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晔将狄姑娘带回倚天客栈,本王现在有事在身,无法作陪。”萧沉韫带着苏南枝走进王府,客套地同狄锦姿说话。
狄锦姿绕开余晔:“没事,沉韫哥哥,我就在王府自己转转走走,不影响你和南枝姐姐商量事情,等你忙完,我再找你。”
萧沉韫没管她,只带苏南枝去了主院书房。
苏南枝拿起桌上的小狼毫毛笔,画出面具男人:
“昨夜我从太子口中得知,那位蒙面杀手,叫宋叔,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蒙面杀手也是皇后如影随形的那位心腹?宋佳月曾猜疑,这位宋叔曾和皇后有情。”
“王爷可以找机会,扯下宋叔的遮脸布,看看是不是面具上之人。查一查他究竟是谁,和当年的夜宴有没有关系。”
“好。”萧沉韫点头,“今日陛下设夜宴,宴请北狄公主和西戎太子及其使臣,还有百官家眷,你去吗?”
“贵妃娘娘给我下请帖了。”苏南枝看了眼天色,“王爷先睡个午觉,补一补精气神吧,我也回去准备准备,参加夜宴。”
萧沉韫将那张画像收入袖中,唇边划开笑意:“去吧。”
苏南枝为萧沉韫合上了书房,转身离开了主院。
走到王府门口时,那抹红裙拦住了她的去路。
狄锦姿笑容灿烂:“南枝姐姐,能不能陪锦姿逛逛街?我初来京城,实在不熟悉地段。”
苏南枝原想拒绝,可看着她满脸希冀,正在迟疑时,狄锦姿立刻挽住了她胳膊:“走吧,南枝姐姐,你生的这么好看,应该也很热心吧?”
大街上。
人群川流不息,耍杂技的喝油喷火,挑箩筐的卖拉丝糖,热闹非凡。
狄锦姿挽着苏南枝,笑着问:“你知道我和沉韫哥哥的过往吗?”
“知道。”
“五年前,我流落荒岛,救了被追杀的沉韫哥哥。”
狄锦姿想起旧事,娓娓道来,“我们在岛上如胶似漆,两情相悦,同床共枕。他会烧火给我烤鱼吃,也会给我描眉绾发,但后来我们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分离五年。”
狄锦姿话音不疾不徐,遗憾叹息:
“你也知道,五年了,很多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很爱他,我救了他的命,他是极其重恩的人,我们有那么难忘的过去,他也还会爱上我的。可惜南枝姐姐出现的太迟,若你比我先遇见他,我还真没把握,能得到他的身心。”
苏南枝面色淡漠,推开她挽着自己的手:“所以呢?”
“所以,南枝姐姐要有自知之明,早点离开他啊!”
狄锦姿立刻道,“南枝姐姐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我不希望你参与三角恋,最后满身是伤地退出!你肯定会吃苦头的,又何必要搅散我和沉韫哥哥?”
苏南枝的心,在一点点地发凉。
狄锦姿笑着拥抱苏南枝,安慰地拍了拍她后背,同情又怜悯地祝福:“离开沉韫哥哥吧,我祝愿你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幸福美满。”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所有人都这么痛苦吗
“说完了吧?”苏南枝面无表情地轻轻推开她,“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哪想,狄锦姿忽然抓住她的手,急急朝后倒去!
砰地一声!
狄锦姿摔在地上,额头结结实实磕到石头,多了一道血迹,泫然欲泣地哭道:“南枝姐姐,你为何推我?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该这般对我……”
苏南枝冷漠地睥睨狄锦姿,方才她根本没用力!
狄锦姿不可能摔倒,她是自己顺势摔下去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狄锦姿捻着丝绢抹眼泪,一派楚楚可怜:“沉韫哥哥……可能是我不小心没站稳吧,南枝姐姐应该不是故意推我的,好疼啊……”
苏南枝侧目,没想到萧沉韫来了,脸上闪过惊诧,有些紧张地摇摇头:
“不是我。”
“本王知道不是你。”
萧沉韫微蹙眉头,看着狄锦姿额前那道伤,不为所动道:“你说得对,南枝郡主不会故意推你,是你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
狄锦姿闪过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哭的伤心欲绝,摸着那道伤走到萧沉韫身边,楚楚可怜道:“我若毁容了,该怎么办?”
“该涂药就涂药,能怎么办?本王不是医师,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办。”萧沉韫皱紧剑眉,“你下次站稳一点,自己摔可以,不要拉着南枝郡主一起摔了。”
“……”狄锦姿俏脸臊的发红!
原来,萧沉韫早就识破了她刚才是假摔!
苏南枝心里荡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是真没想到,萧沉韫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维护自己。
他没有偏袒狄锦姿,也没有听信狄锦姿的污蔑。
狄锦姿俏脸火烧火燎,眼里汪着滚滚热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能屈能伸地及时认错:“方才我就是和南枝姐姐闹着玩,没别的意思。”
“带狄姑娘回倚天客栈吧。”
“是。”余晔点头,朝狄锦姿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南枝也坐上马车:“回芸院。”
“你……”
萧沉韫话未说完,那马车就已经走了。
苏南枝端坐在马车中,回想狄锦姿说的那些话。
“姑娘认为那女子说的可信吗?”春盛小心翼翼问道。
“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苏南枝淡淡道。
“姑娘把她当做了情敌?”
“是她把我当做了情敌。”苏南枝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淡笑道,“她与萧沉韫在荒岛朝夕相处半年是真,萧沉韫爱过她也是真,至于同床共枕什么的,是假。”
“姑娘怎么分辨是真是假?”
“我和摄政王认识了那么久,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性子。为什么要听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词呢?有些东西是用心感受的,不是拿耳朵听风就是雨。”
现在的苏南枝认为,她和萧沉韫之间,不是谁都能轻易挑拨离间的。
就像萧沉韫刚才,也很信任她那样。
他知道自己不会恶意伤害狄锦姿。
苏南枝樱唇勾起一抹轻松畅意的笑,可没多久,那抹笑意便缓缓僵住了。
她在开心什么呢?
开心萧沉韫信任自己,偏袒自己。
可狄锦姿确实与他在荒岛上相伴半年,他曾经那么喜欢狄锦姿,难道他们就不会旧情复燃吗?
旧情复燃四字,就像四根滚烫的针刺进了心脏,刺的心有些疼。
苏南枝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惆怅,回了芸院让春盛给她梳洗打扮。
等到黄昏时,万琛远主动来接她一同去京城。
今日万琛远穿着一身灰青阑衫,外罩雪色狐裘大氅,一改往日大红大紫的鲜艳衣裳,似乎稳重了些。他墨发高束玉冠,显得神清气爽,又干净俊朗,从霞光万丈的余晖中走来,倒让苏南枝有些令眼相看。
万琛远依旧长眉入鬓,雅俊如谪仙,几次欲言又止,强制性改掉了从前的咋咋呼呼,缓缓道:“郡主。”
“万世子。”苏南枝踌躇了下,“不用每次进宫都特地来接我。”
“枝枝,你不会怪我前段时间没来找你吧?”万琛远将桂花糕、碧螺春茶、杏仁酪摆在车内边几上,“近日我在家中看书,读了诗八百,在背兵书,也习了武。”
他小心观察苏南枝神色,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些称赞和惊喜来作为动力,以便下次挑灯夜读时,能激励自己坚持下去。
苏南枝唇畔漾开笑:“那很好。世子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万琛远心跳如鼓,也忙不迭地点头:“有了你这句很好,下次练剑,手上长血泡也不觉得苦了。”
苏南枝琢磨了下,送给他一句话:“路虽难,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万琛远反复咀嚼她说的这句话,心里堵着的那些酸涩苦累,像是有了缺口,全部都发泄了出去,沧桑一笑:“半月了,父亲还在昏迷……”
他那根强撑许久的筋,在苏南枝面前忽然就绷不住了:“我好怕父亲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母亲整日在家以泪洗面……”
“太难了,我从前是京城最出名的纨绔啊,不爱读书习武,我比其他世家公子差太多了。大家同样的岁数,怎么就拉开那么大的距离呢?我怕自己再努力,也护不住万家,也追不上别人。”
“我逼着自己读书习武,可我一看书就打瞌睡,我头悬梁锥刺骨,我很痛苦。是所有浪子回头的人,都要经历这样的痛苦,才能改邪归正吗?”
苏南枝仿佛看见万琛远在无形泥潭中痛苦挣扎:“你看到的所有后来居上者,都是拼了命地比别人努力。”
“浪子回头金不换,坦然接受过去的自己,最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马车停到皇宫门口。
万琛远仍在不断咀嚼思索苏南枝说的那番话,她总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夯实他飘摇不定的心,潜移默化地告诉他:
努力!努力至极,便一定可以!
“世子,我先进去了。”苏南枝见他深思模样,了然一笑,先行下车走进宫墙。
万琛远在马车里多待了小刻,才下马车时。
有个身穿玫红芙蓉长裙的女子,外披浅粉白蝶大氅,从另辆极其华贵的七彩花纹马车走来。
她五官深邃、浓眉大眼,美艳无双,朝万琛远喜笑颜颜道:“万世子。”
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列二十人的北狄侍女。
万琛远想起北狄公主随使臣前来参加夜宴,猜出了对方身份,作揖:“公主殿下。”
“万世子未婚妻,南枝郡主长得很漂亮。”
女子咧嘴一笑,唇红齿白,话音却陡然一转,透着些许揶揄,“漂亮是漂亮,可惜不忠贞。拿你们大庆的话来说,这叫不守妇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己下毒,没解药?
万琛远脸色蓦然变黑,火气登时被点燃:“公主殿下平白无故,为何污蔑万家未婚妻?她不是你三言两语能抹黑的。”
“哈哈哈。”
狄锦姿抬起红袖掩唇轻笑,“万世子真是傻的可爱啊,敢不敢和本公主打个赌?赌南枝郡主心悦摄政王!这支红杏还没进万家,就有出墙之势了。”
万琛远听女子这席话,忽然想起之前,与父亲去摄政王府拜师,在屏风后看到的那双与南枝一样的绣花鞋……心忽然就跌入谷底。
他咬了咬牙,闭上眼沉默很久。
“万世子不敢吗?”狄锦姿笑眯眯道,“能容忍自己未婚妻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是真没出息又没骨气啊!”
“我信任她,无底线信任。”万琛远蓦然睁眼,冷冷回怼,“她是本世子未婚妻!你不要胡说八道,红口白牙污蔑她!我跟你很熟吗?凭什么信你说的话?你算哪根葱?”
狄锦姿脸色渐渐阴沉,微眯眼睛,隐忍着怒意。
万琛远嗤笑两声,做出一副地痞纨绔样,挽起袖子道:“藩国公主,来大庆没打听本世子名号吗?老子亲爹十年前出征塞北,把你们北狄打的跟过街老鼠那样,老子随了亲爹脾气,有点暴躁还犯浑,你最好别来挑拨离间!”
“愚蠢!真愚蠢啊……”
狄锦姿下意识后退半步,咬牙骂两句,带着随侍迅速离开了。
这种浑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万琛远慢条斯理放下袖子,眸光一点点黯淡,如行尸走肉般走进皇宫。
其实吧。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出来,苏南枝并不喜欢他。
若非这桩不可抗旨的赐婚,他和她都不可能有交集。
她是前程锦绣、七窍玲珑心的第一美人,他呢?他就是个屁!人人口中不堪的纨绔废物。
万琛远坐在夜宴上,兀自喝了口闷酒。
萧子珊穿着淡紫长裙,像一阵风似的跑去挽着苏南枝:“枝枝!终于逮到你了!我去芸院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看戏本子了!”
高台主位之上,左如月眼眸冷如刀地随意扫了眼这边。
苏南枝秀眉微皱,面色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轻轻将萧子炎的手松开:“公主殿下,夜宴要开始了。”
萧子珊是左如月嫡女,也是萧子炎亲妹妹,单纯烂漫,还不知道三者之间的仇恨纠葛,一个劲儿地拉住苏南枝撒娇:“你挨着本公主落座嘛。”
苏南枝拗不过她,只好坐在她身侧。
“我给南澈哥哥每三天写一封信,寄往边疆,在信中同他讲京城趣事,可他却一封信都不回我。”萧子珊压低声音,有些幽怨失落地叹息,“澈哥哥是怎么回事?去了边疆比在京城,还对我冷淡。”
两世,苏南枝都知道子珊喜欢大哥,而大哥对她却很冷淡。
前世,大哥惨死沙场,子珊逃婚赶去边疆,给大哥敛尸立衣冠冢,之后被抓去嫁到西戎和亲,年仅二十六便郁郁寡欢而死。
挺心疼她的。
苏家与左如月有血海深仇,可天真烂漫的子珊公主没有错。
苏南枝搓热她有些凉的手,叹道:“大哥许是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回信。”
“是吗?”萧子珊眼中升起希冀,“南枝啊,澈哥哥在那边过得好吗?”
“挺好的。”苏南枝淡笑。
“那就好。”萧子珊咧嘴傻笑。
她就像一个待君归的小姑娘,深害相思,自从苏南澈去了边疆,她是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苏南枝心里不是滋味,大哥不可能爱上子珊,可憾她一腔情深了。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言地畅聊着。
有一宫女忽然走来,附在苏南枝耳边道:“南枝郡主,摄政王在御花园莲池等您。”
她特意转头看了眼这宫女,面生得很,目光冷幽幽地勾唇:“我找不到莲池,劳烦姑娘带个路。”
宫女犹豫了下,点点头,一路领着苏南枝朝御花园走去。
莲池,是妃嫔夏日赏荷的地方,但冬日百花凋敝,露着光秃秃的荷塘清水,很是萧瑟,人迹罕至,连掌灯太监都没有。
那宫女站在莲池入口的小路上,顿住脚步:“前面便是了,请郡主稍作等待。”
苏南枝脚步虚晃,故意朝前走了几步,对面的树上忽然洒下来一阵白色迷烟!
她抓住那宫女的衣领朝前一挡,自己后退两步,当即捂住口鼻!
那宫女刚想尖叫,吸入迷烟不过眨眼功夫,身子便软趴趴地倒下。
面色潮红、双眼迷离地看着天空,开始含羞带怯地解着自己衣领,露出雪白的脖颈、起伏的胸脯,好一派活色生香!
这迷烟,好强的药性!
是媚|药!
苏南枝将满脸傻笑的宫女拖进莲池旁的小屋,不慎触到了她鼓鼓囊囊的袖袍,掏出来一袋金元宝,想必是有人拿钱收买她,引自己到此处。
既然拿钱办坏事,就要承担后果。
苏南枝也只能把她放在木屋藏起来,但愿她自求多福,不要遇到歹人吧。
萧沉韫做事谨慎,不可能在宫宴上,让陌生宫女传话,让自己来莲池见他。
所以,从宫女传话开始,苏南枝心中便起了疑,只不过是想看看,又是什么人在布局,想要害她?
苏南枝飞上方才飘落迷烟的树冠,树叶重叠遮蔽间,放着几个装着媚|药的烟筒,还有几个弹弓专用的石子,想必是——
当宫女引她到此处时,埋伏在暗处的人,用弹弓投石打掉烟筒,媚|药迷烟会立刻洒下,让人吸入肺腑!
还挺聪明的。
莲池暗处传来几道脚步。
“刚才买通的宫女不是把苏南枝引来了吗?迷烟也下了。苏南枝人呢?”
苏南枝将抓住烟筒朝下一扬,迷烟倾泻而下,洒了来人一身!
狄锦姿猝不及防地将迷烟吸入口鼻,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用力捂着嘴巴,惊瞪着抬头:“苏、苏南枝?你……你怎么在树上?”
“莲池太黑,你的人没看见我,我就飞去树上守株待兔啊。没想到等来的人,是你啊。”
苏南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观狄锦姿盛装打扮的模样,身后还跟着北狄侍女,旋即心中顿悟,“原来你是北狄公主。”
“放肆!!”
狄锦姿抬手就狠狠扇过去:“明知道本公主的身份,还敢如此戏弄本公主,你简直是胆大包天!本公主必定要将此事禀告给大庆皇帝,让他罚你!”
苏南枝眼疾手快攥住她手腕,眉眼弯弯道:“公主殿下花重金贿赂宫女,引我至此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殿下是自食恶果!”
狄锦姿吸入迷烟后,便觉得身子燥热起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死死咬着唇,脸逐渐红的快滴出血,指甲用力掐进掌心来保持理智,准备怒骂苏南枝,却不想刚开口,便是一声娇软的嘤咛,又赶紧捂住了嘴。
“……”苏南枝有些好笑,讽刺道,“怎么?你自己下的迷烟,你没有解药吗?”
所以根本没有备解药!
苏南枝一眼将她看穿,嘲笑道:“你以为我必然中毒,所以连解药都没准备吧?你是想害我夜宴出丑,却不想自食恶果!锦姿公主可是宴会的主人物,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回、回客栈。”狄锦姿被赶来的侍女搀扶着,“你去,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客栈休息,今日缺宴,改日亲自赔礼道歉。”
苏南枝看着落荒而逃之人,笑容恣意。
狄锦姿盯着她的笑,恨得牙痒痒。
“可惜啊,没想到栀栀姑娘如此歹毒,你配不上摄政王。”二人擦肩而过时,苏南枝压低声音,冰冷讽刺,“我一直以为栀栀姑娘温柔善良,如他口中说的那般软糯可爱,优雅知礼,但似乎大相径庭。”
“原来你只是,在他面前才装的那么乖巧啊……”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狄锦姿咬牙切齿。
“你配不上,我也配不上。”苏南枝脑中浮现出男人的音容相貌,目光恍惚,“他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呵呵!”
狄锦姿浑身燥热的就像烤在火炉上一样,狼狈不堪地被搀扶着,避开宫女太监走出御花园。
她得不到,苏南枝也别想得到!
萧沉韫要么娶她,要么谁也别娶!
要不然,作为北狄最受宠的嫡长公主,她何必来和亲?
这一幕,被随时监视狄锦姿的云栀发现。
云栀藏在暗处,招了招手,唤来几个心腹宫女,将声音压到最低:“去回禀皇后娘娘此事,北狄公主入瓮。今夜可成事。”
狄锦姿和北狄侍女初来乍到,并不熟路,只能依稀凭借来时的记忆出皇宫,走到一半,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四周宫女太监越来越少。
她热的头晕目眩,视线也有些模糊。
二十侍女,一前一后尽可能地挡住周围视线。
行至东宫那边时,只觉得官道越来越狭窄,灯光越来越弱,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侍女们低头去看,脚下竟然多了十几条菜花蛇!纷纷吓得低声尖叫!
众侍女乱成了一锅粥!
狄锦姿虚弱地扶住墙,下刻——
一道人影趁乱,将她猛然拉进东宫!
狄锦姿惊魂失魄,骇然抬头,只见有个麒麟黄袍的男子用力抱住了她!
可因为中药的原因,她身子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娇躯就像一滩软水,只能被逼无奈地依偎在男人怀中,头昏昏沉沉地靠着男子胸膛。
她想要看清男子面貌,视线模糊的怎么也看不清。
“公主殿下放心,本太子会让你很舒服的。”萧子炎攥住她雪白玉嫩的手,往寝殿带去。
“太、太子……”
狄锦姿听到这两字,浑然猛然一震,吓得脸色苍白。
不,她不要嫁给太子!
她想嫁的人不是太子!
“滚、滚……”
狄锦姿本想怒然呵斥,可因中药的缘故,声音却变成了娇|吟,全部怒喝的气势。
那一声声娇滴滴的滚字,听在萧子炎耳中却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好久没有碰过这种欲迎还拒的尤物了。
嘴着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萧子炎看着面红耳赤,眼眸朦胧、目光迷离的狄锦姿,直接撕烂了她的衣领,刚要压下去——
“砰!”地一声。
殿门被狠狠踹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的公主殿下,不喜欢他了
萧瑜清潇雅立,身侧站着雪色大氅的苏南枝,二人并列在一排,看着正行荒唐之事的萧子炎。
萧子炎被这踹门巨响吓得一哆嗦,系上腰带就滚下床,看清来人后,当即横眉冷对,骂道:“大胆九王!还有你,苏南枝!你们夜闯东宫欲意何为?”
“你声音再大点,招来东宫之外的人,来看看废太子为了稳住储君之位,竟意图奸|淫北狄公主。”
萧瑜嗓音温润如玉棋落盘,俊脸带笑,眼眸却泛起无边寒意,不屑地睥睨萧子炎,再也藏不住目光中的野心,他缓步踏进大殿之中,环视气势恢宏的东宫,却看到了萧子炎这碍眼的东西。
这废物,不配入主东宫!
他的手缓缓抚上象征太子之位的麒麟宝座,袖袍一挥,便堂而皇之地当着萧子炎坐了上去,冷漠又目空一切:“为救锦姿公主,皇兄的人已被本王控制。”
看着从前不争不抢,最为温顺好脾气的萧瑜,萧子炎猛然怒瞪双眼:“原来你一直觊觎本太子的位置!亏你以前还装的跟条狗一眼,跟在本太子后面摇尾巴!你给孤滚下来!”
“是啊……”萧瑜勾唇,目光暗黑邪冷,又拽又阴沉地低笑:“本王这条狗,迟早有天会荣登龙椅。”
这个样子的萧瑜,才是最真实的九王。
苏南枝前世见过即将登上太子之位的萧瑜,越来越阴沉,越来越疯魔,其残忍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狄锦姿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萧瑜、萧子炎、苏南枝。
萧瑜终于撕下了那层温润假皮,目光满是野心勃勃,极为蔑视地扫了一眼愤怒的萧子炎:“废太子诏书已下,待使臣一走,皇兄就该给本王腾位置了。”
“猖狂!猖狂的狗东西!”萧子炎气的脸色青白交加。
余晔进门来控制住萧子炎,萧瑜从容矜贵地掸了掸衣袖灰尘,勾唇朝苏南枝笑:“谢了,枝枝。”
苏南枝回宫宴的路上,发现狄锦姿被掳进了东宫,便知大事不妙,左如月大抵是想用和亲计谋,给萧子炎增添北狄实力,稳住萧子炎的太子之位。
一来,苏南枝不想让萧子炎和狄锦姿联姻。
二来,纵使狄锦姿再坏再恶毒,看在她救过萧沉韫的面上,苏南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救助狄锦姿。
下次,死在苏南枝面前,也未必会管。
但苏南枝不可能亲自出面,只身闯东宫这样的狼窝虎穴。
皇后想让萧子炎染指狄锦姿,必然在周边做了万全准备,她只有借助其他势力,来阻止萧子炎。
回夜宴路上,正好碰到了萧瑜,萧瑜想当太子,自然也不愿看见萧子炎和狄锦姿联姻,所以,萧瑜带人闯入了东宫。
往日,萧瑜也不敢闯东宫。
可现在不一样,萧子炎只是还没搬离东宫的废太子罢了。
苏南枝看了眼昏迷在地的狄锦姿,蹙眉冷冷道:“还不赶紧把你家公主扶出去?”
被她呵斥一声,那些北狄侍女才鱼贯而入,连忙把狄锦姿带走。
紧接着,苏南枝也转身离开。
萧瑜嗤笑一声,绕开暴怒无能的萧子炎,跟着苏南枝走出了东宫。
“枝枝。”
身后男人连喊了几声。
苏南枝宛若没听见,直到萧瑜笑着拦住她的路。
她向左,他挡在左边。
她向右,他就挡在右边。
萧瑜一副讨人嫌欠打的笑,无赖又脸皮厚:“枝枝啊,你看到没有?太子被废了。”
“我不瞎。”
“你信不信,本王会杀了七王和雅贵妃,最后登上龙椅的人是本王。”萧瑜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问。
“你不配。”
萧瑜也不生气,仍她讥讽,桃花眼像笼了层迷雾,叫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情绪,七分认真三分邪笑:“到我身边来,以后给你凤位。”
“只要你肯讨好本王……”
“前面有个水缸,你去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哪里来的脸和勇气?”
苏南枝毫不留情地冷言讽刺,直接踩过他拦路的脚,推开了萧瑜,回到夜宴。
萧瑜唇畔的笑一点点消失,目光沉下来。
苏南枝回到夜宴,坐去了雅贵妃身边。
雅贵妃喝着花茶,抚摸着怀中乖巧的雪猫,随意道:“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太子没来参宴,北狄公主也没来,真是有些巧。”
“路上遇见北狄公主,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苏南枝给万依雪斟茶。
“听郡主这语气,是知道点什么?”雅贵妃哦了声,试探着笑问。
“只是碰巧遇见,其他的就不知了。”苏南枝颔首。
晚宴结束后。
萧子珊面色反常地找到苏南枝。
“南枝……”萧子珊花容月色的脸上,布满了悲戚,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方才没在宴上,你不知道,父皇要让我去西戎和亲……”
和亲二字,落入耳中,苏南枝没有感到惊讶。
“我要去求母后,母后那么疼爱我,一定不会让我和亲的!听说西戎在沙漠极北之地,那里的人以武力为尊,男子粗鲁魁梧,我不要去沙漠……”萧子珊紧紧抱住苏南枝,有些胆小害怕。
苏南枝心中万般不忍,轻轻叹口气,也同样抱住了她,安抚道:“公主不要怕,车到山前必有路。”
萧子珊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巴,抹了抹眼泪花儿,哽咽着深吸口气:“枝枝,你要记得常来皇宫看我。”
苏南枝心里也有难过,坐上出宫的马车,点了点头:“好。我过几日就来看你。”
“宝贝枝枝改天见~”萧子珊对着她做了个飞吻。
“好啊~”苏南枝温柔地弯起眼睛,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