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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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咽了咽口水,她看到萧沉韫的喉结正在上下滚动……

第二百五十三章 查验处子之身
萧沉韫握住她小巧精致的纤纤玉手,轻轻摩挲那不堪一折的细腕,枕在她肩膀上浅眠,呼吸逐渐均匀。
苏南枝为他掖好被角,屏住呼吸,刚要轻轻推开环在腰上的手,萧沉韫反而抱得更紧,顺势将她的头,按进了他怀中。
“……”
走是走不了,苏南枝眼观鼻鼻观心,闭上双眸,打算等萧沉韫睡熟了再走。
却不想……
这一等,苏南枝也睡了过去。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苏南枝刚醒,便看见萧沉韫正半抻着头,一双星眸黑如点漆,仿佛漪着春日暖水,眸色深深地看她。
目光旖旎,温暖,又极致温柔。
昨晚……
她居然没有!回马车睡觉!
苏南枝雪颊陡然通红,慢慢缩进被褥里,又小心翼翼地掀开另外一条缝隙,企图绕开萧沉韫,从被褥的另条口子钻出去——
一片凉风拂来!萧沉韫将大半被子掀开,嘴角噙着浅笑,将她捞起来:“躲什么?”
“没什么……”
萧沉韫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我们正在祁焦接壤之地,应当还有一天半才到京城。”
****
一天半后。
萧子珊的马车率先抵达京城。
这些日子,萧子珊从未出面过任何宫宴,日日紧闭宫殿大门,对外宣称身染急病,不能出门,但还是有些人早就心生起疑。
为避人耳目,萧子珊在宫外便换了套宫女常服,回宫再换华裳,盛妆装扮。
她头戴奢华艳丽的金簪步摇,身穿繁复百花纹的粉色束腰长裙,外罩百金一件的红领狐裘,双手焐着小暖炉,路遇怀抱雪猫异瞳的雅贵妃,朝她浅浅福了个身:“雅贵妃娘娘,万福。”
雅贵妃戴着芙蓉甲套的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猫,打量多日闭门不出的萧子珊,点头当做回礼:“三公主,安好。”
万依雪眼尖地瞧见,萧子珊厚重的胭脂粉下,仍遮盖不住的黑青眼圈,便温柔笑笑,意思笼统:“公主这病已经一月有余,不仅气色虚弱,怎么手也粗糙了?若病还不见好,西戎大王子该等着急了。”
她目光落在对方手上。
萧子珊将在渊城劳作而起了小薄茧的手,下意识放在背后,那手背还有一道为苏南澈剃鱼骨的浅浅红痕,讳莫如深,避而不答道:“若无旁事,我先去给母妃请安,娘娘回见。”
“好。”万依雪笑意盈盈点头,她虽不是料事如神,但也能凭直觉隐约猜个七七八八,待萧子珊离开后,兀自摇头喟叹,“这孩子,摊上个卖女求荣的生母,也是命苦……”
“谁说不是呢?可怜三公主幸福无忧的日子要结束了。”碧蓉嬷嬷接话。
“慎言。”万依雪随意地轻声叹息,“父母作孽,子女偿债。若七王能堪当大任最好,若不能,本宫也不逼他,只求他在这冤魂无数的皇宫安然度过后半生。”
“娘娘想得开,必会得偿所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子珊无数次调整心绪,从渊城回宫的这一路,无时无刻都忐忑不安着,哪怕如今已经走到凤鸾殿宫门前,她还是生出一股子恐惧的胆怯……
她想逃,她不敢面对母妃。
那紧闭着的沉重的红漆宫门,还是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若不是素素紧紧搀扶着她,只怕她已经浑身无力,跌坐在地。
她面无表情,如枯木僵尸般跨过门槛,在宫女们的无声行礼中,绕过回廊、踩过台阶,走进压迫感极强的辉煌殿宇。
左如月一如既往华丽美艳,身穿明黄色百鸟朝凤的凤袍,拢着金蚕丝裁制的大氅,坐在主位,柔弱无骨的手腕抻着太阳穴。
在女儿进殿那刻,左如月坐正身子,站起来,朝萧子珊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却发现了她手上的伤,当即冷沉了脸:
“本宫万万没想到,你深养皇宫,竟然还有这样的孤胆,敢只身前去塞北!你瞧瞧你的手,都伤成了什么样子!?连尚衣局的宫女,都比你的手细腻漂亮!”
萧子珊在训斥声中低下头。
“无规矩不成方圆。跪下!”左如月隐有怒意,既心疼又生气,厉声道,“翅膀硬了,竟然胆敢私奔!苏南澈那个废物,让你洗衣做饭,劳作种地了?”
萧子珊默不作声地跪下,使劲摇头。
左如月想起当年的自己,她就是不顾左丞相劝阻,非要私奔,还给苏正下药失了身,才怀上子炎,以至于牵连出后续诸多祸患,如今,她唯一的女儿,竟然重蹈覆辙,走了她的老路!
她如何不怒?
若萧子珊失了身,婚前失贞,她该如何向西戎大王子交代?!
左如月俯下身,压低声音,咬紧后槽牙,逼问道:“你,可有与苏南澈行床笫之事?”
“没有,我没有!儿臣不敢!他也不会如此逾矩!”萧子珊猛然抬头,矢口否认!
“可你都敢私奔去渊城,又怎知你不敢逾矩?你被苏南澈那畜牲灌了迷魂汤,他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本宫怎知道你没有?”左如月霍地怒摔凤袍,背过身去,冷定了脸色,“云栀!”
云栀嬷嬷被厉声大喊,浑身一颤,连忙走上前,深吸口气,隐有不忍,但还是压住了替萧子珊求情的冲动,好声好气道:“公主,您自己随老奴走一趟吧,也少吃些苦。”
“不要……”萧子珊眼含屈辱的泪水,摇摇头:“嬷嬷你信我,我没有。你帮我替母后求求情,我知道她向来听你的劝……”
“对不住了,公主。”见她不肯,云栀招了招手,几个宫女强制性将萧子珊从地上拽起来,拖进了动员厢房。
萧子珊面如死灰,浑身微微发抖。
云栀叹口气,一边说一边解开她的衣扣:“有些话轮不到老奴开口,可老奴看着公主长大,不忍您如此。您从开始,便该乖乖和亲,不该偷偷去边疆。”
萧子珊神情麻木,大颗大颗眼泪,无声落下。
云栀褪去萧子珊的衣裳裹裤,让她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谋权篡位的牺牲品
随后,便有经验老道的嬷嬷,掰开她的双腿,去查验她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萧子珊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死死地咬住唇,好让自己不哭出声。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奇耻大辱。
母后偏执多疑,便怀疑她是不洁之身……
她明明是个乖孩子,虽然偶尔会小胡闹,可大多时候胡闹有度,绝非那种淫|荡邪恶之人……
母后,怎么能不信任她呢?
待云栀为她穿上衣服时,萧子珊忽然眼放异彩,紧紧攥住云栀的袖子,她泪流满面,木讷地呆呆问道:
“嬷嬷……待我和亲西戎,遂了母后的愿,再活个几年自缢而死,西戎也不会找大庆的麻烦,对么?”
嫁去西戎,竭力保母后一命,她再自戕而死……
她从小无忧无虑,因着嫡公主的身份,从前的日子,用万事顺遂四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像是一朵鲜艳明丽又灿烂的花,移栽到贫瘠之地,会死。
苏南澈是她的阳光雨露,那些温馨感情,也是她的阳光雨露。
可如今,她正在失去活着的意义……
云栀为萧子珊重新盛装打扮好,替她擦干泪水:“三公主不要胡说,成为大王妃,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呀……何必如此悲观?”
“是么?”萧子珊冷笑一声。
云栀扶着萧子珊回了大殿中,将结果回禀给左如月:“尚是清白之身。”
“很好。”左如月点头,勾唇道,“我儿果然知道,什么叫不可为而后有为。”
萧子珊面无表情地跪下,行大礼磕头,如死人讲话般无甚波澜道:“儿臣愿意和亲西戎,请母后,放心。”
这句话深得左如月欢心,她以为还要大费周章才能劝萧子珊心甘情愿和亲西戎,却不曾想,萧子珊居然一反常态的答应了。
正当母女二人说话间,有宫女进来跪地通传:“皇后娘娘,西戎大王子听闻公主病好,携重礼前来凤鸾殿探望。”
“大王子来的正是时候,快快请进。”左如月比上次,还对西戎大王子热情,旋即又提点萧子珊一句,“子珊,你与大王子第一次见面,待会儿不得胡闹。”
拓跋宏提着大盒小盒补品,满脸春风得意,跨步走进大殿中,环顾四周,随后落在年轻女子脸上,同萧子珊说道:“你便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子珊公主吗?”
萧子珊淡淡扫去一眼,看着络耳胡赛、魁梧强壮的拓跋宏,颔首:“正是。”
拓跋宏如打量器物般,目光满含赞美地端量萧子珊,从脸、胸、腰、臀、长腿,由上至下,毫不掩饰占有欲,视线极具侵略意味,令萧子珊心生不适。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粗鄙之人,是她未来同床共枕的夫君。
比南澈哥哥,差了一百条街。
左如月红唇闪过一丝笑意,观拓跋宏神情,应是极其满意萧子珊的。
“皇后娘娘,不知我何时能迎娶三公主?”拓跋宏作揖行礼,声音粗狂,不拘小节,“我迎娶三公主之时,便是西戎允诺皇后之日。”
从二人言语之间,萧子珊似乎察觉到,他们做了某种交易,而形成某种交易的条件,是她,或者这桩和亲。
“本宫今日便让司天监推演出十五天内的良辰吉日,先在京城,以大庆习俗办一场送亲宴,结束后便让礼部拟定送亲规格,拟选送亲官员。”
“甚好。”拓跋宏转头又看着萧子珊,“我来大庆已有多日,却仍然不熟宫中地形,能否请三公主引我去赏赏佳景?”
萧子珊道:“我身体抱恙,恐怕——”
“她能。”左如月微笑着打断萧子珊的话,“你们已有婚约在身,再过几日便是夫妻,理应好好培养感情,子珊,你可要尽地主之谊,陪着大王子转转大庆。”
“是……”萧子珊低头,深叹口气。
萧子珊率先离开凤鸾殿,拓跋宏也紧跟着走了出去,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边。
她根本不想带拓跋宏赏什么景色,索性直接回了自己宫殿。
拓跋宏看着脚程很快,丝毫不管他的萧子珊,面色冷了些,走进正厅不悦道:“三公主,你似乎不是很待见本王子?”
“这……倒没有……”
“是吗?”拓跋宏笑了声,当着萧子珊殿内的那些宫人,去牵萧子珊的手,“在我们西戎草原上,男女都豪迈奔放,不似你们大庆人扭捏,有婚约在身,便如同夫妻——”
“松手!”萧子珊有些不适应陌生人的接触,怕被宫人看了笑话,又蹙眉道:“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纷纷低头,退到殿外。
拓跋宏不仅不松手,还将瘦弱无力的萧子珊一把拉入怀中,走上前几步,把她逼的退到墙角,脊背死死贴着墙。
萧子珊想要躲开,拓跋宏便收紧手臂,死死圈住她的腰:“三公主,其实本王子并不喜欢你这样扭捏木讷的性格,但胜在你长得很不错,可你总这样无趣,再好的样貌也没用。”
“大王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子珊气的发抖。
“没甚意思。”拓跋宏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眼一笑,“皇后用这桩婚事,换来西戎五万兵力,你啊,只是个牺牲品,日后成了大王妃,须得伺候好我,给我穿衣洗脚,本王子让你往东,你不得往西……”
萧子珊被欺负的眼漫泪水,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本公主娇生惯养,绝无可能伺候你——”
“这样啊?”拓跋宏冷然一笑,“那你这样不听话,就等着本王子另娶侧妃吧!新婚之夜,只要本王子想,便能招来六七个婢女一起共享鱼水之欢。懂嘛?本王子不缺女人。”
“本来你也只是个稳固大庆西戎和平的摆设罢了!离开大庆嫁去西戎,能不能受宠,能不能过好日子,全看你如何取悦本王子!西戎山高水远,大庆皇帝皇后的手再长,也管不了西戎的事。懂了吗?”
拓跋宏也是个急性子,见萧子珊对他如此不屑,越发激起了征服欲,顺手去脱她的衣服。
在西戎,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女人对他而言,如同器物般随处可见,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对他如此不屑的女人。
这根本不是萧子珊想要的夫君!
萧子珊奋力反抗,气急怒斥:“粗暴蛮横,丑陋无知,狂妄自大,你真是让人恶心!放开我!”
“本王子粗暴蛮横?令你恶心?”拓跋宏哗地一声撕开她衣裳,恶狠狠道,“那便让你提前感受下,什么叫真正的粗暴!本王子警告你!不管本王子怎么对待你,皇后娘娘都不会管的!因为你只是个牺牲品!”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的公主殿下
大殿之外,全是皇后培植在萧子珊身边的心腹,此时此刻,无一人上前阻止。
宫女们拉住素素,捂住素素的嘴,将大殿的门合上,退到远处,假意没听见。
有一个宫女不知该怎么办,将这里的境况急忙去告诉了左如月。
左如月喝红花茶的手一抖,旋即闭上眼,左手按住发抖的右手,淡淡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嫁晚嫁也是嫁。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好色贪婪也正常,他们过几日便会成为真正的夫妻,随他们去吧,不要……不要声张。”
“但愿子珊能聪明些,能讨好大王子,才能坐稳日后的大王妃之位。这是她人生必走之路,谁也帮不了她。”
*****
萧子珊的梓熙宫,大殿内。
唯余萧子珊和拓跋宏。
拓跋宏强制性去剥萧子珊衣裳,大力地撕扯,萧子珊拼命地反抗,拓跋宏十分不高兴,抬手狠狠将萧子珊推倒在地,压了下去,凶狠道:
“本王子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知道外面的宫女为什么关上殿门吗?知道她们为何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吗?因为皇后默许这一切!”
“你过几天就是我女人了,你装什么矜持?”
哗地一声!
萧子珊的衣衫被他大片撕烂,露出大片雪白!
拓跋宏扔掉那些撕碎的衣服,像魔鬼一样冷笑,死死压在她身上:“你越反抗我越喜欢,越反抗越带劲,总有一天你不会反抗的!皇后要了我西戎五万兵力,你作为她女儿,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什么五万兵力?
母后到底和西戎做了什么交易!
萧子珊拼尽全力捂住胸前一片雪白,几乎是求饶般,哭着道:“大王子你放开我,求你放开啊……啊!!!”
“砰!”一声惊天巨响。
有两个侍卫走进门,高挑点的那个,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宣召公主殿下。”
萧睦宣召萧子珊,若事情闹得太难看,拓跋宏和左如月密谋的那点事,就全败露了!
拓跋宏当即穿好外裳,冷呵一声,睥睨着地上全身发抖的萧子珊:“来日方长。”
“什么女人啊,这么矫情!”
待拓跋宏火速离开,大殿之内,高挑侍卫关上房门,撕下假面皮,露出一张阴冷惨白的俊脸。
苏南澈单膝跪下,不敢看满地撕碎的衣衫、四散的钗环。
苏南枝摘下沉重的侍卫头盔,走到殿门口守着:“大哥你先安抚子珊,我守门。”
萧子珊身穿被揉皱的雪白里衣,环抱双膝,蜷缩成团,浑身都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她像一个死人那样面色灰白,泪流不止,眸眼破碎地看向苏南澈,绝望喃喃:“南澈哥哥,我差一点……被他弄脏了……”
看着这样的萧子珊,苏南澈心如刀割,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五内俱焚几欲窒息。
他抱住清瘦的萧子珊,将她抱进寝殿,刚要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萧子珊却死也不肯松手,如惊弓之鸟般,胆怯恐惧地缩在苏南澈怀中,哀声低泣:“南澈哥哥……我若脏了,想必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或许我从最开始,就该把你藏起来,不让你回京,便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对不起……公主殿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宋晨云的真实身份
萧子珊指尖用力攥紧苏南辕的衣襟,蜷缩成小小一团,窝藏在他怀中抽噎,紧紧抱住他的窄腰,她鼻尖萦绕的都是苏南澈气息。
那种令她安心的淡淡清冽薄荷香。
有那么一刻,萧子珊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深养宫中数十载,却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是她的错,她从未害人,都是别人害她。
苏南澈感受着怀中的微微发抖,他抚摸着萧子珊的青丝,将她放进被褥,替她掖好被角:“公主殿下,等微臣。”
“等你……什么?”萧子珊紧紧攥住被角,遮去半张脸。
“等着微臣。”
“大哥,来人了,该走了。”苏南枝戴上盔甲,推开后面一扇窗户,趁着四下无人跳了出去。
苏南澈擦干萧子珊的泪水,抚摸着她湿润的脸颊后,站起身径直离开。
再次传来身后女子的呜咽哭泣之声……
苏南澈忍痛翻出窗户,和苏南枝一起钻进御膳房运送泔水的木桶。
易容乔装成太监的温言斐早就掐算好时间,将泔水马车停在了此处,接应苏南枝和苏南澈。
运送泔水、废物之类的马车,乃脏秽之物,为了避讳,不能走妃嫔主子们的官道,须得绕小道,走偏门出皇宫。
应付过禁卫军的检查,马车驶出皇宫五里地后,苏南枝和苏南澈哗地一声从泔水桶站起身,浑身湿漉漉的,沾着菜叶。
“言斐,你若再慢些,我与大哥都要腌入味了。”苏南枝拎起自个的衣袖闻了闻,熏人的紧。
温言斐略有些歉意:“近来皇宫查得严,这泔水桶里只放了烂菜叶和淘米水,春盛已在芸院给苏大公子和姐姐备好了干净衣裳。摄政王下早朝,也来芸院等您了。”
温言斐的随侍曜夜,从密林里拉出另外一辆马车。
苏南枝和苏南澈坐进马车。
今日寅时三刻,萧子珊前脚到了京城,苏南枝他们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唯恐萧子珊出事,也潜入了皇宫。
萧沉韫则去了早朝。
芸院内。
官袍未退的萧沉韫,正襟危坐在庭院中,冬末大片温暖宜人的阳光洒下来,给男人颀长的身影镀了层淡淡柔光。
苏南枝刚跨进芸院,萧沉韫也正好转身,二人四目相对。
今日,萧沉韫穿着靛蓝色麒麟腾云的威严官袍,头上还戴着金线走边的官袍。
他身量板正,脊背笔直如一柄入鞘的长剑,有着经久沙场的军人气场,极具威慑力,端端站在庭院里,仿佛将芸院也衬的气势磅礴。
他向来是,人衬衣,人衬景,往何处一站,便胜人间无数绝色。
三步之外,萧沉韫便闻到了苏南枝身上那股子泔水味,寒冬腊月,她浑身衣服湿漉漉的。
萧沉韫卸下深青色鹏鲲大氅,走过去,刚要拢在苏南枝身上——
苏南枝脚步微移,连忙躲开:“我浑身是泔水,会弄脏你上早朝的官袍大氅。”
“那你,感染风寒怎么办?”萧沉韫旁若无人地将官袍大氅,拢在她肩膀上,“快去换一身干爽衣裳。”
大氅尚有男人余温,她周身都很温暖,跨进屋内关上门,换好春盛给她备好的衣裳。
待她走出门外时,温言斐端来两杯姜茶驱寒,苏南枝一杯,苏南澈一杯。
“叩叩叩——”
缓慢沉重的叩门声响起。
“春盛,郡主,是我,余晔。”余晔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磨过砂砾般,有些疲惫。
春盛连忙放下茶壶,双手在身上擦了下,疾步过去开了门:“余将军——”
“嗯。”余晔左胳膊受伤了,吊着绷带,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受伤之兆。
春盛一颗心紧了紧:“你这是……”
“小伤而已。”余晔露齿一笑,“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属下马不停蹄从南部回来,都没赶回摄政王府,属下就知道王爷在芸院,索性直接来了芸院。”余晔嘿嘿笑了两声,走到萧沉韫面前行礼。
萧沉韫打断他:“行了。当本王不知道你第一时间回京城,是来见春盛的么。发现本王在这里,又话音一拐,说是来找本王。伤,可要紧?”
“不要紧,就是路过蜀州赈灾时,被流寇咬了一路,受了点轻伤。”余晔灌了口春盛递给他的热茶,从袖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画纸,“王爷交代我的事,也查清楚了。”
“按照南枝郡主提供的宋晨云画像,我走访多地,发现当年认识宋晨云的不少人,死的不死,失踪的失踪,总之,与此人有过关联的人,总会横死。死因不像是意外身亡,更像是被灭口。”
余晔展开在桌上的那张画象,是画的十年前年轻的宋晨云:
“走访丞相府遣散的老仆人,有年迈者认了出来。说宋晨云是皇后三十年前,从奴隶市场购买的黑奴,训做了护卫,之后,宋晨云在一场大火中,为救皇后而半张脸毁容。皇后便将他养成暗卫,带在了身边。”
萧沉韫阖上眼睛,思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企图从一团乱麻的线索中,扯出一根关键的线头。
忽然,他星眸睁开:“苏大公子,你之前小册子中记载的三位人证,画舫丫鬟曾目睹皇后倾慕苏伯父,客栈小二曾目睹扮做苏伯父的神秘人进入皇后房中,而夜宴小厮,却目睹皇后给苏伯父下药,对么?”
“是的。五年前,我费尽九牛二虎力,查卷宗、县志、秘密走访,才总算找出这么三个人证。找到人证后第一时间,我在骊山深处建了处酒厂,重金招他们为工人,明面开酒坊,实则派了暗卫,保护三个证人。”
苏南澈将那小册子,和人证画押的状纸拿出:“以防人证被灭口,死无对证,我将皇后化名为左夫人,又将太子化名为萧姓富商嫡子,将这桩惊天皇室丑闻,撰写为假嫡子争家产,引导三个证人说出事实,再签字画押。”
“可之前一直都有个最大的致命疑点,便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扮做父亲的神秘人是谁。”苏南枝思忖,“但现在牵出宋晨云和皇后的奸情,我怀疑,待在皇后身边三十多年的宋晨云,便是当年扮做父亲的神秘人。”
“一来,宋晨云当年做皇后的护卫,有作案的契机,二来,宋晨云本就对皇后存了那方面心思,色胆包天,三来,宋晨云记录过皇后年轻时的裸画。”
苏南枝顺着萧沉韫扯出的那根线头,如柳暗花明般豁然开朗,“拿宋晨云年轻时的画像,去问三个人证,看看是否有印象。”
“之前我们不知道宋晨云身份,便无法推测他是否有作案契机,如今完善证据链条,推到了最关键一步。”苏南澈收好那些证据,“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骊山深处的酒厂。”

苏南澈刚起身——
苏南枝脑子一片混沌迷乱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拉住了他:“大哥!你等等,我想起个事情。”
“什么?”苏南澈紧蹙眉头。
萧沉韫也朝苏南枝投去了疑惑目光。
“近来事多,也有很多突发状况,可能大哥情急之下漏掉了一件微末而关键的事情。”
苏南枝回想先前守在梓熙宫,偷听到拓跋宏和萧子珊的对话,复述道,“拓跋宏说,皇后找西戎要了五万兵力,所以子珊只是个牺牲品……”
重点是前半句。
萧沉韫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五万兵力?”
“正是。”苏南枝肯定地点头,“大哥先前关心则乱,方寸尽失,可能遗漏了这件事。”
经苏南枝提醒,苏南澈也面色凝重的点头,叹口气:“我先前确实因为担忧子珊而乱了分寸,若非南枝提醒,只怕如此关键的一句话,就会漏掉了。”
“这是拓跋宏被子珊激怒后,愤然说出的一句话。”
苏南枝看向萧沉韫,与他四目相对,“若拓跋宏所言是真,联想先前祁焦总督莫大人说的蜀州赈灾款遗失八十万两白银,那是否可以推测为……”
她欲言又止。
萧沉韫替她接上后半句话:“左如月以和亲为桥梁,形成了某种交易,向西戎借兵五万,负责蜀州赈灾款的左丞相私吞八十万两白银,很有可能用于五万大军的粮草、军饷。”
此言一出。
满院所有人纷纷缄默不言,气氛陡然凝重。
萧沉韫沉冷的眸底,涌动着一股不太明显的肃杀之意,目光落在覆雪的瓦砾之上,冷幽幽道:
“这天,是要变了。烂泥扶不上墙,左丞相勤政一世,却为儿女所累,非要与皇后推废物坐皇位,只怕晚年不保,一生功绩尽毁。”
苏南枝隐约能听懂萧沉韫的弦外之音,可还是问了一句:“王爷对此事,还有什么预判吗?”
“以本王的政见,子珊和亲之事,便是兵变之日。”
萧沉韫眸色略深,俊脸笼上了一层凝重,目光尽是深深的担忧,看向苏南枝,“本王不能随你们去骊山深处查宋晨云一案,本王要去部署兵力,以确保皇城不被外藩入侵,以确保京城不会血流成河。”
他是大庆,最丰功伟绩的摄政王。
在大庆国家,陷入内乱动荡时,必将如一柄镇压佞臣贪官的利剑,压住皇城所有的暗流涌动。
在国家危亡之前,儿女情长皆要靠后。
萧沉韫目光忧虑重重,万般缱绻地凝视着苏南枝:“你……注意安全,本王近日可能分身乏术,无法顾你周全。”
“咳,那个,苏大公子,我和你有点事商量。”洛云崖握拳咳嗽几声,机灵地拉着苏南澈、余晔,将春盛喊出芸院,“余晔、春盛,你俩也来一下。”
四个人被洛云崖喊了出去,替苏南枝二人合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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