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县令—— by草灯大人
草灯大人  发于:2023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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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倒怨不得苏萝,本就是她哥囚禁了她。她这算是自保,并不是加害他人。
这个解释倒是能说通眼前的一些矛盾处,谢林安决定静观其变,也不再刁难苏萝了。
徐捕头让捕头们帮忙将男人尸体抬下山去,虽然已知死因,但也要让仵作验尸确认一下。
夏知秋想起苏萝说的埋尸处,她问:“你哥把另外两名女子埋到了哪里?”
苏萝道:“就在这间庙后头的槐树下。”
夏知秋了然,仿佛捕快们明日一早就过来挖尸,若是尸身还未化作白骨,便抬去给仵作检验,务必要弄清楚死因,不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她把这些都吩咐好了,精疲力尽地回到了夏府之中。
苏萝没有家,也没有其他去处。
谢林安冷心冷血,提议将苏萝关到大牢里,等事情明了,再决定放不放她。
然而夏知秋却很是心软,她斟酌片刻,道:“苏萝也是可怜人,她本就吃了那么多苦,再将她关到地牢里,未免太残忍了。不如就让她暂住夏府,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再做定夺吧。”
“随便你。”谢林安不想管别人的事。
半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夏知秋道:“不过,她的兄长没有磋磨她。她却能狠下心来将其杀害,也是有些能耐了。”
谢林安的话音刚落,夏知秋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也知道这件事疑点重重,只是她偏疼娇小柔软的姑娘,本能认为女孩儿家既娇又憨,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大概是谢林安很讨厌女子吧!
谢林安刚走几步,又停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问夏知秋:“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她没有等到阿五喊来的官兵,又杀死了义兄,没人给她送吃喝,她会被饿死,又该如何逃脱呢?”
夏知秋呆若木鸡,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又不敢说。她脸色发白,欲言又止。
谢林安戳破她的幻想,咬文嚼字,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她手里的那把刀斩不断铁链,不过镣铐没有将她勒出伤痕,也就是说镣铐还算宽松。她的双脚若能再小些,也可以轻易逃脱吧?毕竟那把刀,刺入人的血肉里,还是很容易的。”
夏知秋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问:“你是指,情急之下,她也可能自伤双足,强行脱逃吗?”
“谁知道呢?”谢林安轻笑一声,“她可不像什么娇花,毒着呢。”

夜深了,伙房仍点着烛光。
夏知秋和谢林安都先睡下了,唯有小翠一人在伙房里卖力添柴煮热水。
小翠煮水是为了给苏萝洗个热水澡,她知晓姑娘家刚刚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身心俱疲,皮囊子看着精神,实际上都是内里的骨头勉力支撑。她可怜苏萝,因此想待苏萝好。
小翠是吃过苦的姑娘,她推己及人,将心比心,乐意关照这个刚踏出地狱的姑娘。
夏知秋见小翠操劳,恨不得捋袖子自个儿上。小翠心疼她明日还要上早衙,早早把夏知秋给打发回房里睡觉了。
夏知秋不是那种让妹妹辛苦的人,于是想到了谢林安:“谢先生,要不然你留下煮个热水?我瞧着你的厨艺不错,想必煮水的能耐也很大。你煮出来的热水,和寻常人比,就是不一般呐。”
她这马屁拍得是真没水准,饶是小翠都被逗笑了。
谢林安自然能懂她的意思,当即斜了她一眼,道:“哼!我就是煮水的手艺不一般,也不给外人煮。你们自个儿折腾吧,到睡点了,我回屋困觉了。”
他这句“外人”听得夏知秋一愣一愣的,夏知秋回忆了一下,谢林安是给什么“内人”煮水呢?好像他每次要洗澡,都会带上夏知秋的份儿。
夏知秋羞窘地看了小翠一眼,生怕人误会她和谢林安在小翠面前打情骂俏。
夏知秋忙解释:“谢先生说的‘外人’,大抵就是夏府以外的人。他惯爱开玩笑,哈哈,都是玩笑话。”
小翠抬袖掩唇,调侃:“夏哥哥不必解释,我都懂。”
“嗳,懂就好!”
小翠眨了眨眼,逗她:“谢先生煮的茶水啊,也只夏哥哥一人能喝!”
这妮子胆大包天,竟敢故意和她开玩笑!
夏知秋无奈极了,宠溺地掐了掐小翠的脸:“就你爱胡闹!”
“好啦好啦,夏哥哥可别待在这儿了,待会儿染上烟味儿,又得换一身衣裳。你快些去睡吧,我不累!白日里,你们在衙门忙活,我也没事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夜里帮忙烧点热水,算不得什么辛苦活儿。”小翠把夏知秋推搡出伙房,嗔怪道。
夏知秋拿她没办法,今日这样忙碌,也确实累了。她承小翠的情,打了个哈欠,回屋子睡觉了。
小翠坐到灶膛前,屋外突然出现了个探头探脑的男人。
小翠被吓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赵金石。
她诧异地问:“赵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什么事。”赵金石把手藏于身后,不知捏着什么,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痛快。
他其实是来送礼的,只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出来送礼的由头。
前两天赵金石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上街逛摊子,瞧见一支嫩黄花木簪子,觉得和小翠很衬,便鬼使神差的将簪子买下来了。
这一买才发觉,他该如何把簪子送出去呢?要是给夏知秋知道,他勾搭她妹子,还不得被人活扒了皮?
不不,他哪里是想勾搭小翠呢?不过是作为兄长,偏疼妹妹罢了。
赵金石在伙房外蹲点半个时辰了,见夏知秋和谢林安都回屋了,他才敢厚着脸皮过来寻小翠。
该不该送礼啊?赵金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簪子烫手极了。
小翠疑惑地看着赵金石,问:“赵大哥还不睡吗?”
赵金石听到小翠的声音就心里慌,他结结巴巴地道:“小翠啊,赵大哥认你当妹子,都没给你什么礼。前两天上街,瞧见一支簪子怪好看的,就买下来给你当改口礼。这一声‘赵大哥’不能白叫啊,簪子你就好好收着。”
小翠自然不会拂了赵金石的好意,她接过赵金石递过来的簪子,面上含笑,抚摸木簪上的绒花,连连夸赞:“好看,真好看,赵大哥好会挑首饰。”
见她喜欢,赵金石也颇为得意:“那是,你赵大哥是谁啊?这眼光,可不是杠杠的?大哥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啊,要是让你夏哥哥挑首饰,保不准还不如你赵大哥呢!她就是个愣头青,哪有我懂女孩子心意?”
“是是是,赵大哥说得对。”小翠凑趣,两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赵金石东西送出去了,也不打算久留了。他刚要转身走,临时又停住了。
他回头,对小翠道:“哦对了,送簪子这事儿,你别告诉你夏哥哥。”
“为什么呀?”小翠不解地问。
赵金石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你夏哥哥嫉妒心强,见这簪子是我送的,保不准还不让你戴。咱们别理她,有花俏首饰就打扮上,好看!”
“哦……好!”小翠把赵金石和夏知秋都当哥哥,自然不会深想那么多,赵金石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吧!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见小翠应允了,赵金石松了一口气,走了。他离开的时候,手心都是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是给姑娘家送个礼,还能这么折腾,可见儿女情长确实磋磨人,怪麻烦的。
送走了赵金石,小翠煮的热水也沸腾了。
她帮着把热水抬回屋子里,一桶接着一桶倒到了浴盆里。
苏萝坐在窗边发呆,她身上那件带血渍的襦裙已然褪下,如今披的是小翠的祥云白鹤点红梅披风。
披风夹着毛茸茸的内胆,即便她只穿了单件里衣,也足以御寒。
小翠喊了她一声:“你叫苏萝吧?我从夏哥哥那边听来的。快快,给你倒了热水,洗个澡吧。”
苏萝面无表情地起身,跟在小翠身后,一起走向屏风。
小翠以为她是吓傻了,所以呆呆的。于是,她主动承担起姐姐的职责,帮苏萝脱掉衣服,扶她踏入浴盆里。
浴盆里雾气缭绕,小翠试了一下水温,太烫了。
她赶忙兑了冷水进去,一边倒水,一边喊苏萝:“这么烫,快出来,等我再倒一些热水!”
苏萝后知后觉爬出来,湿漉漉地站在一边。
小翠心生愧疚,叹了一口气,道:“水要是烫,你得和我说呀?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险些把你烫着了!”
苏萝摇摇头,说:“没事。”
“还没事!”小翠看了一眼她小腿的皮肤,都有些泛红了,不知道烫伤没有。得亏只是踏入两只脚,要是整个身子浸没下去,还不得烫疼了?
不过小翠还真是佩服苏萝的忍耐能力,她是强忍着不适,不敢和小翠提要求呢?还是本来就感受不到这么烫的水温?
小翠胡思乱想一会儿,等水温合适,她又喊苏萝坐到浴盆里了。
折腾了半个时辰,小翠才帮她洗完了身子。
苏萝的头发全是水,小翠拿了好几条烘干的巾子,帮她绞头发。
说来也奇怪,苏萝被囚禁这么久,肯定没人帮她打理头发,这么长的头发,早该打结了。偏偏她的头发不乱,用木梳子三两下就能梳开,可见是有人帮她打理,或是她自己三天两头就有梳头。
不是被囚禁吗?还能这么惬意地整理仪容?小翠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想到,该不会是苏萝的义兄,每日都会用梳子帮她梳理头发吧?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男人贴近女孩细软黑浓的长发,缓慢梳理,举止暧昧。小翠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苏萝沉默了好久,小翠一个人念叨半天,没人接话,她都要怀疑她是哑巴了。
这时,苏萝开口说话了:“夏大人,是你的亲哥哥吗?”
小翠摇摇头:“我是她的义妹!夏哥哥见我可怜,所以认我当妹妹,将我收养在府中。”
小翠说完才想起,这句话可能会戳到苏萝的伤心处,于是她补充:“夏哥哥人可好了,你放心吧,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是受害人,该死的是那个囚禁你的男子,和你无关!即便你失手杀了他,也是他罪有应得,你不要往心上去。待夏哥哥查明事情原委,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苏萝又问:“夏大人旁边那个高大的、穿着白衫的男子,又是谁呢?”
小翠想了想,道:“哦,那是谢林安谢先生!他是夏哥哥的师爷,可能耐了。之前的案子,都是他帮着破的。就是脾气不太好,你别招惹他,省得吃挂落儿。”
苏萝将谢林安的名字放在唇齿间咀嚼,哝囔了一句:“谢先生……”
小翠帮苏萝烘干了头发,哄她上榻睡。
她温柔备至,像个大姐姐一般拍了拍苏萝的手背,哄她:“快些睡吧。你别再想之前的事了,你已经平安了,没有人能再伤得了你了。”
“嗯。”苏萝点了点头,她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梦乡之前,她再次想到自己将匕首刺入义兄身体的那一瞬间。
男人的眼睛里饱含情愫,有不甘、哀伤、释怀……甚至是近似于浓烈爱慕的情愫。
她看不懂,看不透。她只知道,他把她囚禁于此,他不让她高飞,因此……苏萝必须要把匕首狠狠刺入他的体内,让他丧失生机。
苏萝低下头,怜悯地看着男人,低语:“临死之前,我可以让你亲我一下。”
男人的唇瓣微微颤动,苦笑着,说了句什么。
苏萝没听清,她继续下刀子。
最后,好像从男人的无声口吻里分辨出,他说了“不”字。
那就不了吧。
最后一刀,苏萝结束了他的生命。
真好,这个伤害她的男人,终于死去了。
苏萝松了一口气,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自己重获自由。
她像是终于破茧而出的蝴蝶,如今要翩翩起舞了。

第91章
翌日早衙,小翠一早就出门帮巷尾的大娘打络子聊闲篇,她想喊苏萝一起去,却被苏萝婉言拒绝了。小翠想着,她刚经历了一场变故,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间,也不可急功近利,逼她一下子快活起来,因此小翠也没有勉强她,只嘱托她午间记得去花厅吃饭,谢先生会在家中煮好饭菜,待他们回来吃。
闻言,苏萝蓦然睁开眼,古怪地问了一句:“谢先生在府中吗?”
小翠呆愣一瞬,小心翼翼点点头:“是啊,谢先生是师爷,不需要处理上面的人派下来的文书,因此没查案的时候,他都在家中。”
天刚蒙蒙亮,夏知秋和赵金石都去衙门处理公务了,谢林安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个幕僚,因此涉及官家的文书不需要他批阅与整理。
而苏萝的事,还得等仵作有验尸结果才能进一步审理。
一时间,家里人人都繁忙起来,唯有谢林安被落下了。
聊起这个,小翠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你别看谢先生平日里冷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他很擅长厨艺,那做菜的手艺一绝,待会儿你吃到饭菜就明白了。”
“嗯。”苏萝恹恹地应了一声,她疲乏地闭上了眼睛,道,“那我再睡一会儿,辛苦小翠姐昨夜照料我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小翠拍了拍苏萝的手,温柔地道,“你喊我一声姐姐,照顾妹妹本就是应该呀!你快小憩一会儿吧,记得正午时分,去花厅吃饭啊!”
“好。”苏萝乖巧地答。
闭上眼以后,大千世界变成了一片灰暗。
她侧耳倾听,辨析小翠的动作。
小翠起身了,呼吸声放缓了,脚步也放轻了。她绕过茶水桌子,迈出门槛。最后,“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小翠走了。
很好。苏萝猛然睁开眼睛。
她嘴角微微上扬,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她先是用左手小指头挑开了青瓷褐彩的铅粉盒子,她闻了闻粉味,里头应该是加入了蚌粉以及西域的香料,这种妆粉贵一些,俗称迎蝶粉。
苏萝将铅粉敷上脸,她原本皮肤就白皙赛雪,上了粉,更显得肤若凝脂,光润细腻。
苏萝不光上了粉,还抹了胭脂,更画了黛色的眉。
最后,苏萝在唇上细细晕染开口脂,朝着铜镜里的自己灿然一笑。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了。
苏萝穿上小翠给她准备好的莲青色褙子以及满绣洋绉裙,头上也攒了朵白莲兔毛绒花,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门。
苏萝盘算好了时辰,直奔谢林安所在的伙房。
她掩在门口,怯生生地朝厨屋里望去,谢林安正在生火做饭。
谢林安听力极佳,平日里本就是警惕小心的人。此时听到了动静,从脚步声上分辨,又觉察到来人并不是夏知秋,顿时皱紧了眉头,恶声恶气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是想死吗?”
苏萝听得男人的声音,心间一颤,小心翼翼地道:“谢先生在做饭吗?”
谢林安回头,见来的人是苏萝,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不喜欢和外人讲话,此时一点都不捧场,一句话都不答。
苏萝被无视了,她也不恼,依旧很有耐心地道:“谢先生在煮些什么?我能看看吗?”
“不能。”谢林安原本还想让她滚,又怕夏知秋回府得知他待人无礼,迁怒于他,于是硬生生闭上了嘴。
苏萝却浑然不觉谢林安的敌意,她兀自进了伙房,凑到锅前瞧那炖着的萝卜筒骨汤。灶膛的火已然熄灭了,可见炖汤是炖好了的。
苏萝笑吟吟地夸赞:“好香啊,小翠姐说了,谢先生的厨艺很好。如今一见,是货真价实的。”
谢林安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萝一眼,语带讥讽:“你这般恭维我,有什么目的?”
苏萝颇为委屈,她垂眉敛目,轻声道:“我没有什么目的,真的。”
“是吗?”谢林安眯起了眼睛,对这话半信半疑。
苏萝朝前走了一步,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略带魅惑的笑容。她盯着谢林安,一双雾濛濛的杏眼,险些将人心看化了。
苏萝探手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丁点肚兜的颈带,她楚楚可怜地说:“我是真的没其他想法,只是觉得谢先生让人感到亲近……我想离谢先生更近一些。”
她一面说,一面朝谢林安逼近。
苏萝妖里妖气的,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风情,令人难以招架。
见状,谢林安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他的脸,更黑了。
苏萝以为谢林安不过是羞怯,她对自己的手段极为自信。她志得意满地笑,婀娜多姿地朝谢林安走去,就在她要碰上谢林安的一瞬间。
男人的手触上了她细长的脖颈,指尖与苏萝肌肤贴合,散发出一丝凉意。
苏萝得意极了,她就知道……没有人能逃脱过她的蛊惑。她这么美,谁能不拜倒在她的裙摆之下呢?
她想开口,和谢林安讲几句话,风花雪月也好,干柴烈火也罢,她就是想同他亲近。
“谢……”她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发现自己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她的脖颈被人捏住了,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折断她的脖颈!
苏萝吓得花容失色,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谢林安,嘴巴微张,痛苦地挣扎。
谢林安扣住人的脖颈,眼底起了杀意。他牵制着女人,将她推搡到了灶台前。
谢林安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他轻蔑地笑,唇间微道:“再敢惹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苏萝第一次察觉到一丝惧意,她有些兴奋,又有些懊悔。
她没看错,谢林安是她心目中的狮子。
有趣呀,真是有趣。
她的眼前一片黑雾,似乎是因为窒息感逐渐淹没了她。
苏萝的意识,变得昏沉了起来……
与此同时,衙门里,夏知秋和赵金石刚处理好了一摞文书。
夏知秋松了一口气,牛嚼牡丹一般,猛灌下一盏碧螺春茶。
赵金石也按住右手胳膊,上下摆动了一番,舒展筋骨。他想起府里做饭的谢林安,突然朝夏知秋狡黠一笑:“嗳,你就这么放心谢先生和那个叫什么苏萝的娇俏姑娘独自待在府中啊?”
夏知秋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整懵了,回过神来,她呵斥:“赵金石,我发现你这人思想特别龌龊!”
“这哪是龌龊了?美女俊男,郎才女貌,又是单独待在一个府里,谁知道呢?”赵金石没想到夏知秋这么开不起玩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夏知秋瞪了他一眼,道:“苏萝刚刚经历了那样大的变故,瞧着让人心疼,又不是禽兽,谁敢在这时候对她下手啊?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先生这人厌恶女子,莫说苏萝了,就是青楼的花魁,他都可能嫌弃人脂粉味臭,不愿让人靠近一步的。”
“切,我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情趣,还玩信任人这一套?要我说啊,男人嘛,哪个能抵挡漂亮姑娘的诱惑?苏萝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即便谢先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保会生起怜惜之心。”
“赵主簿。”夏知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有点不一样啊?以前成天说不要情爱只想官运亨通的,这几天怎么老说些谈情说爱的事儿?难不成……”你在外头有相好的了?
还没等夏知秋问出声来,赵金石便做贼心虚地堵住了她的嘴:“哪有!别瞎说!”
他收拾完手头的案宗,嚷嚷:“哎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罢了!早衙时辰到了,走走,咱们回府吃饭去!”
夏知秋一看漏刻,确实是差不多的时辰了,于是她便吩咐徐捕头,让差役们都回家去用饭,待晚衙时分再回衙门当差。
等两人回到夏府的时候,正巧和回府的小翠撞了个正着。
小翠想起了苏萝,和夏知秋道:“夏哥哥,我去喊苏姑娘来用膳。”
“好,你去吧!”夏知秋挥了挥手,和赵金石先一步踏入花厅。
花厅还没摆齐全菜肴,可见谢林安还在伙房里忙活。谢林安是个很守时的人,从来没出现过这种耽误饭点的时候。
夏知秋和赵金石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古怪。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向了伙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林安背对着夏知秋和赵金石两人,他的怀中,似乎还倒着一名女子,见那身形,似乎就是如花似玉的苏萝!
谢林安听到了响动,瞬间松开了手。
苏萝在一瞬间昏迷了过去,她的衣襟敞开,露出白皙的肩膀,隐约可见兰花刺绣的肚兜。谢林安真是衣冠禽兽,居然对苏萝下手了!
夏知秋和赵金石错愕不已,呆立原地。
反倒是小翠心急火燎地赶来,喊:“夏哥哥,苏姑娘不见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地上躺着的姑娘,可不就是苏萝吗?
小翠急忙上前,抱住苏萝,对赵金石喊:“赵大哥,快去喊大夫!苏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的话一出口,赵金石就回过神来,赶忙帮着人,把苏萝抬回房里去了。
伙房里就剩下夏知秋和谢林安,他们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夏知秋不知道该问什么,毕竟她亲眼看到苏萝和谢林安纠缠在一块儿,苏萝还陷入了昏迷。
谢林安知晓这些人误会了,他稀得反驳。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爱信他便信,不信就罢了。
只是看到夏知秋惊讶的模样,他还是有些受伤。
思考了一会儿,谢林安微微启唇,不大自然地道:“我没有轻薄她,我也看不上她。是她自己来找我的,我让她滚了。”
“我知道。”夏知秋叹了一口气,“谢先生不是那种小人。”
“嗯。”谢林安稍稍有些放心了,他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信我?”
夏知秋眨了眨眼,道:“若是你想轻薄人,事发的地点就不是伙房了,而是小翠的房间。你总不可能把人强行拉到伙房,再行苟且之事吧?可见,是苏萝自己来伙房的。虽然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很不符合常理,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谢先生的为人。”
她想起一些往事,坚定地道:“毕竟之前,谢先生和我这等风姿绰约的女子共处一室,也没有起一星半点的孟浪之心,可见你是个正人君子。”
“你倒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谢林安讽刺地说了一声。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被人当登徒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谢林安打算回屋换一身衣裳,这大氅沾上那女人的味道,令人作呕。
就在他和夏知秋擦肩而过的瞬间,谢林安想到了一件事,他忽然扬起嘴角,悄声道:“虽然我没有对苏萝起歹心,不过我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什么意思?”夏知秋懵了。
“那夜共处,我并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起。”他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将夏知秋吓得呆立原地。
夏知秋耳朵都红了,她的心间小鹿乱撞,心跳如鼓擂。她看了一眼谢林安,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林安望向别处,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2章
小翠在寝房里照顾苏萝,她替苏萝整理好衣领,眼尖瞥见苏萝脖颈上两道掐痕,嘀咕:“要是谢先生真打算轻薄苏萝,为何又会下这么大的手劲掐她呢?这力道,怕是再用点力,都能将人的颈骨折断了。”
赵金石也听到了小翠这话,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只虚虚瞥了一眼苏萝白皙的颈子,随后便退到了屏风后头,和小翠讨论:“谁知道呢?没准谢先生就是有那种虐待人的嗜好。哎呀说起这个,前年,我和你夏哥哥处理一桩案子。家里的老夫人报案,说是她的儿媳在房中虐待儿子。待我们上门,瞧见她儿媳拿牛皮鞭子和蜡烛,抽打她夫君,还真以为这毒妇胆大妄为,竟敢伤人。后来才知晓,这是两人闺中情趣,就爱被绑着鞭打。有人就是好这口,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小翠吃了一惊,问:“后来呢?那老夫人得知真相,是个什么想法?”
赵金石想起这一幕,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老夫人见她儿子这般不阳刚,还在我等面前丢了脸,尴尬得很,差点昏死过去。没过几个月,那户人家就连夜搬离了吉祥镇,逃到外地去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叫人知晓了,被人背地里嚼舌根,肯定要马不停蹄,连夜离开吉祥镇了。
两人唏嘘了一阵,方才赵金石差人去喊的郑大夫已经到寝房门口了。
郑大夫放下药箱,问赵金石:“赵主簿,是哪位小姐要看病啊?”
赵金石指着床榻上的苏萝,道:“人昏过去了,您瞧着能看病不?”
郑大夫有些无奈,他总得问问病人是哪处不舒服吧?
不过晕了就晕了吧,先把把脉再说。
郑大夫给苏萝把脉,又让小翠帮着苏萝张嘴,瞧她的舌苔,道:“脉象倒没有异常,许是受惊了才导致昏迷的。等我这边给小姐开几副安神的药,喝了再看看。”
“嗳,麻烦郑大夫了。”小翠忙不迭地道。
她话音刚落,苏萝便醒了。
小翠惊喜地喊:“苏姑娘,你醒了?”
苏萝迷茫睁开眼,她捂住发疼的脖颈,问:“这是哪里?”
小翠摸了摸她的手,安抚她:“这是我的寝房,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说完,她又喊来正在开药方的郑大夫:“大夫,大夫,您再来瞧瞧,看看苏姑娘有没有大碍。”
郑大夫得了吩咐,慌忙又上前来给苏萝诊脉。
苏萝被小翠扶着喝了一口水,声音孱弱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翠想起此前她与谢林安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记不清了?记不清也好,别去想那些事。谢先生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人,今儿个不知怎么的……突然成了衣冠禽兽。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你是安全的,不必有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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