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所在的小山峰烧成汪洋火海,这大火久经不息,又离水源很远,来不及救火,待人们扑灭火势,能靠近竹屋时,发现屋内六具女子焦尸,容貌尽毁。坊间盛传,被烧死的人,正是您!”
星蝉一边说着,一边眉头紧皱,脸色极为凝重。
而苏南枝却是非常平静,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淡淡道:“没别的事,我继续补觉。”
“啊您……您不担心吗?”星蝉有些惊讶。
“担心?担心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
“担心谣言广传,到时候这假消息人尽皆知。”星蝉道。
“那又如何?”苏南枝打着哈欠,躺回床上,“一个时辰后端来午膳。”
随即,苏南枝又睡了。
于苏南枝而言,争分夺秒养精蓄锐,保持高度精神集中和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一个时辰后。
沧凉山,采矿洞内。
呼延宇派重兵把守四周,随后亲自带着呼延连成走向那条死路,走到路的尽头,无路可走时,呼延宇踩下石壁角落的圆石头。
下刻,一个地洞显现。
呼延宇踩下楼梯,道:“父亲,注意脚下,莫要绊住。”
“上次,你是多久之后发现狄窈和素图雅来过溶洞的?”呼延连成紧皱眉头,摸了下楼梯上无色无味的粉末。
那粉末,但凡脚踩过、触碰过,有肉眼是看不出来了,可用淡蓝色的光一照,便会显示出银白淡光。
呼延宇道:“上次素图雅和狄窈在这死路附近失踪了片刻,我便心生疑窦。不过您知道,我在这采矿洞口的隐秘地方,悄悄点了那蓝光,来往进出的人经过那地,我一看便知,谁进过地下溶洞。”
“吾儿行事谨慎,若非你行事谨慎,只怕咱们父子这一次,就要栽到狄窈这黄毛丫头手里了!若我们二人倒台,不仅会削弱你大哥的势力,还会给你大哥添乱,让你大哥在皇城宫内变得如履薄冰!”
呼延连成口中的“你大哥”,便是呼延宇的大哥,呼延衍,也就是狄琼收养的大皇子,狄衍。
呼延宇得意忘形地笑道:
“如今我们借一场山火,烧死了狄窈,也算给大哥铲除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可谓是一箭双雕!他日大哥登基,父亲与我们兄弟俩便可在北狄呼风唤雨!届时,便是我们一家最荣耀的时候!”
呼延连成满意极了:“吾儿有志气!”
呼延宇嘲讽道:“那流浪民间多年的狄窈初回北狄,便想与我们作对,真是茅坑点灯、找死!除了容貌漂亮些,真是一无是处!被我们耍的团团转,把她烧死了,她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是吗?”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许多艘军用战船驶来!将巨大的地下溶洞,团团围住!
而那些司运金矿石的小船也被铁网覆住!
苏南枝一身白色锦衣,站在战船前头,气场凛冽强大,美丽的脸上尽是冷峻,眸中辉映着无数刀光剑影。
第六百二十七章 他败的不甘心!
战船上的士兵,甩出铁爪,勾到了运送金矿石的小船上,脚踩铁索飞身而去,手拿长刀一一控制住私运金矿石的小厮。
很快,两方人员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苏南枝站在最大的战船甲板上,她身侧站着一袭青衫的温言斐,便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温言斐身穿青衫,负手而立,腰间别着一柄细长的利剑。
昨夜,他收到了姐姐的密信,便带着沐暖马不停蹄地来了希莲城曲家。
“你以为你带了这么些个人,便可以杀我?”呼延宇眼中闪过瞬间的慌乱,面色有些错愕,但很快他就稳定了理智,看着那几搜战船冷笑道,“传本将军军令。这个狄窈,乃是假冒嫡公主的冒牌货,想假冒狄窈公主劫走金矿石,速去集结军队围剿这伙贼人!”
苏南枝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倒打一耙,声音寒彻骨:
“你不认识本宫,难道还不认识这令牌吗?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若仍然执迷不悟,企图颠倒黑白,所有为虎作伥者,听令于呼延宇刺杀本宫者,杀无赦,抄家入狱流放!”
紫玉令牌一出,呼延宇攥紧腰间刀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装瞎,硬着头皮道:“伪造令牌!罪加一等!取齐首级者,赏金千两!杀!!”
呼延宇甩向杀出去,和呼延连成说道:“父亲,儿子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咱们先逃!有了前些日子的金矿石,我们不怕不能东山再起!眼下先逃,保命要紧!”
呼延连成老谋深算的眼眸里,浮出阴狠毒辣,犹如毒蛇吐露蛇信子,恨不得将苏南枝大卸八块,就地分尸!
他没想到,这狄窈素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背地里设了这么多陷阱……
就在呼延宇正在出一条血路时,源源不断的呼延族士兵赶来!
呼延宇高兴极了,兴奋道:“父亲!救兵来了!我们快——”
“噗嗤!”一支刻着呼延族图腾的利箭,自呼延梓山手中射出!射中呼延宇的左肩!
由于巨大惯性,呼延宇被射倒在地!
赶来的呼延族士兵,齐刷刷站在呼延梓山身后,和呼延连成父子形成对立面!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呼延宇趔趔趄趄站起身,肩膀汩汩涌血,他满脸惊慌,看向听令于呼延梓山的那些士兵,再一次举起军令,喝道:“传、传本将军之令——”这一次,他连底气都少了一半。
“呼延宇,你就算今日传一百次军令,也不会再有一兵一卒听令于你!”苏南枝微敛袖袍,接过素图雅双手呈来的圣旨,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高宣:
“呼延连成父子欺君罔上,贪污受贿,私吞金矿石,贪污修筑街道银两,另还有几起受贿之事还在调查!种种此事,令朕深恶痛绝,免其职位、处以死刑,以儆效尤,匡扶清正!
朕闻呼延梓山,乃先族长嫡亲血脉,性情廉正勤明、仁善宽厚,特命其为呼延族新族长、希莲城新城主,望其励精图治、创下佳绩。钦此——”
那圣旨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鎏金色,在这光线昏暗的地下溶洞内,显得威严神圣,震慑人心!
“圣旨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错信奸臣者,若此时迷途知返,本宫可恕其死罪!”
苏南枝严肃目光一一扫过呼延父子周边的士兵。
原本还听命于呼延连成父子的士兵,登时六神无主、左顾右盼,有些难以抉择了。
趁此之际,呼延梓山道:“助殿下围剿奸臣!”
不少呼延族士兵便围了上去!
有圣旨在前,如今呼延连成父子已经被褫夺了官职,再无兵力相帮,很快便处于弱势,落了下风!
半时辰后——
溶洞内死伤一片!
呼延连成捂着受伤的腹部,被剩下三十个心腹围护在正中心,他与呼延宇背对背靠着。
呼延连成阴沉沉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最后落在苏南枝身上,如狠辣的毒蛇瞄准猎物,恨不得一口咬破对方脉搏,他说道:“今日我们怕凶多吉少了,就算我老死,怎么样也得拉个有价值的垫背。不必再保护我了,去杀狄窈!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我们父子俩也算大仇得报!”
三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一瞬间调转剑刃,杀向苏南枝!
苏南枝被这阵仗逼得脚步后退半寸,旋即,樱唇缓勾,似乎早已料到。
她的黄泉阁杀手刚要与之搏斗时,一名戴着银狼面具的男人,领了数十个杀手从天而降!
温言斐拔剑的动作一顿:“这是姐姐的人?”
“不是。”苏南枝摇头,“这群人来势汹汹,幸好是友,若是敌,真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方才他们从天而降,能够精准帮我们挡住呼延宇的人,可见他们已经在暗处蛰伏了很久。”
“不对……这人我瞧着有些眼熟。”苏南枝盯着为首之人的银狼面具许久,忽然想起来,“他上次救过我一次。”
温言斐道:“要不要我去查一查他的底细?”
“不用了,此人在北狄,不好查。咱们黄泉阁的人都分布在大庆,在北狄安插较少。”苏南枝道,“目前来看,此人并不会与我们为敌。”
不出片刻。
三十个负隅顽抗的呼延连成心腹,已经全部伏诛,死的死、伤的伤。
解决完这一切之后,银狼面具男带着自己的人,上另外一艘船离开了。
苏南枝还没来得及追上去问个究竟,那行人已然脚踩轻功,离开很远。
苏南枝还有事在身,便折返回来。
呼延连成和呼延宇像被捆麻花似的,绑住手脚,扔在了地上。
苏南枝被素图雅扶下战船。
苏南枝扫了眼满地狼藉的地下溶洞,淡淡道:“来人将此处清扫了。”
那呼延宇看苏南枝的眼神,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满脸愤恨。
苏南枝看见他的目光,便乐了:“恨不得啖我肉饮我血的人很多,但他们此时的坟头草,都有二丈深了。”
“若你们不置我于死地,我又怎么可能置你们于死地?”苏南枝笑了笑。
一直沉默的呼延连成,终于忍不住开口,沉沉问道:“你不是已经被烧死在竹屋了吗?你是何时游说的呼延梓山,又是何时知道我私吞修筑街道银两的事情?”
呼延连成赢了一辈子,唯一一次输,便是败给了眼前这黄毛丫头!他输的不甘心!
“我早就知道星火是你们的人了。”苏南枝道。
“那日我发现你们私运金矿,便派人回皇城禀报了此事,所以今日我等到了这份褫夺你父子二人官职的圣旨。我自知已经暴露,再不走必定遭你们黑手,故意留下星火在竹屋浣洗衣服,无非是为了让你们误以为,我还在竹屋内,实际上我早已带着素图雅他们离开了。”
“将星火这等不忠不义之人留下,也不过是当做诱饵,诱你们以为,我们还在竹屋,从未离开。星火被烧死,也是她活该。”
“所以……竹屋内我们看到的几具尸体,是你……”呼延连成攥紧了拳头。
“没错,是我命暗线去乱葬岗找来几具形体相似的尸体,误导你们的。”苏南枝微微一笑,
“你火烧竹屋,误以为我们全部葬身火海的当晚,我将你私吞建筑街道银两的卷宗,赠送给呼延梓山,呼延梓山利用这份卷宗游说族人放弃对你的帮助。所以你今日,才会孤立无援。”
苏南枝送给呼延梓山的大礼,便是呼延连成私吞银两的铁证,有了这份证据,谁还敢支持一个被公主发现私吞银两的罪臣?便只能将赌注压在呼延梓山身上。
“你是,何时发现了我私吞街道建筑的银两?”呼延连成不甘心地呕出一口血!
“从我来希莲城的第一天,发现街道石料有问题,便让人调查了此事。此事很好调查,从前没人调查,是因为你只手遮天,以为无人敢动你。我一来便发现了有问题,着人写成了卷宗。”
“好一个步步为营!”呼延连成气的再次呕出一口鲜血,怒瞪双目,“今日老夫败在你手上,我认!”
呼延连成站起身冲过去,猛然撞击山壁!
鲜血喷涌而出!
撞墙而死!
“父亲!!”呼延宇咆哮大吼,脖间青筋涨起,攥紧双拳,想要冲过去,却被几个魁梧大汉拼命压住!
“将呼延宇看好,押回京城听候审判。”
苏南枝冷冷地瞥了眼呼延宇,随即摔袖离开。
呼延宇则被前来送圣旨的钦差大臣,重兵押送回京了。
铲除掉呼延连成父子,苏南枝总算是松了口气,坐上了战船,命人驶出暗河。
苏南枝这段时间在看《希莲城地理志》,恰好素图雅也深通地理之道,二人根据地下溶洞所在方向,抽调兵力,将附近的水域探查了一遍,这才找到地下溶洞暗河的进出道路。
那些战船,才能顺利驶进,控制住呼延连成。
战船上,被砍掉半条小腿的呼延梓山坐在轮椅上,朝苏南枝拱手行礼:
“微臣对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您初来希莲城,不过一月,便铲奸除恶,惩治佞臣,还了希莲城百姓一个清平!”
呼延梓山为人高傲,很少这样佩服一个人。
他不屑于那些尔虞我诈,真正欣赏苏南枝这样雷厉风行、铲奸除恶之人。
这才不过一月,苏南枝便能拔掉呼延连成父子这两根钉在希莲城的毒钉,让无数人震惊。
苏南枝此次步步为营,算无遗漏,能运筹微博,未雨绸缪,将所有事情安排的分毫不差,也让素图雅开了眼界,坚定了她此生要效忠苏南枝的决心。
能跟着明君做事,是良臣一生之幸。
战船驶出暗河,行驶在开阔宽敞的主河流上,苏南枝一身白色劲服,衣袂翻卷,她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勉强松了口气。
“呼延梓山。”苏南枝转身,看向对方,“我向陛下推荐你为下一任希莲城城主,呼延族族长,未来也有可能推荐你,做执掌南部军队的将军。”
呼延梓山眼中划过不可思议,惊愣了好一会儿,像被埋没的千里马,终于见到了伯乐:
“殿下之恩,微臣没齿难忘。日后必当结草携环,如果殿下有用得着微臣和呼延族的地方,微臣必当殚精竭力。”呼延梓山激动地要双膝跪地时——
苏南枝扶住了他,勾唇道:“本宫知你是重诺之人,有你这句话,无需这一跪,本宫也相信你!”
“本宫向陛下推荐你,是因为本宫查过你的生平,相信你会是一个仁善正直、励精图治的好城主。”苏南枝拍了拍呼延梓山的肩膀,笑着道,“好好干,别给本宫丢人,别人都知道你是我一手提拔的城主。”
最后一句,是鼓励,也是敲打,也更能让呼延梓山看清形势。
无论呼延梓山怎么想,在别人眼中,从此以后,呼延梓山是苏南枝阵营的人。
若呼延梓山能够当上南部将军,苏南枝无疑于增加一大助力。
这几日来,苏南枝寝食难安,如今事情全部解决,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苏南枝回到驿站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舒舒服服泡个澡,随后躺在床上,决意睡个天荒地暗。
到了吃晚膳时间时,素图雅轻轻推开房门,发现苏南枝还在睡,忍不住微勾唇角,目光里有着纵容,她轻轻合上房门,踮起脚尖离开,对星悦星辞说道:
“殿下还在睡,晚膳撤了吧。”
这一夜,素图雅也睡得很踏实。
第二日。
阳光一簇簇地洒进宅院,穿过枝叶缝隙,风吹时,落下一地流动的光斑。
阳光投射进窗棂,照在苏南枝床前,暖暖的。
苏南枝潜意识抬手挡了挡阳光,起床时神清气爽地伸了伸懒腰,赤脚踩下地,三千乌丝柔顺垂落在腰后,她一边打开房门,一边睡眼惺忪地说道:“星蝉,星悦,我饿了。”
正在楼道值守的星蝉,连忙站起身,高兴大喊:“殿下醒了!快去告诉素图雅大人!殿下起床啦!”
“我睡了多久?让你们这么高兴。”苏南枝有些意外。
“殿下您从昨日下午一直睡到今日正午,奴婢与星悦生怕您睡的太久头疼。”星辞笑着为她绾发、戴金簪步摇。
“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苏南枝也有些不可思议。
星辞是一个心细温柔的人,纤指翻飞间,三下两下便能给苏南枝绾出漂亮的发髻,她说道:
“殿下,您不知道,希莲城坊间都传开了,百姓们都在津津乐道您铲除贪官污吏之事呢!夸耀您刚正不阿,行事稳妥,是百姓福祉。”
苏南枝笑颜生花,是这些日子以来,笑的最开心最放松的一次。
只要百姓,在夸她,就很好。
证明,她确实在办实事。
苏南枝忽然忆起一事,忍不住皱眉问道:“从我回到北狄皇宫开始,你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星辞,我问你。”
见苏南枝神色严肃,星辞微怔:“殿下您问。”
“这么多天以来,你们当真没有收到一封,从大庆京城寄给我的信吗?”苏南枝问的是,萧沉韫的信。
第六百二十九章 人越多,越孤独
星辞仔仔细细回想了下,认真摇头:“奴婢确实没有收到从大庆京城寄来的信。星悦星蝉也从未发现过。若有来信,奴婢们一定会第一时间交给殿下的。”
星辞办事稳妥,每次都会把苏南枝交代的事情,办的漂亮又迅速,还很心细。
苏南枝信得过她,但眸眼却难掩失望。
她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久久出神。
为什么,萧沉韫从来不回一封信!
为什么,一封信,一个字都不回复她……
难道在责怪她带着孩子来了北狄,责怪她在王权与夫君之间,暂时选了前者?
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在权利和夫君之间二选一?
为什么她就不能既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也拥有疼她爱她的夫君?
难道萧沉韫就一定要她牺牲自己的志向,回到大庆,回到后宅之内,在后宫里,只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吗?
她只是希望,不依附于任何人,只依靠自己,活成自己本来的样子,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成为自由自在的飞鸟,而不是被人牵制的风筝。
如果回到大庆,旁人提起苏南枝,只会想到她是摄政王王妃,而不是苏南枝本身。
如果回到大庆,她必须先是摄政王妃,再是苏南枝,如果待在北狄,那她就只是苏南枝,其他头衔都将排在名字之后。
成为自己本身,不将自身价值捆绑在任何人身上。
自己就是自己,不是很好吗?
苏南枝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声:“午膳不吃了,让星悦不必备饭。”
“可殿下睡了一天一夜,若不吃点东西,只怕身子受不住。”星辞担忧极了。
苏南枝道:“没关系。”
说到这里,苏南枝便出了门,叩响了温言斐的门:“言斐,沐暖在吗?”
“沐暖那丫头,吃遍了希莲城的美食,长胖了好几斤,正在院子里练武,闹着要减肥呢。”
温言斐观察到苏南枝似乎情绪不太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这是……”
“没什么,我就是想找你们喝喝酒,吃吃饭,好久没见了。”
温言斐没戳穿苏南枝,但知道她心情似乎不太好,说道:“对了,姐姐,二哥和冯姑娘也来了希莲城,说要来找你。”
“二哥?他不好好在大庆做大将军,来北狄做什么?”苏南枝有些不解。
“我来希莲城看你啊!”说曹操曹操到,驿站门口响起一道兴高采烈的熟悉声音!
苏南枝与温言斐齐齐回头。
只见苏南辕一身北狄装扮,举止豪迈爽朗,小跑上前:“你们都在北狄,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大庆也没意思!我在渊城便写信找摄政王告了假,说想来北狄找南枝。”
“二哥!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十三街烤羊肉,我请你!”
苏南枝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都在熠熠生辉,先前那点失落也被故人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喊道:“星蝉星辞星悦,素图雅,十三街烤羊肉,我请你们。”
“如今枝枝有钱啦,豪掷千金也不心疼啦?今日我们可要好好宰你一顿!”苏南辕清朗的俊脸上满是笑。
“枝枝姐姐!!”闻声走来的邹沐暖蹦跶着步子,冲过来抱住苏南枝的腰,“好开心啊啊啊,终于见到你啦!”
苏南枝被邹沐暖扑了个满怀,揉了揉小可爱的脑袋,她牵住邹沐暖的手:“走,去吃烤羊肉卷烤馕。”
“好呀!”
一行人到了十三街羊肉店。
素图雅考虑到安全起见,将二楼全部包下,点了三只烤全羊,刚好撞上狄小芙和狄轩一行人。
“素图雅大人?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们!阿窈姐姐呢?”狄小芙在这里偶遇狄窈也很高兴,拽着狄轩的手臂说道,“待会儿我们可要好好恭喜阿窈姐姐!”
“殿下与故人正在二楼。十公主殿下和五皇子殿下可去二楼找阿窈殿下,一同用膳。”素图雅嘴角含笑。
狄小芙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一步,跑上二楼,一看见苏南枝便说道:
“阿窈皇姐!你好生厉害!惩治了贪官污吏!如今说书馆和戏楼到处都在传唱你的事迹呢!你是不知道,你在百姓心里有多厉害!”
苏南枝回头,眼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小芙,这边坐。”
狄小芙看着其他人,有些疑惑:“他们是……”
“这位是我在大庆的二哥、四弟,还有好友。”苏南枝一一介绍。
“二哥好,四哥好。”狄小芙笑容灿烂。
“公主殿下安好。”苏南辕和温言斐起身,看在苏南枝面子上,刚要朝对方行礼,狄小芙摆摆手道,“在希莲城,我就是普通姑娘,你们不要拿我当公主。”
冯清琅坐在苏南枝右侧,低声笑道:“这位小公主看上去很好相与。”
“嗯。”苏南枝点头,为冯清琅切了一块羊腿肉,放在她碗里,“阿琅,尝尝北狄这边的吃法。将烤馕夹住烤羊肉,一口羊肉一口烤馕,香极了。”
冯清琅尝了一口,眼前一亮,一口接一口。
吃饭之间,冯清琅忽然问道:“南枝,你打算何时回大庆一趟呢?你和摄政王之间,就打算一直分隔两地吗?”
冯清琅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看出来热闹人群里的苏南枝,眼底带着一抹落寞,这抹落寞隐藏的极深极浅,她看上去在把酒言欢,可并不是那么快乐。她每次笑的越开心,她眼底那抹浅浅落寞,便让冯清琅越心疼她。
听见冯清琅问题的苏南枝,神色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眸。
她喝了点酒,情绪像潮水般扑面而来,那股子落寞淹没了大脑。
苏南枝拿着一小壶桃花酿,独自走到二楼的窗边,远眺希莲城的万家灯火,此时夜未深,街上人来人往,吃夜宵的、卖唱的、闲逛的……
人越多,苏南枝越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
“他,没有给我回信。”
“我写了很多信,可他一封也没有回。”
第六百三十章 以他人之名,守护你
冯清琅握着一壶桂花酒,与苏南枝轻轻碰杯:“或许是摄政王太忙了吧。京畿水患很严重,苏府被淹了大半,听我的同僚来信,说摄政王府的门槛也被淹了一半。”
苏南枝沉吟了下,灌了一口剩下的桃花酿,酒水顺着她下颚流淌。
她抹一把下巴,道:“我了解萧沉韫,如果他要回信,再忙也会写回信。如果他不写回信,只有一种可能。”
“他,没有以前那么在乎我。”
苏南枝扶住窗栏的指关节泛白。
“南枝你……莫要……这样想……”冯清琅不知如何安慰她,举起手中酒壶道,“我今夜陪你,不醉不归。”
不知喝了多少酒,苏南枝脚下散落着不少小酒壶,最终头朝前一磕,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苏南辕正在和温言斐划酒拳,喝得十分尽兴。
此时,狄小芙正挽着狄轩,闹着让狄轩讲从前游山玩水的趣事。
素图雅和星辞星悦星蝉她们单坐一桌,也吃的很开心。
酒楼里的气氛很好。
只有冯清琅轻轻解下了大氅,盖在了苏南枝肩上,为她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就在此时——
一支利箭“咻!”地刺破窗棂,朝着苏南枝眉心狠狠射去!
在场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那枚利箭已离苏南枝咫尺之间!
可昏睡的苏南枝浑然不觉,死亡正在逼近!
在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时,一道鎏金滚边的黑袍从天而降,赤手空拳,稳稳握住那柄毒箭!
毒箭刺破他掌心,鲜血吧嗒滴在苏南枝眉心。
察觉异样,苏南枝迷糊睁眼,瞳孔猛然扩缩,一柄被人紧握的利箭悬于眉心!
而救她之人,是银狼面具男。
“又是你……”苏南枝起身,趔趔趄趄后退半步,“你救了我三次……”
银狼面具男人出手扶住她,忍不住下意识说道:“当心,站稳。”
这声音……很陌生。
苏南枝可以肯定,她不认识这个人。
银狼面具手扔了手中利箭,一步步走出酒楼。
由红转黑的鲜血顺着他指尖,形成小股血流淌落。
苏南枝黛眉紧蹙,追出酒楼,想要抓住他,那抹微凉丝滑的衣袂从她掌心掠过,男人已经飞上屋檐,在月色下飞出很远。
不知怎地,苏南枝脑海里冒出来萧瑜那句“我不做帝王了”。
怎么可能。
此人怎么可能是萧瑜……
绝无可能!
苏南枝不相信萧瑜会真如他所言,放弃帝位之争。
她可太了解萧瑜了,一个放弃一切,放弃所有,唯独不会放弃权利的男人。
苏南枝酒意阑珊地回到酒楼,冯清琅和苏南辕、温言斐便涌了上来,一个个急切地问道:
“南枝,你有没有事?!”
“我看了下那支毒箭,和上次在驿站刺杀你的飞镖图腾一模一样,刺杀你的人,应该和上次在驿站里的那伙刺客一样,都出自北狄皇室。”温言斐掌中放着那支毒箭,蹙眉道,
“先前为姐姐挡箭的面具之人,只怕要吃点苦头了。”
“我没事。”苏南枝摇摇头,也清醒了很多。
刺杀她的人,出自北狄皇室,苏南枝一点都不奇怪,如今想要杀苏南枝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越靠近权利旋涡,越得到一分权利,想要她死的人就越多。
她逐渐走上夺嫡之路,才越发明白,萧沉韫究竟有多辛苦。
苏南枝指尖摸了下眉心的腥热,这是救她之人的鲜血:
“素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