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红红的,像颗小樱桃,这身婚服很合身,不仅遮挡了略圆润的身材,还勾勒出了身形曲线,让人只感觉到了她今天的漂亮。
是的,漂亮,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他们当中很大一批人都是第一次见孟晚秋,都知道她傻过,只是没想到人竟然那么漂亮。
丁恒本来是想看热闹的,见识一下裴行之要娶的傻子长什么样,万万没想到傻子不傻,模样也这般好看。
是的,但凡见到孟晚秋的人,再也说不出她像傻子的话,对方双目清澈灵动,气质纯净通透,这样的眼神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傻子身上。
丁恒嘴上说着祝福的话,背地里却咬碎了牙,心中的妒忌如洪水一样翻涌着,裴行之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孟晚秋。
妒忌让丁恒理智尽失,全然忘记了是他先嫌弃的孟晚秋是个傻子,而且就算他上孟家提亲,就他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当过兵的孟爱国。
裴行之注意到丁恒的反应,见对方用恶心的目光打量着孟晚秋,眉头紧蹙,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寒意,大步上前至床边,挡住对方的视线。
孟晚秋微不可查地往丁恒的位置瞟了一眼,随后不在意地移开,目光重新聚集在裴行之身上,展颜一笑。
弯腰正准备将人抱起的裴行之,被这灿烂迷人的笑弄得心神一颤,慌乱地移开视线,手臂发力,肌肉绷紧,就将不轻的孟晚秋抱起。
下一秒,女生独特的体香涌入,软软的、肉肉的触感哪怕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受到,裴行之默默红了耳根,不敢低头看孟晚秋。
孟晚秋抬手挂在裴行之的脖颈上,抬眸就看到裴行之流畅精致的下颚线,微微耸动的喉结,莫名有一种想咬一下的冲动,虽然她并不看重外貌,但是裴行之俊朗的长相,让她很满意。
裴行之接亲骑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这是他向孙哥借的,农村结婚哪里用得起自行车,有一辆牛车驴车就不错了,甚至很多人用一辆人力板车就将新娘子拉回家了。
但是裴行之不愿意,这是他的婚礼,也是孟晚秋的婚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会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的婚礼。他不在意形式简不简陋,但是他想在他能力范围内,给孟晚秋最好的。
无关情爱,只是责任。
将孟晚秋放在后座,裴行之长腿一扬,脚蹬踏板自行车就动了起来,孟晚秋在背后搂住裴行之的腰,好奇地四处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逛村子。
因为婚后打算住孟家,所以接亲并没有娘家婆家来回转,而是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孟家。
裴行之停好车子,孟晚秋就自觉地抬高手脚,方便裴行之抱她。
裴行之眉梢上扬,望向孟晚秋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到底是性格如此,还是有其他意思。
孟晚秋挂在裴行之的肩上,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我不轻吧,你还能行吗?”
她可没忘记裴行之身体很虚,载着骑了一圈,现在还要抱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别到时候把她摔了。
裴行之轻轻哼了一声,没理她,自顾自打横抱起人就往里走,用行动证明自己。
孟晚秋没有因为裴行之没理她而生气,她知道这人的性子,有外人在的时候有话就说话,在她面前是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绝不多说,高冷的很,比她还像个杀手。
上辈子组织的那些人,性格跟裴行之很像,都是寡言冷漠,用眼神就能冻死人的程度。
并没有进新房,而是来到了堂屋里面,孟父孟母还有孟奶奶坐在里面,两人对着□□三鞠躬,再给长辈们敬茶,裴行之正式改了口声爹娘、奶奶。
孟奶奶、孟母和孟父乐呵呵地应声后,外面放了土炮仗,就正式开席了,拥挤的堂屋人群散去。
在堂屋里面待了一会儿,马上就要去给客人敬酒,酒也不是上面好酒,就是自家酿的米酒。普通人家的喜事可拿不出酒,有时连饭都吃不饱,那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
孟家这点酒都是存了几年的,为了孟晚秋的喜事办的热闹,才舍得拿出酒水,但每桌也就一斤,多的也没有了。
裴行之跟孟晚秋敬酒时,笑得脸都僵了,但并没有为难人的事出现,因为都忙着夹菜吃饭,婚宴上可难得有肉,一个个筷子都快夹冒火了。
敬完酒之后,裴行之跟孟晚秋背地里都松了一口气,默契地回到房间。
之前是孟晚秋的屋子,现在变成了两人的婚房,十平左右的大小,最里边摆放了一张床,上面叠放了四床被子,床头还有一张小桌子,放着一个热水壶。床尾是个大木箱子,之前被孟母放了一袋子谷糠,现在不知道清没清理。
床对面是一个大衣柜,放了两人的衣服,裴行之的东西也已经搬过来了,整齐地放在房间各处。门在的那面墙上,有一扇通向外面院子的窗户,窗户下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跟门之间,摆放了一个洗脸架,挂着一张鸳鸯图案的毛巾,和一个大红花瓷盆。
裴行之靠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按按酸胀的眉心,有些累。
耳边响起‘啪嗒’一声
他侧目看去,孟晚秋站在他旁边,自顾自地踢脚、扭腰、扭脖子,重复这几个动作三遍后,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再加上一袭红衣,就像个大号的福娃。
这么幼稚的举动,让裴行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娶了一个孩子。
不过当对方转过身后,裴行之就不那么觉得了,孩子可没有那么丰满的身材。
“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孟晚秋突然附身,手叉在腰间,面若桃花的脸就在裴行之眼前,不过两掌距离,近得可以清晰地看到脸上微小的绒毛。
由于附身的动作,从裴行之的角度,可以明显地看到孟晚秋胸前的隆起。
裴行之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看向房内的其他物件,“你家准备了那么多,我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婚礼的前期准备,裴行之一点没插上手,自从他说要住孟家后,孟家人好像就默认他什么也不用做,直接出人就行。
但裴行之怎么可能白白占孟家的便宜,于是又自己掏钱给孟晚秋买了一件的确良的裙子、一双小皮鞋,淘换了一个热水壶和其他物件。
“那你还有钱吗?”孟晚秋大眼睛眨了眨,试探地问道。
当时裴行之把那些东西送来的时候,孟妈跟孟大嫂开心得不行,嘴上虽然说着乱花钱,但心里对裴行之却更满意了。
其实裴行之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裴行之给孟晚秋的聘礼,那个木盒子里面是一对种水很好的翡翠镯子,这对镯子的价值已经远超现在农村聘礼的水平。
而且考虑到裴行之十五六岁就来了清河村,逢年过节从来没回家过,孟家大致就猜出对方的家庭,经济情况可能不好,压根没指望他会给聘礼。
谁知,裴行之不止给了价值连城的镯子,还给孟晚秋买了那么多东西,也间接说明了裴行之的能力。准女婿那么有能力,他家小晚嫁给他就不会吃苦,这是让他们满意的地方。
很多知青下乡,要想生活得舒服一点,基本都需要家人补贴,要想存下钱,那简直是做梦。
还有钱吗?
裴行之挑挑眉,伸手在裤兜里仔细摸索,然后摸出三个个皱巴巴的小纸团,一起放到了孟晚秋手里。
孟晚秋嘴角抽了抽,晃晃手里的三个小纸团,小心翼翼整理开来。
一张五块的,两张一角的。
五块二。
“就这些了?”语气悲戚。
“还有五块二,我以为不到两块了。”裴行之没想到竟然还有多的,有点小意外。
“喏,还给你。”孟晚秋心抽了一下,把整理好的钱放到裴行之身前,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的私房钱比他还少,本来还指望裴行之,现在看来,她怕是得多往山里跑几次。
裴行之偏了偏头,眉梢微微上挑,明明舍不得,还是还给了他,“你不要?”
第9章 相处
孟晚秋摇摇头,她手里留不住钱,前世她就是有一个花一个,因为不知道能活多久,压根没有存钱的意识。
她现在的私房钱能存下,是因为出不了门,最近几个月的零花钱又被扣掉,是大哥大嫂偷偷塞给她的。
但也就剩下一点点,大部分都被她花掉了。村口偶尔会有镇上的供销社过来处理一些临期物品,她都已经摸清规律了。
“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为什么不要,难道是嫌弃太少了,“收着吧,后面我会继续赚钱。”自从决定结婚之后,裴行之就已经接受了他以后会跟孟晚秋共享一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花钱没有计划,钱还是放在你那里吧。”放她这里,指不定哪天她突然看上什么好吃、好玩的,然后把他俩的钱一下子花光,她是有家人养,但是裴行之肯定不好意思。
这样啊,裴行之点点头,从孟晚秋手里拿走拿五块二,放进中山装外套的内衬口袋里。
这是这速度,在孟晚秋看来,实在有点过于利索了。
孟晚秋看得愣了愣,随即撇撇嘴。
怎么滴,放到衣服里面是想着防她,哼,她才看不上这点钱,她多跑几次山里,采摘点草药就赚回来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本来就不熟,每次都是孟晚秋挑起话题,当她也安静下来,气氛竟隐隐尴尬了起来。
裴行之斜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孟晚秋,她人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腿一前一后晃着,圆溜溜的两个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之也弄不明白,他一双深邃的凤眼半阖,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之前话不是挺多的嘛,这会儿怎么突然安静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行之不太喜欢这种气氛,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蹙了蹙眉,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说了一句,“你需要用钱的时候跟我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家里账目的进出明细我都会告诉你。”
孟晚秋耳朵一动,转动的眼珠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这才对嘛,她虽然不打算管钱,但是家里的数目她是有知情权和掌控权的,不能瞒着她和防着她。
“你知道就好。”孟晚秋看向裴行之,脸上的笑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眼睛弯成月牙,晃腿的弧度越来越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息。
不错不错,够自觉。
见孟晚秋恢复过来,裴行之皱紧的眉头才松开。
“你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找点东西吃。”孟晚秋决定犒劳一下裴行之。
毕竟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它多吃草不是。
“好的。”裴行之点头,既然人给了台阶,当然得顺势下来,况且他确实也饿了。
他可不是孟晚秋,早上有人叫起床,饿了有人送吃的,他大早上都是自己在忙活,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
孟晚秋来到厨房,里面没有其他人,都在外面吃饭招待客人,灶里的火还烧着,孟晚秋烧了水,从厨柜最上面的取出挂面,这可是稀罕物,平时他们一家人都舍不得吃。
但是裴行之第一次在家里吃饭,孟晚秋决定给他弄点好的,水沸面条开始下锅,烫了两三分钟,捞起来过一遍冷水,更爽口劲道。
汤底孟晚秋是热了之前的野鸡汤,奶黄的汤汁散发着浓香,浇在明黄的面条上,加上葱花香菜,一滴香油、酱油,最后还舀了一勺鸡肉。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挂面就做好了,孟晚秋耸耸鼻子,嘴里不自觉分泌口水,太香了,她给自己都没那么奢侈过。
还滴了一滴孟母的宝贝香油,酱油也是,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调料,在这个做饭只放盐放油的时代,可想而知孟晚秋给裴行之做的这碗面有多奢侈。
拿到这碗面的裴行之也震惊了,他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孟晚秋就这么大大咧咧把面放在他面前,裴行之还是不敢动筷子。
“快吃啊,不然面坨了。”孟晚秋催促裴行之。
裴行之张了张嘴,“这个,没事吗?”他记得酒席上面并没有鸡肉,这肉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没事,放心吧,这是我去山里下套子套到的野鸡,味道可好了,赶快吃。”孟晚秋连连催促,眼不见嘴不馋。
浓郁的香味进入鼻子,裴行之本就饿得不行的肚子,已经开始在敲雷打鼓抗议,也不再犹豫,大口吃了起来。
闻着香,吃进嘴里更香,面条吸满了鸡汤,一口下去味觉开始爆炸,裴行之心里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正经吃上这样一顿了。
咕咚——
裴行之侧眸望去,发现孟晚秋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凳子上,时不时传来吸溜的声音。
想起孟晚秋贪吃的性子,这会儿定是嘴馋得咽口水了。
裴行之不由得好笑,“你要不要来一点。”
孟晚秋摇头,闷声道:“不用理我,我只是嘴馋,你吃你的。”
她可是有原则的,裴行之没吃饭,她可已经吃过了,当然不能跟人抢吃的。
裴行之愣了愣,心被软软地戳了一下。
知道孟晚秋是不想跟他抢吃的,索性不再纠结,竟然她不准备吃,那就赶快吃完,免得她眼馋。
两人并没有在屋里待很久,外面的客人吃好了,他们需要去送客,站在门口等人一个一个走完,又开始帮家里人收拾东西。
酒席上的桌椅板凳、碗筷,都是从各界各户借的,都要洗干净分出来再给人家送回去,孟延春和孟逢冬两个人去村里送东西,家里其他人开始打扫卫生。
裴行之也没闲着,和孟父一起打扫院子,孟晚秋就没那么自觉了,她在带着壮壮玩。
等一切事情结束,天色也暗了下来,热了热之前的鸡汤,再往里面加了点自家存的干蘑菇,土豆,白菜,又是一锅好菜,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只不过孟晚秋身边多了裴行之。
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不太熟的人,说实话有点尴尬。
裴行之也是,结婚的时间实在太快了,前两天一直在忙婚礼的事情,碰见了也是说正事,现在闲下来了,反倒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裴行之尴尬是尴尬,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坐下后礼貌地喊了一圈人,壮壮也喊他姑父,裴行之还掏出两角钱出来给他。
壮壮年纪小,但是脑子可聪明,知道这是好东西,嘴甜又叫了几声。
孟晚秋在旁边有些眼热,倒不是心疼钱,只是单纯羡慕壮壮有钱拿。
最好还是孟父站了出来,对裴行之说了几句体己话。
“行之啊,以后放心就在家里住着,不要在意外面那些说闲话的。”
对于裴行之住在孟家这件事,村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闲言碎语。那些人并不知道裴行之给了价值不菲的聘礼,孟家人跟裴行之也没有往外说意思。
“就是,那些事人就是多事,行之你别管那些家伙,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孟延春站出来,他烦死那些人,说这说那,好像巴不得他家倒霉一样。
“要是有那些不长眼在你面前瞎说,你只管大嘴巴子抽上去。”董含韵可不管那么多,清河村打打闹闹的事可不少,可没谁会慢吞吞地给你叫道理,火气上来了,直接干起来。
“就是,只管上,到时候打不赢我们还有一家人。”孟延春气势汹汹地捏紧拳头,似乎已经蓄势待发。
裴行之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孟父是村支书,孟家家风一直挺好,是村里少数讲道理的家庭。
现在一看,好像跟他想象地不太一样。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大嫂,还有爸。”
孟母拍拍董含韵的手,示意她温和一点,转头对裴行之说:“别被你大嫂吓到了,她是怕你性子温和,对上不讲理的会吃亏。遇到讲理的我们也讲理,遇上不讲理也没必要跟他白费口舌,直接动手收拾回去。”
说道最后,孟母捂住了嘴,糟糕,怎么越说越凶悍了,她是想解释一下的来着。
孟晚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两颊的软肉凸起,十分抢眼,她娘好搞笑啊。
孟母见状瞪了她一眼,孟晚秋往裴行之身上靠了靠,不想挨她娘的铁掌。
裴行之感受到身侧的温热,一瞬间握紧手里的筷子,后悄然放松,有点不自在,但是也没有躲开,任由孟晚秋靠在他身上。
孟父无奈看他媳妇越抹越黑,只好补充:“不过行之你放心,我门孟家在村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除了个别癞子混子,很少会有不长眼的人。”
他孟爱国在村里干了那么多年,还是有几分威信的,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欺负他女婿,看他不收拾对方。
裴行之对孟父温和地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虽然讨厌麻烦,但真有麻烦找上门,他也不怕。
几句话后,大家也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裴行之发现,他话竟然不是最少的,而是孟晚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孟晚秋话少的原因。
可能是自觉刚才说错了话,孟母行现在就一个劲的给裴行之夹菜,务必要让他体会到家庭的温暖,直到裴行之碗里的菜都冒尖了都不停。
裴行之无奈地拿着碗躲来躲去,可还是逃不掉孟母的热情。
孟晚秋没心没肺,看见她娘使劲给裴行之夹菜,话都顾不上说,默默加快了动筷的频率。
几次差点跟孟母的筷子在锅里碰上,惹得孟母瞪了她好几眼。
裴行之好笑,见躲不掉,干脆把肉分给了他旁边的孟晚秋和壮壮。
孟晚秋给了他一个‘你很上道’眼神,终于放慢了速度。
壮壮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声音软糯糯,“谢谢姑父。”
只此一举,裴行之再次赢得了全家的好感。
吃完饭之后,孟晚秋相当自然的把碗放到裴行之手里。
裴行之一怔,抬头发现孟父手里拿着孟母跟孟奶奶的碗,孟延春也接过大嫂和壮壮的碗,来到了院子里的水井边,蹲下开始熟练地刷碗。
裴行之明白了,孟家是男人刷碗。
“不是哦,谁做饭,剩下的人刷碗。”孟晚秋一眼就看出了裴行之的意思,坐在院子里的靠椅上,翘着二郎腿相当悠闲。
那你干嘛不洗,你也没有做饭啊。
裴行之没说话,但是眼神就透露着这个意思。
孟晚秋懒懒地补充:“你早上吃的面是谁做的。”
心里没点数啊。
孟晚秋心里笑开了花,突然感觉结婚了就是好,碗都有人洗了,可怜她之前,只能惨兮兮自己洗。
闻言,裴行之只好跟在孟父和孟延春后面,排着队洗碗。没办法吃人嘴软,洗个碗而已,反正在知青点也是自己洗。
孟晚秋坐了一会儿,就去烧水准备洗澡,这一天忙下来出了不少汗。
不过想到裴行之也没有洗澡,就来到他身边问他:“你要洗澡吗?我去烧水。”
裴行之点点头,他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平时上工,累得全身是汗,晚上回去的时候,再怎么累都得先洗个澡或者冲个凉。
孟晚秋听完,满意烧水去了,她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是农村的大部分男人向来都很糙,不爱干净。他爹和大哥也是这样,上工回来全身脏兮兮的也往床上躺,每次都要被娘和大嫂骂了之后,才肯起来洗一洗。
她不想裴行之也这样,索性裴行之也没有让她失望。
等烧开水后,孟晚秋没有让人帮忙,自己提着水就进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顺便还洗了个头,清清爽爽地打开门,裴行之就在院子里跟孟延春聊天。
说的是孟逢冬的事,他还是学生,早在酒席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回县里的学校了。
孙哥来吃酒席,回去时正好把裴行之借的自行车骑回去,裴行之知道孟逢冬要回去上学,就拜托孙哥顺路捎他一程。
孟延春咂咂嘴,语气很羡慕,“那可是自行车呀,几个村子都见不到一辆,爹去年还说要存钱给家里买一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买到。”
裴行之问:“是钱不够吗?还差多少?”
“不不不,钱是够了,是还差自行车票。”
现在买自行车光有钱还不行,还必须得有票,但是这玩意儿是有规定的,而且还限量,哪家能搞来票,不知道费了多大劲。
裴行之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运作一下,但是在确定之前还是先别说了,免得让人失望。
有辆自行车确实方便很多,回头去找孙哥商量一下,多接点活吧。
眼光一瞟,注意到孟晚秋出来了。
裴行之走过去,准备帮孟晚秋把水拎出来,只是还不等他走到,对方就先一步抬着澡盆出来了。
他动作一顿,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惊讶,要知道那可是实木做的木盆,而且里面还装了大半的水,抬起来时水面竟然晃都没有晃动。
他……这个媳妇,好像有点不一般啊。
“愣着干嘛赶快去洗,不然到时候浪费煤油,娘到时又要说我了。”
孟晚秋说完之后,把盆放回屋里,又去帮裴行之打水。
看着她的背影,裴行之沉默了一下,默默来到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裴行之洗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看着地上的澡盆,他试着把手放到盆两边,开始使劲。
不信邪,应该是动作不太规范,调整了一下,再次用劲。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砰砰──
“好了吗,我进来了。”
裴行之打开门,孟晚秋一进来,就自觉把盆抬起来,“你搬不动吧?”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句。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裴行之给孟晚秋让开位置,“我可以一点一点拖。”意思是力气不重要,只要能解决问题,过程不重要。
孟晚秋路过裴行之身边时,丢给他一个眼神,随后淡淡扔下一句,“太慢了。”
裴行之:……
等孟晚秋回来,发现裴行之在院子里洗衣服,也不管他,自己回了房间。
等裴行之回屋,就见孟晚秋已经躺到了被窝里,背对着他睡觉了。
莫名的,裴行之松了一口气,准备把带来的衣服收拾一下,之前只是一大包扔到柜子里,都没有好好整理。
打开柜子后,发现他的衣服竟然已经被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到了一角,另一边是孟晚秋的衣服。
裴行之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他整理衣服,他看向床上那个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没事可做,裴行之只好吹灭煤油灯,准备上床休息。
房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户边隐隐透出一点暗淡的月光,照出房间里物件的大致形状。
裴行之就这暗淡的月光,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跟孟晚秋之间,大概隔了一个枕头的距离。
手臂枕在后脑,裴行之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真的结婚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身边躺着另一个人。
而这个人,是他的妻子。
安静的氛围,裴行之只脑海中开始浮现那些画面。
装潢得低调奢华的客厅里,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坐在真皮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厨房女人指导帮佣做饭的声音。
头发花白的两个老人,护着膝下玩耍的幼童,笑容宠溺又和蔼。
“等我们行之长大结了婚,家里就又要多一口人了。”
“哈哈,那还要等好久呢?”
老人们畅想着未来四世同堂的美好景象,儒雅的年轻男人放下报纸,一把将玩耍的孩童抱在怀里,好奇地问:
“行之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
小孩子露出一个懵懂表情,奶声奶气地说道,“媳妇是什么呀?”
儒雅男人闻言哈哈大笑,“媳妇,媳妇就是以后陪着行之的人,行之做什么都会跟媳妇一起。一起睡觉,一起玩耍,干什么都在一起。”
小孩挠挠头,恍然大悟,朗声道:“那我要媳妇陪我弹琴,陪我写字,还要陪我一起看书学习。”
这会儿,祖父母都跟着笑了起来,“那行之可得好好努力,不然可找不到那么好的媳妇。”
“嗯,我会努力的。”
随着这一声稚嫩的回答,脑海的记忆瞬间变成了一张张的相片,固定在框架里,开始褪色远离,随着距离拉大,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裴行之闭上眼,掩去眼里汹涌的情绪,翻了个身,却突然碰到了一阵温热。
他心神一震,立马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猛地坐起,剧烈的动作拉开了盖在孟晚秋身上被子,在月光映衬下,一具莹白的玉体出现在裴行之眼前。
裴行之嗓子瞬间变得干涩,下意识捂住鼻子,随后想到什么,立马把被子盖了回去。
“你,不怎么不穿衣服?”
孟晚秋眨巴眨巴眼睛,“我穿了呀。”
她穿了肚兜,哪里没有穿衣服。
“那算什么衣服?”裴行之语气有点冲,内含着几分抓狂,几分无奈。
“肚兜怎么不算衣服啦?”孟晚秋不服。
裴行之捂脸“哈”了一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
女人侧躺在床上,一双懵懂清纯的眸子注视着他,露出雪白的皮肤,脖子上系着一根红丝带,带子交叉在锁骨处,薄薄的布料挡在身前,遮住了前面的风光。
可布料松松垮垮,遮一处露一处的,这春光若隐若现的样子,到显得人更加风情、诱、人。
见裴行之捂着脸不说话,孟晚秋嘟囔着嘴,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受到动静,裴行之放下手,朝她看过去,孟晚秋竟然向他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