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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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韫轻笑了声:“七王不是在道观修身养性吗?能来参加宫宴,本王都感到稀奇。萧子炎一死,储君之位空悬,若七王再修身养性,只怕雅贵妃要急出病了。”
“我只见过七王两面,第一面,是我封为县主他负责宣旨,第二面,是镇国侯重伤。”苏南枝笑道,“七王这么爱待在道观,难不成他对储君之位不感兴趣?”
“可能……”萧沉韫高深莫测道,“道观里有让七王更感兴趣的事吧。”
“啊?”苏南枝没听懂。
“慧清观里,有一个小道姑。”萧沉韫点到为止,神秘一笑,“其他的,本王目前不便多言。”
道观、修身养性、小道姑、七王?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苏南枝反应过来后,忽然有些明了:“王爷意思是,七王对一个小道姑,动了心思?”
萧沉韫不置可否:“可能是。”
“王爷眼线究竟有多少?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些。”苏南枝感慨。
“没多少。只不过是本王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他如此轻描淡写一句话,越让苏南枝觉得,他深不可测。
御花园的拐角处,大内总管富岭领着一众御前侍卫走来,苏南枝便知道该落座了。
“挨着本王落座吗?”萧沉韫问她。
“似乎不妥吧,你是百官之首,又是皇叔,该坐皇室第一排主位,而我该和大哥二哥落座第五排……”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陪你坐在第五排。笨蛋。”
萧沉韫跟在苏南枝身后,走去第五排,勾唇笑道,“待你成为摄政王妃,就得陪本王坐在皇室第一排主位。”
苏南枝本想阻止他,毕竟当着文武百官、三千后宫妃嫔、无数家眷,他堂堂万万人之上、权柄滔天的摄政王,跟在她身后坐在第五排,意图太明显了。
“如今你没有婚约在身,本王亦没有婚约在身,便也不惧流言蜚语。”萧沉韫说的理直气壮。
苏南枝服了软。
苏正从兵部尚书自请退位,若来参加宫宴,自然也可以坐在一品大臣那一列,可他不喜热闹,便随着苏南澈苏南辕的品级,坐在了五排。
第五排周围都是二三四品的官员及家眷,不少青年才俊听说苏南枝要坐在这里,特意寻了位置坐在附近,既想一睹芳容,又想攀个关系,却没想到——
摄政王居然来了?!
萧沉韫身穿墨黑暗纹华袍,玉冠束发,气场强大,就算他并未穿官服,也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与之对视,令人生惧。
苏南澈、苏南辕正对饮小酒,万万没想到萧沉韫坐了过来。
他家小妹,是给他们找了个位高权重的未来妹夫啊……
“苏大人,苏将军。”萧沉韫出于礼节性,敬重地喊了声,“苏伯父。”
“……”这声苏伯父,喊得苏正喝茶都呛着了,连忙道,“老臣不敢当!”

第三百零六章 抢妻
“苏尚书辞官,如今不在朝廷,论从前为大庆立下的汗马功劳,也当得起本王一声伯父。”萧沉韫恰到好处又真诚地夸赞。
让苏正十分受用。
萧沉韫是百官之首,是能决定他们擢升与否的关键人物,饶是苏正从前,都对萧沉韫敬畏,因着南枝,这关系如今变成晚辈与长辈,属实让苏正还没完全接受。
周围气氛陡然变化,那些二三四品官员被这气场压的大气不敢出。
很快,萧睦入坐。
大内总管宣布宫宴开始。
先是宫廷乐坊和舞姬跳了六曲舞,又演了五出流传下来的戏本子,夜空一直不停歇地燃放着各色烟火。
烟花之下的宫宴,人们有说有笑地吃菜。
即是大年三十,也没什么讲究,萧睦又被扶水仙哄得很高兴,一时间,宫宴气氛格外的轻松自然。
萧沉韫给苏南枝夹菜,苏南枝本没什么胃口,但看着碗中堆成小山尖的菜肴,还是一点点吃完了。
苏南枝的手放在桌案之下,看着戏班子正表演的《劈山救母》,很是津津有味,忽然,在一片觥筹交错间,萧沉韫温热的大掌,轻轻裹住了她的手。
桌案之下是黑暗,倒不会引人注目。
可苏南枝还是浑身一紧绷,脸颊迅速变红,毕竟是宫宴人多。
他反手扣紧了苏南枝的手,紧紧牵住。
等戏曲结束后,宫宴也进行到大半,萧睦被扶水仙伺候着喝了几杯很是滋补的鹿血酒,开始进入正题。
“朕呐!今日龙心大悦,也想趁着良辰佳节,成就两桩和美姻缘!过节嘛,总要讲点喜事,喜上加喜才是更好。”
萧睦刚刚说完,西戎王子拓跋宏便被御林军的十个精兵强将,亲自“护送”着,来参加宫宴。
不日前,萧睦已经和萧沉韫、万松、九王、军机大臣、御史,就西戎问题协商过,修书一份叱责西戎,西戎表面畏惧大庆,愿意继续和亲,赔偿三万头牛羊、一万件战戟长矛等兵器做赔礼,以表和睦。
萧睦这才将幽禁多日的拓跋宏放出来,参加宫宴。
今日,便要将和亲之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徒增变故。
说到和亲……
坐在前几排的那些公主们,便有些脸色苍白,胆战心惊。
唯独坐在角落的萧子珊,面色如常,神情淡然地握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但她握杯盏的手仍然有点发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一些紧张。
当着这么多人,萧睦点到谁和亲,谁必然就要和亲,皇权至高无上,不容置喙。
现场气氛也随着皇帝的话,陡然变的鸦雀无声。
“不知西戎王子,你心仪哪个啊?”萧睦微微一笑,眸子锐利一眯。
萧睦敢让拓跋宏从未婚公主中挑选和亲对象,其实,他也根本不怎么疼爱这些女儿。
他子女实在太多了。
本来,他也不是合格的父亲。
拓跋宏被幽禁这些日子,着实不好过,有意被大庆针对,人都饿瘦了几斤,心里恨大庆恨得牙痒痒,但他此刻也不得不在大庆皇室面前伏低做小。
拓跋宏扫视着歌舞升平的皇宫,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继承可汗宝座,必然要率领数万铁骑,带着他的勇士们踏平京城!
他一双阴恻恻又攻击性很强的眼睛,如草原狠辣的鹰隼,缓缓扫过那些公主们。
这些公主,有的面露胆怯,有的满脸逃避,有的甚至吓到脸色苍白……
最后,他将目光危险地锁定在苏南枝身上,冷哼一声,扫了眼坐在她身边的萧沉韫,显然是看出来了二人关系不浅。
既然……大庆皇帝让他选和亲对象,那他偏要给大庆战神添堵。
萧沉韫四年前征战沙场,剥了西戎数十名战将的皮,还杀了他们西戎的左贤王,萧沉韫令西戎畏惧,也是西戎最恨的人,所以——
拓跋宏哈哈大笑,单膝下跪,拱手回禀:“我心仪摄政王身旁的姑娘,南枝郡主。”
“……”萧沉韫牵着苏南枝的手,蓦然一紧,用力到苏南枝指骨微疼。
萧沉韫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眸眼变得冰冷,犹如冬日瞬间结冰的寒潭,连唇角都还带着与苏南枝说谈时候的浅浅弧度,似乎他还在笑,但目光却已如锋利的冰刃,看向拓跋宏。
无声之间,拓跋宏便觉得喉咙一紧,笑容僵硬。
萧沉韫对苏南枝的心思,从他不坐第一排,反而坐到第五排时,已经昭然若揭。
拓跋宏,怎么敢和他抢妻!
他刚要发作,苏南枝也刚要站起身,想法子婉拒时——
皇室公主那一排,坐在边角位置的萧子珊,率先起身,走出了坐席,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朝萧睦福礼一拜,随后,极力冷静地看向拓跋宏,稳住有些发抖的声音,大着胆子,缓缓道:
“先前与西戎大王子有婚约的是儿臣,婚约未废,便也无需更换和亲人选。何况,南枝郡主挽救城西百姓于危难中,已经破例入仕,封为女官,不日便会确定官职。她是大庆第一个入仕女官,断然不可能和亲!”
说这话时,萧子珊微微侧身,目光越过人海,看向苏南枝,二人视线相接,苏南枝眼眶微热。
萧子珊这一番话,已经把苏南枝摘得干干净净。
可萧子珊仍然害怕苏南枝没被摘干净,她想把苏南枝摘得更干净,便喉咙发紧,咽了咽口水,咬牙道:“大王子曾与儿臣共处一室。”
共处一室,指的是拓跋宏在梓熙宫试图奸|辱她,被苏南澈救下的那次。
这是萧子珊最不堪的回忆。
女子注重清白。
当萧子珊说出共处一室时,便有人恶意揣测,有过婚约的二人,共处一室,会做出什么?
都共处一室了……
难不成拓跋宏还要花心肠子,另择一个?
萧睦目光也冷了不少。
他大庆强国的公主,岂能容拓跋宏挑肥拣瘦,有了一个,还要选第二个?
拓跋宏知道,萧子珊这话,是把他绑住了,便也只得顺势转了话锋:“方才是开了个玩笑。我最为心仪的,确实是三公主。”
拓跋宏是西戎大王子,和亲对象,娶谁都无所谓啊,他日后当上可汗,完全可以三妻八妾,养百八十个女人啊。
萧子珊双手上下交叠,放于额前,悦耳的声音继续道:“父皇。子珊愿意和亲西戎,延续两国和平。”
许是没想到昔日最为单纯的子珊,会自请和亲。
延续和平四字,能从子珊口中说出,令萧睦内心有些动容。
子珊曾当了十九年嫡公主,萧睦也曾手把手教过子珊写字,也曾在她三岁时,将女儿高高举过头顶,也曾看她牙牙学语、看她蹒跚学步,看她及笄成人……
虽然因为左氏一族牵连,萧睦曾一度也不待见萧子珊。
可如今她要自请和亲,远嫁千里之外的西戎。
其实萧睦心底还是有一丝复杂。
“咯噔——”
落针可闻的宫宴上,苏南澈攥碎了手中酒樽,杯盏的尖锐碎片,刺的他掌心血肉模糊,却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昨日,不是还踮起脚尖偷亲他的侧脸吗?
昨日才吻过的人,怎么今日就要远嫁千里,嫁给别人为妻了?
那一瞬间,苏南澈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锥心刺骨之痛。
他懊悔,悔恨万千。
从前萧子珊跟在他身后转的日子,萧子珊甘愿洗手为他做羹汤的日子,萧子珊放弃京城富贵奔赴渊城,陪他吃苦的日子,哪怕有一天,他答应娶她为妻——
是不是,便不会有今日之遗憾,以至于此后,憾恨终生!
这场宫宴是怎么结束的,苏南澈不知道。
因为他提前以身体不适,离开了坐席。
他其实……真的,生不如死。
萧子珊将他离席的身影,牢牢记在心底,成为了她此生最不可磨灭的记忆之一。
她捂着密密麻麻生疼的胸口,以身体不适,也暂且离开了坐席。
宫宴继续歌舞升平,人们依旧谈笑风生。
萧子珊让素素守在附近,她匆忙追上了苏南澈的步子。
苏南澈脚步一停,萧子珊便撞到了他坚硬瘦削的脊背上。
萧子珊心疼地拿起他满是鲜血的手,连忙为他包扎:“南澈哥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苏南澈满眼痛苦,眷恋又贪婪地凝视她。
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尖,眼泪吧嗒吧嗒掉落,笑着道:“原来南澈哥哥,也会替我着急吗?也会露出这样的目光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你脸上看到任何你爱我、你在意我的表情。”
“怎么会不在意?怎么会不爱你?”苏南澈心痛得难以呼吸。
萧子珊眼角又滑下一行泪,却故作轻松地调侃:“那你从前,为什么要拒绝我?”
“因为……我怕,怕我们之间隔着仇恨……你迟早会恨我……”
“我也怕,南澈哥哥会因为左氏一族,恨我。”
“我从不恨你。”
“我也是。”
“相反,我爱你。”
“好巧啊,我也爱你。”萧子珊哭的满眼通红,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她还是想展露笑颜,想在即将永别的日子里,给南澈哥哥留下最好看的笑,她笑着哽咽道:
“人生漫长,七八十年,我会忘记很多人和事,但我此生都不会忘记南澈哥哥的。”
“子珊,我们远走高飞,我带你去一个别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萧子珊摇摇头,笑着道:“公主,是要承担使命的。活着的人,要替死了的人赎罪。左氏一族挑起内乱,该由我延续和平。”
“你……你……不要这么懂事冷静……”苏南澈试图改变她,挽留她,卑微地乞求她。
周边似乎想起了行人路过的步子声。
素素匆匆握拳咳嗽。
萧子珊便知道她该离开了,她笑着道:“好羡慕南澈哥哥|日后会娶的嫂子。可惜,我见不到了。”
她说完,便转身,像是走路不稳随时会跌倒般,仍由素素扶着,渐行渐远。
她走到路的尽头,停顿了很久,她都不敢回头。
良久后,还是离开了。
萧子珊回了宫殿厢房后,苏南枝推开了她的门。
“南枝,我知道你会来。”萧子珊坐在梳妆镜前,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长发,“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劝我什么……”
苏南枝心里很不好受,她也很难过。
只见萧子珊蓦然回头,笑靥生花,她目光干净平和,带着对苏南枝毫不掩饰的喜欢,一字一句说道:
“我自请和亲,不只是为了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早就做好了和亲的准备,只是,拓跋宏忽然牵扯到了你,而我,也正好顺势而为。”
“子珊……”苏南枝冲过去,将清瘦的她紧紧抱住。
“我的宝贝枝枝啊……”萧子珊也抱住她的后背,“你说,你日后嫁给了皇叔,是不是我还得称你一声皇叔嫂?嘿嘿,你怎么就成我长辈了?”
“好可惜,也看不到你出嫁了,嗳……”
苏南枝浑身都丛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因为她比谁都知道,萧子珊和亲西戎的下场。
她知道,子珊嫁去西戎后,会在二十六岁那年,郁郁而终。
远离故土,死时还没三十岁。
她是开在京城最漂亮的仙客来,移植到贫瘠荒凉的西戎,会死。
苏南枝明白萧子珊自请和亲的主要原因,她紧紧地抱住子珊:“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啊……”
“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萧子珊松开苏南枝,指了指院子外等着她的萧沉韫:“好啦,皇叔还在等你,你快点回宫宴,去多吃点好吃的。”
萧子珊亲昵地将她推出房屋,随后,缓慢关门,脊背抵在墙壁上缓缓蹲地,抱头痛哭。
萧沉韫将一脸失落的苏南枝,拦腰抱起。
此处殿宇接近冷宫,四周冷清,故而没什么人,四周也有余晔看着。
所以他箭步流星,抱着苏南枝走向荒凉花园里的林子深处。
萧沉韫将她放在腿上横坐着,轻咬她耳垂,缓缓道:“别担心,别生气,本王早晚把拓跋宏砍了五马分尸。”
萧沉韫好不容易设计让万琛远主动退婚,如今,冒出个拓跋宏,他差点大发雷霆,掀桌揍人。
“本王见不了你失落的样子。”萧沉韫哄着她,轻抚她眼角眉梢,“今日宫宴上,有许多青年才俊都在偷偷看你。”
他的占有欲,在四周男人偷偷看苏南枝时,被刺激的空前绝后。
“萧沉韫。”苏南枝连名带姓地直呼他大名,“我们何时成婚?”
她不想重蹈大哥和子珊的覆辙。

他是权臣之首的摄政王,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呼他的名字。
但萧沉韫却很享受,很爱听苏南枝喊他的名字。
“等过几个月,本王带你去参加皇陵祭祀,参拜完父皇母后。”萧沉韫如视珍宝般,细细摩挲她的玉指,笑着道,“等本王处理完手头的事。”
“好。”苏南枝弯唇,甜甜一笑,皓齿洁白,额头暧昧地蹭了蹭萧沉韫额头,“早晚都无妨,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真的想娶我。”
“宫宴还未结束,我们先回席吧,不然我父兄该来寻我了。”苏南枝顺势依偎在他胸膛前,双手划过他肩膀,轻轻拥住他宽阔精壮的后背,下巴抵在他脖颈处。
“好。”
萧沉韫抱着她站起身,于是,拥住他后背的苏南枝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便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他倒是很享受苏南枝挂在他身上的感觉。
反正此处树林靠近冷宫,四周都有余晔的人,不会被人发现。
“余将军,你们家王爷呢?!”
“不好意思,北狄公主 ,我们家王爷现在有事,不方便见你——”
“本公主一定要见他,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不远处传来了狄锦姿和余晔的争论声。
“公主不能过去!否则休怪末将误伤——”余晔冷下脸沉声道。
哪想,狄锦姿推开他便朝萧沉韫跑了过去。
听到了前面的脚步,苏南枝想从萧沉韫身上下来,却被他拥的更紧了。
越往前走,树木越稀少,大片大片的月光也就更清晰。
狄锦姿眼底有着雀跃,忙不迭跑去,直到她看见萧沉韫抱着一个女子时,她面目错愕,甚至如石头般,傻傻立在原地。
“放我下来。”苏南枝耳垂滚烫。
当着狄锦姿的面,萧沉韫并未松手,反而是单手搂住苏南枝后腰,让她继续如树袋熊一样抱住他。
对狄锦姿的打击,犹如山崩地裂,让她再也无法装傻,自欺欺人地蒙蔽内心。
狄锦姿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清晰地感觉到:萧沉韫对她无半分喜欢,萧沉韫其实,真的很喜欢苏南枝……
可要狄锦姿承认,萧沉韫爱的人是苏南枝,这比给她一刀还让她痛苦。
所以,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偏执的不去相信。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肖城哥哥……你怎么能……”狄锦姿如遭雷劈般,死死咬着唇,腥红着眼小声啜泣,“你要娶的人,不该是我吗?她苏南枝,可是被万琛远退婚的弃妇啊——”
听到弃妇二字。
萧沉韫眸光骤冷,锐利视线犹如刀刃出鞘,扫了狄锦姿一眼:“她不是弃妇。”
“她是!!她就是被退婚的下堂妇!”狄锦姿恼羞成怒地纠正,近乎是咬牙切齿,逼问萧沉韫,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你甘愿被她蛊惑?我查过她背景,她曾在教坊司那种官办青楼为歌姬,身子只怕早就不干净了!”
这些话如石子掷入黑洞,在苏南枝心中并非掀起波浪。
狄锦姿当着萧沉韫的面,出言羞辱她,而她只需要静静地看萧沉韫如何|维护她。
她不喜欢和情敌掐架。
好的男人,应该主动解决情敌。
苏南枝只是当着狄锦姿的面,轻轻把下巴磕在萧沉韫肩膀上,满脸无辜和平静。
狄锦姿就已经被气疯了!
萧沉韫察觉到肩膀上极轻的动作,心里一跳,无情地冷冷瞥向狄锦姿:“北狄公主若再无端生事,明日北狄国王便会收到一封,千里加急的密信,点明你寻衅滋事。”
“本王希望北狄公主尊重南枝郡主,莫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本王的底线。”
听着他宛若千钧雷霆之力的话……
狄锦姿气愤地泪水夺眶而出!
“所以,苏南枝竟然成了你的底线?”狄锦姿不死心地追问,她多么希望萧沉韫说不是。
可萧沉韫还是直截了当回她一个字:
“是。”
“她,凭什么能做你的底线……”
狄锦姿几乎快要咬碎后槽牙般愤恨,心底疯狂妒忌让她面目全非,所有的不甘心、妒忌、愤怒、怒火交织在一起,烧的她理智尽失。
可她纵使有滔天的怒火,她也无能为力。
哪怕她想把苏南枝千刀万剐,砍成肉泥,可她在萧沉韫面前,也动不了苏南枝一根汗毛——
因为,萧沉韫不允许。
“感情之事,没有凭什么。”萧沉韫言简意赅,淡淡地扫她一眼,抬脚便走了。
苏南枝还挂在他身上。
待走了十步之后,身后传来狄锦姿撕心裂肺、崩溃至极地惨叫:
“啊!!!!”
萧沉韫也没有因为这惨叫声,停留半步。
“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苏南枝拍了拍他肩膀。
“你啊……你那点小心思……”萧沉韫无奈笑笑,将她温柔地放在地上,“方才怎么不让本王放你下来?无非是想故意气狄锦姿罢了。”
“我气她,难不成你心疼吗?”苏南枝刁钻地问。
“本王只心疼你。”
“这回答很中听。”
苏南枝满意地点头,话锋一转,酸酸地揶揄道:“她可是你的栀栀姑娘诶……”
“她可能不是。”萧沉韫眸子淡了几分。
“不是?”苏南枝蹙眉道,“她不是当初你们流落荒岛,被渔民看见的那位栀栀?”

“王爷!孙太傅找您有事相商。”余晔小跑着走来,气喘吁吁回禀。
萧沉韫停在唇齿边的话收了回去,看向苏南枝:“本王先去看看。”
“好。”苏南枝笑着点头,温婉地应了声,“去吧。”
随后,余晔就和萧沉韫一起离开了。
“姑娘!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春盛拿丝绢揩了揩额前的热汗,“老爷见你和大公子都离席了,便让我找你!”
“我无事。”苏南枝叹口气,“你也不必寻大哥了,父亲那边我自有说辞。”
春盛深深地唉了声:“大公子……用情至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放下……”
听闻此言。苏南枝微微一怔。
前世,大哥死的太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子珊没有感情,却不想,原来大哥早已情根深种。
前世他不为人知的感情,甚至连子珊都不知道。
幸好……
这一生,大哥的命运已被她极力改变,并未如前世般夏然而止。
苏南枝眉间笼了些许哀愁,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坐席,她落座后,同苏正解释道:“大哥去处理大理寺事务,让我们待会儿直接回家便可,不用寻他。”
“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苏正点头,还是下意识讲了一句,随后就给小湛夹菜,介绍皇宫建筑,“小湛多吃些,你现在正长身体,只有体格好了,日后才能魁梧。”
小湛是第二次来皇宫,懵懵懂懂地嗯了声,这些日子,他把苏正既当做了恩师,也当做了亲爷爷。
待半时辰后,萧睦隐有困意,便敛了敛威严的明黄色龙袍道:“众爱卿尽情尽兴,朕乏了。”
说完,他便敛袍,被扶水仙和雅贵妃一左一右地扶着离开了。
萧睦一走,宫宴氛围便活络了起来。
所谓宫宴,尤其是除夕夜这样一年一度的宫宴,好不容易汇集百官家眷,如此热闹非凡,是大臣们喝酒尽兴的好时候,也是未婚女子和未婚男子相看姻缘的绝佳时机。
苏南枝瞥了眼和几个将军划酒拳的苏南辕,诶了声:“二哥,这个时候你喝什么酒?”
“我不喝酒,我作甚?”
苏南澈身穿亮眼的靛蓝色海浪纹华袍,腰佩黑玉吊坠,一双桃花眼上挑,长相比儒雅清俊的苏南澈风流几分,举止洒脱又随性,端起小酒壶仰头一喝,清冽的酒水便顺着下颚流淌。
“你合该去结识世家小姐。”苏南枝挑眉,示意他看看那些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和姑娘,“爹爹一向不爱操持这些事,若是母亲还在世,你早就定亲了。何时给我找个二嫂啊?”
“二嫂?”苏南辕嗤笑一声,“你先让大哥给咱们找个大嫂吧。”
“大嫂太过渺茫,前路漫漫。”苏南枝咬了一口时令水果,“还是先找二嫂比较稳妥一点。”
“我和你打听一件事……”苏南澈语气陡然变化,像是多了几丝讨好之意,嘿嘿笑道,“话说……”
“你说。”苏南枝又咬了一口荷花糕,满眼戒备,“二哥直说。”
“话话说……春、春盛有意中人吗?”
苏南辕刚刚问出,苏南枝便噎住了,连忙喝口茶压压惊,一副呆愣的模样:“二哥,你想什么呢?你不会……”
“我就是打听打听。”苏南辕咳咳两声,喝口清酒,欲盖弥彰道,“也没别的意思……”
“不管你有没有别的意思。”苏南枝直截了当道,“晚了!春盛心悦余晔,二人两情相悦,只差双方父母见面定亲了!”
“如今我也安定了下来,也是时候该操办此事了。”
“……”苏南辕的心,被自家小妹横插了好几刀。
“罢了。”苏南辕叹道,“罢了罢了。”
见他有些沮丧地连连说了三个罢了,苏南枝拍拍他肩膀,扫了眼台下那些佳丽,笑着安抚道:“别泄气啊二哥,你去认识认识,莫要总待在男人堆里。”
“世家小姐胭脂气太重,我喜欢快意恩仇、直爽善良的。最好像春盛那样通透清醒,又不矫揉造作。”苏南辕心中扼腕,心里那个悔啊……
怎么春盛就在苏府住着,还能叫余晔那小子拐走了呢?
苏南辕真是怄死了:“你得陪我去天香楼喝几杯。”
“叫上大哥一起吧。”苏南枝道。
“算了吧,大哥指不定在哪个地儿哭呢。”苏南辕一边离开宫宴,一边说道,“大哥性子要强,不会当着咱们的面哭,也不会当着咱俩丢面子。等他一个人静一静,之后我们再好好开导他。”
苏南枝看眼远处还在和余晔说话的春盛,嘿嘿一笑,也没叫她,便和苏南辕坐上马车出皇宫了。
马车上。
苏南辕盘算着,回忆方才在宫宴看到的世家女子:“左侍郎家的嫡女不错,周将军家的三姑娘也还行,找机会,我得替大哥相看相看未来大嫂。按照咱们大哥的性子,情场失意,官场必然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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