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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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辞武功不如星悦,刚要拔出佩剑,左胸便被射中一箭,直接射飞进草丛中!
“噗!”星辞吐出一口鲜血。
苏南枝飞身过去,扶住星辞。
而此时,四面八方的黑衣刺客从天而降!
“看来想杀殿下的人,不止我们啊!”黑衣人看着对面同一时间出现的,另外一拨黑衣刺客,呵呵一笑。
苏南枝和素图雅都发现了,这是两拨想要杀她们的人,撞在一起了!
“殿下!快逃!朝西走!返回营地!”素图雅拔出利剑,挡在苏南枝面前,“殿下你先走,微臣断后!微臣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们伤害殿下!”

今日是最好刺杀苏南枝的时机。
一来,进森林狩猎本就有危险,他们完全可以杀了苏南枝,清楚痕迹,伪造他杀。
二来,月森林离扎营地点远,地形复杂,守护士兵很难及时发现打斗。
“朝西走?西边已经被我们的人截断了!方圆二十里内,无一人守卫!”黑衣刺客手拿飞镖,冷笑一声。
无数回旋飞镖从刺客手中射出——
苏南枝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希莲城烤羊肉馆刺杀我们的那伙人,也是当初在渊城客栈刺杀我的人。”
“殿下,走!”素图雅拉着苏南枝一头扎进丛林密集的大山里。
“只要钻进山里,就能成功逃走。”素图雅着急道,“山中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刺客们不好发现。”
“星辞呢?”苏南枝忽然问道。
“殿下别管星辞了!星辞吉人自有天相!”
苏南枝挣脱开素图雅的手,躲进草丛中,趁黑衣刺客寻人之际,猫着腰过去搀扶重伤到难以动弹的星辞。
星辞或许没想到,苏南枝竟然会回头救她,虚弱半睁的眼里涌出泪水。
素图雅也没想到,苏南枝竟然会如此毅然决然地回头去救星辞。
明明,星辞只是一个奴隶啊。
苏南枝搀扶着星辞进了植被茂密的森林,难以辩位,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不管不顾地逃。
星悦武功极好,杀了几个刺客,追了上来:“殿下,朝南走!奴婢发现南面的刺客,数量少了很多。”
“可是往南,就出了月森林,进入了大峡谷。”素图雅犹豫。
“素图雅大人,现在只有往南了!其他三个方位全是刺客,我们只有往南走,才有一线生机!”星悦紧急分析。
苏南枝蹲地,“刺啦”一声撕下衣袖,为星辞包扎腹部伤口。
星辞失血过多,脸色极为惨白。
苏南枝额前冒出汗珠,环顾四周发现一株草药,揉碎后敷在星辞伤口上。
“快来!这里有血迹!她们肯定在附近!”
“杀狄窈首级者,疵良田万亩!!”
很快,刺客再一次追上来。
星悦火急火燎道:“我这就去引开刺客!殿下,麻烦您照顾好星辞。”
星悦朝反方向扔了个石头,纵身一飞,踩上树枝!
“在那里!”一大半刺客被吸引离开,朝星悦追去!
趁此空档,苏南枝和素图雅继续朝南面逃。
还是有一小部分刺客发现了苏南枝踪迹。
月光下,勉强可视物。
苏南枝搀扶星辞,素图雅且战且逃,受伤了大大小小的伤。
三人逃了一个多时辰,有些体力不济。
素图雅捂着受伤的肩膀,焦急道:“殿下……你先走,我给您断后!”
苏南枝看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先将星辞藏进了山洞,再用野草层层覆盖,她把包袱放在星辞身边,又放了一瓶伤药和毒药,紧急叮嘱道:
“星辞,你先待在这里,我待会儿找人来救你。红瓶子是毒药、绿瓶子是伤药,水和干粮够你支撑到明日天亮。”
“殿……殿下……您呢?”星辞气若游丝地问道。
苏南枝一边打开雄黄粉绕着洞口密密麻麻洒了一圈,以防蚊虫蛇蚁靠近星辞,一边道:“我没事,乖,待着藏好。我会平安归来,接你回晗珠宫。”
星辞泪目:“奴婢只是一个奴婢,不值得……殿下如此……舍命相救……”
“在我眼里,你是星辞,不是奴隶。”苏南枝揉了揉她的头,转身投入夜色中。
素图雅去引开刺客了,苏南枝朝南面逃,没有多久,就已经出了月森林的地界。
岗哨上的守卫兵死了一地,想必是刺客先下手为强,有意阻断苏南枝和外界的联系。
苏南枝进入峡谷。
黑夜里的峡谷,迷雾叠嶂、地形更为混乱。
身后是刺客追来的窸窸窣窣声,苏南枝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逃进峡谷。
一进入大峡谷,苏南枝十步之外全是浓雾,视线极差,她似乎听见身后有刺客谈论:
“她进了大峡谷……怎么办?”
“进入大峡谷必死无疑,想来也用不着我们下手了!”
“可主上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狄窈必死无疑才行!”
那刺客头子咬咬牙道:“集中兵力,进峡谷!杀狄窈!”
苏南枝不太确认这迷雾是否有毒,她还是撕下衣角蒙住了口鼻。
走了约莫百步后,走出迷雾,苏南枝听到了身后有刺客倒地之声,她庆幸自己蒙了口鼻,不然就糟了。
苏南枝不知道逃了多久,此时已是半夜,她累的坐在大石头后喘气。
那些刺客仍然紧追不舍。
这刺客,目测有百八十人。
就算平时苏南枝也杀不完,更别说以她现在的体力了。
苏南枝好累,累的脸色微微铁青。
她攥紧沧月剑,脑海里出现了小君曜粉白如瓷的脸蛋,儿子在等她归家,她不能死在这里。
“别逃了!我们已经追上你了!”追了整整一夜的刺客头子,也有些累的喘气,在百步之外喊话。
就在他们越发逼近,苏南枝头皮发麻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她手腕,朝左侧一带!
苏南枝“啊!”地一声惊呼!
那人火速捂住了她的口鼻,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
二人躲在一颗巨大的古树背后。
苏南枝定睛一看,是戴着银狼铂金面具的司南至。
司南至穿着一袭月白银云纹长袍,透过面具,苏南枝看到了那双如雾似幻的桃花眸。
四目相对。
苏南枝对这双桃花眸子,生出了一丝熟悉感。
“躲在这里,别动。”司南至压低声音。
司南至目光冷冽如刀,站了出去。
一阵刀光剑影,苏南枝听见鲜血喷涌、死人倒地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明显感觉到打斗声逐渐减少,刚要探头去查看情况时,司南至趔趔趄趄走来,一把攥住她手腕,拥住她腰肢朝前飞去。
鲜血染红了司南至的白衣。
红的血,白的衣,醒目深刻的伤。
苏南枝无法确认他到底受了多少伤,才杀了接近七八十个刺客。
剩下的三四十个刺客,有些忌惮于司南至的实力,不太敢上前。
“上、上啊!”刺客头子捂着受伤的胸口,色厉内荏地说道,“那男人受了重伤,你们乘胜追击,必能杀狄窈!万亩良田就在眼前!不想要滔天富贵了!?死了那么多兄弟,今日必须杀狄窈!”
司南至带着苏南枝落在一个山洞前。
他满手是血,生怕弄脏苏南枝的衣服,指了指山洞里:“进去。不要出来。”
他会为她杀光最后一个刺客,以此身躯,挡住所有危险。
“你……你撑得住吗?”苏南枝有些担忧,拔出沧月剑,想与他并肩作战,“我不认识你,你为何要屡次救我?”

第六百四十章 前世冷冰冰的墓碑
那些刺客即将追来,司南至见她执拗,裁下一截白衣擦净手上鲜血,不顾苏南枝反抗,将她抱进山洞放在大石头上坐着,半蹲下来,温柔地注视她:“求你,待在山洞里,乖乖的,不要出来。”
“有些血腥,可以蒙住眼睛。”
面具之下,司南至苍白唇角微微一勾。
在他起身走出山洞那瞬间,司南至面色骤变,变得冷酷狠辣,眼底席卷着浓浓杀气。
月色下,他攥紧手中利剑,身姿笔直如风,守在山洞前,轻蔑道:“一起上吧。”
苏南枝看见他说这话时,后背一条大口子正在汩汩冒血。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三四十个刺客面面相觑,哪怕他们人多势众,可仍然有些忌惮这个如杀神一般的男人。
刺客头子大吼一声:“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下刻——
刺客们倾巢而上!
如司南至所言,确实很血腥。
他杀人毫不手软,招招直杀对方命门。
一击即中。
满地鲜血。
草尖上、树上、花朵上、石头上、山壁上……全是刺目的血。
随着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司南至身上也添了几刀新伤。
苏南枝攥紧沧月剑,在刺客头子即将偷袭,一剑刺进司南至后背时,她飞身出去,用剑狠狠一挡,拦住对方杀司南至的致命一击!
司南至眼里划过诧异。
满地刺客,只剩下刺客头子。
刺客头子武功高强,不输苏南枝。
司南至体力不济,伟岸身姿摇晃了下,半跪在地,剑刃刺中泥土中。
刺客头子冷笑一声:“不行了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暴冲上前!
苏南枝叩开毒药瓶子,奋力一扬!!
毒粉灌入对方耳鼻眼!
“什么东西!好痛!!啊啊啊!我的眼睛!”刺客头子双眼出血!
苏南枝抓准时机,快狠准杀上去,一刀贯穿对方胸口!
苏南枝使尽全力!
刺客头子趔趄一步,倒在地上,浑身痛苦地蜷缩成团,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子桑叔给的毒药,真是毒。”
苏南枝感慨了一句,她后头去看,才发现司南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他也很严重的伤。
苏南枝急忙将他扶进山洞时,司南至气息微弱地说道:
“离开这里,峡谷内有豺狼虎豹、也有蟒蛇,方才死去刺客的鲜血尸体会引开猛兽。”
“好。”苏南枝搀扶司南至,去了远处另外一个山洞。
此时天还没亮。
苏南枝在洞口升起了火把、火堆,以此驱赶野兽和虫类,也方便前来搜救的士兵及时找到。
她累的精疲力尽,可司南至状态很不好,他虚弱至极,伤口一直在流血。
她不敢停下来,翻找衣袖中的伤药时,才发现伤药用完了!先前留给星辞,她没有了!
怎么办……
救她的司南至不能死。
苏南枝急的满头大汗,在不大的山洞内寻找草药,发现没有止血草药后,她看向黑黢黢的山洞外,正要跨出去半步——
司南至猜到了她意图,出言阻止:“天黑,陌生峡谷,不要冒险。我向来命大,习惯了九死一生。你不要出去找草药。”
苏南枝叹了一声,折返回去,为他褪去上衣:“我先给你包扎。”
司南至半靠着山洞石壁,都快要死了,还似笑非笑地凝视苏南枝。
这视线,太过灼热,苏南枝有意避开,却怎么样也避不开,对方就像一个无赖,苏南枝使劲一勒包扎伤口的带子,司南至吃痛,闷哼一声,却也无所谓地虚弱道:“没关系,我……不怕疼。”
“算了,不与你计较。”
苏南枝为对方褪去上半身的衣裳,显露出赤|裸的胸膛和后背。
她数了数,一共有十九道大小不一、深刻不一的新伤,都是今夜为了救她。
她皱了皱秀眉,耐心细致地为对方包扎。
直到包扎完上半身最后一个伤口,她看向司南至汩汩流血的大腿,割下一截干净的衣角,递给他:“你自己来吧。”
“嗯。”
苏南枝背过身去,靠着石壁,闭上眼睛。
她听见了司南至极其缓慢的包扎声,他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上半身的伤口,以至于包扎起来极其缓慢……
忽然,背后没音了。
司南至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苏南枝耳尖微动,发现身后之人很久没动静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过身去看他。
真的昏迷过去了。
她摸了摸司南至的额头,全是汗珠,发着高热,浑身都在颤抖。
苏南枝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看着他包扎到一半的伤口。
膝盖往上一根手指的距离,大腿上一道深可见白骨的伤口。
苏南枝倒抽一口冷气。
她愧疚。
愧疚的地方在于,这个人,今夜受的每一道伤,都是因为他。
苏南枝看见了他掌心里的箭伤……
这是司南至在希莲城救她时,徒手握箭,受得箭伤。
那毒箭有毒,想必这人吃了很多苦。
月色下,铂金面具泛着淡淡的冷柔光。
她指尖鬼使神差地靠近……
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凉面具时,男人虚弱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
苏南枝看见了他眼中的难过和脆弱。
“揭开面具,你会厌恶我。”他说。
“为什么?”苏南枝问。
“因为我是,让你厌恶之人。”
他的诚恳回答,有些心碎。
一股奇怪情绪蔓延在苏南枝心头,她沉默了半瞬,缓缓揭开了面具——
面具‘咯噔’脆响落地。
果然,是他。
从今夜相遇,到他冒死相救,苏南枝似乎就隐有察觉。
是,萧瑜啊……
萧瑜那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上,很难过。
清晰可见的难过,还有毫无躲藏的悲戚,难以掩饰的卑微。
彼此沉默了很久。
苏南枝看向他还在淌血的大腿,刺啦一声撕下衣角,沉默地为他包扎。
为他包扎时,难免离得很近。
萧瑜一点一点抬头,有些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但不能。
她会讨厌他的触碰。
他低头,目光缱绻,饱含遗憾,一寸寸地凝视苏南枝美如画的眉目。
这是他心底痴缠了两世的姑娘。
不可否认,他犯过一些错,利用过她、伤害过她,前世他选了权,他的姑娘早早死在了火海里,他虽后宫佳丽三千,却终生没立皇后。
前世他是人人惧怕的暴君,却会温柔地替她轻轻擦拭墓碑。
这一世,他不再选择权利,却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他重生在已经伤害过她之后,上天好像有意让他赎罪,想要他清醒地痛苦着,以此来惩罚他,让他每一个深夜都痛苦的彻夜难眠。
苏南枝为他包扎好伤口,刚要离开时,萧瑜艰难地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他好开心,抱住的终于不再是前世冷冰冰的墓碑。
就在此时——
洞口外,一个火把“哐当”落地。
目睹这一幕的萧沉韫,仓皇而逃。
苏南枝终于用力挣脱开了萧瑜的怀抱。
这个人,身受重伤还力气这样大,苏南枝险些没挣脱开,挣脱的时候又要顾及力道,怕加重对方伤口。
苏南枝看向先前哐当一声的洞口,蹙眉疑惑道:“怎么多了个火把?有人来过?”
“不清楚。”萧瑜摇头,“那火把不就是你点燃的吗?或许是风大,吹倒了。”
“我只点了两个火把,这洞口掉的第三个火把,不是我点的。”
苏南枝刚要走出洞口察看,萧瑜忽然痛苦地嘶了一声,他按过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艰难痛苦道:“能不能……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第六百四十一章 和离,争执
苏南枝蹲下身子,替他细心包扎腰上的伤口,忍不住叮嘱道:“失血过多会死人的,你最好别乱动,我出去看看情况。”
“谢谢枝枝的关心。”萧瑜虚弱疲惫地一笑。
苏南枝走出洞外,正好看见飞奔而来的洛城。
洛城带着一队人从左边飞奔而来,急急问道:“郡主,王爷呢?!”
“在里面。”苏南枝回答。
“王爷跟着郡主这几个月,每次都因为保护郡主而身受重伤,险些没了命!”洛城心急如焚,看向半死不活的萧瑜,倒吸一口冷气,“王爷你……”
你真的不想活了吗?洛城只想质问萧瑜。
但他还是没问出口,立刻让随行医师救治。
苏南枝走出洞口几步,看见了右边站着的余晔。
余晔一身铠甲腰佩宝剑,脸色很不好看。
“余晔将军怎么来了?”苏南枝松了口气,“是素图雅搬来的救兵吗?”
“不是素图雅,是我们王爷。”余晔道。
“你们王爷?”苏南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们王爷,摄政王,也就是您的夫君。”余晔呵呵道,“哦对,您如今是北狄公主,根本不在乎王妃这一层身份。更不可能在乎摄政王。”
“沉韫?萧沉韫在哪里?”苏南枝急了。
“我们摄政王祝公主殿下与九王百年好合,他说他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大庆了。”余晔有些阴阳怪气。
苏南枝焦急慌张,连忙问道:“萧沉韫呢?他在哪里?”
“公主殿下找我们王爷做什么?没必要了,不用找了,他走了!”
“我问你!!萧沉韫到底在哪里!?”苏南枝嘶吼出声,瞬间双眼猩红。
“往北走,进入月森林,骑的快马,你未必追的上。”余晔提醒。
苏南枝拽走余晔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朝月森林的方向追去。
萧沉韫马术极好,苏南枝根本不可能追的上他。
苏南枝狠勒缰绳,攥破了掌心,手掌勒出了血痕也全然不顾。
她疯了似的追。
萧沉韫一声不吭地来,一声不吭地走,又算怎么回事?
好歹见一面,说几句话啊。
苏南枝不知道追了多久,天色从麻麻亮,再到天光大亮,东边泛出鱼肚白,她手掌心的血滴入土壤,也感觉不到痛。
苏南枝追了整整两个时辰,在即将抵达营寨前的一片空地,终于看见了一支几百人的大庆军队。
苏南枝攥停缰绳,从马背上精疲力尽地翻倒在地,再趔趔趄趄地狼狈站起,一身的泥土和脏污,而这一幕,刚好被二十步之外的萧沉韫看见。
所以——
萧沉韫看见了她跌下马背,却丝毫不来搀扶?
反而待她如此冷漠。
看她的眼神,就好似在看陌生人。
他们不过分别了短短三月,就如此形同陌路了吗?
且不说苏南枝给萧沉韫写了多少封信,他从来不回一封,就连今日他对待自己的神态,也如此冰冷。
伤了苏南枝的心。
萧沉韫身穿月白仙鹤华袍,俊朗无边。
他负手而立,冷冷看着苏南枝狼狈地一步步走来。
他看见了她掌中的伤痕与鲜血,也看见了她摔破膝盖的裙袍……
但他,无动于衷。
萧沉韫身侧还有一辆黑椴木马车,有一截葱白如玉的手缓缓卷起车帘。
孙思淼从里面走了出来,大抵是无人搀扶,下马车时绊到裙角险些摔跤,萧沉韫顺手扶住了她。
“谢谢王爷……”孙思淼盈盈一笑,站在与他比肩的位置,抬眸朝前看去,有个浑身脏兮兮、满脸灰土的姑娘,像个乞丐似的靠近萧沉韫。
孙思淼当即思忖了下,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元宝,挡在萧沉韫前面,蹙眉对苏南枝说道:
“这位姑娘,我家王爷有洁癖爱干净,请您稍微远离三步。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这银两你先拿去应急罢。有什么困难,可与我说一说。”
苏南枝痛心了然,脸色惨白,唇畔划开一抹讥笑:“所以,是因为她?”
萧沉韫没有回答,俊脸仿佛笼了层寒霜,哂笑回击:“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苏南枝惨笑着,掸了掸衣袍上的灰,鲜血顺着她掌心往下滴,她说道,“怎么与我无关?王爷就算纳妾,也需要征求下我这位正妻的同意吧?如今贸然把她带到我跟前来,是怎么个意思呢?”
萧沉韫铁青着脸,不回答,也不说话。
苏南枝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白裙染血、满身脏污、脸有灰土。
对比站在萧沉韫身旁的那个女子,锦衣华裙、玉簪耳珰、窈窕美丽,她有点想哭。
但她忍住了。
苏南枝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变故。
沉默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贯穿心脏。
“本王尊重你的选择。”萧沉韫扯了扯嘴角,掀开车帘,坐进马车,气息有些不稳,唤道,“思淼,上车。”
察觉到二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孙思淼有些懵,连忙道:“好。”
看着坐进车里的那对璧人,苏南枝眼眶通红,笑容惨淡:“娶她为妻也好、纳她为妾也罢,我没有意见,大不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过,在此之前,还请摄政王,写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车内传来男人冷淡的问话。
“嗯。”
“你要和离书?”萧沉韫再问。
“……嗯。”
萧沉韫脸色逐渐变化,袖袍之内的手紧攥成拳。
喉间窜上一股甜腥,被他压了下去。
“王爷,你……”孙思淼被萧沉韫惨白的脸色吓到了,当即为他倒了一杯热水,“王爷……”
萧沉韫猛灌一盏茶,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听见那女子对萧沉韫的莺莺燕燕之余,苏南枝有了计较之心,连话音都在剧烈颤抖:“滚……”
骏马掩蹄,马车缓缓离开。
“回去吧,女王在等你。”不知何时,诊治结束的萧瑜站在了苏南枝身侧。
车内,萧沉韫睁眼,看见了并肩站立的苏南枝与萧瑜。
他抓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溅!
孙思淼吓得呆若木鸡。
苏南枝拖着受伤的身子,去见了狄琼。
昨日半夜,重伤的星悦拼死回来搬救兵。
狄琼立刻派兵去搜山,接着没多久,萧沉韫也得知苏南枝在山中失踪,也火速亲自进山寻人。
经过了两个时辰,狄琼终于见到了一身灰土的狄窈。
狄琼也听说了苏南枝和萧沉韫要和离之事。
狄琼也没想到,萧沉韫火急火燎进山救自家女儿,救出来之后,便要和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窈,过来。让母后看看。”狄琼看见失魂落魄、双眼通红的苏南枝,心脏一阵揪着疼。
苏南枝像丢了魂儿似的,一步又一步走到王座面前。
狄琼握着苏南枝冰凉的手:“手好冷,在山中是否感染了风寒?随朕进宫,让御医瞧一瞧——窈儿!!”
在狄琼说话之际,苏南枝身子直直朝后倒去。
人昏迷了。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撕心裂肺的梦。
梦里,泥石流、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所有她惧怕的东西一一出现在梦中,而她身后再无可依靠之人。
从前说要与她白头到老的男人,狠狠往她脸上砸了一封和离书。
素图雅端着托盘药碗,看着苏南枝通红的眼眶,愣了一愣。
关于自家殿下要与大庆摄政王和离之事,不胫而走,闹得满城皆知。
所以说,男人还是靠不住。
素图雅叹了一声,坐在床桓边,温声相劝:“殿下,您在山中受了伤,先喝点药养养身子吧。”
苏南枝推开药碗,坐在床上屈膝抱住双腿,木讷问道:“那个人,离开北狄了没有?”
“啊?谁……”素图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大悟,“陛下与大庆摄政王有事相商,所以摄政王暂且宿在驿站,未回大庆。”
“对了,公主,大庆太子殿下在您昏睡这一天一夜,一直守在您寝殿之外。”
“萧瑜?”
“嗯。”
“他来做什么?”苏南枝蹙眉,先前救她受了一身的伤,这人怎么还有精力在她面前晃荡?
苏南枝素衣墨发,赤足下地,打开寝殿大门。
萧瑜正在门前候着,便看见青丝垂腰的苏南枝,未施粉黛,皮肤清透的仿佛出水芙蓉,她只穿着素白中衣,脸上有着病弱疲态。
“你来做什么?”苏南枝问。
“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好了许多。”苏南枝客气地回答。
萧瑜喉结微滚,本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改成叮嘱:“郡主好好养着。”
他转身离开。
苏南枝回了梳妆镜面前,问道:“星辞的伤好些了吗?”
“星辞被星悦救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刚刚醒了片刻,又昏睡过去了。但医师说没伤到要害,过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素图雅为苏南枝绾发:“今日殿下想穿哪一身衣裳?”
“随便吧。”苏南枝问道,“那日狩猎比赛,谁得了第一?”
“没人得第一。自从陛下知道您在比赛中被追杀后,就取消了狩猎比赛,大发雷霆之怒,严惩了负责此次狩猎安保的大臣。”
素图雅还想起一件事情,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南枝鲜少看到素图雅犹豫不决的时候,便道:“有话直说。”
素图雅硬着头皮道:“陛下有意为您招夫入赘。”
“招夫入赘!?”苏南枝拔高音调,蹙眉道,“简直荒唐!”
苏南枝披了件浅桃红色碎花大氅,一路疾走,去了王殿。
王殿内,狄琼正与人相谈甚欢。
“殿下,殿下,您不能进!陛下正在与大庆太子议事!”
苏南枝闯进了王殿正殿,正好看见萧瑜正与狄琼谈事。
狄琼抬眸,看向擅闯入殿的狄窈,不怒反笑,同她招了招手:“阿窈过来。”
苏南枝柳叶眉微颦,稍微有些不大理解。
难不成,狄窈说的招夫入赘,指的是萧瑜?
简直荒唐!
苏南枝坐下,宫女便走来给她倒茶。
“太子殿下人不错,能文能武,前日若不是有你及时出现救了阿窈……唉,想起那夜,朕这心里仍然惴惴不安。”狄琼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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