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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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护我前半生,我护父母后半生。”
“至于热爱,我还有几十年人生啊,从何时开始都不晚。”万琛远扬起一个释然的清朗笑容,眸底映照着熠熠生辉的烟火,“郡主你说,是吗?”
“是。”苏南枝诚恳点头,“世子比从前,真是……成长了许多。”
“是吗?”万琛远听到苏南枝的夸奖,笑意更为恣意清潇,故作洒脱道,“是人,都会成长啊!”
经历了父亲昏死,万家险些倾覆,内乱战争,很难没有改变。
万琛远脸上的笑意稍微凝固了下,犹疑着缓缓道:“正月大婚,算来算去,也没几天了,你,是怎么想的?”
苏南枝看着尚在喝酒的苏南澈、苏南辕、温言斐,扫了眼紧闭房门议事的书房,笑意恬淡:“不若去逛逛夜市,边走边说吧。”
“好,都听你的。”
万琛远跟在她身后半步,二人跨出苏府,便看见了行人如织的街道长巷。
青石板砌成的街道两边,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延伸而去,直至巷尾,卖糖人、卖爆竹、卖花灯、木簪、各色糕点、零嘴小吃,卖冰糖葫芦的大叔走街串巷吆喝着。
刚出炉的猪肉大葱包子冒着腾腾热气,一群群人围着耍杂技戏法的马团看热闹。
年轻的姑娘公子们,脸上都戴着好看的面具,有说有笑地聊天逛街。
苏南枝起了些玩心,指尖划过摊上陈列的一排排面具,从里面挑了个雪色栀子花形的,戴在脸上,又顺手买了隔壁摊位的桂花糕。
万琛远挑了个银狐面具,走在苏南枝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万世子,对于婚事,你是怎么想的呢?”苏南枝并不喜欢太严肃的场合,太正式地谈论这种略显尴尬的话题。
“我……”万琛远停顿了下,眼里划过一丝希冀,和有些自卑,还是扬起唇角,淡笑道,“我听你的吧。”
其实他很想和她成婚。
但他还是觉得,两情相悦才能方得始终,若他喜欢,但苏南枝不喜欢,岂不是强人所难?
苏南枝沉默。
见她沉默,万琛远面具下的笑容便有些惨淡,笑容逐渐僵硬,似乎从这沉默中品出了什么意思。
他好像看出来了,苏南枝对这桩婚事,并不欢喜。
“郡主……”万琛远声音渐小,有些发虚,“其实……心悦于摄政王吧?”
这问题,如一颗石子掷入心湖。
在苏南枝心里激起了层层不绝的涟漪……
正当她要回答时,她抬眼看见了前方百步之外,一个熟悉的男人,和一个熟悉的女人。
身穿仙鹤黑袍的男人,在百步之外,和另外一个身披绯红大氅的女子正在灯火阑珊处拥吻。
他们身后的夜空绽放出大片绚烂美丽的烟花……
只是这男人,苏南枝再熟悉不过了。
是身穿仙鹤黑袍的萧沉韫,和绯红大氅的狄锦姿正在拥吻。
狄锦姿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攥住萧沉韫的袖子,踮起脚尖吻他。
也就是这一刻——
苏南枝脸上笑意微僵,目光越过川流不息的人海,脚底窜上一股子冰冻脊骨的凉意,遍体生寒。
这一幕,于她来说,何其残忍。
周遭皆是繁华喧闹,马戏团敲锣打鼓,行人有说有笑,江边寒风过境,吹得苏南枝满脸惨白。
万琛远脸色一变,侧身挡在苏南枝面前。
她……提着桂花糕的手微微发抖,却极力平静地说:“世子移步,我受得住……打击。”
万琛远挡在她身前,也挡住了隔岸而来的寒风。
苏南枝指尖不停打颤,面如死灰地缓缓卸下面具。
漂亮的栀子花面具,从她手中滑落在地,发出惊心肉跳的一声‘哐当’响。

第二百八十九章 没这福分给你当妾
“郡主,你别往心里去,若你实在气不过,我帮你去问问他,到底置你于何地!”万琛远也有些窝火,剑眉紧紧蹙起,以前的那股子暴躁和冲动又涌了上来,气得他挽起了袖子。
苏南枝却答非所问道:“世子……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同为男子,或许你比我更了解男子想法……我想问你……”
“倘若五年前,有一姑娘曾救你于水火,后来你们失去联系整整四年,你暗中心悦于她,你苦苦寻了她四年,这时,你遇到了另外一个让你心动的姑娘,你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所以万琛远脱口而出,目光坚定:“自然是选曾救我于水火的姑娘。如果是我,我不会对下一个姑娘心动,心动只是短暂的好感罢了,并不长久。就像我热爱机括之术,偶尔也会喜欢下棋,但我最热爱的还是机括之术。”
避免苏南枝误会,万琛远继续解释道:“我还是属意唯一的那个,不会像你比如的这例子一样,对第二个心动。”
苏南枝便是曾救万家于水火的姑娘,也是曾出言点悟他的姑娘。
他是决然不会选择第二个,也不会对第二个心动的。
听了万琛远的答案……
苏南枝心里如被剜肉般疼。
所以……
哪怕萧沉韫四年前单方面暗恋栀栀,暗恋狄锦姿。
但其实,这位栀栀,永远在他心底有一席之地,如镇山之巅,永远不可能被别人轻易撼动。
苏南枝其实……也从未想过撼动萧沉韫心中栀栀的位置。
她,并不想因为男人而争风吃醋,也并不想和狄锦姿抢男人。
是她的,便是她的;不是,那便不是。
苏南枝一路走的很快,心就像被密密麻麻虫蚁撕咬般疼,可她也未曾回头半步。
她不屑,也不想回头。
她已经不是前世的苏南枝了。
救死水县百姓、收编土匪、救城西官员家眷、选择做女官……
她走的这条路,本就不是寻常路。
爱情只是人生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并不是非缺不可。
苏南枝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进府邸所在的那条长巷,巷口倒灌而来的冷风刺骨,吹红了眼眶,在如此热闹喧杂的节日里,她一颗心酸疼苦涩,又冰又冷,像是沉在了湖底的冰棺中。
“郡主,郡主。”万琛远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跟在她身后,忐忑不安地一声声唤她。
她刚要加快脚步时,巷子另一边,那抹仙鹤黑袍也走了过来。
萧沉韫喊她:“南枝郡主留步。”
万琛远挽起袖子,冷着脸上前两步。
苏南枝左手挡住万琛远,面色沉冷,淡淡道:“世子,我的私事,交给我处理吧。”
万琛远看向她惨白如纸的俏脸,深吸口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终究是选择尊重她,后退了半步,随即转身,退到了百步之外的巷口,站在墙桓的阴影处,脸色阴暗不明地闭眼。
萧沉韫左手背在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走到苏南枝面前时,右手来牵苏南枝的手,眼底藏匿着温柔,薄唇微勾:“枝枝,本王给你准备了贺岁礼。”
苏南枝的手,被他牵在大掌中十指相扣,她严肃拉平的唇线,勾起一抹浅浅冷笑:“然后呢?”
“给你看。”萧沉韫背在腰后的左手拿出一个烫金锦盒,锦盒上写着遒劲有力的‘枝枝亲启’四字,他打开盒子:
是一枚精美的白玉佩。
玉佩雕着合欢花,还有几束朝南的枝桠。
“本王亲自去玉铺子,同掌柜讨教技艺后,为你雕了整整七天。白玉是最为精美的美玉,配你相得益彰——”
“哦……这样吗?”苏南枝接过那玉佩后松手,眸光冰冷,“抱歉,我不太喜欢。”
“哐当……”精致白玉应声落地,碎成三半,溅起细渣。
苏南枝甩开他的手,朝着苏家府邸走去。
萧沉韫唇角笑意僵住,整个人有些茫然、愣怔。
他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斟酌着小心问道:“南枝,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我很好,只不过我玉佩确实很多,所以不太需要王爷送的玉佩。”苏南枝眼眶越发通红,却还是极力控制情绪,非常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你……以前不会这样……”
“那我该怎样?”苏南枝气笑了,目光流露出讥讽,“是该感恩戴德,接受你摄政王亲自雕刻的玉佩吗?还是说,接受你玉佩后,对你三叩九拜、感激涕零?”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萧沉韫心里丛生出一股子强烈的恐慌,连忙想去牵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走,“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过了,我没怎么,我很好。”苏南枝话末尾音带了一丝颤栗,鼻尖酸的厉害,“烦请摄政王不要挡路。”
“你如果生气,也应该给本王一个原因——”本王才能知道你生气原因。
话未说完,苏南枝便不甚耐烦地打断他:“可能你误会了你我二人的关系。你,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一个苏家小小嫡女。我们似乎从来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关系吧?你是否管我私事太多,逾越了界限?”
“关系……你想要我们之间有关系吗?你的意思是,本王没给你名分,没许你摄政王妃之位,所以你怨本王?”
“不。”苏南枝掩唇轻笑,笑出了眼泪花儿,“我不怨你。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从前既然投入了感情,我也能把感情收回来,与你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你,你要同本王一刀两断?”
萧沉韫俊眉愁云惨淡地拧紧,脸上血色渐渐褪去,浑身如被冰雹砸了,心凉的像被冰雪覆盖。
“……是。”苏南枝想起萧沉韫与狄锦姿在街上拥吻的那一幕,便讥笑道,“不然呢?等你左拥右抱吗?新欢想要,挚爱也想要?摄政王,臣女没有这个福分,去给你当妾。”
想来,萧沉韫也绝不会让那个栀栀狄锦姿当妾的。
那么,当妾的也只有她了。
可是,她苏南枝,怎么会当妾呢?
“南枝,你别这样……”萧沉韫神色颓败,整个人如至冰窖,他走上前,试图抱住苏南枝,去吻她,他好怕失去她,“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第二百九十章 他俊眸渐渐通红
“商量什么?商量我做妾,还是她做正妻?还是商量,怎么让我别生气,继续被你哄骗吗?”
苏南枝推开他想来抱住自己的手,她看着萧沉韫的唇,被狄锦姿亲过,她就觉得有些脏。
“南枝……”萧沉韫嗓音败了下去,“你每次生气,都让本王害怕。”
“你怕什么?堂堂摄政王也会害怕吗?”苏南枝咬紧后槽牙,眼泪花在眼眶倔强打转,“我生气,与你何干?我气的是我自己,识人不清,错信他人,明明从前遭过骗,还要在同一个坑里摔倒第二次。”
明明前世遭过萧瑜骗,此生还要遭萧沉韫骗。
在感情坑里,跌了整整两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明明都封闭了内心,却还是在萧沉韫的耐心引导下,敞开了心扉,可敞开心扉后换来的,便是萧沉韫和其他女子拥吻吗?
萧沉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拧紧剑眉,被苏南枝一通话浇的透心凉:“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本王什么都没做,却莫名挨了你一通气。”
“没气什么,一刀两断吧。”苏南枝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如今泪眼婆娑的模样,是不可能回苏府的,怕被大哥二哥父亲看见了担心,一股脑朝街上走去。
徒留萧沉韫站在冷风落叶中。
万琛远疾步跟上苏南枝:“郡主你别气,我帮你气死他。”
苏南枝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有些疑惑。
万琛远伸手给她:“挽住我,帮你气死他。他与别的女子拥吻,你挽着我逛街,咱们这是有来有回,也不输给他和狄锦姿。”
苏南枝眼底划过一丝犹疑,随后挽住他的胳膊弯,和万琛远戴着面具逛街。
栀子花面具之下,苏南枝一双美眸泛着清泠泠的泪光,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或许男人才是最了解男人的。
万琛远在摊子上挑了根做工极其别致的芙蓉花簪,扔给老板三锭银子,笑着卸下苏南枝的旧簪,拿起摊子上的桃木梳,替她轻轻梳发,再将花簪插入她发髻中:
“你戴什么都好看,不是簪子点缀你,是你衬簪子。”
他又挑了几个珐琅紫罗兰耳环,替苏南枝戴上:“这个也很好看。”
万琛远动作缓慢,一言一行都故意让身后的萧沉韫看见。
怕什么?
他是陛下赐婚,合情合理,何况都戴了面具,也不会惹人非议。
下刻——
一截黑袍拂过,萧沉韫紧紧攥住万琛远的手臂,素来冷静自持的声音里,带着愠怒:“松手。”
万琛远勾唇一笑,反而不松手,继续给苏南枝戴耳环,自顾自悠闲道:“南枝,你喜欢我给你戴的簪子和耳环吗?”
他戴着银狐面具,一双眸子昳丽多情,凝视她。
苏南枝看了眼萧沉韫,忽然脑子里浮出他和狄锦姿的吻,麻木点了个头。
点头……代表喜欢……
萧沉韫取下她的耳环,扔在地上,摘下那支芙蓉花簪,扔向远处,冷冷甩开万琛远放在苏南枝耳边的手,隐有戾气:“她,不喜欢。你,离她远点。”
万琛远笑着站在苏南枝身侧:“可是南枝点头了啊,自然是喜欢,何况没几日,微臣便是郡主的夫君了,她也是微臣的世子妃,王爷是否管得太多?我们二人之间,与您何干?”
这一番话……
噎的萧沉韫,脸色一沉,一双寒眸,不甘心地死死盯着苏南枝:“你,喜欢他?所以他,才是你方才对本王那么恶劣的原因吧?”
苏南枝面具之下的脸,越发惨白,却不予回答。
万琛远点头,替她回答:“是。”
这一声是字……
苏南枝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萧沉韫蓦然觉得自己仿佛被戏耍了。
四面都是人,他忽然拉着她的手腕,箭步朝无人的废弃巷子深处走去。
万琛远刚要追上去——
余晔便拿剑冷冷拦住他:“我家王爷找南枝郡主,有二三私事需要协商,还请世子留步,否则,刀剑不长眼。”
万琛远眸眼一沉,亦要硬闯时,苏南枝失望透顶的嗓音响起:“世子,请你止步吧,让我独自处理完这桩旧事。”
“……好。”万琛远只能听她的,坐在巷子口旁边的台阶上,一言不发。
萧沉韫拽着她在废弃巷子尽头,苏南枝手腕被他攥出一圈红痕,连骨关节也有些隐隐作痛,她很失望地开口:“你弄疼我了。松开。”
“本王不松!”
萧沉韫将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将她逼进狭窄的角落里,高大伟岸的身影将她严严实实罩住,他眼里有着近乎偏执的执拗,整个人被刺激的很失态,他喉结滚动,心里又苦又疼:“苏南枝,你怎能这样对本王?”
“我凭什么不能这样对你?”苏南枝觉得他很无理取闹,杏眸狭促一眯,透着讥讽与冷淡,“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以这样的方式对待我?”
她嫌恶地看着他攥住自己的大掌:“我说过,你把我弄疼了。”
“疼,也不会松手,也不会放你走。”萧沉韫低下头来,近乎失态,有些发狠地去吻她,去亲她,去啃咬她好看的樱唇,唇齿之间模糊不清地警告,“本王告诉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本王的人,本王不会放手——”
“啪”地一声脆响。
苏南枝挣扎着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浑身发抖着说:“滚,滚——”
她指着巷子口,冷冷道:“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萧沉韫,你滚!”
滚之一字,犹如尖刀插进萧沉韫的心脏,疼的他有些心悸、窒息。
他有些受伤,面上显出失败颓唐,他的心好疼,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沉默半晌后,他几乎是祈求地说:“南枝,你不能这样对待本王……”
“你怎么能在屡次撩拨本王后,忽然后撤,忽然这么厌恶我。”
“因为,你本身,就很让人厌恶。”
苏南枝看着他被狄锦姿吻过的薄唇,恶语相向,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吻过其他男人,你也会觉得我很恶心吧?如果你知道我心里还装着一个旧爱,你也很厌恶我吧?恰好,我也很厌恶你。”
她看着萧沉韫颜如冠玉的俊脸,一寸寸失去血色,一寸寸惨白。
她看着萧沉韫那双素来冷厉的寒眸,渐渐猩红。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男人多的是,这个让给你!
萧沉韫眸眼猩红的可怕,环住她的腰,抬手钳住她的下颚,却又舍不得用力,怕她疼,他有些濒临崩溃似的,噎不出半个字。
他能说什么?
他敢说什么?
苏南枝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萧沉韫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躲闪的目光,强制性地与他对视,他咬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问:“你,确定,要如此吗?”
“确定,这么厌恶本王?”
苏南枝气红的眼眶恶狠狠瞪着他,咬牙点头:“确——定——”
“哦,你厌恶本王,确定是要一刀两断吗?”萧沉韫剑眉皱的很紧,紧紧盯着那双泪眼,心口疼的喘不过气,“确定,对吗?”
他如此三番五次,问她是否确定,其实只想她说一个不字。
那他就可以,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
把她今日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伤害,既往不咎,自己愈合。
苏南枝脑海里只有他拥吻狄锦姿那一幕,紧咬樱唇,倔强道:“对……确、定。”
“好。”萧沉韫蓦然松手,后退半步,“本王祝你和万琛远,大婚圆满,白、头、偕、老!”
“那我也祝你三妻四妾,和狄锦姿早、生、贵、子!”苏南枝气的心窝火,冷冷剜他一眼,抬袖擦干眼眶四溢的泪水,抬脚就离开。
“好、好!多谢南枝郡主。”萧沉韫紧紧盯着她背影,心口砰砰砰直跳,气的七窍生烟,阔步流星抢着走在她前面,直接走进对面的教坊司,扔了一荷包金子给老鸨。
“……”
萧沉韫,你真行。
苏南枝捂着心绞痛的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仍然心疼的厉害,此时,她身后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唷,这不是南枝姐姐吗?”身份绯红大氅的狄锦姿,满脸春风得意,笑吟吟道,“你不会是看见刚才摄政王当街亲我,你生气了吧?”
“你千万别生气啊,南枝姐姐……是摄政王要亲我的,我也没办法,我是个弱女子,力气微小,拗不过他,是摄政王哥哥情到深处、难以自禁,才当街吻我呀,不能怪我——”
狄锦姿话未说完,苏南枝便冷睨她一眼,不屑一顾地抬脚离开。
“呀!南枝姐姐,眼圈怎么红红的?不会是被摄政王哥哥抛弃了哭的吧?”狄锦姿连忙走上前去,挡住她的去路,“先前我就劝过南枝姐姐离开他,你不信,非要黏着他,现在自讨苦吃了吧?”
“你的摄政王好哥哥,现在在教坊司寻欢作乐。你也不没俘获他欢心吗?不然他怎么会去教坊司找歌姬,也不找你呢?原来堂堂北狄公主,连歌姬也不如啊!”苏南枝眼圈虽红,气场却不能输。
狄锦姿看了眼教坊司,蓦然脸色沉了下。
“让开,别挡路。”苏南枝将她狠狠推开。
狄锦姿被推的险些摔倒:“你居然推本公主?苏南枝,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仅推你,若你再敢挡路,我还要赏你一巴掌!”
苏南枝那双通红的眼睛,蓦然迸射出寒意,冷漠不屑道,“若你喜欢萧沉韫,大胆去追,我不喜欢抢男人,也对抢男人不感兴趣。只不过,以后别来招惹我。”
狄锦姿被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美眸里隐有涌动的恨意,她本以为能激怒苏南枝,狠狠羞辱苏南枝一番,却不想,反被她激怒,气的抬手就要打苏南枝一巴掌:“苏南枝,你这贱人——”
苏南枝反手攥住她手腕,稳狠准地甩了她一巴掌:“记住,你虽然是北狄公主,但你现在踩的是大庆国土!这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你不过是藩国公主,而我是大庆有封地实权的郡主!你的地位在大庆,未必有我高。”
“啪”地一声,耳光响亮。
狄锦姿脸上赫然出现五根手指印,右手立刻抽出缠腰的长鞭,啪地一声扬开!
刚要朝苏南枝甩过去,却再次被苏南枝眼疾手快地抓住!
苏南枝勾唇冷笑:“今夜,我也扇了萧沉韫一巴掌,如今又扇了你一巴掌。天下男人多的是,这一个嘛,本郡主让给你!”
旋即,狠狠甩开长鞭!
她转身离开时,恰好撞上一堵肉墙,正好撞到萧沉韫铁一样精壮的胸膛上。
萧沉韫只是短短进了教坊司小刻,受不了里面熏人的胭脂水粉味,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刚刚好看着这一幕。
苏南枝心里有一丝慌乱,但好在她稳住了,抬脚就要走,萧沉韫却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刚才我打了你家栀栀一巴掌,你是不是也要打我一巴掌,还回来?”苏南枝冷嘲热讽。
“对!肖城哥哥,她、她她打了我……呜呜呜,我脸好疼……”狄锦姿掐了掐掌心,疼的冒出眼泪花,捻着丝绢擦眼眶,顺势就要朝萧沉韫身上靠,“哥哥,我被她打的脸疼,脑袋也疼,看东西都有些晕……”
萧沉韫侧身一步。
狄锦姿不仅没靠到他身上,反而差点摔地上,有些错愕,也连忙掩饰住情绪。
萧沉韫许是喝了点烈酒,眸子直直逼视苏南枝:“余晔说你方才看见,北狄公主亲本王了?”
“是啊,不许我看吗?”苏南枝抢走余晔怀中的一坛烈酒,掀开坛盖,心烦意乱地灌了三口,酒壮人胆,让她暂且忘了这位摄政王的权威,冷笑道,“我看到了,她踮起脚尖,和你亲在一起。”
“是她强亲本王的。和本王没有关系。”萧沉韫眸光冰冷,看向狄锦姿,气场冷漠强大,充满压迫感,不容置喙地命令,“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劳烦北狄公主和南枝郡主解释清楚,方才你强亲本王那一幕。”
“我、我、我……”狄锦姿磕磕巴巴,满脸尴尬,脸色迅速死白,极为无地自容。

狄锦姿在萧沉韫严峻的目光之下,气场陡然变弱。
她方才还耀武扬威地在苏南枝面前说是萧沉韫亲她,可现在——
打脸的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我……我……”狄锦姿扶额,就要双眼翻白地晕过去。晕过去是避免尴尬的最好方式。
却不想,萧沉韫目光冷凝了几分,面无表情道:“你迟解释半刻,本王便修书给北狄国王,点明公主在京城寻衅滋事。”
寻衅滋事……
她一个藩国公主,怎么担得起这罪名!
狄锦姿放下扶额的手,目光里皆是畏惧与不甘心,狠狠咬着牙,看向苏南枝。
她羞耻、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
刚才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还历历在目,如今萧沉韫却要她亲自解释给苏南枝听!
这比扇她几巴掌还难受!
狄锦姿无地自容地涨红脸,磕磕巴巴又断断续续道:“对、对不住,是南枝姐姐误会了,先前……先前你在街上看到的,不是摄政王亲我,是、是……是我踮起脚尖,打算强吻他……”
“而且没亲到!还差一米粒的距离吧!”余晔比划了下,重点提醒,“当时我就在旁边。王爷和苏大人议完事后,沿路去找南枝郡主,却碰到了锦姿公主,那会儿,额……”
余晔说出的话更让狄锦姿无地自容、恨不得羞愤而死,他挠挠头如实道;“那会儿,狄锦姿公主一来就抱住咱们王爷,踮起脚尖去亲他,可能刚好让在附近的南枝郡主看见了,闹了个大误会。”
狄锦姿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气的脸色青白交加!
狄锦姿得知今天是大庆小年夜,便想去找摄政王吃年夜饭,却没想到萧沉韫去了苏府。
她让人暗中盯着苏南枝的行踪,抢在苏南枝刚来时,就精准无误地去亲萧沉韫,顺便踮起脚尖,挡住萧沉韫眼睛,不让他看见苏南枝。
本来以为这一次板上钉钉的误会,稳了,能够成功离间苏南枝和萧沉韫,能借机羞辱苏南枝。
却没想到……
萧沉韫对苏南枝情深至此,甚至不惜威胁她,也要她解释清楚。
原是闹了场大误会。
“纵使我有千般不对,摄政王哥哥是不是也太不给我面子了?”狄锦姿揪着小丝绢,哭的肝肠寸断,“好歹我也两次救你于大水……”
“两次?”萧沉韫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
见他发问,狄锦姿有些心虚,急忙跳过话题,企图糊弄过去,“当初我舍身,跳入水中,全然不怕自个会溺死,也要救哥哥上岸,可如今呢?您为了南枝郡主,便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你还说你苦苦找了我五年,到底是新欢把旧爱比了下去。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里见到旧人哭?”狄锦姿脸色死白,哭的抽抽搭搭,被侍女搀扶着。
萧沉韫淡淡看她一眼:“余晔,送公主回倚天客栈。”
“所以呢?肖城哥哥,你也不安慰我吗?”狄锦姿瞪大眼睛,满脸受伤和挫败。
“安慰你什么?”萧沉韫蹙眉,“是安慰你给本王徒增烦恼,还是安慰你离间本王和南枝郡主?”
两句话噎的狄锦姿险些气晕,双手绞着帕子,气的站不稳身子般,浑身僵直如枯木,被侍女扶着离开了。
再不走,可能更生气。
街道两边人流如织,然而,萧沉韫与苏南枝之前的气氛,却安静的过于诡异。
这个事,两个人都没错。
从苏南枝的角度,她看见萧沉韫与别人亲吻,必然会生气,会寒心,感觉自己被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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