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的逃!
若慢半分,只怕性命不保!
温言斐和万琛远策马技术很好,很快便和苏南枝落下一段路程。
不过小刻,万琛远已然平安逃到最前面的小山峰上。
温言斐余光瞥向身侧,只见苏南枝还未追来,出于本能,当即勒停缰绳回头!
苏南枝骑着的马匹猛然一顿,马蹄踏进厚厚积雪,在两块石缝之间卡住了,急速骤停,她整个人身子由于惯性猛然朝前一跌——
若此时摔进雪里,必然被雪掩埋!
就算侥幸爬起来,也不可能跑的过雪崩速度!
苏南枝刚要跌进雪地里时,一道身影极速飞来,将她卷入怀中!
温言斐抱着苏南枝,轻功快到如虚影闪现,极速踩过还未被淹没的松树,重新跳回马背,拥着苏南枝共骑一马,清秀面上尽是凝重之色,眸色黑沉至极,如一匹迅捷的猎豹,目光紧紧盯着前路——
耳畔尽是凛冽寒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温言斐策马经验丰富,约莫两刻钟后,将坍塌的大雪远远甩在身后,察觉四周安全才跳下马,眸色紧张:“姐姐可否有事?”
“无事。”苏南枝将勒缰绳摩擦出血痕的手,藏进袖筒。
一路狂逃,竟然误打误撞赶到了半山腰的道观。
万琛远集结好队伍,也从西边赶来与苏南枝会合,七上八下及焦虑的心终于安定:“幸好你没事,方才真是太过凶险!幸好有温公子及时相救!”
赶了一夜的路,苏南枝疲惫地捡树枝当拐杖,拄着走向道观,牵起一抹笑:“如此凶险,万世子却赶来帮忙,苏家欠你一份人情。”
“我听闻苏伯父被困樱羽山,我也是来还你人情的。上次内乱,是你护我双亲周全。”万琛远跟在她身后,笑着回话。
自从退亲后,万琛远很久没见到苏南枝了。
她一定不会时常想起他,但万琛远时常仍会想起苏南枝。
那桩陛下赐婚的亲事,或许苏南枝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在那段日子里,万琛远是真的把她当做了未来夫人。
昔日之事,犹如过眼云烟。
短短快一年的时间里,万琛远遭逢大起大落,也算迅速成长。
有些东西,看开了就好。
万琛远脚步停在原地,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女子背影,紧皱俊眉,却终于勾起了个释然的笑。
道观的黑木牌匾上提着“慧清”二字。
慧清道观不大不小,约莫能容纳上千游人同时进出,可下榻的客房约莫只有三四十间,也就意味着, 困在此处的游人、路人要挤着住。
身穿青色长袍的老道长,鹤发苍苍,她臂弯里放了一柄拂尘,虎口挂着枣木刻字念珠,看到有人来了时,立刻带着弟子迎上来:“这几位施主,可是来道观寻亲友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认出北栀姐姐
“我是苏正之女,听闻大雪封山,下山之路被阻断,特地带来些粮食解道观燃眉之急。待雪势好转,我便命人清雪开道。”
苏南枝话落,邹虎带着五六十个壮汉,每人肩抗一麻袋大米,带着搬来粮食面粉,以及一些御寒的货物送入道观!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声:“有人送粮食来了!”
“还有棉衣!被褥!!”
“是南枝郡主和万世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眼尖地认出二人。
很快,苏正便牵着小湛走出来了。
还有……抱着孩子的宋佳月。
苏南枝略有些惊讶:“佳月郡主怎么也在樱羽山?”
宋佳月抱着襁褓稚子,叹口气:“过年之后,我一人闲着无事,便想着樱羽山雪景好,带孩子来这边道观小住,却不想遇上大雪封山。后来便碰上来此处避雪的苏伯父和小湛。”
“方才我听到山中有动静,像是又雪崩了,南枝,你一路前来可否受伤?”苏正身着单薄外裳,消瘦的身子越发显得衣服空荡荡,冻得手都有些青紫。
“我很好,父亲别担心。”苏南枝紧紧皱眉,“父亲身子本就不好,您的大氅呢?怎么没有披上?”
苏南枝视线右移,只见一个裹着头巾刚生产过的妇人,怀抱婴童,正披着苏正的厚实大氅。
她父亲,是把厚衣给了妇孺御寒。
温言斐连忙卸下大氅,疾步过去披在苏正身上,关怀道:“伯父当心感染风寒,冻坏身子。”
“多谢言斐。”苏正慈祥的面上,浮出一个和蔼的笑。
万琛远带着陈阳、江源、邹虎在外面分发物资。
苏正将苏南枝带进了屋子避寒。
温言斐提起木桌上的茶壶,给苏南枝倒了一杯热茶暖手,又给苏正、宋佳月倒了一杯,随后便走出了屋子。
因着道观滞留了一千多个人,以至于每间屋子都挤着三四十个人,或坐在铺着草垛的地上,亦或三俩靠墙说话,也有人打地铺睡觉,一片闹哄哄的。
“父亲,寻个没人的地方,我想问你一些话。”苏南枝看着门外簌簌的大雪纷飞,料想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再着急下山也没用。
此时,方才出去的温言斐绕开人群,手中拿着纱布和一瓶伤药,又走到苏南枝面前,温润轻声道:“姐姐,伸手。”
“还是被你发现了啊,言斐。”苏南枝只好微卷袖子,露出勒出伤痕的掌心。
“常年骑马的我也勒不住结冰缰绳,何况是姐姐?”温言斐将伤药抖落在她掌心,再用干净纱布替她温柔包扎,细致耐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多谢言斐小弟。”苏南枝笑道。
“为父知晓道观前面有个亭台,你若想说事,我们去那里说。”苏正道。
“好。”
苏南枝和苏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前往亭台时,她忽然察觉腰上快速掠过一只手!低头一看,系在腰间的荷包被偷了!
抬眼一看!
便看到有个弓着腰、快速穿梭在人群里的家伙:“让一让,借过借过!”
那家伙弯腰快速扒开人群,紧攥苏南枝荷包想要逃离,忽然被人用力攥住手腕!
“还、给、我。”苏南枝不悦至极,加大力道,死死攥住那家伙的手腕,疼的他哎哟喂叫唤。
此处人多,不宜引起动|乱,温言斐揪着他的衣领,一路拖到了道观外的亭台后,将人摔在地上!
小偷衣衫褴褛,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布丁衣裳,也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没一件好衣服,顶着比鸡窝还乱的头发,蓬头垢面,一张脏兮兮的脸藏在乱发中,也看不见样子。
浑身散发着酸菜一样的臭味,都快腌入味了。
温言斐不动声色退避三舍,抢过他手中荷包,递给苏南枝。
“此次就算了,若你再敢盗窃,待下山后便把你交给官府量刑。”苏南枝道。
“我……我只是太饿了……”小偷声音荏弱,忽然扑通一声,仰头看向苏南枝求道,“姐姐求求你!给我一点吃的好不好?我一路流落至此变成乞丐,他们嫌我脏,都抢我吃食,我没有一顿吃饱过——”
说到一半。
小乞丐忽然拨开挡在脸前的乱发,露出一张脏污的鹅蛋脸,怔了下,几乎是看傻了般,连猜带蒙地喊苏南枝:“栀栀……姐姐?”
“北栀……姐姐?!”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机缘巧合,两世错过
苏南枝蹙眉,见这小乞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抓住了自己裙摆,随后站起身,就要朝自己扑过来,兴奋地抱住自己——
这酸臭味……
熏得苏南枝别开脸,连忙道:“你作甚?你认错人了。”
温言斐扯开小乞丐的手,将苏南枝护在身后。
“北栀姐姐!是我啊!我是邹沐暖啊!”小乞丐激动地推搡温言斐,大喊,“你给我让开!!我和北栀姐姐五年前就认识了!我们是熟人!”
“你叫我什么?”苏南枝柳叶眉微颦。
“北栀姐姐啊……这不是你的名字吗?”小乞丐疑惑道,“还是说,姐姐改名字啦?”
“哪个北?哪个枝?”苏南枝在嘴里默默咀嚼这两个字,总觉得像是在那里听见过。
“天南地北的北,栀子花的栀。”小乞丐满脸惊喜,神神秘秘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水润盈透的浅青色玉镯,嘿嘿道,“你看!”
那玉镯上刻着小小的栀字,字迹算不上好看,但雕刻者很认真,故而还算工整。
苏南枝倏地看向那镯子:“你怎么会有我的镯子?!”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信物呀!你说若我有机会来京城,只要拿出这镯子,便能来投奔你!”小乞丐嘿嘿一笑,笑声如风铃般悦耳清脆。
“这是我十五岁时亲自雕刻的玉镯。我很是喜欢,一直以为不慎遗失,深觉惋惜,却不曾竟然在你这里。”苏南枝眼底升起不可思议,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我把这镯子送人了,更不记得把这镯子送你了。”
苏南枝看着小乞丐那张脏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我带你去洗个脸。”
温言斐给小乞丐打来一盆水。
小乞丐把脸蛋浸进水中,又拿胰子好好搓了一番,‘哗’地一声抬头——
露出一张可爱至极的鹅蛋脸!
眼睛清亮的像一汪泉水,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竟然是个姑娘?
先前这小姑娘蓬头垢面的,鸡窝般的头发挡在脸前,看不出真容,可拨开头发洗净脸蛋,才知道是个女子。
这女子眉眼和邹福有几分神似——
苏南枝和温言斐面面相觑,想起邹福给二人看的那张小画像。
“你是邹福叔的女儿?”
这也太巧了吧?
“是呀北栀姐姐,你想起来了我爹,怎么会没想起来我呢?”邹沐暖嘿嘿一笑,“肖城哥哥呢?怎么没与你一起?”
小姑娘朝苏南枝身边左顾右盼,没看到肖城。
肖城、北栀……
邹福……
邹沐暖……
玉镯……
这些事情犹如鱼|雷一样,在苏南枝脑海轰然炸开!
苏南枝心中百转千回,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再次出言问道:“小姑娘,你说我,是北栀?我怎么可能是北栀?”
“你怎么不是呢?当年是北栀姐姐亲自把玉镯送给我的呀。这世上,能长得和北栀姐姐一样漂亮的人,找不出第二个啦!”邹沐暖仍然处于故人重逢的惊喜中,激动道,“能在这里找到你,真是太好啦!”
“你……在何时何地认识我?”
苏南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大震惊中,目光惊疑不定!
“五年前,在蜀州运河与淮河尽头的那片海域的荒岛上啊。你和受伤的肖城哥哥住在荒岛上,但肖城哥哥性格清冷不喜说话,也不知道他如今话多了些没。”
苏南枝浑身都在微微震颤,一时间情绪复杂,心里有诸多疑问,她听着小姑娘讲的那些事情,就像一个旁观者。
为什么邹沐暖讲的,她全然不记得?
难不成,邹沐暖讲的,是她曾经遗失的那段记忆?
这怎么可能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肖城……北栀……
肖城不就是萧沉韫从前的易名吗?
而北栀不就是萧沉韫苦苦寻找两世的栀栀吗?
而自己,怎么可能是栀栀呢!
苏南枝咽了咽口水,慌里慌张找到一张纸,双手都在微微轻颤,而她极力克制住情绪,画出了萧沉韫的面容,指着画中人问邹沐暖:“此人,你可见过?”
邹沐暖凑过去,端详着画中男子,随后摇摇头:“没见过,不认识诶。”
为什么邹沐暖认识肖城,却不认识萧沉韫?
苏南枝摇摇头,极其不理解地兀自思索,绞尽脑汁地去想,以怀疑的口吻,问道:
“你说我是北栀?和肖城一起住在荒岛上的那位北栀?可是为何你只认识我,却不认识肖城?画中人,便是你口中所提到的肖城!”
“你,是不是在撒谎?”苏南枝紧紧皱着秀眉。
“我没有撒谎啊!!”邹沐暖急的快哭了,“北栀姐姐,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当年你和肖城哥哥一夜之间消失,我和爹爹还以为你们有事先回家了。”
在旁边听到这一切的苏正,面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听了半晌,同样难以置信,唇角不断嗫嚅道:“原……原来……摄政王……是他……”
“爹爹可是知道什么?”苏南枝心惊肉跳,一股子紧张窜上喉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忐忑。
“从这位邹姑娘提到五年前,提到蜀州那片海域的荒岛时……”
苏正清苦的面相上,流露出无数复杂情绪,忽然情绪沉重地长叹,自言自语道,“我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摄政王竟然是他……若我早日知道是他……唉。”
“爹爹,你一定是知道什么!”苏南枝拔高音调口吻肯定,柳叶眉锁紧,急切讲道:
“五年前我与母亲幼弟遭遇横祸,我为逃命跳入大海,原以为将死之时,被海浪冲到荒岛上。其他的我再也想不起来,我缺失了这段记忆。爹爹与兄长只说我跳入大海后,头撞到礁石引发失忆,在庄园修养了半年。”
“但我在调查母亲死亡真相时,寻找过当年奴仆,他们矢口否认我在庄园休养过半年!我分明是失踪了半年!”
“我失忆后,父兄怕我卷入危险中,不让我想起母亲惨死之事,给我服下加强失忆的忘忧散,想让我永远忘记那半年的记忆。”
“可近日来,我却会频频想起那半年记忆,我总会想起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也想起来我曾在一个荒岛上待过。”
“父亲能不能告诉我……我那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南枝眼底酸涩,苦苦恳求:“父亲,我想知道!”
“为父其实从未想过隐瞒你这半年的记忆。”苏正想起往事,百般揪心地叹口气,“当年给你吃忘忧散,初衷是不让你记起你母亲小弟的惨死之事。”
“你亲眼目睹他们惨死后,确实曾失踪过半年。我举全家之力,暗中苦寻你,半年后,在蜀州海域沙滩上找到浑身是伤的你。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又为何被大海冲到沙滩上。”
“之后,我们便发现你总会间接性失忆,时常忘记那半年之事,时常又会想起。你备受刺激,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整日不吃不喝以泪洗面,我与你兄长实在不忍你如此痛苦!”
“当年迫害你母亲幼弟之人,是权柄滔天的废太子和废皇后,为了不让你卷入其中遭遇危险,希望你如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多番考虑下,才给你吃下忘忧散!”
苏正清苦的面上满是复杂之色,深长叹息:“奈何吃下忘忧散,既会忘记你母亲幼弟惨死之事,同样,也会忘记那半年的所有往事。”
“在没吃下忘忧散前,你在睡梦中曾喊过肖城名字,我们便以为,这是你失踪半年里遇到的男子……但后来你忘记了,我们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后来想着你已到适婚年纪,忘了此人便忘了吧。毕竟此人来路不明,我们寻他也如大海捞针,且不知底细,认为你没必要想起他,我们也便从未提过。”
“方才见你画出摄政王画像,却不曾想……这位肖城,竟是摄政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全部给我妻儿陪葬!
“和萧沉韫在荒岛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苏南枝咬牙道,“我从未叫过北栀啊……我从未记得我叫过这个名字。”
“你就是北栀姐姐,我绝对不会认错。若你不是,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手上的玉镯?”邹沐暖极为肯定,“你记不得我了,但肖城哥哥肯定记得我爹和我。你若不信,你便把肖城哥哥寻来。”
“当时姐姐心情很差,和肖城哥哥在岛上住了半年,肖城哥哥双腿有疾,双眼失明,你还托我爹爹找木匠,给肖城哥哥做了个轮椅,经常把他推到椰子树下,吹海风晒太阳……”
“姐姐对肖城哥哥可好了!每日给他揉捏受伤的双腿,还给他洗衣做饭。”邹沐暖回想往事,丛生感慨,忽然又问,“如今肖城哥哥,眼睛能看见了吗?双腿可恢复正常行走了?”
“我一直都觉得,娶妻当娶栀栀姐姐这样温柔贤良的女子,嫁人当嫁肖城哥哥那样的男子。当时肖城哥哥整日不爱说话,性格冷清,沉默寡言,但对姐姐很好。”
邹沐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像一颗颗石子,用力砸在了苏南枝心上。
苏南枝心底掀起惊天骇浪,疯了似的去想邹沐暖所说的事情……
剪不断理还乱。
苏南枝是几日前见到邹福,才想起自己曾经在一处荒岛上待过,其他的全然想不起来。故而,根本也没往萧沉韫也曾在荒岛上待过,联想在一起。
萧沉韫说过,他五年前从边疆班师回朝,遭遇敌军暗杀,以至于双目失明、双腿残疾,在将死之际,被栀栀救上荒岛,二人朝夕相处半年之久。
因荒岛四周很少人居住,又有一道天堑鸿沟阻挡,人们无法和外界城邦联系,二人只能暂困于此。
半年后,萧沉韫双腿康复,眼睛大有好转,依稀看到有个身段婀娜窈窕的少女,身穿鹅黄白花水袖长裙,撑着油纸伞,气质清雅温婉,下刻——
寻觅到踪迹的敌军,再来追杀他!也就是这一次,栀栀为救他而遍体鳞伤,萧沉韫跌入大海,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栀栀长相!
思绪收回苏南枝像是被抽干力气般,扶着树木,勉强才撑住身子。
怎么会这样巧……
待清道开路下山后,她还是要找萧沉韫确认下此事。
若自己真是萧沉韫要找的北栀……
那萧沉韫前世便是为了苦苦寻觅自己,才偏执疯魔,终生未娶。
而自己前世被大火活活烧死,临死也不知道、从来没想起过萧沉韫的存在。
也就是说……
事关二人的这段回忆,她前世早就遗忘的一干二净,唯独剩下萧沉韫刻骨铭心,唯独萧沉韫一人肝肠寸断、孤苦终老。
如果真是这样……
那对萧沉韫太不公平了!
前世,她把二人过往忘得干干净净,把萧沉韫忘得干干净净,从未记得过他。
而他,却记了她一辈子,为了她终生不娶。
忽然……
苏南枝的心便止不住酸涩疼痛,犹如千万根银针,刺进了四肢百骸,疼的她红了眼眶。
她无法想象,前世萧沉韫一个人坐在密室里,看着她背影画像一次次偏执神伤的模样。
竟然,全是为了她吗?
可她,早就把他忘记了啊……
忘到什么地步呢?忘记到从未记得遇见过这个人,忘记到哪怕重生后,也记不起这段过去。
苏南枝紧紧捂住有些喘不过气的胸口,犹如锥心刺骨,令她疼痛不已。
“杀了他们!!!”
突然!一道阴恻恻的大吼声,咬牙切齿地愤怒响起!
苏南枝倏地回神,看向四周!
温言斐扶住步履有些虚晃的苏南枝,潜意识抽刀保护苏正,清俊眸子警惕地扫视四方!
只见覆满皑皑白雪的密林里,响起一片沙沙沙的树叶摇晃声!
接着,一群戴着黑金面具的刺客,从四面八方飞来合围住道观,无数杀手齐齐亮剑,困住苏南枝等人!
刺客们尊敬地自动让出一条路——
半张脸英俊半张脸丑陋恶心的宋晨云,将手中面具砸进了雪里,阴鸷如恶鬼般咯咯咯大笑:“苏南枝,宋佳月,哦,还有苏、正!久别重逢,甚、是、想、念、啊!我儿宋子炎、我妻左如月,如今腰斩后扔与乱葬岗,尸首惨不忍睹!
“如今,我终于抓到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全部给我妻儿陪葬吧!!我今日势必要你们死相惨上千倍百倍!!”
“还有——”宋晨云阴森可怖的面上,眼眶如厉鬼般猩红无比,手执锃亮锋利的长刀,一一指过道观中一千余人,猛然提高音调,嘶声力竭地怒咆哮,“你们也全部给我死!全部为我儿子妻子陪葬!!”
约莫上千个黑金面具刺客,整齐出动!
一部分黑金面具刺客抓起油桶,朝道观墙壁四周疯狂泼油,随后,扔去火把——
火遇油当即猛然炸开,窜起数丈高的火焰,急不可耐地吞噬墙壁屋檐、木窗桌椅。
屋内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火焰困住!
耳边皆是妇孺老人的求救惨叫之声!
婴儿受惊,撕心肺裂的啼哭!
大火,吞噬一切地发疯燃烧!
有谁想逃出火海,全被黑金面具刺客堵住,一刀劈成两半,狠狠截杀!
带人发放物资的万琛远反应过来,当即嘶吼:“万家侍卫听令!全力护百姓!”
邹虎也高声大喊:“救、救人!!”
曜夜第一时间组织护城军和伪装成暗卫的黄泉阁杀手救人!
然而——
明显宋晨云是有备而来,不知在樱羽山潜伏了多久,他所带的黑金面具刺客,仍然在源源不断涌来!
“宋佳月!你最该死!”宋晨云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为脱身,不惜捅死你孩子的祖母向昏君邀功!你杀了如月!你眼睁睁看见子炎被杀,却见死不救!”
“自从你搬到樱羽山住,我便早早带人潜伏了在四周!却不曾想,遭遇大雪封山,连苏南枝也来此处救苏正!”
“正好啊!人都来齐了!省得我一个个找!如今雪崩阻断山路!外面救兵赶不过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你宋佳月,还有苏南枝、苏正,以及大名鼎鼎的温言斐阁主,你们一个也别想跑!!都得死!!!”
宋晨云最想杀的人是宋佳月,却没想到苏南枝等人也误打误撞来了樱羽山!
简直正中宋晨云的下怀!
苏正辞官前也是兵部尚书,拔出护卫腰间的长刀,护在苏南枝面前,紧急地低声道:“女儿,对方人多势众,且是黑金刺客,我们只怕凶多吉少。言斐,带着枝枝逃!”
“爹!我不走!”苏南枝急了,也抽出腰间沧月剑,“你亏了身子,怎么打得过宋晨云?”
“你小瞧爹爹了!咳、咳咳。”苏正急的握拳咳嗽,昔日慈祥和蔼的面上满是严肃,将苏南枝用力推走,“言斐!带她走!护住枝枝!”
温言斐万般痛心,也只能咬牙回应:“好。伯父,苏伯父,等我安顿好枝枝就来救你!伯父千万撑住!”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待此次风波一过,我收你做义子!”
苏正将二人朝远处狠狠一推,带着江源挡住宋晨云凶猛的重击!
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大嗡鸣声!震得苏正唇角溢出一丝极浅的鲜血。
温言斐将苏南枝不由分说地拦腰扛在肩上,拽着小乞丐邹沐暖朝山下跑:“走啊!愣着是想死吗?”
“温言斐!你放开我!”苏南枝通红着眼眶,奋力反抗,“我以你主上的身份,命令你松手!!”
“姐姐,你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温言斐快速判断山中地势,寻找藏身所,第一次严肃地忤逆苏南枝,“我是不会松手的!”
“咻——”
一支淬毒的锋利长箭,破空而来,温言斐敏锐地侧身一躲!
随后——
第二支、十支……上百只毒箭齐齐射来!
温言斐的注意力全在保护苏南枝上,为了确保苏南枝毫发无伤,所以他一切本能行为的闪躲,都是为了保护苏南枝,以至于忘记了自保!
过于担心苏南枝受伤,从而关心则乱,失了平日里对敌的章法!
温言斐低声闷哼了下,脚步朝前一跌!
苏南枝连忙扶住温言斐,焦急地四处环顾,看到一个杂草遮蔽的小山洞,连忙扶住他躲了进去!
“姐姐,你不要管我!你快走!”温言斐道,“这毒箭虽有毒,短时间内却不会毒发,我尚且可以自保。”
苏南枝看着陆陆续续路过的黑金面具刺客,焦急看向半山腰的火势。
不知父亲如何了……
温言斐肩膀上插了一根毒箭,他面不改色,猛然拔出!
鲜血溅在了他清雅英俊的脸上。
正当二人以为黑金面具已然离开,可以继续下山时——
有一股劲风迅猛掀起遮蔽小山洞的杂草!
一柄锐利大刀,被人灌入内力,狠狠刺了进来!
苏南枝急忙将温言斐推开!
那柄大刀落了空,狠狠嵌入土壤三分!
“出来吧,苏南枝,我已经发现你了!”宋晨云阴恻恻一笑,嘲讽道,“你那不中用的爹,被我扔了一百多个黑金面具团团围住,饶是他年轻时再英勇,如今已是暮年,只怕不出半刻,便会被上百个黑金刺客,砍成肉渣子。”
“能撑住吗?”苏南枝压低声音。
温言斐中箭处的肩膀血肉逐渐变黑,手腕一转,长刀刺入土中支撑着身子,机敏点头:“能。”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屏气凝神走到洞口,攥紧了长剑!
山洞外,宋晨云脚步极轻地无声走来,攥稳长刀,手背凸起细小青筋……
“咯吱……”响起极其细微的枯叶破碎声,宋晨云止步,看向脚底踩着的枝叶,正当他低头时——
“砰!”
两道身影迅捷冲出山洞!
苏南枝和温言斐,一左一右,一剑一刀,形成交叉之势,狠狠砍向宋晨云!
宋晨云猛然抬头,以雷霆千钧之力,刀举过头顶,迅速挡住二人的夹击!
他恐怖怪异的面上,浮出一抹轻蔑至极的嘲笑:“不、自、量、力。”
随后——
宋晨云便以极快的速度反杀过去,发起绝对碾压式的攻击,刀刀爆发力极强!刀身快如光影,令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视野!
每接宋晨云一次重击,苏南枝浑身就被震得颤抖,脚步压进雪土里三分!
温言斐虽然能在最短时间内迅速反应过来,可为了保护苏南枝,也显得有些吃力。
“言斐!你不必顾及我,尽全力杀了他!我们才有机会存活!”苏南枝美眸显出滔滔狠厉,俏脸阴沉如墨,急切大喊,“若我记得没错,萧瑜曾重伤过宋晨云的左腿骨,攻击他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