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 by侍女的短刀
侍女的短刀  发于: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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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从没跟人说起过自己少年时代, 或者更?早时期的宫中生?活。
有记忆起, 他便被迫和母妃分开, 与两位兄长一起生?活在饲养皇子的撷芳殿里。日子无非受尽欺凌,竭力藏拙,直到在后来有了机会?, 以满腹学识和出口成章的文采一鸣惊人、震惊朝野。
如今想起来, 那时困在一方小小天地中的生活, 却?也恍若隔世了。
他没说的话, 李时居却?从原书中读过, 所以很贴心地垂下眼?眸,没有追根究底。
“都是读皇家的书,到底是殿下您天资卓绝。”李时居调整好?情绪, 仰起脸来, 笃定地拍起了马屁,“管他什么夺嫡夺得闹哄哄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反正我觉得三殿下就是最?好?的, 我一心跟着您!”
这话很受用, 陈定川感到心头无比畅快熨帖, 唇角不由勾起来, “时居的天资也不差。”
李时居有些心虚,不得不承认, 自?己确实有野心,有几分能力,也算得上勤勉,而且还熟悉经过现?代社会?验证的科学学习方法。
不过能到目前的成绩,多少?还是靠着帝师系统的加成。
任重而道远啊时居同志!
她悠悠叹了口气,抱着春饼啃起来。空中飘来凉爽的晚风,将?头顶上的云翳吹散去,银河宛若玉带,呈现?于药玉色的天壁上。
陈定川和李时居不约而同仰头望天,连日来诸事烦心,此时终于畅快了几分。
人定亥时,梆子敲过后,食客们纷纷起身?,街边的小贩也收工了,远远望去,除了更?远的皇城,就只剩下贡院一带,还亮着一团淡金色的灯火。
陈定川站起身?来,不等李时居掏出荷包,便在桌上按下一枚银锭子。
李时居有些不好?意思,“哪儿有寿星自?己付钱的啊。”
陈定川笑了笑,只说:“时居已经送过我贺礼,那便足够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随我去贡街上走走吧。”
李时居有些茫然?,每日都在贡街的国子监中念书,她不明白为什么饭后散步还要去贡街,那东市西坊长宁大街不比贡街有意思多了么。
不过寿星开口,也不好?推辞,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定川,慢悠悠迈入贡街。
刚走到跟前,她便明白了,今日考试的卷子已经批阅完毕,有几位面熟的衙役走出来,将?手?中的题卷张贴在街边的朱红色墙垛上。
先前也有张贴出来供众人学习的时候,不过普通的月课和堂考,都是贴在国子监内的抄手?游廊上,不像在贡街,人来人往官来官往,很容易便被路过的达官贵人看在眼?中。
李时居是榜上常客了,深吸口气走过去,果然?看见最?前面的一篇上书《生?财有大道》五个大字,果然?是自?己的文章。
陈定川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同祭酒商议过,请批改试卷的司业挑出今日最?好?的文章,张贴在外,当?时我便猜想,一定会?见到时居的笔墨。”
他们一起站在墙下看那篇文章,作为选自?《大学》的四书制艺题,“生?财有大道”说的其实是君主生?养财富的重要法则,可用一言来总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1]
不过要想答得别出心裁,却?不能局限于这个观点。
李时居的文章以“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2]来破题,意思就是会?理财的人,必然?有他的方法。
文章的中间三股则从百姓经制得宜,百姓足而君亦足,民裕便会?令举国生?财,勤以务本,俭以制用,论述下常给而上常余,便能使?国库取之而不匮。
她在现?代社会?里多少?接触过理财观念,开源和节流两大要点,一直牢牢刻在脑子里。
陈定川先一眼?扫完全文,视线又回到最?前面来,低声念着承题:“盖务本节用,生?财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国孰与不足乎?”[3]
他轻笑一声:“正破反承,构思精巧,时居在写文章的技巧上,愈发进益了。”
李时居摸了摸额头,心里觉得他说得没错。
不过加上先前“文章贵在自?然?”的点拨,她反倒觉得这样的八股文匠气过重,可以为一时流传的文章,却?并不能像身?边的三殿下一样,有自?己鲜明的个人风格,甚至可以流传千古。
不过陈定川还是给出了很好?的评价,“时居此文庄雅冲夷,正大宏阔,文风务实,难怪祭酒给予上佳肯定,参加乡试绰绰有余,只不过会?试乃是全国之学子同考,天外有人,你不可掉以轻心。”
李时居说是,将?陈定川的话暗暗记在心中。
陈定川掖着手?,忽然?将?话锋一转,“结尾那句‘谓之大道,信乎其为经久谋国之计,而非一切权益之术可比也’[4],又该作何解释?”
李时居顿了下,很恭谨地回答:“权益之术,在与权衡利弊,只是一时之解,而大道以民为本,维护百姓的利益,增进民生?福祉,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君子之道、王者之道。”
陈定川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如果品性?正直的君子,为了获得权力,而使?用了对子民不利的诈伪之术,那么他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吗?”
李时居心头一惊,不知道他所说的“品性?正直的君子”指的是谁。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李时居也曾经思考过许久,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术易做而道难成,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而术若偏离了道,即便达到最?后的结果,也只会?让家国倾覆,子民流血,何况是诈伪之术、阴诡之术呢?”
贡街上高高挂着灯笼,火光幽幽,照着李时居的侧脸,那面目真如白玉般剔透。
陈定川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姑娘,此刻竟觉得,他能教给她的,不过是浅显的技巧,而她心中的大道,却?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恪守着为人臣为人子的清洁和正义。
其实他心中是有过动摇的,尤其是在今早接到了大皇兄从洪子湖传来的消息。
上月得到父皇同意后,陈定夷便带上内阁大学士计玉书,前往中州治河修堤。
只是原计划的两道堤坝尚未修整过半,经费便已告罄。
陈定夷在书信中所写——请他在朝中帮忙筹措银两。
但陈定川心中明晰,修堤经费已经过工部?和户部?仔细核算,而陈定夷不敢光明正大地要钱,很显然?,这些钱并非用于正途。
结合如今朝中局势来看,党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陈定夷一定在大肆花钱,竭力拉拢地方和中央的官员。
甚至借外出治河,暗中培养自?己的死士,以同二皇子党抗争。
上回去江南凭吊沈季柳,路过黄河时,他眼?中所见,依然?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浑然?不是京城这等太平盛世的模样。
陈定南是草包,而且满脑子好?战的想法。让他上位,只会?苛捐杂税,出兵漠北,让百姓们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可陈定川更?不敢相信,昔日温和有礼的皇长兄,竟然?也会?为了坐上那把龙椅,做出那些伤害子民的事情吗?
他很犹豫要不要帮陈定夷这个忙。
毕竟幼时在撷芳殿中,陈定夷虽然?不甚亲近,但也不会?像陈定南那样殴打折磨他,甚至心情好?时,还会?从架子上拿两本书送给他看。
不过在得到李时居回答的这一刻,纠缠他心中许久的困惑得到了解答。
尊贵的三殿下望着自?己微笑,李时居心头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把饼渣吃到脸上去了?”
陈定川望着那张光洁的脸颊,心头生?出一点顽皮的想法,身?处骨节如玉的手?指,轻轻从她脸上刮过。
“是啊。”就那么一下,她细腻的皮肤足以叫他震颤,“现?在没有了。”
“哦……”李时居没往后退让,而是睁大了眼?睛,在心中慨叹,幸好?为了扮作男子,脸上擦了一层黄黑的粉末,否则现?一定像煮熟的虾肉,比贡街上的灯笼还红。
“走吧。”看完了贴出来的文章,时间已经很不早了,陈定川带着李时居回到仁福坊,在川庐别业门前分道扬镳。
走上二楼,崔靖竟然?还没回来,他望着桌上的公?文,满脑子却?是李时居掷地有声的话语。
公?文是批不成了,他和衣在榻上躺下,望着对面窗户里点起不久后又被吹灭的火光,知道她也安心歇下,方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李时居呢,惶恐地想着自?己的女儿身?和陈定川忽然?提出的问题,这一夜也辗转难免。
不过醒来时风过无痕,她是过一天是一天的性?情,自?认现?在还没混到那份儿上,犯不着过早帮三殿下考虑夺嫡的事情。
坐在床头,她猛地反应过来,今日升学考的排名约是出来了,于是飞快地让枫叶荻花帮她洗漱更?衣,来不及吃饭便夺门而出,奔向国子监。
贡街上有一大群人围在墙根底下看《生?财有大道》,李时居用纶巾遮着脸,在监生?们“李时居来了”的大呼小叫中,风驰电掣跑到彝伦堂前。
分班名单赫然?贴在墙上——好?消息是她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入诚心堂,坏消息是昔日正义堂同窗中,只要高开霁也在诚心堂,而蔺文柏、从志义和钟澄都没能进入前十名,被分在了修道堂内。

第85章 天道
从志义?本就没对进入诚心堂抱有太大期望, 他是个?天生?乐呵的性子?,再加上修道堂学子?每年亦有进入率性堂,最后参加科考的, 所以他拍了拍衣袖, 很恬淡地拉着钟澄,往正义堂收拾东西去了。
而蔺文柏却十分失落, 往廊下石阶上一坐, 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似乎是默默哭了。
蔺文柏心气儿?高,脾气也不算和蔼,大伙儿本就知道他因为霍宜年和陈音华的离开?而难过, 再加上未能如愿考进诚心堂, 没人敢上去安慰。
只有李时居为难地观望半晌, 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时居兄不必说?什么。”蔺文柏没抬头, 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不如时居兄天资高,能回回考第?一,我如今已经认命了。”
李时居叹了口气, 企图换个?话题, “我只是想问问你,过几日他们?两个?出?京,你去不去送一送?”
不必说?是哪两个?人, 蔺文柏心知肚明, 但饶是如此, 也没能让他抬起头来?, “……我再想想。”
“好,你考虑考虑, 不急。”李时居没有强迫他立刻回答,只是耐着性子?陪他坐了一会。
蔺文柏还是埋着头,许久没都说?话,李时居着实无奈,正当?她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给这位难过的大兄弟讲个?冷笑话时,蔺文柏终于将脑袋从臂腕里拔了出?来?。
“我只是想不明白。”蔺文柏脸上挂着泪痕,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认识李时居一年来?的愤懑,“如果论勤奋,我丝毫不比时居兄差,那就只能说?明,我的天分实在是太低了……正是因为想到?这个?,我才觉得无望,不论付出?多少努力,我永远永远也不能望时居兄之项背。”
李时居揉了揉眉心。
上辈子?她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从小成绩很好,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了全省最好的高中,结果第?一次考试就见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班里有几位厉害的同学,别人辛辛苦苦学一个?小时才能理解的知识,天才们?只需几眼便能融会贯通。
他们?不仅聪明便罢了,还勤奋刻苦,高考后纷纷当?上状元考上清北做着令人艳羡的工作?,李时居虽然也毫无悬念地进入985考取编制,但是跟他们?的耀眼光辉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很多事?情后来?她才想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只不过点在了不同的科技树上,而且有时候掌握到?了正确的学习方法,找到?自己正确的道路,比埋头下苦功更为重要。
想了想,她蹲下身?问蔺文柏,“文柏兄,我问你,天道酬勤吗?”
蔺文柏愕然地眨着眼,“此话还能有假?”
李时居郑重地点了点头。
“文柏兄,其实有时候,天道并不酬勤,否则那些在监中洒扫劳动的衙役,岂不是应该年年中状元了吗?”
她从容道,“天道只酬符合天道的人和事?,而没把时间?精力花在正确的地方的人比比皆是,文柏兄,你的成绩,完全取决于你如何定义?自己的人生?。”
蔺文柏皱起眉头,似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李时居想了想,“比方说?吧,我确实在策问经义?等题目上有一些天赋,但是论起赋诗,最多最多也就和文柏兄打个?平手,还有咱们?每回去弘武馆习武,我的射术实在稀松平常,还有画道,我在这上头是全然不通了,但是文柏兄的丹青是一流水平……如果要比这几个?方面,我是全然不如文柏兄的。”
她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找到?正确的方向,努力才有价值。”
蔺文柏有些丧气,“所以时居兄的意思?是,我不该科举入仕吗?”
“也不是这样的。”李时居叹了口气,“没有人天生?知道自己该踏上哪条路,只有不断的试错,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
蔺文柏似是有些震动,这样的话,先前从没有人对他说?过。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和弱点,在舞文弄墨咬文嚼字上,他只是不反感罢了。
再加上小时候人人夸他是家乡的神童,将来?要当?状元当?大官的,父亲喜出?望外,一心让他念书,便不准他将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久而久之,他便也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将所有的画笔颜料收入箱底,变得功利而世俗起来?。
蔺文柏站起身?,很动容地向李时居鞠躬,“多谢时居兄提点。”
李时居笑了笑,“过几天一起去送他们?吧。”
蔺文柏郑重点了点头。
蔺文柏离开?后,李时居才走到?无人处,点开?了系统面板。
系统同志按部就班道:“你完成了【主?线任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一),通过诚心堂考,请领取你的奖励,并查看下一个?任务!”
其实方才对蔺文柏说?的那一番言论,一开?始效果并不太好,所以她还是将巧舌如簧技能唤了出?来?,才终于劝说?成功。
李时居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好胜心很强的人,她一直很想摆脱系统的帮助,靠着自己最真实的能力,达成系统赋予的任务。
不过就像她劝说?蔺文柏的那样,人有时候就得承认自己有短板,她擅长书写,所以口头功夫上仍需要巧舌如簧技能的加持。
先前她还在犹豫,这一个?新增的技能点数要加在哪儿?最为合适。
不过经过这番考量,虽然她无比好奇一目十行·高级的技能该有多炫酷,但斟酌过后,她还是点向了巧舌如簧。
熟悉的金光闪过——
“你已获得技能,巧舌如簧,中级,技能限制程度,非常大。”
“非常大?”李时居傻眼了,怎么和一目十行中级的限制不一样啊。
系统清清嗓子?,“在使用这个?技能之前,必须要征求系统意见,系统同意,方能使用。”
李时居:“系统你这么重复地叫自己系统,真的很系统。”
系统啧了啧:“系统本来?就是个?系统。”
行吧,反正早就没有第?一次完成任务领取奖励的兴奋感了,再加上这一次也没有弹出?新的任务,李时居呼了口气,将系统面板关闭。
于是进入诚心堂学习的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了下去。
诚心堂内只有十个?监生?,除了李时居和高开?霁外,另外有六人来?自正义?堂,不过先前称不上熟悉。
还有两人则是崇志堂监生?,崇志堂监生?都出?身?高贵,他们?分别是刑部尚书万嘉祯和光禄寺少卿师鸿振的儿?子?,好在为人谦逊,学问也称得上精进。
诚心堂的堂长是一位叫酆元青的司业,不过这位酆司业并不是专职国子?监老师,他同时还任着礼部右侍郎,更是后年会试的命题考官之一,是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学习,希望在后年的春闱中荣登杏榜。
酆元青知道李时居是此次升堂考的头名,更知道她是陈定川的门生?,对她十分友善,关注颇多。
因此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外,李时居在诚心堂学习的日子?不像刚进入正义?堂时那样鸡飞狗跳,变得单纯而和煦起来?。
侯爵府那边,李慎从北镇抚司中被放出?的消息不胫而走,明煦帝特许他在府中调养身?体,直到?料理完妖书案后续,方才唤他上朝,下旨重新册封为武德侯。
大家先前都以为李家要全盘倾覆了,结果圣旨一下,先前冷落的官员们?又重新提着东西送上门来?,说?要给武德侯接风洗尘。
如今斗得正酣的两位皇子?不好在明目上跑到?官员家中,都派了亲信大臣前来?问候,北镇抚司江德运也感念李慎在张代案上的提点,亲自登门拜访。
就连向来?自诩清流的御史云天青也带着夫人和女儿?到?侯爵府中。
云氏先前对兄长十分依赖,只不过这一年来?备受慢待,又在烧尾宴上受到?云天青夫人的冷脸,因此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好脸色。
云瑶睁着大眼睛问:“居儿?妹妹呢?”
云氏不着痕迹道:“她性情顽劣,八成又上外面玩去了。”
云瑶“哦”了一声,“我记得居儿?妹妹不是这样贪玩的性情啊。”
云氏没往下接话,云瑶便不方便深入打探了。她如今一心恋慕薛瑄,只不过父亲依然反对他的穷小子?出?身?,甚至在朝堂明里暗里地打压对方。
云瑶熬得瘦了一大圈,就连精神也恹恹的。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云氏让李慎给她捶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咱们?家最落魄的时候,就只有三皇子?来?送过东西。”云氏叹了口气,“我记得是去年中秋吧……三殿下送了整整一桌子?的饭菜,我和居儿?都很感激,今儿?反倒没见到?他。”
李慎若有所思?,“这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三殿下这样的品性,才是咱们?李家值得深交的人……居儿?给自己找了个?好老师啊。”
第?二日上了朝,昨日来?侯爵府的臣子?们?又纷纷反悔了。
因为先前武德侯被皇帝收回手中的军权,便没像爵位那样被简简单单地归还了回来?。
李慎为官多年,原先还对权势留恋不舍,只不过经过北镇抚司这番沉寂,对这些身?外之物早就看得很透彻,朝中风言风语不少,但他老人家却浑然不在意。
既然不用日日往军中跑,索性乐得自在,每日携夫人云氏在院中种种花草,养养小狗,过上了清闲安宁的退休生?活。
李时维依然任着他的皇子?侍读,不过大皇子?在外治河修堤,二皇子?对势力不如往昔的李家不屑一顾。
然而李时居寥寥回家几次,还是发现了兄长的端倪。
“娘,哥哥又去哪里了?”这日李时居休沐,特地带着枫叶和荻花回家吃饭,“我新得了几本南都书院的刊物,特地带来?给哥哥看呢。”
云氏坐在院子?的遮阳棚下修建花枝,哭笑不得道:“你哥哥最近总往南城门那儿?溜达,我和你爹还在说?呢,莫不是想弃文从军吧。”
李慎给夫人递剪刀,闷哼道:“我叫他学兵法,他还不乐意呢……唉呦,再过半个?时辰天要黑了,他也该回来?吃晚饭了,赵管家呢?”
李时居朝小步跑来?的管家摆摆手,向云氏和李慎撒娇道,“正好要去买些纸笔,不如让居儿?替爹娘出?去瞧瞧哥哥吧。”
侯爵府离南城门很近,她顶着夕阳溜达过去,一路上还顺手买了份冰凉的甜碗子?,刚走到?城墙根底下,便看见李时维坐在茶棚里,伸长了脖子?往城墙上眺望。
“看什么呢?”李时居趁其不备,蹦跶到?他跟前。
李时维吓了一跳,慌忙道:“没……没什么。”
“真的吗?我不信。”李时居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巡逻队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臭男人……等等……哦,我明白了——”
她八卦地舀着甜碗子?里的奶酪,笑得肩头直颤,“原来?你想给我找一位姓尚的嫂子?啊……”

李时维伸手去捂她的嘴, “别浑说?,我不过是……不过是……”
他的胳膊被李时居轻而易举地推开,只好讪讪地举在半空, 词穷道:“我只是欣赏尚女官勇武, 其他的事,八字还没一瞥呢。”
李时居望着他啧啧摇头, 原来?在陛下跟前也无比冒进的一个人, 面对倾慕的姑娘竟这?般手足无措。
“尚女官常去弘武馆教习武术。”李时居吃完甜碗子, 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如果有人想让我帮忙打听打听,倒也?不是?不行。”
尚之?玉正直爽利, 身手利落, 虽然是?崔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女官, 但也?没受二皇子党恩惠, 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全是?男人的五城兵马司里站稳了脚跟。
对这?样的姑娘, 李时居满心欣赏,有意撮合,甚至觉得老哥虚名在外, 实际上才华有限心浮气躁, 有些配不上。
“好啊!”李时维喜出望外,“方才的甜碗子吃够了吗?哥哥再给你买一碗去!”
李时居摇摇头,“不用啦, 等下就该回去吃晚饭了, 哥哥想让我问点什么?”
李时维想了想, “问问她可有心仪之?人?好像太唐突了些……问问她喜欢吃什么?也?很奇怪啊……要不你问问, 她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吧?我也?好找机会接近嘛。”
李时居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回答:“这?个不用问, 我就可以?直接告诉你,她喜欢骑马射箭,练习剑术,还有看兵法兵书。”
“啊!”李时维眨巴着眼睛,“我想起来?了,爹要教我兵法,我现?在就回去通读全文,以?后得到机会,好跟尚女官一起探讨。”
说?罢他火烧屁股似的往家奔,李时居虽然没他个高?腿长,好在一直有锻炼的习惯,勉强能跟上哥哥的步伐,饶是?如此,到家时还跑得气喘吁吁。
兄妹俩嬉笑打闹,俨然又回到了侯爵府从前的时光。大?家心满意足吃了晚饭,李时维立刻便钻进书房里研读兵法,李慎和云氏一脸诧异,连声问李时居到底同李时维说?了什么,这?半日竟改变如此之?大?。
李时居对此讳莫如深,心中暗道:还不是?因为老哥长了好大?一个恋爱脑嘛!
展眼便到了公主銮驾出京的日子,天还没亮,便有宦官们架设黄幔,一路从太极门铺出来?,沿着又长又宽的官道,伸向京城之?外。
李时居已经提前跟国子监告了假,听着宫里敲锣打鼓的声响,早早起床,心神不宁地吃了碗皮蛋瘦肉粥,然后赶紧到先前和蔺文柏约定好的地点会面。
蔺文柏站在一块石墩子上,眼底一片青黑,为难地望着李时居,“时居兄,我昨晚一夜没睡着,现?在又困又饿。”
道路两边的摊贩被驱赶到更深的巷子里,好在李时居早就猜到蔺文柏优柔寡断的个性,从昨夜到今晨,必定什么都没干好,于是?从布包里掏出两个大?肉包子递过去,“吃吧,早上蒸的,当心烫舌头。”
蔺文柏感激一笑。
此时皇宫大?门洞开,一溜烟侍卫小?跑而出,在街道两边站定。
——福清公主的銮驾就要出来?了!
此次和亲,一路上有皇家仪仗护送,领头的便是?尚之?玉,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引得无数人称赞:“我大?邾竟出了位气势磅礴的女将军啊!”
李时居一望见尚之?玉,立刻四周查看,果然在对面高?楼上,瞧到了一脸崇拜的李时维。
他伸长了胳膊,向马背上的尚之?玉遥遥招手,然而女武官却丝毫没有青睐李时维夸张的动作,依然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甚至夹了夹马肚子,示意骏马走得更快些。
李时维失落地放下手臂,瞧他那模样,恨不得化身仪仗队的普通侍卫,贴身跟着尚女官一同外出。
李时居慨叹地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公主銮驾的马车,然而在那金光灿灿珠光宝气的车壁外,她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柏兄,快看!”她拉了拉蔺文柏的衣袖,“那不是?宜年兄吗?”
蔺文柏顺着她指出来?的方向望过去——还真是?失踪了许久的霍宜年,他穿着内侍的盔甲,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跟在车窗边。
看来?这?段时日,他一直陪在陈音华身边,再加上陈音华先前同自己?说?过去漠北参军的计划,李时居明白了,霍宜年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准备和公主一起假死,若能得胜归来?,再回京城。
对于公子哥儿霍宜年而言,这?一路必然艰苦,只不过他们二人能始终相伴,在漠北的风雪和黄沙中苦中作乐,想来?霍宜年也?会觉得甘之?如饴吧。
她心头宽慰,那厢蔺文柏却忽然呜咽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公主此去,他心中那些从宣之?于众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了吧,李时居无措道:“文柏兄一表人才,考中进士之?后,必然有很多达官贵人榜下捉婿,公主她……”
“她心中从未有过我,我知道。”蔺文柏脸上的泪水磅礴,痛哭流涕,“我不是?因为公主而难过,而是?……前日宜年给我传话,说?想再见一面,可是?我……可是?我想到他家中境况,害怕被人发现?是?贵妃余党,便没去见他……我,我太懦弱了……”
李时居被噎住了,她知道蔺文柏心性谨慎,但明哲保身成这?样,真是?对不住霍宜年的一腔赤诚。
但另一方面,他敢于将自己?内心的阴暗悉数剖出,也?算自私得坦率直白。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李时居忙背过身去,趁着蔺文柏还在抹眼泪,飞快看了眼面板。
不过帝师系统并没有给她颁发新的任务,而是?原先的阶段性奖励技能“斗酒诗百篇”后面变成了“永久性”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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