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关灯
护眼

她纵使平时做事再果决清醒,可到底没成过婚,前世对萧瑜也仅限于好感,还没正儿八经和男子两情相悦过。
在感情方面,她是个女子,会吃醋,也会不理智。
何况她本身就遭受过伤害,对爱情很是消极悲观,仍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怯。
苏南枝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萧沉韫也自知,他与狄锦姿的亲密行为,让苏南枝误会了。
若他当时直接推开狄锦姿,可能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问题是当时,狄锦姿跑来便踮起脚尖亲他,实在是猝不及防。
街边四处都是人,他那会儿正在找苏南枝,丝毫没注意到狄锦姿会突然出现,丝毫没预料到狄锦姿会去亲他。
一时间,两个人心底都有些……情绪微妙。
大家都拗着一口气,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萧沉韫心底仍然耿耿于怀,气她要一刀两断,气她说厌恶他,气她骂他滚,气苏南枝那些伤人的话,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刃,狠狠插进了他心里,搅得他血肉模糊。
苏南枝也有些郁结于心。
萧沉韫方才提脚就走进了教坊司寻花问柳……
若是细闻,还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胭脂水粉味儿。
而且……
苏南枝眸光微怔,竟然看见他袖袍有女子的唇印?红唇印!?
她眸子暗了下,隐约跳跃着火星子。
萧沉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袖子,当即脸色微变,怕她又误会,连忙道:“本王一进教坊司,扔了一荷包金子,那些女子就跟过江之卿般涌了上来,难免沾了点印子,你算算时间,我只进去了小刻。”
“一进去就后悔想出来,被那些姑娘缠着不放,花了小刻钟才脱身,小刻种什么都做不了的。”
他有些慌乱地解释,原本心里耿耿于怀的气,也在这一刻蓦然烟消云散,只剩下着急,怕她再次误会。
苏南枝不知怎地,也被他这慌里慌张的模样惹笑了,唇角微弯,酸溜溜道:“难不成王爷还想在教坊司做点什么?”
“本王怎么敢?”萧沉韫见她嘴角带着浅笑,像是如释重负般,也松了口气,叹道,“不若你开个醋厂吧,这酸味,散的十里八荒都能闻见……”
“你就不醋了?”苏南枝抬手,露出方才被他大力攥红的手腕,“多谢你,没攥断我双手。”
他说她醋,那她也‘礼尚往来’地回应他一下。
萧沉韫看着她微红的手腕,眸中有着自责、内疚、后悔。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本王软肋是你”
“好了,不与你说了,夜市也快散了,我得先回苏府。”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南枝与萧沉韫至始至终都隔着几步之遥,以免落人口舌。
待苏南枝回头,却发现万琛远早已不在,他应是回万府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夜市,也逐渐人数减少。
萧沉韫卸下大氅,盖在苏南枝身上,兜帽一盖,严严实实遮住她美丽脸庞,再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薄唇勾起轻浅弧度:“你方才恶言恶语,伤透了本王的心,就想溜之大吉吗?”
“不然呢?”苏南枝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扯他袖子,紧张地嗔道,“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
“没人看见你。”
萧沉韫微拉兜帽,苏南枝一张俏脸全部隐藏在帽中,大氅严严实实遮盖住她身段。
旁人甚至连身材都看不出来,更别说看清他怀中女子面容了。
苏南枝在他怀里有些紧张,甚至羞赧地红了耳垂,轻轻拽住他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冽冷木香。
她被他当街拦腰抱起,她甚至能听见擦肩而过的路人脚步声、小贩叫卖声……
好紧张。
苏南枝深深呼吸,小鹿乱撞似的举足无措。
萧沉韫阔步走进旁边的琼玉客栈,扔给掌柜三锭金子:“天字房。”
他拿了钥匙,一路将她抱入天字甲等客房中。
萧沉韫左手单手轻而易举地抱住她,右手插好门闩,这才将她放下来,替她摘下兜帽。
入目是一张双人填漆雕花床,还有花色边几、浴桶、梳妆台、书桌……
他带她来客栈作甚?
因着天色已暗,孤男寡女,共处客栈一间卧房,难免让人心跳加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能做什么?”萧沉韫温柔地抬起她下巴,笑吟吟道,“南枝郡主猜猜看,本王带你来客栈做什么?”
“……”苏南枝环顾那张铺着厚衾被的大床,忽然有些怂了。
萧沉韫将她拦腰抱起,苏南枝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你、你干嘛?!”
他抱着她往床边走去。
“这里是床。本王能干嘛?”萧沉韫将她放在床上。
苏南枝心跳加速,一颗心跳的快要钻出嗓子眼,实在是太快了,脚趾紧张地蜷起来,浑身窜过一股电流,她紧张至极:“不行……太快了,我……我不行,我没准备好……于礼不、不合!”
萧沉韫忽然握住她温凉的手,苏南枝脸色迅速通红。
“什么太快了?你不行?本王只想给你上药。”萧沉韫从袖子里拿出小玉瓶,抖出药粉,抹在苏南枝微微泛红的手腕上,眼底很是愧疚,“弄疼你了,对不住。”
“其实不疼……只是看着有点点红,但其实不疼。”苏南枝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
“南枝……”
萧沉韫喉结滚动,嗓音微哑地唤她。
此时夜幕已黑,铜灯光线昏黄、微弱,给屋内笼上了层朦胧梦幻。
那光线柔和,衬的苏南枝愈发温柔美丽,如般般入画的天仙,美的不真实,美的让萧沉韫惊心动魄。
他眼底压抑着涌动的暗欲,是男人本能的欲望。
是壮年男人对心爱女子的欲。
“南枝……”
“嗯?”苏南枝一双春水眸,犹如清晨荷叶尖尖的凝露,在这柔和灯光下,平添了几分楚楚怜人,她细腰纤细柔软、皮肤白皙如雪,青丝洇着栀子淡淡幽香,她什么都不用做,便激起了萧沉韫眼底越来越汹涌的欲望。
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有侵占欲、有渴望欲,是色欲,也是情欲,更是爱欲。
他坐在床边,温柔至极地将她揽入怀中,大掌探入她如瀑的乌黑秀发中,嗓音有着难以忍受的低哑:“你这样,本王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
苏南枝像是被抚顺毛发的小猫,温柔乖巧地仍由他抱着。
“南枝。”萧沉韫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大腿上坐着,意味不明的眸光,晦暗如深地看她:“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本王会发疯吗?”
“什么时候?”
“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本王会疯。”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本王也会有点失控。”萧沉韫力道收紧,渐渐用力地抱住她,无可奈何地自问,“本王该怎么办……”
“怎么了?”苏南枝眉尖微微轻蹙。
“本王怕有朝一日,会因为你失去理智。本王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本王有了软肋。”
“本王的软肋是你。”
萧沉韫低头去吻她,扣住她后脑勺,不遗余力地吃干抹净,缱绻缠绵地吻她樱唇,唇齿之间,柔声轻言:
“本王以前从不惧生死,可这次平反内乱,本王却生出了畏惧之意,本王怕自己死了,没人保护你。”
“本王一身铠甲染血,哪怕受了重伤,也想活下去。本王还要活下来,护着你。不管你想做女官,还是救世济民,本王只有活下来,才能陪着你。”
他极致真诚、又极致温柔的温声细语,如春风徐徐拂进苏南枝心湖,引起一层层涟漪动荡。
“南枝。”
“嗯?”
“本王是不是对你的感情,太偏执了?”
苏南枝抿唇一笑,抬手抚摸他的俊脸:“好像是有点偏执……”
“不管偏不偏执。”萧沉韫咬了下她唇角,“反正本王改不了了。”
“夜市游人渐散,我该回府了,不然二哥该亲自来寻我了。”苏南枝娇躯纤瘦,坐在他的腿上,细腰被他圈在怀中,她轻轻推开时,却被萧沉韫顺势压在床上:“南枝……本王很想……让你留下来过夜。”

第二百九十四章 退婚:他的爱,是成全
他滚烫的热息洒在苏南枝脖子上痒痒的,苏南枝有些害羞地别开脸。
“再抱一会儿,送你回苏府。”
萧沉韫圈住她的细腰,但他动作仍然很规矩,除去吻了她外,再无任何逾矩的举止。
他如待价值连城的珍品,小心翼翼,又珍视至极……
他丝凉如水的绸缎袖袍拂在苏南枝手腕上,她鼻息间全是男人的阳刚之气,一抬头,便能看见男人眼底的情动。
她蓦然伸出手抱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肩膀上。
萧沉韫抓住她抱着自己后背的手:“别乱动,会惹火。”
“……”
他昂藏七尺的身躯压在她身上,紧紧抱住她,忽然……
苏南枝咳了两声,声音荏弱:“咳、咳……压的、喘、不、过、气了……”
萧沉韫便侧起身子,将窈窕清瘦的她继续揽进怀里,新长的小胡茬轻轻蹭了蹭她脸颊,看着怀中美人脸上的红晕、瓷白的鼻尖、如奶冻般娇嫩红润的唇……
他身下早就窜起大火,但是他得忍着。
两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彼此心跳如鼓。
苏南枝脸又烫又红,看向窗外的月升夜空:“王爷……”
“唤我沉韫。”
“沉、韫……”
“喊的好听,再叫一声。”
“沉……韫……”
“嗯……”萧沉韫愉悦地点头,俯下身去吻她,贪心地吻着,直到她樱唇微微发红。
苏南枝被这深长缠绵的吻,亲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她还没学会亲吻中的换气,胸口不停微微起伏着,轻轻喘息,难免溢出一声嘤咛。
萧沉韫将她的嘤咛尽数吞入腹中。
她越呼吸不过来的轻咛,他便越想欺负她,越不受控制地去吻她。
直到最后,二人脸色双双薄红,衣领都略微有些凌乱。
他还是不肯放了她,像食入骨髓般,亲吻她光洁额头、美丽眉梢、柔情眼角、瓷白鼻尖、绯红脸颊……
苏南枝被他闹得浑身发软、酥麻。
她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萧沉韫这样会折磨人?
“可惜没成婚……”萧沉韫轻轻咬着她耳尖。
“成婚了会怎样?”苏南枝有些好奇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会吃了你。三天别想下床。”
“……”
苏南枝真想当她没问。
她发现,这个男人是有些如狼似虎的特质。
幸好萧沉韫一向都克制自持,亲完之后,似乎也解了体内的一半大火,这才有些不舍地放开她,抱她起身,给她整理好凌乱的衣领。
他强有力的臂膀,抱苏南枝坐在梳妆镜前。
萧沉韫卸掉她在床上乱了的发髻,拿起木梳,为她梳发、绾花簪。
“你怎么会这些?”苏南枝有些诧异。
“学的。”萧沉韫勾唇轻笑。
苏南枝大概不会知道,自从她在嵩阳说萧沉韫不会绾簪后,他便学了绾簪。
萧沉韫给她绾了个简单好看的发髻,复杂的太难的,他还没学会,等以后空了再学。
“那我回去啦?”苏南枝看着铜镜里好看的发髻,朝他弯唇一笑。
“好。”萧沉韫眸里全是宠溺。
苏南枝出客栈后,一路走回了苏家。
这里离苏家不算远,约莫走了半刻便到了。
苏南枝刚跨进苏府时,温言斐的手搭在苏南澈肩上,两个人双双被苏南辕喝趴下,苏南辕自己端着酒坛子回屋了。
春盛给苏南枝打热水沐浴。
苏南枝沐浴完后,点了安神香,舒舒服服地窝在绵软被褥里,甜甜地睡了个好觉。
她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吃完早膳后,便听见主院传来小湛的朗朗读书声。
辞官后的苏正一身灰色长衫,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执书卷,他教一句,小湛便认真地读一句。
苏南澈、苏南辕还在睡。
温言斐已经去采买年货了。
难得偷到浮生半日闲,苏南枝坐在花园秋千上晒着太阳。
封为女官的具体官职,怎么样也要年后才能确定下来了,苏南枝很享受闲暇时间。
原本歌姬出身的春盛,这几日也捡起从前的琴技,在花园练古琴,免得日后见了公婆,什么才艺都拿不出来。
阳光和煦温暖,柔和地笼罩着整个苏家。
苏南枝闲着的半日,萧沉韫并未闲着。
近了年关,军队政务颇多,萧沉韫昨
.回到王府,便熬了一个通宵处理折子,等到第二天都没来得及小憩,便去上早朝。
早朝上,萧睦先是惩处了所有左如月的旧党羽,又论功封赏,给内乱战争中战绩突出的加官进爵。
之后,他单独在御书房召见了万琛远、万侯爷。
萧睦身穿蟒爪龙袍,端坐龙椅上,笑眯眯道:“都道虎父无犬子,爱卿果然是教导有方,那日世子领兵护在宣武门之前的英勇无畏,朕依然历历在目。朕单独再赏一赏你,说吧,万世子,想要什么封赏?”
“但凡是朕能应允的,朕皆满足你!”萧睦龙心大悦,一展笑颜。
昨日苏南枝和萧沉韫和好后,万琛远便识相地黯然离去,回了侯府一夜未睡。
此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有些憔悴,眼圈泛着青黑。
面对萧睦的话,万琛远没有什么欣喜之感,反而,有些沉默犹豫。
万松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陛下龙恩浩荡!瞧把这傻小子给高兴的,一时间都没想好怎么回答吧?”
“没想好,便慢慢想!”萧睦扬袖大笑,亲自走下龙椅,拍了拍万松的腱子肉,“你这身子养好 了?缺什么药材,尽管让何御医在太医院取。你是我大庆肱骨栋梁,可不能出事!”
万松毕竟是萧睦第一宠臣和心腹,也是最强的战将之一。
若他有事,萧睦便会痛失左膀右臂。
万松年轻时便是萧睦伴读,二人虽是君臣,但关系自然不同寻常。
“若陛下要封赏微臣,臣斗胆……”万琛远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微微嗫嚅,他心里漫出一股子钻心的疼,一字一句缓缓道,“臣斗胆……”
“直说便是。”萧睦和万松聊了几句,观万琛远这满脸凝重,他笑意也淡了几分,微眯眼睛,“你且说,朕能应允的,必然应允你。”
万琛远目光黯淡颓败,敛袍跪在地上,鼓起勇气,忍着心里的痛意,紧闭双眼,睫毛轻颤:
“微臣,想要退婚。”
“请陛下首肯,收回这桩赐婚。”

万松笑容僵了下,才放映过来自家这孽障,刚刚说了什么!
万松下意识抬了下脚,原想抬脚就给万琛远踹去,但考虑到在御前,多少有些有辱斯文,又收回了脚,连忙抱拳道:“陛下,犬子昨夜喝了点小酒,今日还没醒过神来,适才的胡言乱语,陛下您万万不能信!”
“臣,很清醒。”万琛远跪在地上,逃避万松快要喷火的一双眼,继续道,“南枝郡主很好,是臣单方面不喜欢这门婚事。请陛下应允!”
万琛远行了一个叩首大礼,额前贴在地板上,再次咬牙重复:“这是臣的唯一所求。”
身子本就没恢复好的万松,气的捂住胸口,脚步一晃:“孽、孽障!陛下赐婚,岂能是你说退就退?求娶南枝郡主之人,若过江之卿数不胜数,哪点配不上你!?你居然想着退婚!?”
父子俩的吵吵,听在萧睦耳中颇为头疼。他低咳了声。
万松这才收住滔滔怒火。
见万琛远这般执着,萧睦蹙了眉。
君无戏言,萧睦既然方才说出了那样有分量的话,便不可能收回。
萧睦犹豫了下,如今苏正已然卸甲归田,告老辞官,那苏南枝的婚事便不会具有太多联姻性质,形成政治威胁。
不然苏正一品老臣,苏南澈大理寺卿,苏南辕护军参领,苏南枝再做女官,这苏家,风头太盛了。
苏正辞官时,萧睦曾挽留过,萧沉韫也去商谈过,但对现在的苏家来说,苏正辞官不再掌权,无疑是退避锋芒的最好方法。
所以……
苏南枝与万家是否结亲,也并没有从前那样的必要了。
总之,他方才是当着满御书房的人说了承诺,万琛远要退婚……便由他去吧。
萧睦脸色正了些:“君无戏言,便如你所愿。只不过朕让你想讨点什么赏赐,你只讨了桩退婚,日后可不要后悔。”
萧睦话一出。
这桩亲事便已经退了。
一时间,万琛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之后,萧睦又和万松说了些话。
直到万琛远走出御书房,走出乾清宫,走出皇宫时,他都失魂落魄,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从昨夜,他便看出来了,摄政王和南枝郡主之前有情。
并且这样一份两情相悦,是谁也撼动不了的。
他嘛,又何必横插一脚。
他确实是有感情,有喜欢,但他又何必去搅散人家呢?
一路上,镇国侯恨不得连打带骂,气的七窍生烟:“混账啊!!混账啊!老子今天要动用家法打死你个鳖孙啊!给你讨个那样好的媳妇,眼看成婚了你都要往外推!”
“孽障!”万松进侯府第一件事,便是脸红脖子粗,大吼,“拿长鞭,动家法!”
正在花园浇花的万夫人,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岁月静好,听着这声咆哮,手中水壶便落了地!忙不迭地绕过回廊来查看情况。
万琛远一言不发,丝毫不解释,他再也不是从前的纨绔混不吝了,他也不愿意顶撞大病初愈的父亲,便沉默地掀袍,往院中央跪下,挺直腰板:
“若父亲能解气,动手吧。”
“你、你你——”
万松气结,手执一条长铁鞭,啪地一声扬起来,却还是没忍心打他。
毕竟是自家儿子,这段时间也有了好的转变,那么大人了,说打就打,还是有些不忍。
“你到底为何自请退婚?!”万松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地瞪着他,“是你外面有人了?还是你不喜欢南枝郡主?不喜欢,等她嫁过来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没有人,我喜欢。”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喜欢为何还要退婚?!”
“父亲不是答应过她,把我引上正路,便放她自由身?既然还没成婚,我已经走上正路,便提前退婚许她自由,这对她好,也对我好,不耽搁各自娶嫁。”
“是你不想耽搁她吧?”万松一眼识破儿子的心思,气的手都在发抖,“你是老子生的种,老子能不了解你吗?!”
“对,我不想耽搁她,我不能因为陛下赐婚,而耽搁她。我也不想让她嫁给不喜欢之人,我想让她嫁给她喜欢之人。”
这一番话,听的万夫人眼眶酸涩。
侯府外,苏南枝跟着苏正,前来探望大病初愈的万松,却不想刚好听到父子二人对话。
苏南枝微怔。
苏正显然也是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第二百九十六章 断头台,真假死尸
苏正听到这番话,转身就想带着苏南枝回府,却不想看见他们父女二人的侯府门房,当即扯着嗓子高声通报:“苏家老爷携南枝郡主,前来拜访侯爷——”
“……”这嘴是不是太快了?
苏南枝微蹙眉头。
既然都通报了,临到侯府门口也不能退回去,不然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春盛将大大小小的礼盒,和邹虎一起提了进去。
苏南枝扶着有些咳嗽的苏正进了侯府。
彼时,萧睦拟好的退婚口谕还没下达到苏府。
不过苏南枝和苏正已经在侯府门口听到这一番话了……
一时间,两家人都有些尴尬。
婚,是自家儿子亲自在御前求着退的,万松自然也不会怪到苏家头上,何况先前他也和苏南枝商定过,若苏南枝把万琛远带上正路,他可以放苏南枝一纸自由身。
苏正呢,因为万琛远从前是个纨绔,本身不太喜欢这门婚事,可如今万琛远走上正道,他也没那么排斥了。
那会儿他身陷囹圄,便将女儿托付给好友万松庇护。
万松也确实庇护了苏南枝、苏南澈、苏南辕,于情于理,苏正都断不可能先开口解除这门婚事,如今听到万琛远主动退婚,他心里还是有些微妙。
毕竟,哪个老父亲不希望自家女儿嫁给如意郎君呢?
他很清楚,自家女儿不会喜欢万琛远。
两家人坐在正堂,苏正和万松战术性喝茶,喝了好几杯茶,多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委实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
万琛远脸色苍白地坐在苏南枝对面,他有些不敢看苏南枝。
“嗯……成不了亲家是我家琛远没有福分。”万松尴尬笑了声,攥紧滚烫的茶盏,打着哈哈调节气氛,“成不了亲家,成个好友也不错,两家还是跟以前那样往来!”
“不管怎么说,本候是打心眼里喜欢南枝郡主。”
万松端着茶盏,亲自敬了苏正一杯,“若非那日南枝郡主救万家于战火,只怕本候与内人已经遭遇不测,就单凭这点,婚事不在,咱们两家也是过命的世交。”
“老侯爷所言极是。”苏正也站起身,回敬万松一杯。
有了万松给的台阶,苏正也多寒暄了几句。
万琛远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头不语,他此生,心情从未如此复杂过,想哭哭不出来,可就像呼吸不过来般难受。
婚,是他亲自退的。
难受,也该他担着。
他既然选择了成全,即使再遗憾、再不甘,再懊恼、再难过、都应该接受他所做决定带来的后果。
再沮丧痛苦,无济于事。
那颗心,不属于他。
就像这桩婚事,若非当初苏家蒙难,又怎么可能落到他头上?
万松和苏正闲聊寒暄了小半时辰,万琛远都如坐针毡。
待苏正要走时,万琛远备受煎熬地喊了声:“南枝郡主,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苏正和万松齐齐看向万琛远,但也没说什么。
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处理吧。
苏南枝怎么着也没想到万琛远会主动退婚,她心里很受震撼和触动。
她站在唯有二人的墙桓处,真心实意地同万琛远道了声:“谢谢。”
“谢我什么?”万琛远有些难受,“谢我退婚吗?”
她谢谢他退婚……
虽然她初衷没错,可她又怎知,她这声谢谢,对他来说,有多么讽刺。
他不想退婚,一点也不想,他甚至只想和她成婚,但她却说:谢谢……
大抵是他从未开口,所以她也从未了解过他的心境。
万琛远面色泛出几分苦意,扯动唇角笑了笑:“投桃报李罢了。”
“你……之前救万家于战火,我也知道,我并非你属意之人,便也……愿意成全你与心爱之人……”
“罢了,就这样吧。”
万琛远极力弯起眉眼,极力想藏掉眼底的伤郁,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沮丧,扯着笑道,“我昨日彻夜未眠,头有些疼,先回屋养养神,就不送南枝郡主了……”
说完,他便形单影只地转身,离开。
苏南枝其实还是很感谢他,她坐上马车,随苏正一起回了苏家。
二人刚回苏家,便接到了富岭从皇宫中传来的退婚口谕。
消息不胫而走,全京城都知道了苏南枝的退婚消息,说来也很夸张,下午就有媒婆来替世家公子,上苏家说亲了。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媒婆,苏南枝带着春盛溜出侧门。
自古以来,一家有女百家求。
何况她先前救了无数官员家眷,名声早已远扬,京城那些个老夫人们,最喜欢的便是苏南枝遮雨家世、模样都好的嫡长女了。
嫡长女,还是郡主,娶回家当主母,别提有多好。
苏南枝带着春盛从侧门溜出去,顺着长街一路走到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地带。
今日此处聚集了不少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而正前方的高台上架起断头铡,身穿死囚衣的宋晨云双手戴着铁链,被锦衣卫狠狠扣住肩膀,推着跪倒在地。
马上便是大年三十,京城行人如织,刑部选在今日,人群汇集最多之地斩首示众,无非是以儆效尤,威慑所有心怀不轨之人罢了。
人挤人,都抢着来围观,苏南枝和春盛也被如海浪般的人群推动着,走到了前列第一排。
苏南枝正好站在宋晨云正对面的台下。
锦衣卫掐着宋晨云脖子,将他狠狠按在断头铡上!
宋晨云看向了正前方,也正好看到苏南枝,目光也只是落在她身上,匆匆扫过罢了。
因着这一个目光,苏南枝眉尖微微一皱。
不对,不太对。
苏南枝一手设计杀了左如月和萧子炎,也是她揭穿了萧子炎的假皇子身份,宋晨云怎么可能不恨她呢?
他方才看她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一个并不相关之人,匆匆一瞥,又收回目光。
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的刽子手,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再噗地一声喷在八尺长的大口上!
清冽的酒水,顺着锋利的刀刃滴下!
刑部尚书端坐官员座椅正中央,手拿令牌,朝地上一掷,大喝道:“行刑——”
一阵寒光闪过!
站在第一排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后退几步。
宋晨云被斩断的头颅,鲜血四喷,像皮球般骨碌碌滚在地上!
苏南枝看着那斩断后的头颅,脖子还裸着整切的筋脉血管,心中一阵恶寒,看着宋晨云死不瞑目的一张脸,她又想起了刚才的目光……
一个可疑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