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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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看着石板青苔上的脚印,目测大小,那是父亲的鞋印。
这小径旁边便是总督府的院墙,只要翻出墙便是人来密集的渊城城中心,可这墙高四尺,以父亲的羸弱程度来说,根本翻不过去。
这脚印是留在青苔上的,青苔湿润,所以踩下去会有浅浅湿印,在墙的阴影下并不显眼,第二天日光出来,这浅印就会干掉消失,倘若不是方才春盛提灯的光影照到,她未必会看见。
顺着青苔湿印朝前看,这湿印到了墙壁处便消失。
苏南枝走过去,春盛紧忙扶住她:“青苔湿滑,王妃注意脚下,您还是别去了……”
可说这话时,苏南枝已经踩上了青苔,走到了墙角处,她看过诸多书籍,所以对一些机扩之术也知晓,她在湿印消失的附近寻找玄机,手覆在墙壁的青砖上,一寸寸地细心摸索……
昏黑不明的光线之中,视物不明,却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咔嚓’响,她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她挺着孕肚在墙沿边一寸寸寻找,将墙根处的一簇野草扒开,按住被遮住的青砖——
“咔嚓。”青砖松动。
苏南枝便明白了玄机所在,费力地扶墙站起身,抚着孕肚深吸口气:“这是一块活动砖,取下后便可与墙外递送消息。”
春盛取下活动砖,发现了砖下压着的纸条,默不作声地交给苏南枝,再将青砖复位,用青草盖上,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回了书房,苏南枝沉默了很久,才展开纸张。
她不愿意展开的原因,是要因为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果然——
现实与她预测,一般无二。
纸上,是苏正的字。
‘萧沉韫已出发,前往峡谷,联合北狄围剿西戎。'
紧紧捏着这张纸条的苏南枝,用力到指关节发白,甚至全身都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能……真的是父亲……
不,绝不可能是父亲!
绝无可能!
苏南枝又想到了萧子珊曾经中过的秘术,那个子母蛊和傀儡术结合的西戎皇室秘术。
宋晨云毒死苏府满门上下,也曾把苏正掳走后挟持了多日,在这段时间里,他给萧子珊种下了西戎秘术……或许,他也在这段时间,给苏正种下了秘术。
只不过,苏正回府后一切行为言语正常,并无人怀疑,没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也没人往那方面去想。
不对……
夏妍之死……
苏南枝脑海里升出一个直觉,根据丫鬟供述,她亲眼看见父亲拿走夏妍所用的客用杯盏,随后夏妍中‘一瞬亡’而死。
是父亲。
甚至无需佐证,苏南枝已经得出了判断。
当夏妍想要说出狄琼之女的线索时,父亲已经把此事告诉了西戎,西戎猜出苏南枝想与北狄结盟的意图,所以操纵苏正趁机毒死夏妍,中断苏南枝的调查线索,以此打乱苏南枝与狄琼谈判的筹码。
可西戎没想到,夏妍死后,萧瑜也查到了狄窈的线索,而苏南枝和狄琼还是达成了合作。
起先,哪怕丫鬟指证苏正,苏南枝有护短之心,认为父亲没有动机,所以一直没往父亲身上想,可若中了傀儡之术,什么都能解释得通……
“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春盛原地踱步,一筹莫展地叹息。
“那日沉韫和众部将商议作战计划时,父亲在主院散步,已经听见了,早已将此事泄密给了西戎。也就是说军机泄密,西戎另有应对之策,而大庆与北狄可能……可能会败。”苏南枝微阖双眸,深思熟虑,紧张的额前冒出细汗。

苏南枝昳丽无双的面上稳定如山,可实际却是烈火焚心。
如今战事已泄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沉韫他们一败涂地吗?
不仅是她丈夫生死一线,还有千千万万个家庭的顶梁柱身临陷境……
这是无数条人命。
她不能,也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大庆军士,血染峡谷。
在她心力交瘁、万般焦虑中,火石电闪间,脑中现出一道灵光……
此事,只有求父亲,再写出一封截然不同的密信,搅乱西戎人的判断。
可若父亲知道他已经被西戎人操控做下了一些通敌叛国之事,依照父亲精忠报国的赤胆之心,只怕他会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会做什么事呢?
苏南枝不敢想。
苏南枝也不是没想过,寻人摹写苏正笔迹,可云亲王心细如发,未必不会发现,况且时间短、事出紧急,摹写笔迹之人不好找。
耽误不得,苏南枝最终还是拿出纸笔去叩响了苏正的门。
晨曦,微微天亮。
无数人度过了煎熬而又空前忐忑的一晚。
淡灰天光刺破浓稠厚重的黑暗,尖檐下的铜灯在寒风里颤颤摇晃,值夜的小厮坐在台阶上昏昏欲睡。
很普通又不正常的一个,清晨。
往日这时候,天早就大亮,今日却昏天黑地,一副风雨如晦的做派。
天,要乱了。
苏南枝深深呼吸,冷气灌入心肺,直到整张脸冷的发白,冷到她异常冷静时,她终于推开了父亲的门,一步步走过去。
苏正今夜无眠,坐在书房很久了。
苏南枝清冽的嗓音平静道:“父亲。”
似乎预感有事发生,也或许苏正自己这些日子有所察觉,他穿着空荡荡的灰色长衫,瘦骨嶙峋的老年背影背对着苏南枝,背对着屋中油灯的光影,大抵因为重疾缠身的缘故,向来平直的身形也有些佝偻。
有什么一瞬间,刺痛了苏南枝的心,让她觉得,父亲行、将、木、就。
可与前线战事相比,这点心疼,也显得太过微末。
苏家人,先考虑国,再考虑家。
“我想请父亲代写一封密信。”苏南枝终是开口了。
背对着苏南枝的苏正,死寂良久后,缓缓开口:“……好。”
许是苏南枝没想到苏正会这般快答应,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拿着纸笔走了过去,在她走上前时,苏正苍老的声音,气息不稳地缓缓说道:
“子珊所中的西戎秘术,我知道。咳咳、咳……无需你说,这些日子来,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再问了虎虎我这些日子的梦游症,我心底大概有了个数。大错已铸,无法弥补,我愧对家国,也愧对千千万万的大庆人。“
“父亲……”苏南枝眼眶发酸。
“你知道为父最痛恨什么吗?为父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叛国。从前身为兵部尚书时,曾监斩过不少叛国之人,如今我却走到了这一步——”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宋晨云的错!父亲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苏南枝声音有些激昂。
背对着苏南枝的苏正,听后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急着反驳,也没有急着说话,许久之后,很是沧桑怀念地叹了一声:“有些想你们母亲了……”
苏南枝仰头看天花板,不让泪水落下来,肩膀抽动的厉害,控制好情绪后,她走上前,吸了吸泛酸的鼻子:“烦请父亲写一份密信,内容就写:萧沉韫已死,萧瑜失踪,士气低迷,南北两军有大败之势,可勇夺。”
苏正提笔写下这封密信时,笔尖顿了下,大概知道苏南枝的计划了,放笔后,说了一声:“枝枝的想法很好。为父,有愧。”
苏南枝收好密信,命春盛避开耳目放去青砖之下,向西戎传达错误讯息后,她对苏正行了一个晚辈的告别之礼,深深福了福身:“父亲,我去找沉韫,通知此事,您等我回家。”
苏正沉默了下,始终背对着苏南枝。
“好……”
待苏南枝跨出门槛时,她顿了下脚,回头看了看父亲瘦骨嶙峋的背影,红着眼离开了。
听见脚步走远,苏正也终于回头,凝视女儿的背影。
回过头的苏正,早已老泪纵横。
苏南枝怕时间来不及,亲自让邹虎架马,火速赶去萧沉韫军队驻扎之地。
一来,她要去报信,二来,她要说出自己的计划,以及方才传去西戎的密信。
那密信计划写在纸上传去萧沉韫手里,如今周围人多眼杂,她不放心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给他人,其次,那密信计划,一时之间也难以周祥地写在纸上,种种考虑之下,苏南枝还是决定冒着生死之险,亲自跑一趟,她才放心。
天蒙蒙亮时,马车在荒郊野外快速疾驰。
苏南枝强忍着难受,扶住车壁,蹙眉,焦急喊道:“快些,再快些。”
“这已经是最快了,若是再快,您身子恐怕撑不住。”春盛担忧极了,扶着她说道,“您如今毕竟是有身孕之人,马车太过颠簸,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都什么时候了?我身子又算得了什么?!”苏南枝不容置喙地命令道,“邹虎,速速赶去驻扎之地!”

第五百六十九章 笔诛口伐,便能杀他千万次
马车在浓墨淡染的冬日晨色中奔驰,沿路丛林如掠影般急速后撤。
春盛紧紧搀扶苏南枝,生怕苏南枝颠着磕着碰着。
三刻钟后,他们刚好追到了即将拔营的大军。
“速去传令余晔将军,王妃有急事相告。”春盛刚下马车,便严肃开口。
沿路士兵立刻奔走相传:“速去传令,王妃有急事!”
当苏南枝走到军队最中心的营帐时,萧沉韫正在部署地图和下属讨论,他剑眉紧蹙,俊容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攥着笔不停在纸上测算距离,知道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沉韫……”
墨笔骤停,萧沉韫抬眸回头,连笔都没放,便走了过去,担忧道:“南枝?你怎么来了?”
苏南枝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请王爷屏退左右,只留亲信,我有要紧的战事要讲。”
“好。”
待屏退左右后,帐中只剩下几个大部将。
苏南枝有口难言,几次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提及,泄密之人是被操纵的父亲,见她为难,萧沉韫主动解围:“本王知道军中出了内鬼,此事以后再议,今日只说你觉得要紧的事。”
这是让苏南枝不要提苏正的事。
苏南枝眼中涌现出感激,感激萧沉韫为苏正遮掩,父亲清廉一世,若他背负着叛国奸细的名声……会怎么样呢?光是想到这里,苏南枝就遍体生寒。
对一个忠诚爱国的人笔诛口伐,无需刀剑,就能杀他千万次。
可他偏偏因为傀儡术,在自己不知的情况下犯下大错……
苏南枝压住心中悲戚,隐去内鬼身份,将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知萧沉韫等人,顺带说出了自己的密信计划:
“我让……让人捏造了封万无一失的密信,在两日后传去西戎,写的是摄政王已死、九王失踪,云亲王可勇夺大庆。
如今西戎已知北狄与大庆的合战计划,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利用内鬼传递错误信息,让云亲王以为我们毫不知情,然后佯装大败,主将已死,再有内鬼的假密信佐证战况,云亲王便会信以为真、乘胜追击,而我们实则保持军力不断后撤,撤到新的埋伏点,再进行合围反攻,届时,定能打云亲王一个出其不意。”
面对苏南枝的计谋,众人先是眉头紧皱,随后又豁然开朗,再便是深思熟虑,几个人窃窃私语讨论,萧沉韫与萧瑜素来不合,但事关大战,不得掉以轻心,也拉下面子来,讨论了一番。
苏南枝有些紧张,站在帐中角落里喝了一杯热水。
此事是她擅作主张,亲自捏造了一封密信,若萧沉韫他们觉得她思虑不周,那这封决意寄出去的密信,便成了不成熟之举,会破坏他们的部署……
她心中不安地喝着热水,在帐中小弧度来回踱步时,萧沉韫、萧瑜一前一后朝她投来目光。
还有莫北川也看了过来。
苏南枝心中更紧张了几分。
莫北川走过来,一脸严肃,嗓门大极了,也不知道是要骂人还是要怎么,开口便是:“王妃!不是老臣说你!”
“?”苏南枝秀眉紧锁。
“不是老臣说您!”许是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莫北川立马露出笑容,大声道,“妙哉啊!此计甚妙!与摄政王先前商议的决策一般无二!但您用密信搅扰西戎误判,佐证假战况一事,简直是妙哉!”
苏南枝微抚心口,松了口气,莫北川这大嗓门,她都险些以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之错。
“莫总督过奖了。”苏南枝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岂敢在老总督面前班门弄斧?”
“诶诶诶,这可不是班门弄斧啊!若王妃是男子,从军打仗,不知我大庆版图又要扩大几千里。”周御史抚着胡子,诶声感慨。
既然危机解决,苏南枝便淡然笑着,退出了营帐中。
苏南枝走出营帐后,脸色微微变化,步伐匆匆去了其他休憩的营帐中,她神色难堪,低声道:“春盛你来。”
春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苏南枝脱掉大氅,提起层层袄裙,只见雪白裹裤洇出了点点鲜血,颜色红的骇人。
“这是……这是……见红了。”春盛吓得魂都要掉了!她急的眼圈通红,“一定是刚才来路上太过颠簸,胎体受损。”
苏南枝本就落过一胎,好不容易保下一胎,本就不该操劳颠簸,今日情绪太过激动,整夜未眠,加之山石路上策马飞奔,颠簸的不知道有多厉害……
“怎么办?我这就去找摄政王!我这就——”春盛快急哭了。
苏南枝急忙拽住她的袖子:“不、不要!我们……我们回渊城找…嘶……找医师……”她疼的满头是汗,唇色苍白。
“王妃!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您都见红了,您如今已有八月身孕,在这荒郊野外见红,方圆二十里内又无医师,若您有个好歹,该怎么办呢?春盛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违抗您,可您的身子……”春盛抹了抹眼泪花儿。
“什么也别说了,此事听我的。”不过须臾,苏南枝已满头大汗,浑身就像干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疼的几近虚脱,“备车马,回、回城!”
春盛忍着泪水,给苏南枝整理衣裙,直到确认看不出那抹血红,她才搀扶着苏南枝坐进马车。
萧沉韫出营帐时,刚好看见即将离开的马车,一边走去一边说道:“南枝,在家等本王,路上注意安全。”
“……好。”良久后,马车里才出来气息有些微弱的话声。
“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萧沉韫俊眉微蹙,刚要掀开车门走进去时,苏南枝却卷起窗帘,同他笑着温柔说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昨夜少眠,太困了。我先……回渊城了。”
见到她,萧沉韫便放心了,也不知怎地,心血来潮似的,温柔地扣住她后脑勺深深一吻。
她在车内,萧沉韫在车外。
简短甜蜜的吻结束后,萧沉韫阔步离开,十步一回头,目送她的马车远去。
放下车窗的苏南枝,腹痛如绞,裙下一片湿意,她素手颤巍巍往下一探……
满手,是血。
粘稠、湿腻。

第五百七十章 早产,要生了
春盛吓得脸色苍白,迅速稳定心神:“虎虎,你听我说,你现在尽可能快而平稳地赶回渊城,王妃可能撑不住了,要快、要稳!快!”
苏南枝大汗淋漓,只觉得好疼、好疼,钻心似的疼,疼的她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一样。
她依偎在春盛怀中,春盛将她紧紧抱住,她还没哭,春盛就吧嗒吧嗒地掉泪珠,苏南枝看见她这副模样,又疼又想笑,颤颤巍巍抬手替她拭泪: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春盛哭的更加汹涌,她将大氅盖在苏南枝身上,紧紧抱住她,她哽咽道:“王妃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回家。”
“家……”疼的厉害时,苏南枝眼前似乎出现在了幻影。她好像看到了苏府,又看见了挂满红绸的摄政王府。
这些都是她的家……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人喊她南枝丫头,也有人喊她王妃,还有人喊她姐姐……
真是嘈杂的厉害,苏南枝觉得好累、好疲惫。
好像是……谁把她抱进了卧房。
屋子里手忙脚乱的,好像没个主心骨,大家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中。
有人红着眼匆匆走来走去,似是子桑怀玉和温言斐拿了主意,春盛去找了当地最好的产婆。
接着,产婆来了,关闭房门,外面的日光被彻底挡住,苏南枝视线也一片昏黑,她看不清别的东西,只觉得有人不停摇晃她的肩膀,灌她喝药汤、喂她吃药丸。
有人哭哭啼啼的,还有嚎啕大哭。
这群人啊……素日里都挺淡定稳重的,怎么现在就乱成了一锅粥。
哭的最厉害的人,好像是邹沐暖?
邹沐暖看着温言斐通红的眼眶,忽然就止不住了,她是有善心的,一直记着苏南枝对她的好,她是真着急啊。
冯清琅腰佩宝刀,在门外走来走去,护着这间卧房的平安。
屋子里传出春盛绷不住的哭喊声:“王妃,您要撑住,您要醒醒,小世子还在您肚腹中呐。您醒过来,加把劲儿,再这么下去,您和小世子都会有危险的!”
产婆十万火急道:“不行啊!王妃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民妇就算有通天的本事,王妃醒不过来,这胎儿也出不来啊!”
里面情况不知道有多危急。
先前邹虎虎疯了似的架马赶到总督府时,那阵仗直接吓得温言斐脸色大变,掀开湘竹帘,便看见了车里浑身是血的苏南枝,那一刻,吓得众人僵立在原地,还是子桑怀玉经验丰富地判断:“这是早产之迹,速去找稳婆!”
这才手忙脚乱找来了稳婆。
春盛哭的没办法……
如果王爷在就好了……
*****
达歌草原上,狼烟四起。
冬日的寒风凛冽如刀,刀刀刮人心。
尸首、碎骨、残臂、鲜血、战戟、断刀、人头……
所有战争的残酷与沉重,在这片充满杀戮的土地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人死后的尊严,全是别人施舍的,他们将一摞摞尸体高高累成小山,再浇上棕榈油,用柴禾围着,将一把火轻轻扔进去,便烧出漫天的扑鼻腐味。
西戎士兵正在清扫战场,方才他们伟大的云亲王主帅,早早识破了大庆北狄的合谋作战计划,从而重创大庆和北狄,打的大庆节节败退。
“这一场大战,我们赢定了!”拓跋宏在马背上,高兴极了,字字铿锵,“届时老子赢了大庆,一定要把大庆后宫佳丽三千全部扩进本王子府上!就让西戎铁骑踏遍大庆每一个角落吧!!”
“萧沉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带兵作战的云亲王倒是比拓跋宏沉稳很多,他脸色如常,甚至还要阴沉许多:“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掉以轻心。”
此时,戴着面具的云亲王身边一共跟了四个人,一个是拓跋宏;一个是同样戴了面具的宋晨云;还有一个便是新任护卫,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他说没有名字,云亲王便给他取名叫:影。
如影随形,贴身护卫云亲王的意思。
苏南澈面色冷沉,可心中却有些疑虑,他明明已经给摄政王穿了密信,为什么大庆军队仍然会节节败退……
这不符合事情发展,也不符合萧沉韫的作战风格。
亦或者说,萧沉韫另有计谋?
大庆军队和北狄军队被西戎的骑兵打的七零八碎,死的死,伤的伤,一路朝渊城方向逃窜。
云亲王看向最前方被重病护住的萧沉韫,唇角微勾,阴险一笑:“杀萧沉韫者,封王加爵,赏金万两!杀萧瑜者,亦是如此!至于北狄这个叛徒,本王要他们不、得、好、死!尤其是狄琼那个臭娘们!”
西戎士兵一路对萧沉韫的亲卫兵围追堵截。
围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云亲王是下必杀之心,萧沉韫有些出力,余晔格挡之时被敌人钻了空子,萧沉韫左臂中了一刀,朝前一挡时,大腿又中一刀。
“王爷!!”余晔大声嘶吼道,“护送摄政王离开!”
众人簇拥着萧沉韫狼狈离开。
见此情形,云亲王嘴角微勾,搭弓放箭,瞄准正前方——
“萧沉韫啊萧沉韫……”
“本王,要、你、死!”
“咻——”铁箭离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破硝烟,贯穿萧沉韫的后背!
“王爷!!”余晔和莫北川一阵嘶吼!
云亲王先是微眯眼睛,随后瞳孔扩睁,仰天大笑,笑的连整个胸腔都在微微颤抖。
“萧沉韫,中箭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此乃西戎第一毒箭,他必死无疑!”
云亲王冷笑着,满眼都是自鸣得意。
萧沉韫,大庆近些来最伟大的摄政王,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也有可能是下一个大庆皇帝,却死于他的毒箭!
这即将是改写历史的丰功伟绩,杀死摄政王,足够云亲王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光是想想,云亲王都觉得美事一桩!
“大庆军队被打散,一路节节败退,属下是否乘胜追击?如今萧沉韫生死堪忧,北部兵力群龙无首,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彻底捣毁大庆军队,来日便可直指京城,夺得帝位,扩充我西戎版图!!”丘林松青兴奋地建言。
云亲王鹰隼般锋利的眸子,显出势在必得的笑意,可他还是没轻易做出这个决定,反而是深思熟虑后,才说道:“先观察。”

第五百七十一章 这场战,要胜了
大庆军队一路北上逃跑,溃不成军,起先云亲王并不觉得有异常,始终有顾虑,不敢大肆发动军队乘胜追击,只敢且追且停地围剿大庆军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王爷!此时绝对是千载难逢,一举消灭大庆主力军的好时候,若您此时犹豫不决,这样好的战机,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丘林松青三番五次检验,甚至有些着急上火。
“本王了解过大庆军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良军队,按理不该这么快溃不成军,只怕有——”
诈字还没说完,便有骑兵加急来报:
巫师来报!说密信加急护送!
一个身穿图腾长袍的巫师走了过来,奉上了一封内鬼写的密信:“这是臣操纵傀儡之术,利用内鬼苏正所得,王爷请过目!”
云亲王拆开信纸,阅完纸上内容,忽然捧腹大笑。
“好,好的很!”
对于巫师的傀儡之术,云亲王从不怀疑,毕竟这个西戎秘术,从来没有出过错。
只要中了傀儡之术,除非死了,不然都会像萧子珊、像个傀儡一样,对巫师忠诚。
见云亲王笑的如此尽兴,丘林松青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沉韫,死了。萧瑜,失踪了!现在立刻,乘胜追击,全力追击大庆军队!趁着大庆群龙无首之际,占领大庆疆土,速度要快!”
很快……
西戎军队便在云亲王的命令之下,大举前进。
拓跋宏高兴的快疯了,第一个首当其冲,带着军队追了上去。
攥着缰绳跟在云亲王身后的苏南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从他来此做卧底,发现巫师操控了父亲之后,明明他已经送信了,为什么摄政王会死?就连狡诈如萧瑜,也会失踪。
以苏南澈对萧沉韫萧瑜的了解,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个局。
身侧,宋晨云怕了拍苏南澈的肩膀:“走了老弟,愣着做什么?”
苏南澈对宋晨云厌恶异常,尽管在云亲王身侧做卧底,不得不与宋晨云共事,但他也很少与宋晨云说话,不然和宋晨云相处多了,他总控制不住,想杀了宋晨云。
宋晨云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一个俯冲,带兵冲了出去——
仅仅只是一个双腿夹紧马腹的动作……
苏南澈冷沉的眸色就有了些变化……
他记得,宋晨云带领黑金面具刺客放火杀南枝时,曾被萧瑜用刀砍断过左右腿,故而不良于行,总是一瘸一拐,就算骑马,也比寻常人吃力许多,可方才宋晨云翻身上马,双腿自然而然夹紧马腹的动作,自然纯熟,丝毫不费力,完全不像平时一瘸一拐的模样。
凭借从前丰富的判案经验,还有方才的蛛丝马迹,一个想法在苏南澈脑海中应运而生:
或许,这个宋晨云是假的!
他将目光投向云亲王!
云亲王平日都爱轮椅、杵拐杖,也是不良于行,但他不常走路,所以旁人无法发现异常,可方才骑马,在众多亲兵的围护之下,或许是因为大战即将胜利,所以他不再掩藏缺陷,骑马时左右腿很难用力,甚至夹不住马腹。
这个——
或许才是真正的宋晨云。
苏南澈眸眼仿佛覆着极北之地的寒霜,他架马追上宋晨云,佯装与大庆军队打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方才有个大庆将军逃去那边了,你随我去看看?”
宋晨云不疑有他,杀一个大庆将军能得赏金千两。
二人刚入无人之境时,宋晨云疑惑地看着戈壁四周:“没人啊——噗!”
他转身时,一把剑刺入他的胸膛,低头一看,正是影的佩剑。
“影!你——”
“噗。”又补了一刀。
苏南澈面无表情地摘下宋晨云的青铜面具。
果不其然,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不是宋晨云。
所以……真正的宋晨云,是云亲王。
苏南澈笑了。
苏南澈擦干手上的鲜血,刚刚收剑入鞘时,便听见了前方大军的大片惨叫哀嚎声,还有不少西戎人咒骂声——
这是,西戎中埋伏了。
苏南澈唇角微翘,策马赶去看形势!
此时宋晨云已攻进了大庆早就布好的陷阱内。
方才还溃不成军、被打的七零八碎的大庆军队,忽然就在一阵悠扬笛声的号召下,迅速集结整齐,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和北狄的军队一起形成大包围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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