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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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暂时不会有动作。”萧沉韫道,“本王在边疆安插有暗棋,姑且放心。”
二人在马车中商议了许久的事。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上午。
自从苏南枝上了马车,其实就没有睡好了,总是盼着,盼望着能够早点到,能够早一点见到大哥二哥。
马车驶进渊城,朝着关外一路驶去。
很快,耳边便是一片荒野平川。
盛夏时草长莺飞,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绿野,冬日时气候极端,草木都裹上了一层冷霜。
马车还没停稳,苏南枝就推开了马车,站出去,站车夫驱马的旁边,头发被寒风扬起来,寒风像刀子一样刺人地刮在脸上。
她没察觉疼,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高兴的快要跳出嗓子,眺望远处,远远地便看见两三个骑骏马奔驰而来的人。
骑得最快那个,甩着膀子快马加鞭,骏马四蹄快如风火,泥土四溅,是她那个急性子的二哥,苏南辕没错了。
马车一停。
苏南枝提着裙子跳下车,挥着手冲过去:“二哥!二哥!大哥!我在这里!”
喊完便跑过去,还险些被石坑绊了一跤,苏南辕带着毡帽,飞身下来扶稳她:“枝枝,你看你,真是毛毛躁躁,差点就摔啦,笨蛋!”说完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苏南枝好笑地看着他沾满泥土的裤筒:“二哥,你说我毛躁,你就不毛躁啦?”
反观白袍黑大氅的苏南澈,白靴连一点泥点子都没沾,依旧如京城那般清雅整洁,雅如谪仙。
“这就是对比!”苏南枝嘿嘿一笑,“我们俩都没大哥沉稳。”
这荒野落着下雪,又出点暖烘烘的太阳,积雪融化,泥土便湿润起来,容易沾在鞋尖、衣摆上。
苏南澈笑意温润,一如既往的温雅清俊,细心地取下毛绒毡帽,给苏南枝戴上:“天寒地冻的,你也没来过塞北,还是带个帽子护着脑袋,小心冻着头疼。”
说完,又将厚实大氅裹在她身上,他则穿着清潇颀长的白袍,往雪地里一站,她大哥啊,当真干净的像这雪一样。
“罪臣参拜摄政王——”
大哥二哥朝马车出走来的萧沉韫作揖行礼,还没行完,便被萧沉韫亲自扶起来:“苏大人,苏二公子,无需多礼,我隐姓埋名秘密前来塞北,这里便没有什么摄政王,若你们愿意,我们三人可以朋友相处。”
“噗。”洛云崖发出一声怪笑。
算是猜出了从来都不注重交际的萧沉韫,为何要和苏家二位公子拉上关系。
这可谓是,要追妻,先拿下小舅子,打通内部关系,届时可事半功倍。
啧啧啧,洛云崖感慨,摄政王这心思,不可谓不深沉啊。
苏南辕才不敢和萧沉韫当什么朋友相处,拉着苏南枝先走一步,神神秘秘地交代:“枝枝,二哥同你说件事。”
“二哥你说。”苏南枝见他面容严肃,以为有大事交代。
苏南辕拉着她到营帐里,先是给她倒了杯热水暖身,旋即才道:“你可要离摄政王远远的,我感觉他突然和我攀关系,肯定没安好心!”
“啊……这是为何?”苏南枝下意识喝口茶,掩饰情绪,却被热水烫的舌头发麻,险些低叫出声。
“二哥觉得他好像看上你了,图谋不轨,鬼鬼祟祟的,从你马车,他就踩着你步子,一直想跟着你走。若非我拉着你走得快,只怕他还要追到营帐里来——”
“噗——”苏南枝喷了口茶。
“二哥,你不要瞎想,他和我同时下马车朝这边走来,怎么就成了踩着我步子,说得好像要跟踪我一样。”
苏南辕听她这话,便知道,自家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你居然不信我,还向着他说话?”
就在二人说话间,营帐外响起几道步子声,苏南辕回头看着萧沉韫的靴子,同苏南枝道:“你瞅瞅,这不就跟来了?”
“二哥!人家这不叫跟,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也要进帐御寒吧?”苏南枝笑着反驳。
苏南辕捂着心脏,朝座椅上一跌:“完了完了,你居然向着外人说话。”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浮世三千,吾爱唯一
萧沉韫一进营帐,便见苏南枝满脸笑的看他,这兄妹二人似乎在背着他说了什么坏话,他提了四壶酒,放在桌上:“二哥,喝酒吗?”
“噗——”苏南辕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声二哥,喊的他浑身一震, 眼睛瞪的像铜铃,“我……臣不喝。”
但这声二哥深得他意,苏南辕勾唇一笑,心中起了小九九:“臣也可以喝。这是京城带的酒吗?”
“正是,京城的天子笑。”萧沉韫递给他两壶。
洛云崖又提来四壶。
苏南枝看着他们三人这架势,背过身去,蹙眉对苏南辕低声交代:“二哥,他素日里不怎么喝酒,你别灌他。”
苏南辕白了苏南枝一眼,哼一声:“你二哥我也不常喝酒,他俩带八壶酒,谁灌谁啊!”
苏南枝捂住苏南辕的嘴:“二哥,你小声点。”
“……唉,好心酸啊,我是你二哥诶,你不担心别人灌我酒,还担心我灌他。”苏南辕心里那个怄气啊,真真是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呵,不让他灌,他今儿一定要把摄政王灌趴下,想他苏南辕行军快十年,哼,千杯不醉,想追他妹子,先过他这一关。
“划酒拳吗?在这塞北也玩不了流水曲觞。”苏南辕嘿嘿一笑,坐在萧沉韫身边,“王爷说以朋友相处,这话可真?”
“划酒拳是什么?”萧沉韫蹙眉,喝个酒难不成还要打一架?
这也不怪萧沉韫不知道划酒拳,他难得喝酒,一年不喝一次,就算喝酒也是独酌,酒这方面的规矩不懂,他只知道王公大臣倒是有一个‘流水曲觞’的喝酒玩法。
苏南辕就不一样了,他从从六品武官做起,要收拢部下人心,三教九流亦或贵门子弟,大家打成一片,很多人通用划酒拳,简单快捷。
苏南辕嘿嘿一笑,唇角一勾,心中呵呵两声,卷起袖子教萧沉韫和洛云崖划拳。
“四季发财,哥俩好啊!”苏南辕抡起酒壶,同他二人划拳,“六六大顺,八匹马啊!王爷喝!”
“……”萧沉韫原先投其所好,给苏南辕带几壶好酒,现在他发现,他错了,默不作声地喝一酒樽。
“一条龙啊满堂红!”苏南辕喝高兴了,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哥俩好啊三星照!王爷喝喝喝!洛神医愣着干嘛,刚才那杯你就没喝!我都数着呢。”
洛云崖和萧沉韫:“……”
苏南枝和苏南澈在帐篷外散了会儿步,苏南澈是从来滴酒不沾的,所以萧沉韫没喊他,只是从京城给他带了一块绝佳的龙泉印泥做礼。
“枝枝。”
“大哥,您说。”
“你有没有觉得,摄政王是为你才来渊城的?”苏南澈与她并肩而立,走在铺满白雪的荒野上,月光洒在雪地里,泛起冷清清的光。
“我……”
苏南辕又道:“其实,摄政王挺好的。”
“嗯是。”
“大哥也不想说什么,大哥知道,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把很多事情处理的很好了。”苏南辕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她,清俊温润的眸子透着坚定,揉着她脑袋,宠溺地说道:“大哥支持你,二哥也会支持你,无条件支持你去选你想要的幸福。”
这股坚定的、无条件的支持,让苏南枝心里生出无边无际的温暖。
唯有家人,才觉得让她心底生暖。
无论再遭难,也有人托底。
这种感觉很踏实。
她笑意生花,浅浅点头:“好呀,谢谢大哥,我也支持大哥,无条件支持。子珊公主呢?怎么没见她?子珊知道我来渊城,按理来说,应该来接我了。”
“公主不在咱们驻扎的营帐,在城区里。”提及萧子珊,苏南澈目光暗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你,劝劝她吧。”
一听大哥这语气,便知道没好事。
苏南枝唉了声:“劝什么?”
“劝她回京城。”苏南澈折断覆满霜雪的树枝,仍冰雪冻僵手指,“她之前来找我,可我担不起她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
“大哥怎么就当不起了?当的当不起,先当了再说呢?”苏南枝知道,他大哥心情温润,有责任感,做事沉稳,是当得起的。
良久后,苏南澈揉碎了那团雪渣,闭上眼睛:“她是杀母仇人之女。”
什么罪臣身份、要重振苏家无暇成婚,都是其次,只有这个原因最切中要害。
苏南枝听后,沉默了。
是的……
萧子珊是杀母仇人之女。
若她和大哥,有朝一日杀了萧子炎和左如月,那子珊,是否会反目成仇?
大哥与子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无论怎样,子珊是子珊,皇后是皇后,大皇子是大皇子,子珊从未伤害过你我,甚至多次袒护我。”苏南枝道,“在子珊并未害我们之前,她仍是我的闺中好友。”
“……唉。”苏南澈轻轻叹口气,走回了他自己的营帐。
苏南枝也本想去春盛收拾好的营帐睡觉,但……又担心喝酒的三个。
她刚走到苏南辕营帐外,便听到萧沉韫吐了……
苏南辕双脚踩在桌子上,跳下来,去扶萧沉韫:“哥俩好啊,再来一杯?”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爱意如海,广阔而澎湃
萧沉韫面色通红,坐在主位,他蹙着俊眉,有些意识不清地扯了扯衣服,微敞开衣领,脑袋都在发懵。
见他不行了,苏南辕又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洛云崖拎起来:“洛神医啊,这可是你的不是了,输了三局,欠了三杯,就三杯而已,你三杯都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洛云崖白他一眼,醉醺醺地指着他:“苏二公子,喝死我你有什么好处吗?以后谁给你看病?你就不怕得绝症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你快死了,说不定可以看在你今日放我一马的份上,给你免费治病。”
“……洛神医好端端咒我死干啥?喝不起就别喝呗,不行就不行呗,我身强力壮着呢,咋还兴咒人?”
洛云崖一个鲤鱼打挺,东摇西摆地站起身,端起酒樽,咬牙切齿道:“你你你给小爷等、等等着——”
话没说完,砰地一声,头朝低栽下去。
苏南辕又看向萧沉韫:“王爷缓过来了吗?还要继续么?”
“……”萧沉韫道,“苏二公子,本王已经不行了,再喝怕是受不住。”
苏南辕伸出四根手指,在萧沉韫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八。”萧沉韫看着几根晃来晃去的手指。
“哦,臣且问问王爷几件事。”
“你说。”
“王爷秘密前来渊城,是护送枝枝来找我和大哥团聚吗?”
“是。”
“王爷对枝枝,究竟是什么心思呢?”
萧沉韫脑袋晕头转向的,满身酒气,头疼欲裂,根本无法思考,手抻着太阳穴,下意识说出八个字:“浮世三千,吾爱唯一。”
“靠。”苏南辕武官出身,“醉了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好文采!”
他拿小本本记下来,等下次他找媳妇的时候,也对未来媳妇这么说。
苏南辕又问:“王爷既然有这个心思,又打算如何负责?”
萧沉韫刚打算说话,脑子一栽,直直倒地。
醉晕了。
苏南辕感慨:“酒后吐真言,早知道刚才就不灌那么狠了,说不定还能套点话——”
“二哥!”苏南枝唉了声,“你再灌下去,他就被灌死了。”
“也没什么,就只是灌了七八壶。”
“七八壶……”苏南枝弯腰,扶起地上的萧沉韫,架住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诶,二哥你啊,不和你说了,我扶他去他营帐歇着。”
“去吧去吧,养大的姑娘留不住!”
苏南枝扶着萧沉韫去他的营帐内,刚刚把木门关上,萧沉韫就睁眼了。
她低声道:“方才你是装醉?”
“局势所迫,再不装醉,大抵真会被灌死。”萧沉韫醉醺醺地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把下巴轻轻抵在她肩膀处,叹道,“不过是真的醉了,南枝。”
“其实你就在附近,可是醉的时候,还是想你在我身边。”
苏南枝将他扶到床上坐下,拧湿帕子递给他。
萧沉韫有些意识不清,但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用湿帕子净了面,稀里糊涂地将苏南枝一把拉过来,拉她坐在了他腿上,这样很方便,他可以单手环住她的细腰,还可以看着她的脸说话。
既能拥住她,还能看着她。
苏南枝脸颊烧红成一片。
萧沉韫一颗心跳的很快,将她碎发勾到耳后,再用修长好看的大掌,轻轻裹住苏南枝的手:“你听见我和你二哥说的话了吗?”
“听、听见了。”她磕磕巴巴的。
“浮世三千……”他薄唇划开一抹宠溺的笑,再次重复,“吾爱唯一。”
“我觉得,我得及时和你说这句话。我怕,以后,亦或者某一天,我说迟了,你会听不见。”
“我想,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说是吗,南枝。”

第二百四十六章 短暂的细碎喜悦
他微凉的大掌轻轻抚摸苏南枝的侧脸,苏南枝下意识如小猫那般, 侧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她没说话,萧沉韫温声问她:“南枝,你……”
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还没问出来时,有人疯狂扣着营帐门:“王爷!罪臣斗胆,深夜找你有事相商!!”
苏南辕在外面疯狂拍门,像极了担忧女儿的老父亲!
他刚才就觉得苏南枝扶着萧沉韫回营帐休息,就不太对劲,就那么一截路,怎么扶那么久?
她家小妹,可别被老奸巨猾的摄政王|占了便宜去!
苏南枝连忙站起身,慌忙找窗户,萧沉韫低咳声:“咳本王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议。”
“十万火急,不得不议!南枝失踪了,并未在她自个的营帐内,不知王爷有没有见到?”苏南辕索性接着酒意,直接开口。
“咳咳咳……”萧沉韫握拳。
苏南枝推开窗户,迎着冷风,翻窗一跳,整个人栽进雪里,满头发都是雪渣子!
萧沉韫担心地追上去,看着摔到雪地里的苏南枝,一阵心疼。
苏南辕又敲了敲门:“王爷?王爷你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适,臣进来看看情况,臣进来了啊!”
萧沉韫砰地一声关上窗户,坐在出桌前,握着一杯凉茶,蹙眉看向夺门而入的苏南辕:“苏二公子,如此寒夜,不早些歇着,寻本王又是有何要事?”
苏南辕将屋子里看了一圈又一圈,确认没看到苏南枝后,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硬生生憋出一句:“就是……就是想你了呗,想和摄政王唠几句磕。”
“……”萧沉韫无奈,“苏二公子想聊什么?”
“不如今晚,臣挨着王爷睡吧?这天高地远的,又在边境驻扎,唯恐深夜流寇骚扰,您要是有个闪失,罪臣怎么担当得起呢?”
没等萧沉韫同意,苏南辕从门外卷起事先备好的被褥,往小榻上一铺,二郎腿一翘,被子一盖,“罪臣歇下了哦, 王爷您好梦。”
“……”面对这套说辞讲的行云流水,边说边抱被子躺下的苏南辕,萧沉韫咳了声,良久后,道了声:“二公子随意。”
苏南辕满意地点点头。
老爹不在,他可要替南枝好好地考察下这位摄政王。
萧沉韫睡床,他睡小榻,夜里,苏南辕磨牙放屁打饱嗝,还说梦话……
他实在辗转反侧,刚掀被子打算出去走走,苏南辕双眼猛然一睁,睁的跟铜铃一样大,戒备道:“深更半夜,王爷你要去哪里?”
“……本王起来走走。”
“走哪里?臣陪你。”
“……不必了,本王继续睡觉。”萧沉韫朝床上一躺。
苏南辕把他看的那叫一个死,生怕他夜半三更溜去找了苏南枝。
待第二天早上,用早膳时,苏南枝正喝着鲜挤煮好的羊奶,吃着驴肉火烧,看着苏南辕和萧沉韫俩人浓黑的眼圈,试探地问:“二哥,和王爷,昨夜是去……做贼了?”
萧沉韫什么也没说,刚要坐在苏南枝左侧方,苏南辕咬着馒头跑过来,一屁股坐下,挨着苏南枝:“这塞外没什么意思,吃完早饭,我带你去渊城里面转转。”
苏南枝抬眼去看萧沉韫,苏南辕故意侧身挡住她视线:“你看王爷作甚,我是问你去不去。”
“王爷去吗?”
“去。”
“罢了……罢了……”苏南辕气的心里一梗,咬牙吞了一大口馒头,“养大的妹子留不住!你跟他去吧,你别管我!”
话罢,苏南辕心衰地吃完早饭,去处理军务了。
苏南枝递给萧沉韫一杯热茶:“我二哥管我比较严,他也是为我好,他从小便这样,王爷你——”
“本王不介意。”萧沉韫薄唇勾起清浅的笑意,“二哥性格火爆直率,但很实诚。”
“二哥?那是我二哥,你怎么也跟着喊二哥?”苏南枝的心彻底被他那一声二哥喊乱了。
“我秘密前来塞北,怕被人起疑,不是说扮演夫妻吗?自然要演好啊,夫人。”
大清早的,苏南枝一颗心就乱了,像春风拂皱了湖泊,叫她七上八下,还是磕磕巴巴地道:“你真、真是乱喊……”
“乱喊了吗?夫人。”
“或者你要不要试着喊本王一声,夫人对应的称呼,这样出去逛街,扮演夫妻会更真。”
苏南枝脑子晕乎乎的,手指绞着袖子,有些懵地脱口而出:“夫人对应的称呼是什么?”
“是,夫君。”
“你休想。”苏南枝红着脸回他三字。
萧沉韫唇畔漫开一抹轻笑:“我知道我在休想,罢了,今日带你去城里见子珊。那丫头好歹也喊我一声皇叔,我也去看看,她来渊城过得怎么样了。”
二人吃完饭去城里找萧子珊。
萧子珊逃婚来渊城找苏南澈之后,苏南澈只见了萧子珊四五次。
很多时候苏南澈都在躲萧子珊,不见她,甚至也不找她。
他给她寻了一处安身之所,再按时让士兵把他每个月的月俸,都放进荷包里,全部给萧子珊送去。
所以她家大哥现在很穷,把每个月的银子主动都给了萧子珊。
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苏南枝敲响门环时,萧子珊正在对镜贴花黄,描眉绾发,以前都是素素和其他宫女伺候她,可现在她只身一人来寻苏南辕,万事都得自己来。
起初她也觉得难,可慢慢的,也咬着牙齿坚持下来了。
“珊珊?”为避人耳目,她只喊小名。
萧子珊兴高采烈地取下门闩,惊喜地鼓掌一跳,扑倒苏南枝身上来:“枝枝~~~呜呜呜我的宝贝枝枝~你终于来见我了吗?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我怕我来渊城,你就把我忘记了!”
她这一跳,直接跳到苏南枝身上,给苏南枝一个大大的熊抱,两条腿缠在苏南枝的腰上盼着,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苏南枝的脖子,很高兴地讲:“见到你好开心!!”
幸好苏南枝练武,底盘稳住了,这才没摔倒:“珊珊快下来,我撑不住了。我要倒了!”
萧子珊这才下来,挽住她胳膊,喜笑眉开地进院子,都忽略了萧沉韫这个大活人,等他进门,才喊了一声:“皇叔?!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抓我回去的?”
“不是。”萧沉韫言简意赅,坐下喝茶。
“那就好!你亲手把我放走的,要是再亲手把我抓回去,这可太说不过去了。”萧子珊拉着苏南枝坐在石桌前,喋喋不休地说塞北和京城的不同。
说塞北的风沙怎么大,冬天的时候下雪特别冷,她每天一个人买菜做饭,手都磨破了。
苏南枝拿起那双从前光滑如玉、雪白好看的手,如今已经指腹已经长了些许薄茧,手背上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痕,这不该是一双公主的手。
“这浅伤痕是怎么伤得?”
“也没什么啦!”萧子珊嘿嘿一笑,“像给澈哥哥熬碗鱼汤补身子,切鱼肉的时候,鱼刺划破了手背,不过已经不疼了。你别担心。”
“我大哥肯定觉得那碗鱼汤很好喝。”苏南枝有些心酸地安慰她。
但是……
萧子珊眼底浮起了落寞的笑意,说:“他没喝。”
“因为他没见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南澈虽然温润,可也爱憎分明,子珊是杀母仇人之女,倘若他不接受,就算他心里喜欢,他也不会回头看子珊哪怕一眼。
但她无法将个中缘由告诉萧子珊,只是握着她的手,以好友的身份:
“如果你觉得累了,苦了,就不要继续,总之要依着你的心来,别让自己受苦。世界的人千千万万,也不必一叶障目,绕开令你苦累的,其实还有很多可选择的。”
萧子珊哪里不懂她弦外之音呢?
她卸掉皇宫中的锦绣华衣,身穿寻常百姓家的衣裳,只绾了个简单的双螺髻,可爱又大方,她就像宝藏姑娘一样,但她千里迢迢来了,可澈哥哥也没接受她。
萧子珊垂下眼眸,苦涩一笑:“我心里,只有他。一叶障目也好,傻傻执拗也罢,人不执着,不坚持到最后,怎么知道结果呢?我们都不能未卜先知,对不对?”
苏南枝摸了摸她的头,没回答。
她又说:“既然不知道结果好坏,那也意味着,结果可能是好。为了这个有可能的好结果,我也该坚持。我都坚持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放弃?倘若我往前走一步,说不定就成功了。”
说不定,澈哥哥就朝她走来了。
二人的对话,全落在了院外之人的耳中。
苏南澈手中提着一份烤鸭、糕点吃食,站在院外,沉默地放在门口便走了,刚要走时,萧子珊听到脚步声,追了出来!
一声清甜喜悦的:“澈哥哥!”
“澈哥哥!你终于来看我?”萧子珊追上去,苏南澈便后退半步。
这后退半步的动作……有些伤萧子珊的心,可她习惯了,她还是扬起可爱又清丽的脸说道:“澈哥哥,南枝也在,你进去坐一坐吧?”
“不了,还有军务在身。”苏南澈推开她的手,冷淡地转身离开。
被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冷漠对待,萧子珊眼眶一酸:“既如此,澈哥哥便把你买的那些吃食,全部带走,我不需要。”
苏南澈脚步一顿后继续往前走,他也不拿走吃食,也不答话。
萧子珊泪水夺眶而出,抓起烤鸭和糕点,跑了过去拦在他前面,公主即使是生气,也只是气红眼睛,死死咬着唇,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来,润湿脸颊,一双眼睛紧盯着苏南澈:“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进我院门都不愿意?”
“你说话啊!”
回答萧子珊的只有无尽沉默,以及男人不起波澜的脸。
萧子珊哭的泣不成声,委屈至极地站在他面前,肩膀发抖:“你是不是默认了,你就是很讨厌我。”
“公主回京城吧。穷乡僻壤,边陲小镇,本不是你该来的。”苏南澈错开那双满含泪花的眼睛,绕开她,与她擦肩而过,要离开时。
萧子珊胆怯、又忐忑地从他身后,死死抱住他:“我不回,不回……”
苏南澈浑身一僵,半晌后,他目光有些动容,抬手解开萧子珊抱住他的手,但萧子珊抱得更紧了,任凭苏南澈用力,也拿不开。
“公主……”苏南澈的手握住她的手,“不可胡闹。”
萧子珊泪眼朦胧,满脸倔强地看着他:“你告诉我,什么叫胡闹!苏南澈,我也不是没人要,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苏南澈不敢看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喉结一滚,神色逐渐归于平静:“微臣与公主并无私交,谈不上冷淡与否。”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梳理证据链
“原来……原来你我并无私交啊……”萧子珊自嘲一笑,吧嗒吧嗒落泪。
院子里。
苏南枝听着外面的对话,颇为恼火地捏紧了茶杯,直至指关节发白,有些按奈不住地脚尖先前,却还是停在了原地。
一个是她至交好友,一个是她亲大哥。
萧沉韫为她续了杯碧螺春茶:“你不能参与进去,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嗯……”
“感情是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决定,日后便不会后悔,掺进去第三个人,会更乱。”萧沉韫拿块桂花糕喂她,“张嘴。”
苏南枝吃着桂花糕,听着外面揪心的对话,心里也不好受。
萧沉韫倒是对这些事完全不好奇,也不上心,更不上有什么波澜,他端坐在苏南枝敛袍品茶:“取树上积雪配二两雀舌,应当不错。”
“王爷不关注子珊他们二人吗?”
“本王的关注,只限于你和政务,除此之外,有什么好关注的?”萧沉韫唇勾着清浅的笑,“你以为本王关注你,也会关注其他人?”
苏南枝发现萧沉韫说此话时,是把她排在了政务前面。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关注你,再处理政务之外,便分不出心思理会其余人了。”萧沉韫以茶盖慢条斯理地撇去茶水沫子,浅浅地品一口便放下了。
他向来如此,在吃食方面,会有些挑剔。
萧子珊还在和苏南澈吵架。
但她显然,拿一吵架就沉默,沉默完就像离开的苏南澈毫无办法。
她鼻尖酸的厉害,一双泪眼含着决绝,重复道:“我今天只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对我没有,哪怕半分心思吗?”
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苏南澈薄唇微启,唇型是像有,可默了半晌,他冷淡着,尾音有一丝颤栗:“没、有、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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