搞快点起床,咱们马车上再打个盹儿补觉——”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苏南枝挑眉道:“谁说我没起床啊?”
“素日里最爱睡懒觉的枝枝,今日居然起那么早?”苏南辕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竖起大拇指,“看来是二哥草率了,是二哥狭隘了,以为枝枝会赖床。”
“二哥,大哥,你们去换朝服吧。”苏南枝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朝院外走去,“我去拿礼部送来的朝服。”
苏南枝和春盛走到苏府大门。
大门被家丁合力打开,只见王主事染了一身的夜霜,对苏南枝点头哈腰地笑道:“参议大人,下官来给您送朝服了。”
苏南枝勉勉强强地嗯了声,指尖划过了朝服,确认无误后道了声:“多谢,辛苦你这么早送朝服。”
“下官此次送朝服,送的心服口服。”王主事不同于上次的轻蔑,这一次神情显得十分真诚,甚至还透着胆怯,他恭敬地作揖道,“苏参议大人,配得上这一身三品官袍,先前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下官。”
苏南枝柳叶眉微挑。
只听王主事能屈能伸,满眼卑微,发自肺腑地诚恳道:“先前您来礼部任职,礼部没一个人服您。说句实话,比您品阶高的,鄙视您总想着为难您。比您品阶低的,不服您还讨厌您……”
王主事不太好意思道,“他们都觉得女子为官是个笑话,包括下官之前都觉得您占了我参议之位,可后来细想,这也怨不得您。经过高台一事,下官发现,苏参议大人您胆识谋略过人,远非下官能及。故而,您擢升从三品,下官心服口服,服的五体投地!”
王主事敛袖掀袍,万分郑重地朝苏南枝行了一个大礼:“那日下官冲动之下,险些拿匕首刺伤了您,差点就走上人生歧路。可事后,您非但没有将此事禀报给侍郎大人治我罪,也算变相给了下官一个机会!下官今日,诚心诚意向您磕一个头,感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主事扑通跪地,朝苏南枝重重磕了一个头,砰地一声,额头着地十分响亮!
甚至还将额头磕红了。
王主事也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别人的丈夫,苏南枝也不愿意践踏他的尊严,当即眼疾手快地扶起他,缓缓道:“你能想通最好。心思正了才能大有可为,心思不正迟早失败。纵观历史,多的是大器晚成之人,王主事,愿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前程似锦,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多谢!苏参议大人!”王主事激动的热泪盈眶,朝苏南枝再行一拜,“下官惭愧!也祝苏参议大人来日飞黄腾达。您,巾帼不让须眉,不输天底下任何男子!”
苏南枝勾唇,心情愉悦地笑了:“回去吧,本官也不与你多聊了,还赶着换朝服上朝堂。”
王主事点头,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下官便不耽搁参议大人的时间了。”
苏南枝进屋换了上朝堂的朝服。
朝服比官府更为隆重,从三品朝服与正四品朝服用料一致,但绣工和图案却全然不一样。
三品朝服是暗红长袍,烫金暗纹,堆刺着栩栩如生的彩色孔雀,孔雀每一根羽毛都是用银蚕丝和金蚕丝交替走线,饶是在昏暗的阴天也散发着淡淡柔光,若是在晴天或者灯火下 更是流光溢彩,华美绝伦。
这么一想……
嘿嘿,苏南枝挺想穿萧沉韫那件摄政王的朝服。那件朝服,胸前绣的江河山川和麒麟,威武奢华,霸气侧漏,又衬的人俊朗非凡。
苏南辕在车上打盹之际,忽然听到自家妹子傻笑,顿时皱眉,问道:“枝枝,你在想哪个混不吝的?笑的这样没心没肺。”
在想摄政王那个混不吝的。
就在此时——
同样在官道的萧沉韫,打了个喷嚏,他正襟危坐在马车中,正闭目养神。
“王爷,您这不是着凉了吧?可要让医官看看?”余晔打着哈欠,咬着油饼问道。
萧沉韫微微摇头:“今日早朝,不同寻常,估计是陛下要宣布太子人选。”
“王爷认为,陛下会立谁为储君?”余晔道。
萧沉韫沉思了下,给出他押定的人选:“九王。”
“难道不是母族势力强盛的七王吗?”余晔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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