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 by侍女的短刀
侍女的短刀  发于: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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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把唇边的口?水,是吃鲜虾烩瓜茸呢,还是吃扒鱼福绣球干贝呢?

第113章 会元
就在?李时居思考吃点什么美味来犒劳辛苦了九天的肚子时, 贡院里的各房仍灯火通明,一片安静,只有翻卷批阅的沙沙声响。
陈定川要求阅卷在十日内完成, 头一日巡检官弥封糊名, 誊录官和?对读官誊抄试卷,第二到八日各考房的同考官进行分别阅卷评卷, 是举卷还是落卷, 都要?注明缘由。
直到最后一日, 所有考官方聚在一处,围案而坐,共同商议举荐的试卷, 商定考生的名次。
所有?的考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 学问精深、经验丰富且为人公允者, 对于会试阅卷的一整套流程也?不陌生, 以至于去年的恩科会试上, 提前整整一日完成所有的评卷工作。
然而今年的会试,却直至最后一日的深夜,还没定出最终的三?鼎甲来。
激烈的争吵声从最大的那间考房中传出——
“还有?两个时辰, 名次就要?递交到圣上面?前, 我看咱们还是稳妥为上!”一名姓赵的同考官梗着脖子道。
他是六年前的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经筵讲官,即便只是从五品的职位, 但常常为明煦帝讲解经义, 可谓皇帝眼前的红人。
“可是咱们会试选人, 不就是要?用治国之策的国士么?”吏部右侍郎方珍运皱紧眉头。
两个月后, 他即将接替谢启正?任吏部尚书一职,对朝中选人用人的方式有?自己的一套长远看法。
桌上放着两张卷子, 所有?的名次都已经定好?了,唯独这两人,谁得会元,谁为第二,还没个定论。
赵考官闷哼一声,“束水攻沙?且不论此说法与大殿下的治河策背道而驰,这样的想法更是闻所未闻,这个考生怕是从未见过黄河,看见这样的题目,只胡乱写?作一通,以夺人眼球取胜。”
方珍运抓了抓额角,“大殿下治水并没有?什么效果,至少此人懂得变通,强过那些只知道照本宣科溜须拍马之辈……”
赵考官不同意,点了点桌上的另一张卷子,“我看这人说得就很好?,言之切切,精确恳致……”
“可是他的治河策,也?并没有?脱离窠臼!”方珍运还是舍不得手头的答卷,“此考生才能称得上眼光长远,事君之心恳切,爱民之心真切啊。”
赵考官叹了口气,“方侍郎,您是想评出今科会元,还是想遴选一位治河官呐?”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方珍运摸了摸鼻头,看向上首沉默不语的陈定川。
“三?殿下,到底取那一张为会元,您拿个主意吧。”
陈定川拱了拱手道:“我与国子监的关?系,诸位都清楚,虽然卷面?已经过糊名和?誊录,但是为了避嫌,无论如何,这会元都不该由我定夺。”
其实他翻看“束水攻沙”那一张试卷时,便隐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疑是李时居所作。
以她的心思和?能力,出现?在?最终的二选一上,确实不算稀奇。
忖了忖,他道:“恰好?除我之外,共有?十九名同考官,不如请诸位过目这两名考生的三?场试卷后,将想法写?在?纸上,选择多的举为会元,如何?”
这个想法十分公允,照顾到了好?几个不愿意公开发表看法的考官,就连一直以陛下近臣自居,对三?殿下颇不敬重?的赵考官都没有?二话。
不消片刻,十九名同考官在?纸上写?下心仪的会元人选,一并交到陈定川面?前,
然后陈定川再当着众人的面?,一一展开,统计人数。
第一个选的是以“束水攻沙”策治河的,列举理?由为:“博识广闻,言辞雅正?……荐以式。”
赵考官的脸色瞬时便垮了下来。
不过第二张纸打开,却又是相反的选择,以“堵不如疏”策来治理?黄河,理?由是:“经义纯心于学,策问尤为实用,实乃贤才。”
赵考官脸色稍霁,点头道:“中肯。”
不过接下来几张纸,选的却都是“束水攻沙”策治河的考生,有?人称赞他四书制艺卷“诸子百家?,靡不淹贯,材大而学博”的,有?人点评他判词卷“立论雅正?,明辨正?枉”的,有?人认为其赋诗“文辞清丽有?风骨”……
一张张看下来,赵考官黑着脸一甩衣袖,“如果选此人为会元,岂不是鼓励天下举子削尖了脑袋在?策论上标新立异么?”
同考官们不敢得罪,只垂下了头,不好?争辩,方珍运拉着一个在?工部任过记事的考官站在?角落,背对众人,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总得先求变,变则通嘛。”有?几名考官走上前,嗫嚅着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赵考官冷笑?一声,朝前一步怒道:“别狡辩了,我看你们就是借此抒发对大殿下的不满!”
上升到皇子党争,陈定川便不能坐视不管,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是考房,需得就事论事。”
赵考官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涨红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厢方珍运却移开身子,指了指桌上的几样事物鼓掌道:“殿下,诸位同僚,这束水攻沙,说不定是治河良策啊!”
大家?一窝蜂挤上去,只见这片刻功夫,方珍运竟然拉着那名考官,用定胜糕中的豆沙馅儿,混在?茶水之中,模拟黄河水质,又用食盒和?竹筒错落搭成河道,实验了“疏通河道”和?“束水攻沙”两种治河方式——
竟是后者胜出!
赵考官怒道:“这算什么,真到了黄河之中,必定有?所不同……”
陈定川并不惊讶,柔声制止道:“方才已有?多人选择,再加上此番验证,至少‘束水攻沙’并非妄想,或可一试……若是我再举另一位考生为会元,只怕诸位嘴上不说,心中也?会觉得我有?失偏颇吧?”
一句话,噎得赵考官无力反驳。
陈定川细细端详两张试卷,最终提起狼毫笔,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圈出今科会元。
等待放榜的日子,李时居也?闲不下来。她早就习惯了自律的生活,再加上系统若有?若无的暗示,她心中确定会试必定安然无恙度过,便早早投身到殿试的准备中。
其间只和?国子监的同僚们在?天香酒楼小聚一次。三?年时光弹指而过,大家?在?率性堂的积分业已修满,离毕业只差最后的释褐礼。
若是春闱落榜,大家?可能就直接回老家?谋差事去了,此生必然也?不会有?多少再相见的机会。
是以这顿饭吃得还有?些许感伤。
除此之外,李时居还回了趟侯爵府,顺路看了看老爹的副业。
李时维已经离家?,踏上了再往漠北而去的路,所以到了放榜那日,赵管家?将扮作李家?远亲,陪李时居在?仁福坊等候消息。
而云氏忙着为云瑶和?蔺文柏的亲事张罗。她对李时居成婚生子已经不抱期望,只好?在?侄女儿的婚事上找些乐趣。
李时居坐在?她身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念叨,心中想着,抽空还得去薛瑄那儿跑一趟。
礼部员外郎可是从五品,薛府是先前霍家?的旧宅之一,虽然府邸格局偏小,好?在?位于皇城根脚下,方便薛瑄进宫办差。
李时居登门时,发现?院中就一个管家?,两名仆从,连个厨子都没有?,更遑论女子的踪迹。
薛瑄看起来有?一种失恋的潦草,因为要?经常面?圣,外表上不得不留意,拾掇得还算体面?干净,但是眼底的血丝、干裂的唇角和?暗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
管家?悄声同李时居说:“李老爷劝劝大人吧,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整宿整宿睡不着,累极了就饮酒作诗……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李时居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薛瑄,老实说,他失去原书女主,落得这个下场,着实活该。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失望积攒得太多了,就会本能离开的。云氏说蔺文柏这小子知道自己普通出身,能攀上这么个高?枝不容易,所以对云瑶十分温柔体贴,嘘寒问暖,而云瑶有?生以来头一次体会到被异□□慕的滋味,自然就将薛瑄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薛瑄的男主光环仍在?,又何须担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光李时居在?他府中喝杯茶的功夫,就有?好?些俏寡妇大姑娘在?门前探头探脑,其中不少都是勋贵世家?出身。
对此,李时居只能笑?着摇摇头作罢。
他们二人聊到了当年的漠北军火案上,如今真相几乎已经全盘水落石出,当年的始作俑者崔垚也?到了秋后问斩的地步。
薛瑄放下茶杯,叹气道:“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我原本是想亲手找出真相,为父母报仇,如今承了三?殿下恩惠,虽然大仇得报,却也?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李时居心说可不是么,按照原书剧情,至少三?年后你当上礼部尚书,才有?联合李时维暗中探查的机会,要?不是我,一切哪儿能这么快。
不过剥夺了原书男主亲手复仇的快感,实在?是抱歉得很呐!
她拍了拍薛瑄的肩头,“薛兄不必想这么多,既然血案已了,如今倒可以放开手脚,在?朝中大展一番宏图,想来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薛瑄略带遗憾地笑?了笑?,然后重?重?点了下头。
“就算是冲着这份恩情,我也?要?好?好?报答三?殿下。”
李时居“嗯”了声,咂摸出一分薛瑄同志要?跟她一块在?陈定川面?前争宠的危机感。
回家?后又学了两日,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结果天公不作美,半夜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料定八千举子必将杏榜前围得水泄不通,干脆趁机睡了个懒觉,就算不小心进了前几名,有?报喜官前来,楼下也?有?应付的赵管家?。
于是放宽了心,在?床上蒙头大睡了个昏天黑地,结果刚重?新进入温暖的梦想,就听?见咚咚拍门声传来,胡同里甚至还有?人敲锣打鼓放烟花,紧接着,是楼下赵管家?震天撼地的大叫——
“中会元啦!”

第114章 放榜
知道自己会无惊无险度过会试, 但是从没想过能当上?会元,老李家的面?子不能丢,李时居一扭腰从床上?滚下来, 迅速地套了件长袍, 以最快速度完成洗漱,然后学着陈定川平日模样, 端正优雅地走下楼梯。
报喜官向她拱手, “恭贺李会元!”
李时居很有礼貌地回礼, 又让枫叶拿了赏钱,分发给报喜官和左右街坊邻居,
铜板如下雨般撒向人群, 李时居抠门惯了, 此时心中十分肉痛, 面?上还要装出和气高兴的表情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 前往贡院查看杏榜。
辰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榜下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都聚到贡街和长宁街上?谈天?说地, 攒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各地的会馆间还要相互攀比报喜次数,举子名列几?许。就连住在附近的小孩都懂得上?贡士老爷跟前说点?好话,讨些喜钱喜果。
这些年, 南方考生一直压过北方考生一头, 会元和状元席位都由江南考生包揽, 是以李时居作为北直隶乡试解元勇夺今科会元, 令北地考生大?大?扬眉吐气。
李时居终于挤过人潮,在一片恭维声中走不动道, 几?乎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吹得头脑发胀。
好在赵管家颇有身手,出?钱又大?方,这才为她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金花帖纸长长展开,而最前面?的那?个名字,赫然就是她李时居!紧随其?后的是蒋思远和湖州士子景骅,第四名才是南都书院詹明德。
她顺着往后望去,好在熟识之人都上?了榜,国子监生中,除了她拔得会元,接下来的高开霁和钟澄十名开外。而南都书院那?边,沈浩思堪堪排在最末一位。
此刻远远能看见沈浩思像只大?虾,激动地在人海里蹦来跳去,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登上?杏榜吧。
榜下一角聚着国子监的同窗们,李时居挤过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睡过头,来晚了。”
“当今会元看榜日睡过头,时居兄还真?是古今第一人。”从志义搂着小女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这次考得还不错,不仅没落榜,而且位列中排,若是殿试中搏上?一搏,说不定能留京任官。
“我一开始也在驿站,后来听说中了贡士,才带着小女见见世面?。”从志义拉着女儿,指了指李时居道,“叫世叔好。”
小姑娘毫不怕生地打了招呼,李时居连连将她拉了起?来,扭头问?从志义,“准备殿试了吗?”
从志义说准备了,“不过会试一旦中榜,便?由吏部取用,我不像贤弟,冲不了一甲三元,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他?说的很中肯,李时居也没有谦虚,不过她敏锐地体察到从志义话中的隐意。
“不打算留京任官了?”
“被贤弟看出?来了。”从志义将女儿扛到肩头坐好,“小妮的奶奶和娘都还在老家等着我,在京为官……压力太大?,我不是这个料。”
李时居了然地点?点?头,“有需要尽管给我写信。”
从志义说好,扛着女儿往人潮外走,小姑娘还不停回头,朝李时居咯咯笑?着。
李时居有些唏嘘地望着这对父女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望见胡同口马车前,蔺文柏在云瑶的陪同下走到榜前。
她连忙将头低下来,唤出?一叶障目技能,对云瑶使用。
蔺文柏发挥得不算好,虽然也在榜上?,却是最后几?名的位置,因此此刻脸色不大?好看。
殿试不设落榜,只是名次靠后,官职起?点?便?越低,不过有云御史的助力,他?应当不用担心仕途问?题。
和蔺文柏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李时居却始终同他?不算亲近,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聪明人,没有坏心眼,对云瑶也很好,但是他?太懂得如何运用手中资源,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比如在刚入京时结交陈音华和霍宜年,在国子监时一直与李时居为伍,现在又攀上?了云家的高枝。
或许这段时日,在他?眼中,同云御史的独女成亲,比应付会试更为重要吧。
京城迎来了仲春,虽然天?气转暖,但一阵风吹过,仍会满身凉意。
李时居与同窗们告别,共祝对方在五日后的殿试上?金榜题名,然后带着赵管家,慢慢往侯爵府而去。
这样的喜事?,第一时间自然想与爹娘分享。
路过长宁街的时候,天?香酒楼上?已经有人开始摆酒庆贺,会馆门口也做了几?个落榜士子,垂头丧气借酒消愁,几?家欢喜几?家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所有人口中都念叨着一个名字,那?就是“李时居”。
李时居低调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听着旁人对她的评价。
“……此人连点?解元与会元,怕是要连中三元啊!”
“大?邾还没有连中三元吧?”
“没有,前朝倒是有连中六元的,不过咱们这位李老爷,据说年少有为,虽然没有参加过童试,但是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常年榜首,那?《生财有大?道》你读过没有?”
“读过读过,竟也是他?写的?”
连中三元……这样的想法从前只在她梦中出?现过。
不过眼下仔细琢磨,其?实也就临门一脚的功夫,有了解元和会元打底,她心中对对手的情况也有了解,是以中状元竟不像痴人说梦,只要再努力一把?,好像就能够到了。
回到侯爵府中,李慎和云氏也早早听见消息,云氏眼眶儿泛红,拉着李时居道:“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打小就该送你去念书!”
而李慎呢,则开始发愁,女儿将来定是要入朝为官的,比满脑子娶媳妇的儿子事?业心强多了,自己该不该放弃美好的老年退休生活,为女儿的前程再助一回力呢。
李时居呢,脑子可没那?么?多弯弯绕,她是想抓着李慎问?一问?殿试的流程。
毕竟先前几?回宫宴,她都没接近过奉天?殿,而李慎为官多年,从前每日都去奉天?殿上?朝,也参与过殿试的讨论,能提供不少场外经验。
李慎道:“当日会有礼部官员领你们入宫,殿试题只有一道策问?,乃是陛下亲自出?题,当场誊录,当场阅卷,一并揭晓名次,以你的文章水平,无须太过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他?哼笑?了一声,“陛下的学?问?还不如三殿下,写得太华丽,也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话说得有些莽撞,好在屋内只有他?们三人,云氏嗔怪地拍了拍李慎的手臂。
李慎连忙收敛神?色。
李时居眨了眨眼,“总之殿试时用词精准质朴,应该能投陛下喜好。”
李慎“嗯”了声,又接着道:“乡试和会试的考官有赏识提点?之恩,学?子为门生,需得唤主考官一声座师……我记得,去年秋闱和今科春闱的主考官都是三殿下吧?”
李时居说是,“不过早在三年前,我就拜他?为师了,殿下先前还专门让崔靖同我传话,为避嫌,不用登门拜访,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应见。”
李慎点?点?头,“三殿下为人清正,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殿下嘴上?这么?说,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投个拜帖,这是必要的礼节。”
李时居在心中默默记下,心想每个贡士都要投拜帖的话,川庐别业那?巴掌大?的地方,估计得专门腾出?一个屋子来放。
李慎又道:“就算殿试后未能进三元,也不必担忧,有你爹我在,想去哪个衙门尽管说来,那?些朝臣还是得卖我一个面?子的。”
李时居摇了摇头,她现在的身份是李家远亲,朝中聪明人太多了,若是让武德侯亲自出?面?为她谋差事?,指不定会引起?旁人怀疑。
她想起?那?日站在进士题名碑前,陈定川跟她说的那?句话,坚定地同李慎道:“我就去翰林院。”
“翰林院学?风扎实,且有三殿下坐镇,确实是个磨砺的好去处。”李慎若有所思,“只是大?多数人都要苦熬上?七八年,才能有时来运转的机会,像薛瑄那?样三年内连升四级的极为罕见。”
李时居笑?笑?,心道薛瑄那?是因为有男主光环,不过她牢记原书剧情和系统任务,明煦帝已到风烛残年之时,只要跟紧陈定川的步伐,接下来新帝登基,她便?可捷足先登,早日平步青云。
三日后,礼部送来了殿试当日要穿的贡士服,一套青色的圆领襕衫,镶着深青的缘边,一套黑花缎袍,另有一双黑色朝靴和一方进士巾。那?进士巾顶部微平,巾后缀展翅一对,两端还系有皁纱制成的垂带。
李时居试了一整套,可谓风流俊逸,奈何身量已经不再长了,那?俊逸上?便?差了点?滋味。
还好穿越前无数男爱豆给她启发,让枫叶做了厚厚的鞋垫,塞在朝靴里增高,又往内衫里缝了两块垫肩,重新装扮后,整个人的气势也拔高不少,俨然一位秀气文雅的翩翩美少年。
到了第二日,礼部派人登门传话——殿试将在次日举行,请各位贡士穿戴整齐,于寅时前到皇城门外,等待最后的面?圣。
皇宫去了好几?回,李时居当然一点?都不紧张,不过站在队列中时,她站在首位,身后跟着黑压压一众学?子,眼前是唱点?人数的礼部右侍郎薛瑄,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心跳咚咚,宛如擂鼓。
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才能让头脑保持清醒。
点?完人名时天?方亮起?,朱红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两列金吾卫整齐地守在门前。
更远处,一丝鱼肚白划破天?际,金瓦朱墙泛着耀眼的光辉,她靠着自己的才学?走进皇城,眼前的宫宇也比从前来赴宴时都更辉煌。
每片砖瓦都在阳光下散射着点?点?斑斓华彩,昭示着她那?颗即将蓬勃而出?的野心。
李时居缓缓超前踏出?一步,正前方,奉天?殿广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朝服沉稳而庄重,仿佛梦幻华彩中的一个踏实注脚,正用自己的存在告诉她——

第115章 殿试
眼前是三殿下, 身后是数百贡士,李时居这一步步走出了磅礴气势,正如她的前程一半, 璀璨而平坦, 与大邾同向同行!
走到一半,薛瑄停下脚步, 御道?两边的金吾卫上前, 对每一位贡士进行验身。
趁这个?机会, 终于静下心来的李时居悄悄打量四周,这是朝廷每年最?高规格的盛事?之一,就连金吾卫的军容也比她从前来参加宴席都要更加整肃, 连身上的甲胄似乎都?是新制成的, 亮得发光。
依次检验后, 薛瑄与陈定川上前, 引着他们从丹陛两侧的台阶拾级而上, 走过中枢,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静候天子和百官的到来。
很快便?到了卯时,角楼上的钟声顺着黄琉璃屋瓦泻下,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 鱼贯步入殿内。
殿试与平日上朝不?同,如李慎这般得了恩准不?用日日上朝的官员也要悉数到场,李时居小?心抬起?眼皮, 只见老爹举着笏板, 一脸严肃地站在对面武官队列的最?前方。
大概是察觉到女儿的目光, 他欠揍地看过来, 朝她抬了抬眉毛。
李时居担心被旁人误会,做了个?鬼脸, 赶紧低下头来。
殿试近在眼前,李时居站在最?前面,余光几乎能瞥见奉天殿内一应明黄色调的陈设,以及为?了此次殿试而设立的坐席。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越到这个?关头,李时居反而越冷静。但是某些贡士此刻却紧张地瑟瑟发抖,旁边的蒋思远汗如雨下,后排甚至还有淅淅沥沥的声响,紧接着一股隐隐的骚臭味传来——有人紧张到尿裤子了!
薛瑄叹了口气,很淡定地朝台阶下比了个?手势,有金吾卫上前把人带走,看来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礼部?早就习惯。
只是那名太过紧张的贡士便?丧失殿试机会,只能以寻常贡士的身份,回原籍当个?九品芝麻官了。
贡士们都?是唏嘘的,毕竟头一回面圣,谁都?紧张,现在只能祈祷等待的时间赶紧过去?,等到全身心投入考试,紧张感才会被抛诸脑后。
展眼时辰便?到,司礼监太监在丹陛下鸣鞭,童子昂伺候明煦帝快步入殿,贡士们都?按照先前礼部?的培训,不?敢抬头,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同薛瑄和陈定川一起?低头行礼。
得到太监指示,跨过门槛,步入殿内后,礼部?尚书?潘实再次高呼“行礼”,于是贡士们再次行跪拜礼,等着下一步指示。
“都?起?来吧。”明煦帝的声音比想象中苍老,从很高很高的头顶上飘下来,夹杂着一丝含糊不?清的意味。
李时居先前也见过当今天子,不?过那两回都?是作女子装扮,也没有正对上,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早早地唤出?一叶障目技能。
叩谢过天恩,李时居和贡士们站起?身,在太监们的指引下,依次走向坐席。
奉天殿虽大,但是考生众多,桌椅之间的间距很小?,每张桌子前都?挂了写着姓名的木牌,桌子与桌子之间挂了帷幔,只有站在正前方,才能看清每个?考生的动作。
这样既能防止他们作弊,坐在龙椅上的明煦帝和站在宝座下官员们也能清楚观察到每个?考生的样貌神情。
坐席是按照会试名次排序的,李时居和蒋思远、景骅坐在第一排,正对着前方黑压压一群人。她在正中的桌椅前坐下,察觉到数十道?目光刹那间聚集到自己脑门上。
自从决心踏上科举之路来,李时居作为?武德侯的亲戚、陈定川的亲传子弟、国子监数次大课考校的榜首、北直隶乡试解元、春闱会元,文章传遍京城,就连霍贵妃、崔家军的倒台也与她有关,早就引起?无?数官员乃至天子的注意。
平常尚不?觉得,这一次独自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着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洗礼,李时居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先前不?该暗中取笑蒋思远,现在轮到她一后背冷汗了。
童子昂简单地宣读了旨意,在明煦帝地示意下,很快进入正题,讲解考试规则:
答题时限为?两个?时辰,午时即纳卷,糊名誊录后,由三皇子陈定川会同内阁大学士计玉书?、礼部?尚书?潘实、鸿胪寺卿游和同等亲看,其余官员传阅,最?终由天子定夺一甲三元,后二三四甲则由百官评定。
知道?陈定川就站在正前方几步之外,李时居却不?敢去?看眼前那个?光风霁月的身影。
她只是在心中暗暗纳罕,没想到陈定川这条线跑得比原书?剧情还快,想来皇后崔家和二皇子倒台的短短数月内,他一直在明煦帝跟前疯狂刷脸——
甚至连殿试阅卷这等最?最?重大的公务,明煦帝都?能放心交给?他办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全套笔墨纸砚,还有草稿和答卷,皆是御纸制成,比会试散发的宣纸更轻软,纸张洁白,边上镶着一圈洒金花纹,中间用朱砂圈出?写字的区域。
李时居深吸一口气,一边磨墨,一边竖起?耳朵,迎接这场最?后的考试。
这是天下所有士子最?期盼的一场考试,不?出?意外,也是在场所有贡士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往后的人生,便?再无?考试,只有考验了。
其实她心中是很喜欢考试的,只要能考试的地方,就还有公平可言,还有用实力叫对方心服口服的可能。
“当——”
一声锣响,计玉书?踏出?一步,双手接过童子昂手中圣旨,高声宣读题目:
“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1]
这就……没了?
李时居仿佛能听见身后众贡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走到殿试这一步,大家都?做了无?数准备,市面上有售卖的《殿试录》,书?上记录着前朝本朝无?数场殿试的题目。
只是这些题目,多则上千字,少则上百字,以详细阐述题目,圈定范围,询问答策,极少有这样单单九字组成的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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