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梦也没想到,能碰见令他魂牵梦绕之人。
他之所以负责巡察这片区域,也是为了离她近些罢了。
春盛了然点头,紧皱眉头,百般苦恼地说道:“大公子……我家姑娘,被狄琼抓去为质,会在近期推上城墙以此要挟摄政王。”
“什么?!”苏南澈眸色一紧。
春盛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完,苏南澈攥紧了拳头:“南枝失踪了八天之久,可我们却对此事毫不知情,一定是有人将消息拦了下来,我这就快马加鞭,禀告摄政王。”
“澈哥哥,你等下。”萧子珊从腰带中拿出叠成方块的军事布防图,双手递了过去,“我曾听说云亲王会在近日率兵偷袭大庆左翼军队,但愿,这能给你提供帮助。”
苏南澈接过云亲王的西戎布防图,他看向萧子珊的目光复杂极了,既有心疼、愧疚、怜爱,也有一丝诧异。
或许萧子珊真的成长了,能冒着生命危险,窃走军事布防图……
苏南澈心中五味陈杂:“殿下辛苦了。”
两个时辰后,马车行进大庆军队驻守之地。
苏南澈将此事禀告给萧沉韫之后,批阅折子的手猛然一顿,将笔杆狠狠砸在地上,眸子冷得快要结出冰:“竟有此事?!”
“明明每日都有营地士兵,来报南枝安然无恙,是谁截了此事?”萧沉韫霍然拍案起身,纸张砚台齐齐震飞在半空,他俊脸沉冷,黑的快要滴出墨。
在场所有人,立刻全部跪地。
饶是处变不惊的镇国侯也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道:“此事……罪在老臣……”
“还有我……”莫北川跪地。
第四百九十九章 遇神杀神,佛挡杀佛
“八日,王爷领兵大捷,势如破竹,一举击退北狄西戎。若这八日里,老臣把王妃失踪之事告诉您,您还能心无旁骛吗?您真的不会分心吗?若您心有牵挂,因王妃而心神不宁,这仗,真的能赢吗?”
镇国侯紧蹙眉头,忧国忧民道,“老臣此举,是以大局为重。何况七王殿下和风副将已经私下出发,前去营救王妃了。隐瞒此事,是臣之罪过,若摄政王要惩处,便惩处吧!”
莫北川作为萧沉韫的心腹,也紧跟其后,唉了一声:“此事是老臣罪过,对不住王妃,不该隐瞒王爷。”
但如果重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隐瞒。
于他们而言,家国为重,较之家国来说,苏南枝为轻。
立场不同,并无对错。
萧沉韫冷冷剜了一眼两位重臣,若苏南枝无虞,便从轻处理,若南枝……他定不会轻饶二人!
君王之怒,从来不是玩笑。
大敌当前,镇国侯、莫北川于军队来说,都是稳固军心的存在,萧沉韫不能轻易动。
满堂死静之时,忽闻帐外急报:
“报!!报!不好了!”
“大事不好!王爷!他们将王妃推上了图邺城城门之上!”
萧沉韫猛然上前两步,拽住那通传士兵的衣领,眸子寒沉凌厉,质问道:“你、你再说一遍!”
“就在刚刚,北狄太宰大人将王妃推上城门,说是要与王爷谈判,若王爷不肯……便、便将王妃从十丈高楼推下,令、令王妃一尸两命……”
萧沉韫趔趄了一步,跑出营帐。
此时大军正与北狄开战,先攻北狄再打西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攻破图邺城,拿下北狄第一座城池,却没想到,北狄把苏南枝推上了城楼!
萧沉韫站在三军阵前,看向远处的城墙之上。
在戒备森严的北狄守卫中,阿诺将黑麻袋套了头的苏南枝绑住双手,一步步推上台阶,走到城墙最高处。
十丈高的城墙之上,秋风萧瑟凛冽,寒冷如刀。
苏南枝长发被风刮起,肆意飘散,宛如木头般一动不动。
“问问狄琼条件,如何才能放了王妃。”萧沉韫攥紧袖袍。
传话士兵大喊:“我家摄政王说,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放了王妃?谈一谈条件吧!”
“等的就是王爷这句话!”阿诺将匕首抵在苏南枝脖子上,冷笑一声,“放了摄政王妃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们王爷退兵两百里,休战半月,半月后我就会亲自放了苏南枝!”
“休战半月?退兵两百里?简直做梦!”镇国侯骂道,“折损了七千士兵,数十万大军拼了八天八夜,前仆后继推出来的两百里兵线,好不容易马上挺进图邺城,退你他妈的退!”
莫北川走到萧沉韫身前,苦口劝道:“王爷,战事一片大好,我们应该趁机进攻图邺城,若真是休战半月,给了北狄喘息之机,下次再攻图邺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沉韫抬手,示意身后二人莫要再讲,他看向城楼之上被黑麻布罩头的苏南枝,剑眉紧锁成川字,太阳穴细小青筋微鼓:“放了她!若你们胆敢伤她分毫,本王,会、血、洗、图邺城!”
两国交战,除去个别罪大恶极的主帅,按常理是不祸及百姓,不会烧杀抢掠,萧沉韫征战多年,只要敌国百姓不伤他,他从不误伤平民,可今日——
他竟然说出了血洗图邺城的话!
要知道,萧沉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就一定扳倒。
不少北狄士兵手拿战戟面面相觑。
饶是城墙之上的阿诺,脸色也微微一僵。
可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刀已经架在苏南枝脖上,就不容有半分退缩。
“哈哈哈。”阿诺笑了一声,“摄政王,二选一吧,要么退兵两百里,要么让你妻儿一尸两命。人呐,不可鱼与熊掌兼得。”
阿诺将苏南枝朝前推了两步,苏南枝脚下一空,浑身惊起冷汗,下意识后退一步,两个士兵紧紧攥住她的双臂,阿诺轻笑了一声:“我耐心有限。”
萧沉韫额前起了细密如豆大的冷汗,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冷静,可只有他身后的镇国侯、莫北川等一种人看见了,萧沉韫负在腰后的手,在微微发抖。
阿诺见萧沉韫久而不语,勾唇嘲讽道:“原来……战神也会恐惧啊……有意思。”
只要萧沉韫不说话,他犹豫了,这件事就还有的谈,只要萧沉韫犹豫的越久,证明苏南枝在他心中就越重要。
就在两军谈判至极,有四个头戴兜鍪的北狄士兵,手拿战戟,分别从左右两边的台阶,走上城墙,正在流动巡逻。
“那我就杀了她!”阿诺掌握着谈判节奏,做了个手势,“将她绑住脚,倒吊在城墙之上。”
几个士兵走上前,刚要将苏南枝倒挂上去时,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同时闪现而来!
左边身影要比右边身影更迅捷一些,宛若一道虚影闪过,原是伪装成北狄士兵的萧瑜来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如何出刀时,钳住苏南枝双臂的两个士兵已被一刀封喉,脖颈流出一道血痕!
右边身影,则是伪装成士兵的冯清琅!
“枝枝,我带你回家。”
萧瑜揽住苏南枝腰肢,冯清琅趁他杀人功夫,抓住了苏南枝手腕,二人齐齐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城墙之上,不约而同营救苏南枝!
“殿下先走,我来断后!”冯清琅抽出腰间软剑!
萧瑜嗯了一声,割断捆绑苏南枝手脚的粗绳,哗地扯下黑麻布时,一根毒针从对方袖中射出,射进萧瑜左肩!
“你不是苏南枝!”萧瑜看着眼前和苏南枝身形一模一样的陌生女杀手,左肩闷痛,一阵头晕目眩,当即点了穴位,止住毒素蔓延,眸中裹挟凶狠弑杀,抖直软剑,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直直杀向阿诺!
“来人!!”阿诺从未料到,萧瑜作为南部大军主帅,大庆太子,竟然会孤身潜入图邺城,以身犯险。
她抽出袖中长鞭,嘶吼道:“抽集兵力,杀萧瑜!!”
然,萧瑜武功足够强悍,一柄长剑在手,神魔不惧,所向披靡,直直杀向太宰,将剑刃横在了她脖颈之上。
阿诺惊恐地瞪大双眼,只觉脖子溢出了点点血迹,饶是从来都处变不惊的她,也微微白了脸色,沉沉问道:“这图邺城有数万兵士,太子殿下不会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吧?”
“孤能不能活下去,就不劳太宰大人操心了。”萧瑜薄唇划开绝情的笑,“可太宰大人会不会死,却掌握在孤的股掌之间。”
“素闻大庆太子,是披着羊皮的疯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阿诺勾唇,即使刀尖横在了脖颈之上,她还是尽可能绝对冷静地谈判道,“太子愿意孤身前来营救摄政王妃,可见王妃在太子心中的重要程度。在没找到苏南枝之前,殿下是不会杀了我的。”
“哦?”萧瑜指腹轻推刀背,剑刃便精准地嵌进阿诺脖子表皮一毫,好笑地反问,“不会杀你?”
阿诺神色一紧:“你杀了我,我敢保证,这世上无一人能找到苏南枝。”
“我怎么不知?!”
“你若知道,今日就不会推一个假货在城门之上狐假虎威!三军阵前,为逼大庆休战退兵,不得不推找来个冒牌货!”萧瑜眸眼阴鸷,心中起了猜测。
西戎人不可能杀苏南枝,毕竟还要利用她威胁大庆退兵,可眼下苏南枝却不在,连西戎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说不定苏南枝已经逃走了……
萧瑜朝冯清琅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要挟阿诺走下城墙,冷声道:
“太宰大人,可要惜命啊。劳碌一生好不容易当上西戎第一权臣,有了名垂青史的资格,可不能就这么死在孤手里吧?命令你的人扯开,给孤让出一条路。”
阿诺咬牙切齿:“给他让路!”
萧瑜走下城楼,冯清琅被迫同行,也只能拼死护住萧瑜,萧瑜能活,说不定她也能活,若萧瑜死,她必定会死。
萧沉韫和苏南辕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莫北川焦急道:“七王殿下不在那里?!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臣真是没法和雅贵妃交代!”
“风清琅这小子怎么也去了?他竟然如此重情重义,居然替我去救枝枝……“苏南辕心里漫开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他能够清晰察觉,他对风清琅的感情,越来越不可自拨,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既担心风清琅这小子,也担心枝枝。
两个人都千万不要出事。
萧沉韫看向图邺城,好在刚才的女子,并不是苏南枝。
可是他的枝枝,又去了哪里?
萧沉韫像是坠入了无边深渊,没缘由地生出恐惧,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王爷,下令吧,乘胜追击,攻打西戎。”莫北川跪地,抱拳冒死谏言,“战机不可错失,失不再来,既然王妃不在阿诺手中,那您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镇国侯、魏奉远、莫北川、南北城、元襄知、周如故等人齐齐跪下,声音整齐划一,陈词激动:“请王爷大兵,机不可失!攻打北狄,拿下图邺城!"
萧沉韫沉默。
身穿战甲、手执宝剑的他,坐在红鬃烈马上,看像那座只要进攻就能唾手可得的图邺城,凝睇良久,目光复杂极了,心绪乱如团麻,不再果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莫北川焦急上火,再次严肃进言。
“发、兵。”萧沉韫目色沉沉,下令。
“大庆战神打过来了!”
“大庆摄政王打来了!大庆攻打图邺城了!”
一时之间,图邺城前兵戈铁马,燃起烽火狼烟,阿诺心不断下沉,朝属下使了个眼色。
守城兵立刻点燃烟花,释放信号。
这是让狄琼迅速撤回王都,逃到下一座城池的信号,擒贼先擒王,若狄琼被擒住一切都完了。
萧瑜要挟阿诺走进一条巷子,将她推进一座废弃院落,随后飞上墙桓,直接逃走!
冯清琅紧跟其后,二人翻墙上瓦,跳跃在屋顶之间,或许朝嘈杂哄闹的百姓汇聚地赶去,打晕两个百姓,二人换上西戎平民装束,藏匿在人群中。
“太子殿下,您如何打算?”冯清琅从前虽忌惮不喜萧瑜,可眼下二人共同目的都是救苏南枝,便可以暂时互帮互助。
第五百零一章 挣脱桎梏,挽回形象
“孤带来的暗卫已对狄琼居住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并未发现行踪。”萧瑜中了毒针的左肩,仍然有些微微不适,他再次点了穴位,阻止毒素扩散。
图邺城城门口,已经乱成一片,两支军队打了起来。
而此时,图邺城一条逼仄的巷子中,苏南枝带着面纱,换了北狄服装,在脸上抹了木炭,装作因为战乱而慌乱逃命的北狄平民。
苏南枝逃了出来,是在今晨早上。
不见天日,不知外面是白天黑夜的苏南枝和鸢雅在地牢内关了很多天。
一天一顿饭、一杯水的日子,熬的人都清减了十斤。
“起来!”绯娘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内里是自制的烟叶卷香草,一吸一吐,吞云吐雾,牢房里顿时弥散着烟气,她用绣花鞋尖踹了踹睡着的鸢雅,“我说你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一天天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我每回来这儿,你不是睡就是睡,你年轻人的朝气去哪儿了?”
鸢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我继续睡。一天一顿饭,一杯水,除了睡觉和等死,我还能做什么?”
她知道,这群人现在不会杀她,所以她得好好休息养神。
“……”绯娘灭了烟杆,道:“来人将她们来带去城墙处,等候发落。”
鸢雅耳尖略动,心里来了精神,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恹恹欲睡的无力模样,跌跌撞撞地被人搀扶起来,哈欠连天地朝苏南枝看了一眼。
二人相视一眼,苏南枝不动声色地移开眸子。
苏南枝已经饿到有些四肢无力,脸色苍白中泛着淡淡的青,本就巴掌大的精致脸颊,因为消瘦而显得有些嶙峋,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绯娘看着已经快饿昏的苏南枝,啧了声摇头:“南枝美人,瘦了,啧,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心疼哦……反正我看着都有些心生怜惜呢……”
绑住手脚的苏南枝,被推出地牢那一刻,晨曦的光芒灿烂,刺进她眼中,苏南枝微微抬手挡了一下,又走了十几步才逐渐适应过来地面的生活,才逐渐适应……阳光。
真是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狱被关了太久,苏南枝深吸口清晨的山风,令人神清气爽。
苏南枝佯装出被关太久的倦乏神色,余光却每时每刻都在留意附近。
她们从地牢走上地洞,再从一处柴房的密室内走了出来,走到荒草丛生的废弃后院,绯娘打开柴门,便看见了戍守不少北狄士兵的院子。
从这里,走到城墙,五步一个带刀士兵。
她们走出了客栈,走到北狄街上,路过一处米字路口,道路两旁依旧戍守着精兵良将,而数百步之外则是巍峨庞大的图邺城城墙。
大概是战乱,为了狄琼安全考虑,今日北狄女王并未露面。
苏南枝走到十字路口时,发现戍守的士兵外围仍有不少往来奔走的百姓,大多都是察觉到即将战乱,而紧急购买物资、收拾包袱的北狄人。
此处人员往来密集,适合逃跑,若逃进人群中,北狄士兵必然会投鼠忌器,且人多混乱,又是米字路口,四通八达,更适合逃跑……
苏南枝低咳了声!
下刻,鸢雅直接挣脱开绑住手脚的绳索,拿出袖中尖簪,将押住她的北狄士兵一招封喉!
苏南枝也挣开了麻绳!
变故之快,令押送他们的士兵始料未及!
她们明明被绑住了手脚,怎么会……
其实,在被关着的这些天,苏南枝和鸢雅早就趁着地牢士兵不注意时,用牙给彼此咬开了绑住手脚的麻绳,为了不被发现,又给对方手脚绑上了易解开的活结,一来二去,表面上还绑着,其实只要轻轻一挣脱,手脚就能脱离束缚!
而鸢雅手中那支尖簪,则是苏南枝慢慢在墙角磨锋利的,锐利的堪比刀刃!
鸢雅杀了两个士兵后,抢来两柄剑,扔给苏南枝一柄:“接着!走!快逃!”
苏南枝抓住剑刃。
鸢雅一路护着苏南枝逃进了人群中,只要混进来往密集的人群就成功了一半!
鸢雅拼死护住苏南枝,其实她武功比苏南枝更好,独立逃走根本没问题,可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拼死护苏南枝周全!
二人混进长巷,推开一户半掩的宅门,换了装束。
一路东躲西藏,艰难地挺到了中午。
中午时,听见萧沉韫军队即将攻打图邺城的战鼓声,然后阿诺实在坚持不住了,在狄琼的授意下,将假苏南枝推上了城墙,死马当活马医,一边疯狂在城内搜捕苏南枝,一边用假苏南枝与大庆军队周旋拖延,只要在拖延的时间内,再一次找到苏南枝,那么,阿诺就有了真正与大庆谈判的筹码。
可这半个时辰内,苏南枝躲得很好,并未被阿诺搜到半分足迹。
萧沉韫下令攻打图邺城,两军交战,如火如荼。
战鼓声威扬远播,振奋士气。
苏南枝乔装成了北狄包子铺的老板娘,身穿麻布粗衣,面带丝巾、青丝包发、肩绑襻脖,挽起袖子,佯装在人群密集之地贩卖包子。
鸢雅也换了装束,女扮男装成包子铺老板,正左手一个香菇猪肉包、右手一个大葱牛肉包,大口大口咬着,嘴里鼓鼓囊囊,大口吃肉,大口喝水,直到吃了十三个大包子之后,撑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舒畅地喟叹:“真爽啊!”
当乔装成北狄士兵的萧仁明在街上四处寻人时,就看见了毫无形象可言的鸢雅。
要不是太熟悉鸢雅,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她!
萧仁明刚要进店,苏南枝一阵紧张,看见是七王后放下警惕。
鸢雅粉嘟嘟的嘴巴泛着油光,嘴角还有包子残屑:“嗝——没想到我鸢雅此生,吃到最好吃的美食,居然是包子,嗝——萧仁明!?嗝……嗝……”
“你怎么……嗝……怎么在这里?嗝……”鸢雅连忙站起身,疯狂擦嘴,满是油腻的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裳,企图挽回一点形象。
第五百零二章 悬赏捉拿
萧仁明拉着她进入了厨房,“砰”地一声关门,在鸢雅呆愣发懵中,将她强拥入怀!
鸢雅嘴上没擦干净的油,蹭在了萧仁明干净的里衣上,她尴尬地脸色滚烫发红,悄悄伸手试图帮他擦掉……
“没关系的。”萧仁明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鸢雅融入骨血,他低声喃喃道,“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虽然……但是……你快把我……勒死了……”
鸢雅艰难地推开了他,揉了揉肩颈,“凭我碧落阁阁主,还逃不出地牢吗?倒是你,你来找我做什么?拖我后腿吗?有没有搞错,我虽然武功强悍巨能打也能杀,保护一个苏南枝还行,可是一拖二……”
鸢雅蹙眉:“我恐怕做不到……唉罢了,看在你千辛万苦肯以身涉险来找我的份上,也尽量护你周全。”
“我护你周全。”萧仁明坚定道,握着手中刀,牵住她的手,“我会护你周全,无需你保护我。”
“所以呢?”鸢雅对这类话,没太大的感觉,可能对别人而言很感动,可是对她来说,未必。
她可是杀人如麻的杀手阁主,执行任务时冷心冷情,虽然长得清纯可人、温柔软萌,可是……实力与外表严重形成反差。要是轻轻易易就为了男人几句好听的话,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早就死了千儿八百次了。
“所以……所以……本王会保护你。”萧仁明被呛了一下,仍然再次重复这话。
“别说了,北狄士兵挨家挨户地搜过来了。”苏南枝放下包子,转身走进屋中,“还是避一避吧,万一被人出来就糟了。”
“你、还有你们,有没有见过画中之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生的美艳怀着孩子,另外一个武功很好。”
“没有……”百姓摇摇头。
士兵道:“再去找找!”
苏南枝转身走进厨房,看着鸢雅和萧仁明道:“躲起来,北狄士兵寻来了。”
正当三个人要躲起来时,城墙处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外面有人大喊道:“大庆军队搭了云梯!攻城门了!”
巨大的云梯在万琛远指挥和号令下,犹如一只怪兽铁臂,尖锐粗壮的云梯钩子挂在城墙之上,无数士兵顺着云梯爬上去!
北狄士兵当即射箭,射死攀城墙的大庆军队。
城墙处打的不可开交,原本前来搜寻苏南枝二人下落的士兵见状,火速收了画像赶过去支援!
苏南枝虚惊一场,扶着微微起伏的胸口,从米缸内钻了出来。
鸢雅探出头去,道:“此处士兵众多太过危险,不如我们朝图邺城内躲去,等到大庆攻破图邺城时,我们正好回到大庆军队。”
“好,依你所言。”
苏南枝点头,带着鸢雅和萧仁明,一路跟着难民人群逃到了城郊的山中。
山中聚集了不少流离失所的北狄百姓,就地生火煮粥、做饭。
苏南枝躲在人群里,坐在一个古树下,双手抱住膝盖,静静等待大庆军队攻破图邺城的消息。
鸢雅飞到树上睡觉,萧仁明就去溪水里抓了三只鲤鱼,升火烤鱼。
“好饿呀……”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麻花辫,穿着脏兮兮的粉色长裙,在难民中走来走去,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道,“阿婶……你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滚滚滚,正值战乱,谁有多的吃的给你!?”那大婶不耐烦地推开小姑娘,抱紧了怀中装肉饼的包袱,“别想偷我的啊,小兔崽子!”
“我、我不会偷……”小姑娘委屈地摇摇头,眼眶里蓄着泪水,一路乞讨,朝难民们讨要食物:“我和凉亲战乱走丢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吃的,呜呜呜……好饿呀……”
小姑娘大指姆和食指比划了下:“……真的一点点点吃的就好……”
“小姑娘,你过来。”萧仁明朝她招了招手,将外焦里嫩的烤鱼掰下一半递给她。
五六岁的小姑娘接过烤鱼,脆脆地嗯了一声:“谢谢大哥哥……”
小姑娘一屁股坐在苏南枝旁边,在看见苏南枝那张脸时,忽然小脸紧皱,随即瞪大眼睛:“你、你是城墙上贴着搜捕令的那个大姐姐?我凉亲说过,只要见到了你,把你交出去,就能吃穿不愁——”
苏南枝脸色微变,急忙去捂住小姑娘的嘴,可还是晚了。
一群北狄难民齐齐看向苏南枝!
第五百零三章 “本王要去救妻子”
四周难民齐刷刷地朝苏南枝看去,苏南枝在众多人的目光下,镇定道:“小姑娘,姐姐是北狄人,虽然与城墙之上贴着的那女子相似,可绝非是她。乖,烤鱼给你吃,看仔细啦,姐姐可不是她。”
小姑娘想起城墙通缉令上的大姐姐,身穿华服,可眼下这个姐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衣着服饰却很不同,迷糊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你好像她……你与她是双胞胎吗……”
“这话可不兴乱说呀……”苏南枝一边讪笑着站起身,转身就走,“阿雅,走了,我们还得赶路回家呢……”
鸢雅翻身下树,与萧仁明一同低着头,佯装十分镇定地离开。
三人在一群人犹疑不定的目光中,走进了大山小径中。
苏南枝攥紧手心,刚要走远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闷闷的猜忌声:
“管她是不是通缉令之人,就算不是,长得那么像,说不定也可以抓去领个赏。长得像,那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咱们大家都吃穿不愁,要不是,最多就是抓错了嘛!”
“搞快点,她要跑了!”
苏南枝朝萧仁明相视一眼:“轻功,走为上策。”
“苏南枝你能行吗?”鸢雅压低声音问道。
已怀孕三月多的苏南枝,点了个头,跟紧鸢雅一头扎进了林子。
这是一片植被格外茂盛密集的森林,树木硕大,枝叶遮天蔽日,阳光很难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一眼望去,森冷可怖。
芭蕉树足足高达十丈,巨大的芭蕉叶,一张就有两人高,藤蔓比胳膊还要粗上几分,这里的树,一棵比一棵高大,基本都是百年以上树龄。
从他们踩进这片林子的土地开始,先前那个男人就连忙展开双臂,赶紧拦住所有人,咽了咽口水道:“别、别进去!!”
“怎么了?再不追上去,人可就跑了!”
几个人好奇地嘟囔道:“为什么不能进去?”
“那……那可是图邺城最有名的黑森林……”男人忙不迭地后退两步,瞳孔里现出恐惧,
“听闻二十三年前,前国师子桑怀玉与女王相爱,女王陛下诞下一女,为防止未婚先孕丑闻影响争储,陛下狠心将女婴溺毙于图邺城紫娟河,子桑怀玉得知后伤心欲绝,在紫娟河旁的森林里布了阵法,阵法中心,给溺毙亡婴修建了衣冠冢。”
“这阵法诡秘的很,是一千年前的古国秘传下来的阵法,有进无出,像是黑洞一样,永远走不到头,终生困死在其中,永远走不出去,这二十多年,连里面的一只蚂蚁、一只苍蝇、乃至一只鸟、一条蛇都出不来,故而被当地人成为:绝不可踏足的黑森林。”
难民们听男人这么说完,蹙眉道:“那方才进去的三个人,难不成就要死在里面了?”
“有进无出,终生困死。”男人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唉……都是命,谁让他们闯进了子桑怀玉国师的黑森林……”
很快,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大量马蹄之声,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大庆军队打进来了!大家快跑,快去找太宰大人庇佑!”
一支两万人的“城”字军杀了过来,已经卸掉北狄士兵衣服的萧瑜,身穿玄黑长袍,骑着汗血宝马疾驰而来,他将三张画像递给了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