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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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大将,甚至还把冯清琅软禁了起来,避免走漏风声。
然后,万松和镇国侯还命小厮每日去萧沉韫跟前回禀:“报!摄政王妃在营地一切安然无恙!”
萧沉韫昂藏七尺的身段坐在银白马鞍上,更加威风凛凛,听到这一声禀报,他心里更加安定踏实了些。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这次,孤不会再迟到”
只有南枝无恙,他才能无后顾之忧,才能无所惦念地杀敌。
被软禁的冯清琅,已经连着六天没有走出重兵把守的毡帐了。
她发现苏南枝失踪,是在苏南枝赶去江城的第二天,她迟迟没收到苏南枝报平安的消息,便知事情糟了,连忙要去禀告在前线领兵作战的萧沉韫。
万松对这个曾在自己麾下任过职的副将有些影响,粗狂的嗓音喊道:“风清琅?你怎么在这里?你找摄政王有何要事?本侯不记得你与摄政王有过往来啊!”
冯清琅焦急道:“末将来此是为了王妃失踪一事——”
万松脸色一变,当即走来压低声音,隐晦问道:“风清琅你说的可是,摄政王妃?她不是安然待在营地,又怎么会失踪?王爷眼下正忙于处理军务,你先同本侯说,待会儿本侯替你传告王爷。”
冯清琅便将昨日之事全盘托出。
万松听后沉默了良久,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本侯知道了。来人——”
走来几个士兵。
“将风清琅抓起来软禁,直到战事结束。”万松背过身去,严肃下军令。
“为什么!?”风清琅猛然变脸,万万没想到万松会软禁她,斥白脸奋力辩驳,“王妃下落不明,多耽搁一日,王妃就会有一日的生命危险!老侯爷,你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当知晓事情严重性,你为何要软禁末将!?王妃肚腹中还怀着小世子!是王爷第一个孩子!”
“本侯不是明辨是非之人!你风清琅就是了?!”万松一声厉喝,威严镇压冯清琅的话音,指着正前方乌泱泱的军队,怒然质问,
“如今正是战事胶着之时!若摄政王在此时去救王妃,军心散,错失战事良机,会令成百数千的将士丢掉性命!她苏南枝一人的命是命,数万万有血有肉的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就没有妻儿子女,家庭至亲了?”
“好歹你风清琅也是大庆副将,身为副将,你难道不明白,错失战机的后果?若王爷不是主帅,是七王那样可有可无的领军将领就算了,他要去救随便他去救,可摄政王不是别人!他肩上承担的使命,让他决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抛下三十万大军!”
冯清琅被这一声声雷霆之怒,骂的狗血淋头,被士兵强制性拖去营帐软禁。
然而,二人的交谈却被树后的萧仁明听见了。
他追上前一步,抓住冯清琅肩膀:“鸢雅呢?鸢雅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是。”冯清琅点头。
“本王要去救鸢雅!”萧仁明脚步一转,双手紧攥成拳,“哪怕身死,本王也要去救鸢雅。”
“……”万松颇感头疼地掐了掐眉心,急忙箭步上前,忧愁地阻拦,“七王殿下,您不要犯傻了!雅贵妃娘娘还在皇宫等您!”
“本王既是可有可无的闲散将领,就该担起去救鸢雅,也顺便救王妃的责任。”萧仁明执意要去,九头牛都拉不回。
万松眼睁睁看着萧仁明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开。
“琛远,把他敲晕,和风清琅一起软禁。”万松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七王得罪了,为了你的性命安全,只能出此下策。”
万琛远领命,一个飞身上前,从身后给了萧仁明一记手劈刀。
萧仁明从马上栽了下去,被万琛远接住,麻利地关进了营帐。
二人一连关了六天,冯清琅看向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的萧仁明,走来走去,走的她头都晕了,心烦意乱地闭上眼,出声道:“七王殿下,稍安勿躁,鸢雅姑娘是碧落阁阁主,有一身自保本领,您无需担忧,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萧仁明在营帐中来回暴走,越走越快,越来越着急:“六天了,已经整整六天六夜了,阿雅一个小姑娘,遇到坏人怎么办?若是被抓起来严刑拷打怎么办?”
“……”
鸢雅遇到坏人怎么办?她自己不就是坏人本人吗?
额……小姑娘?哪有鸢雅这样以一杀百跟女阎王似的小姑娘?
冯清琅在心中腹诽了几句,急中生智,心底划过一丝想法:“七王殿下,末将倒是有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风副将你说。”
“不如七王装病先出了这营帐,然后趁机把我放出去,我们二人一同去救王妃,还有你的鸢雅?还有小春盛。”
“可以。”萧仁明点头。
不出三刻,萧仁明便躺在营帐中佯装高热,不一会儿士兵给他开门,军医搀扶他走出营帐两步时,他反手劈晕了士兵,又赶忙和风清琅招招手:“风副将,快些!”
冯清琅立刻走出营帐,二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军营。
一连六天同在前线打仗的萧瑜,在战事接连告捷中,终于闲下来两个时辰,待在帐中,脱去甲衣,嘴里咬着白色绷带,给自己受伤的手肘包扎。
洛城从外面匆匆走进来,附在萧瑜耳边低语汇报:“据北狄暗棋来报,王妃及鸢雅于六日前,被狄琼抓走幽禁。此事过于隐秘,又加上连天战争,暗报来的晚了些。”
“六天?!”萧瑜猛然站起身,俊眸皆是阴沉沉的冷冽杀意,“萧沉韫不知?”
“不知。”洛城道,“隐藏在镇国侯身边的暗棋禀告,说是万松私下软禁了风清琅,拦截了消息,特意不让摄政王得知,也不让温阁主知道。”
“这几日有萧沉韫坐镇,孤倒不担心战事,你留下执掌大军,孤要亲自去一遭北狄。”萧瑜换上夜行衣,带上一柄软剑,笑了一声,嘱咐道:“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萧沉韫知道南枝失踪一事。和镇国侯一样,瞒着他。”
“为何?”洛城有些不懂。
“因为啊……”萧瑜紧蹙剑眉,眼前浮现出儿时少女的音容笑貌,缓缓道:
“孤要做第一个救她的人。”
“在她命悬一线之际,人生最危险的关头,舍生忘死地救她,让她看见,孤有一颗不输于摄政王的心。“
“这一次,孤不会再迟到了。”

说他卑劣也好,阴险也罢。
他无非是想赎罪罢了,赶在萧沉韫之前,先萧沉韫一步,去救南枝,希望南枝能对他有所改观。
萧瑜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微微俯身,扬了马鞭,千里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刺出去。
萧瑜只带了十个乔装成家丁的精兵,利用暗线提供的途径,花了两个时辰,在傍晚时潜入了图邺城。
“狄琼要用南枝威胁萧沉韫,那她被关押的位置就不会离狄琼太远。”萧瑜在林中,看向面前的十个便衣精兵,冷冷道,“伪装成小贩,对狄琼居住地附近五里路,展开地毯式探查。”
“是!”
*****
三百里外毗邻的西戎达歌草原。
萧子珊站在碧绿如画的青草里,柳叶眉微拧,眸色紧张,眺望天地一色的远处,那一轮巨大火球似的落日正渐渐西沉,直到彻底消失在天际线,夜幕降临,笼罩浩瀚无垠的达歌草原。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不成功便成仁。
她要去会一会这位云亲王,究竟有何来头。
萧子珊敲了敲云亲王书房的门,恭敬道:“子珊感念叔父昨日此药之恩,今日特地熬了一盅滋补的莲子银耳羹,想给叔父尝一尝。”
书房内,云亲王绘制军事布防图的手一顿,眉梢微挑,哦了声:“进来吧。”
萧子珊心中惴惴不安,大方得体地缓步入内,接过素素手中的托盘,将一盅银耳汤放在书桌上时,余光瞥向那军事布防图,在云亲王看向她时,萧子珊迅速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微行一礼:“子珊见过叔父。”
云亲王端起那种尚且氤氲热气的银耳羹,勺子简单地拨弄了下汤汁,喝了一口,眼底划过丝丝缕缕的缅怀。
像是透过这一碗银耳羹,想起了什么人。
云亲王将银耳羹一饮而尽。
萧子珊趁着方才云亲王走神时,默不作声地在营帐中踱步,将那一幅新绘制出来的军事布防图尽收眼底——
“你在看什么?”云亲王蹙眉。
冷沉沉的声音令萧子珊浑身一震,左手指甲掐进右手掌心,她缓缓转身,从容笑道:“没什么,看那一方砚台里的墨快干涸了,想必是叔父缺少婢女伺候,也少了研墨的人。不如我替叔父研好这一方墨吧?未出嫁时,我也经常替兄长研墨。”
兄长指的是,已故的萧子炎。
云亲王道:“你还记得你兄长?”
“自然是记得的。”萧子珊一边研墨,一边对答如流。
“那你怎么,从未想过替他复仇?”云亲王眸色沉下来,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锋一转,“曾听说过你母族的事情。”
云亲王竟然知道她母族的事情?!
萧子珊研墨的手急促一顿,三个小黑点溅在军事布防图上,连忙拿出丝绢去擦拭:“叔父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给您小心地擦干净。”
她满头大汗,紧张的屏住呼吸,一边擦拭墨点时,一边看向军事布防图。
“不必了。”云亲王冷冷道,“出去吧。”
萧子珊连忙停手,微福了福身,走出营帐外。
从云亲王营帐回到她自己居住的这段路时,萧子珊指尖一直在掌心比划方才看过的军事布防图。
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能在心中一遍遍默背,掀开帘布坐在书桌前,提笔蘸墨,刚在纸上勾勒地形线条时,一道沉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来人步子急躁,一把踹开门——
是拓跋宏!
萧子珊手一抖,佯装不慎打翻砚台,墨水浸透纸背,也盖过了方才画的军事布防图。
“妾给大王子请安——”她急忙站起身,刚要朝拓跋宏行礼时,拓跋宏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人狠狠推到墙上按住,暴躁狂怒地骂道:“萧子珊你这个贱人!本王子刚刚亲眼看到你从叔父帐中走出来!说!你们在帐中干了什么?!”
“妾……妾……”萧子珊脸色逐渐青紫,攫取不到任何新鲜空气,脑子里面一片眩晕。
拓跋宏加大手上力道,只要再稍稍一用力,萧子珊就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妾、妾不过是、去送了、一碗、银耳羹……”
“你肚腹中的孩子,不会是云亲王的吧?”拓跋宏微眯眼睛,睚眦欲裂,勃然怒吼:“说话啊!!”
“不、不、不是……”
拓跋宏猛然松手,萧子珊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疯狂呼吸:“咳咳咳、咳咳……”
“你最好不要让老子发现任何你关于云亲王的把柄,否则,老子会杀了你剁碎喂狗。”拓跋宏狰狞着脸,冷笑一声,指着萧子珊的鼻子威胁。
“妾……妾不敢……”萧子珊眼眶涌出泪水。
大概是方才拓跋宏掐的太过大力,以至于她脖子轻轻一触,就疼痛至极。
“不敢最好!”拓跋宏道,“待会儿会有马车送你出军营看病!别给老子弄出什么幺蛾子!”
撂下这句话,拓跋宏抬脚走出营帐。
素素赶紧上前将萧子珊搀扶起来。
萧子珊吓到双腿发软,深吸口气,压住心中不安,扶着书桌坐下,指尖不停发抖,再一次提笔,鼓起勇气凭借记忆,将刚才在云亲王那里看到的军事布防图,在白纸上勾勒出来,吹干,折叠成巴掌大小的方块,用丝绢包好,藏在了腰带中。
“素素,你……带上一个丫鬟,随我一起去地牢,探望春盛。”萧子珊眼中浮现出深意,那抹深意,逐渐化为狠厉。
“是。”
素素点头,走出营帐去找了浣衣婢女:“松香姑娘,大王妃近来有些不适,我一个人伺候不过来,你随我到大王妃跟前伺候,陪我走一遭地牢。本月月钱,给你双倍。”
正在小溪边为萧子珊洗衣服的西戎婢女嗯了一声,跟随素素回了萧子珊营帐。
萧子珊看向身形与春盛差不多的阿香,心中确定了主意:“我要协助大王子审一个女女囚,阿香,搀扶我去一趟。”
“喏。”阿香扶住萧子珊。
萧子珊带着两个婢女去了地牢。
大牢中的守卫纷纷跪下行礼。
萧子珊看见了伤势稍微好些的春盛,挑眉道:“你们几个退下吧,此处有我。”
大牢前几个守卫面面相觑:“这……”
萧子珊冷下脸来,怒然呵斥:“本王妃的话,尔等岂敢不从?本王妃要审问她一些秘密情报,若被你们听到再传了出去,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喏!”守卫齐齐后退二十步。
坐在角落里的春盛,看向萧子珊,微微颔首……
萧子珊抿唇,平静道:“阿香,你去把她扶起来。”
阿香不疑有他,弯腰要把春盛扶起来时,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春盛一个快狠准的手劈,直接把阿香劈晕在地!
“换上衣服,戴上面纱,跟我走。”

第四百九十七章 是神明降凡,救她出地狱
春盛立刻将衣服脱下来,给那叫阿香的婢女穿上,再将阿香搬到墙壁角落,背对着守卫的方向,叫人看不清她的的正脸,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春盛穿上了阿香的婢女衣服,将丝绢戴上,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萧子珊带着春盛、素素,一步步走出铁牢,再一步步走出地牢,刚走出地牢时,就听见守卫在身后讲道:“再过两刻钟,大王子就要来提审犯人,全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渎职!“
两刻钟……
也就意味着,萧子珊必须在两刻钟之内,走得越远越好,否者春盛逃走之事一定会暴露。
萧子珊回到营帐时,已经停着送她出去看病的马车了。
素素和春盛齐齐搀扶萧子珊坐进马车。
那士兵拦住戴着丝绢的春盛,蹙眉道:“这位是……”
萧子珊瞥了她一眼,心里慌乱,面色却十分镇定平静,咽了咽口水道:“本王妃新招的的婢女。”
守卫士兵蹙眉道:“先前怎么没见过?”
“浣衣婢女阿香。本王妃有孕在身,素素一个婢女伺候不过来,本王妃再找了一个浣衣婢女,有何不可?还是说,本王妃身怀大王子子嗣,想要多一个婢女都不行?”
“这……”守卫兵连忙抱拳,低头道,“是属下越界了。放行!”
当马车徐徐跑出军营之时,萧子珊纤瘦笔直的脊背终于瘫软下来,靠在了车壁上,早已攥了一手心的冷汗……
她深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逃出了、西戎军营……
护送萧子珊去古城看病的驾车士兵,只有一个。
刚驶离军营半刻钟后,萧子珊玉手撩开车帘,确认已经远离了西戎士兵的巡逻之地,她看向春盛:“准备好了吗?”
春盛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素素将藏在靴子内的一柄匕首,双手敬呈给萧子珊,忧虑道:“公主殿下……要不还是素素来吧……素素不愿您手上沾血……”
“无、妨。”萧子珊那双秋水眸里,升起一丝不太常见的杀意。
她缓缓抽出匕首,将刀刃小心翼翼握在手中,藏进袖子,闭上眼深吸口气:“停车。"
"吁——“驾车士兵勒马,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大王妃?”
萧子珊缓步走下马车,秀眉微蹙,唇畔却牵起了个温柔良善的笑容:“有些头晕,许是行车太快的缘故。”
“马上就是弃妃的人了,有那么讲究吗?”西戎士兵嫌恶地瞥她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待会儿放慢行程!”
萧子珊扶额,佯装晕倒之势,朝后倒下,士兵瞪大眼睛急忙上前一步,心道这弃妃怀着大王子子嗣,要死也不能死在他驾车的途中啊,他可不想被连累!
士兵急急忙忙去搀扶萧子珊时,一柄利刃用力刺穿他的胸膛!正对准心口!
萧子珊不再有晕倒之态,眼中是一片清明和狠意。
“你、你你……”士兵倒地身亡。
他刺红腥热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萧子珊纤白的掌心,染红了她的十指,她步履微晃地后退半步……
那一刀,她用了十二分的力。
她,生平第一次杀人。
萧子珊染满鲜血的双手微微发抖,连卷睫也颤动的厉害,整个人宛如暴风中折损双翼的蝴蝶,不停发抖,她咬紧后槽牙,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地上的死人……
方才,这个士兵出言羞辱她,他、他死、死有余辜……
萧子珊不知道这个西戎士兵有没有妻儿子女,有没有家室双亲,也不知道这个西戎士兵是好是坏,她只知道,二人立场不同,她要逃,他会阻拦她逃,所以他该死……
她不想待在地狱,而这个西戎士兵若发现她的逃跑计划,会再次把她抓回地狱。
“我……杀人了。”萧子珊手上鲜血逐渐干涸黏腻,她坐进马车,深吸口气,面目逐渐冷沉,神情归于平静,笑了一声,“素素,我们,回大庆。”
“素素,我终于,可以带你会大庆了。”
萧子珊笑着落下一行泪,没人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在西戎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春盛和素素齐齐架马,高扬马鞭。
马车在草原碧海中急速驰骋,逐渐远离罪恶之地,每走远一里路,萧子珊的心就多忐忑雀跃了几分。
可在她们即将永远地踏出达歌草原、逃出西戎国界时,忽然四面八方由远至近地围来了一群西戎骑兵!
骑兵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穿着露肩甲衣,露出宛若抹了棕榈油一样粗壮的双臂,他们高举三尺长的大刀,骑着烈马围绕着萧子珊的马车团团转:
“看啊!从军营驻地方向逃来三个大庆女人!”
“西戎与大庆交恶,哪里还有大庆女人在西戎境内!那个女子,我瞧着是……大、王、妃?”为首者络耳胡赛,一双眼睛凌厉如鹰隼,将萧子珊上下扫量了一个遍,“她就是、大王妃!那个大庆和亲而来的大王妃!”
“我不是。“萧子珊冷汗涔涔地否认。
素素和春盛面面相觑。
“云亲王将我们这支军队秘密安插在西戎边境,为的就是逮捕大庆暗线和逃跑士兵,还有可疑人物。"
"哈哈哈,弟兄们,咱们可算立了大功,抓住了逃跑的大王妃!搜一搜她们身上,看看是否携带军情相关的东西背叛西戎!”
四个八尺大汉走来,萧子珊后退了一步,春盛本想掉转马头,可五六百个西戎骑兵将她们团团围住,根本逃无可逃!
“哒哒哒、哒哒哒。”是疾驰而来的大量马蹄声!
萧子珊额前汗如雨下,她木讷地、恐惧地,宛如提线木偶一样缓缓转身,瞳孔一点点惊悚扩大——
是拓跋宏亲自领兵一千,追了过来!
拓跋宏一定是去狱中提审时,发现春盛被救走,然后又问了大牢守卫谁来过地牢,这一问,两个时辰内只有萧子珊来过,拓跋宏便知是萧子珊救走春盛,三人一起出逃了。
他看见被骑兵包围的萧子珊马车,仰天大笑,得意且狠毒道:“哈哈哈哈、哈哈,萧、子、珊,老子要弄死你!”
笑声听的萧子珊如坠阿鼻地狱,浑身颤抖如筛子。
她原以为,马上就能爬出地狱,却不想拓跋宏带兵前来,会把她打入比从前更恐怖的地狱。
如果要被抓回去……
那她不如,现在去死。
也好比被拓跋宏抓回去后,被折磨致死来的体面!
萧子珊看向那柄带血的匕首,呵呵了一下,绝望地惨笑一声,握在了手里。
春盛和素素同样很绝望,可她们却再无别的办法逃出生天,知道自己会惨死,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惨法。
拓跋宏夹紧马腹,快速赶来,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笑:“你个死娘们,让你跑!今日被老子抓到了!回去非得打断你的腿不行!回去就给你锁上脚铐手链,把你关在牛圈里,待你生下子嗣,立马充为军、妓!”
“兄弟们!想不想尝一尝,大庆公主的美色啊?”拓跋宏哈哈大笑。
“想!”四周西戎士兵,齐齐回答。
“待她生下子嗣,就把她送给你们!人人有份!”拓跋宏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时,一支锋利的铁箭蓄满内力,刺破空气,直射拓跋宏喉结!
若不是他身旁护卫眼疾手快将他及时扑倒,摔下马背,只怕——
那支铁箭已经彪悍地射穿了拓跋宏喉咙!
接着,有一支三千人的大庆军队冲来!
那旌旗长达三丈,用烫金字体刺着醒目的“澈”字!
大庆军队会将主将名字绣在旌旗之上,以资区别!
所以这是——
大庆主将苏南澈的军队。

她是在做梦吗……
泪水浸透眼眶,吧嗒吧嗒落下,萧子珊呆呆地看着那支“澈”字军,泪如雨下,甚至忘了呼吸。
于萧子珊来说,此生最不敢想、也最令她喜出望外的时刻,无非就是现在。
是神明降凡,救她出地狱。
她耳畔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眼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人,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润湿脸颊。
她看见,苏南澈身穿白金铠甲,长枪如龙,领兵策马而来,杀了拓跋宏一个措手不及!
拓跋宏充其量只有一千人,他只是带兵来抓萧子珊的,根本没想过打仗。
“澈”字军却有三千人之多,且不说他没有这个胆量以一千对抗三千,他身为西戎大王子,也没必要让自己涉险,不过是斟酌了半瞬,摔下马背的他满脸是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道:“撤!撤兵!”
拓跋宏不战而退,苏南澈也没有追击,因为这本就是西戎地界,再往前便是西戎大军驻扎之地,他没必要带着三千人深入敌军,以卵击石。
苏南澈翻身下马,箭步走去,连袖袍中的大掌也在微微颤抖,他停在萧子珊面前,用了极大克制力才压住想要把她强拥进怀的冲动,他刚要说话时,目光却在萧子珊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一瞬,只觉喉咙艰涩的厉害,连舌尖也在发苦。
他还看见了,萧子珊锁骨上被拓跋宏啃掉肉的那块疤,以及她被掐出紫红痕迹的脖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心爱的女子,身上有着其他男人的痕迹。
苏南澈眼底暗流翻涌,目光逃避,喉结一滚:“三公主,臣救驾来迟,请殿下坐回马车。微臣,带您回大庆。”
微臣,带您回大庆。
本该是令萧子珊安定又欣喜若狂的话,却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让她一颗雀跃的心坠入深渊,生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她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她知道,她被拓跋宏吻过、摸过、也曾强欺过,虽然从未发生过关系,但她很清楚……
她脏了,她配不上风光霁月的玉面公子,配不上苏南澈。
人都是会自卑的,尤其是在情爱里。
拓跋宏方才说要把她充作军、妓,在心爱之人面前,被如此折辱,萧子珊既难堪又尴尬,既难过又自卑。
她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被素素搀扶着坐进马车。
她其实很想冲进苏南澈怀中,告诉他,她这几个月在西戎有多么生不如死,有多少次想自杀,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可她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便扼杀掉了所有的倾诉欲。
她其实很委屈,她这一生,先是从盛极一时的嫡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再到母后兄长倒台,外祖父被诛九族,又到自请和亲,和亲后又极其不幸,两国交战,她沦为废棋。
从受尽娇宠,再到受尽侮辱,不过是短短三年时间。
母亲死、兄长亡、九族尽诛,爱而不得,远嫁他乡,惨遭丈夫折磨。
她明明,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啊,从来没有伤害过谁,可为什么,她会摊上这样的命运……
萧子珊指甲嵌入掌心,掐出血迹,肩膀一高一低地抽噎,大颗大颗泪水落下。
萧子珊啊,你要不要换种活法,像苏南枝那样活的强大自在,手握权柄,无人可欺。
她在内心问自己,小刻后,她胸腔微微震颤,无声地勾起惨笑。
她要活,想尽办法地活,既无靠山,便自己活成自己的靠山。
“公主殿下……您不要太难过了。”素素陪在萧子珊身边,心疼地低声安慰,“许是阔别已久,有些生疏,但大公子从前对您一往情深,可能多相处几日就好了。”
“他不会再喜欢我了。”萧子珊淡笑了一声,“他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一个被弄脏的女子?”
“可是你毕竟怀着……”素素刚要说完时,萧子珊摇了摇头,春盛还在边上,不宜多讲。
“唉。”素素叹了一口气。
春盛立刻掀开帘子,朝苏南澈喊道:“大公子,有一事春盛想要禀告,请大公子上车一叙。”
苏南澈下马,迟疑了一步,跨进马车。
萧子珊条件反射地看他一眼,心跳加速,目光回避,耳朵便火烧火燎起来,朝马车角落躲了躲,下意识逃避。
她明明方才已经做好了心理疏导,打算从容面对苏南澈,可当他与自己共乘马车时,她还是会心悸发慌……
苏南澈不知从哪里摘来了些果子,递给萧子珊:“殿下,微臣不知会在此处遇见你们,所以并未携带吃食,请先将就一下,待回了军帐,微臣再给您准备膳食。”
“谢谢苏大人。”萧子珊垂眸,去接果子时,二人指尖不慎相碰,身体仿佛窜过一阵阵微电流,她小口小口地咬着果子。
“不知大公子怎么会在附近?”春盛问道。
苏南澈道:“我近来负责夜巡达歌草原与渊城的边境线,深夜忽闻大量铁骑踏地之声,便领兵赶来察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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