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一对双生子,一个姓沈,一个姓叶。长子叶恩弥十九岁时与家里决裂,出走不知所踪。
后来盛凌薇厌倦了等待,和他的孪生弟弟沈恩知春风一度。
她不知道沈恩知早已心生妄念,隐忍多年,终于等来这一夜得偿所愿。
两人若即若离,关系微妙,平淡度过漫长岁月。
忽然有天,叶恩弥回来了。
沈恩知长睫一跳,稳稳心神,眼目清润地与她对视:“可以告诉他么?我们抱过也亲过了。”*
她一时默然,想起的是上次与叶恩弥热吻,他低笑问她:“现在怎么这么会亲了。”
她指尖轻点他心口:“你弟弟教的。”
夜色净如凉水,风也潮湿。盛凌薇坐在床沿,手上新戴一枚雪亮戒指,钻石闪烁如同水面粉碎的垂月。
“你弟弟向我表白了。我准备和他结婚。”
“真的?”
“真的。”
叶恩弥挑眉:“你选他,不要我了?”
“嗯。”
他嘴角慢勾,仍是慵懒声腔:“要是我说不行呢?”
【和弟弟在一起期间不会与哥哥发生实质关系,反之亦然】
#开放式结局。本文一切情节均为架空虚构设定,切勿结合现实。
男c。以严格标准约束女主的、真情实感心疼男性角色的就不要看了
节奏慢,情节展开慢,情感纠葛琐碎,请勿看几章就脑补剧情人物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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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凌薇 ┃ 配角:叶恩弥,沈恩知 ┃ 其它:甜文,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双生子修罗场/他们超爱
立意:女性独立自强,事业爱情双丰收
第1章 订婚夜(引)
◎拥有一个晚上◎
盛凌薇赤足踩在绒长通铺的地毯上,在酒店回廊中快步地走。
时值午夜,空气静而凉,浮荡着海水的浑湿气味。那股子咸腥浓重非常,奇异地从鼻端渗到舌尖,她以手揩抹,然后发现是有泪水滑进唇角。
那么多……她的指尖不断擦拂,可是皮肤上的潮润之意直增不减。
她一时如紧弦绷断,全然崩溃,蹲在地上掩嘴痛哭一场。
晾过许久,脸才干爽。踉踉跄跄往前缓行,一双醉眼找准房号,手指颤颠着敲开了门。
看到他的那一刻,喉中辛辣酸苦,五味杂陈。
那些往事脱了色泛了旧,吹开积厚一层灰尘,终于触摸到晦暗的真相。一切过往的感情、回忆、欲爱和思念,在这一刻倾巢而出,杂合成一股眩晕,击中所有感官。
年少时的爱人,在模糊的视线中如幻如梦,是水面一触即溃的倒影。
盛凌薇嗓眼里掖着他的名字,却并没有唤之于声。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间,轻轻喊在心里。
叶恩弥。
叶恩弥该是这场订婚宴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准新娘却睡在他床上。
此刻正值深夏,长风缓慢推宕着溽热的汽雾,隔在一整面落地窗之外。
湧进窗角的只有白月光,凉水一样清亮,在她发肤间浸出银凌凌的湿晕。
叶恩弥斜靠床尾的小酒柜,视线勾住她就不松开了。姿态舒散又适意,就这么紧看着。
然后回味方才那一幕。
方才盛凌薇敲开房门,身上只一件薄薄浴袍,柔软得没骨头,像什么腻人的小动物,一下子掼进他怀里。
头颈间不知名的气味,香得要命,余韵甘美绵甜,和她本人一样耐嚼。
叶恩弥嘴里还故意冷淡着:“之前不是选了他么?还来找我干什么。”
半天没回应,低头,嗅到一片酽酽酒意。
怎么总要等到喝醉之后,才想起他。
他们之间这些年缠结曲折,每到关系的拐点,似乎总和酒有关。
第二天她睡醒,会不会又找些蹩脚借口,匆匆离开?
叶恩弥气得反倒有点发笑,终究拿她没办法,只好轻拿轻放,抱到床上去。
浴袍的口袋忽然亮了,什么在嗡嗡振动。
叶恩弥手指修长有节,往里面一探一掂,取到她手机。
是有电话。来自订婚宴的男主角。
挂断,又打进来。反复几次,叶恩弥耐心耗净,干脆按了接听。
“薇薇?出了什么事么?……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信号不太好,声音筛得断断续续。也能听准,就是他弟弟沈恩知。
“不用麻烦了,在我这儿。”
叶恩弥唇角慢勾,似笑非笑地杀人诛心,“新婚快乐,恩知。”
语罢直接关机。
唯一遗憾,是看不见沈恩知面具坍塌,剥出里面的嫉恨和愠色。
这小子天天在她面前守礼扮乖,演一副自持克己的样子,其实心思缜密,尤其擅长钻营算计。
许多年前,叶恩弥和家里彻底决裂,少不了沈恩知从中推波助澜。
夜更熟了。酒店客房在高层,窗外是粗灰的天幕,下方渐渐亮起城市霓虹,似橙非蓝,像酸橘溢出汁水,不均匀地汪在玻璃上。
房间里,光线也斑驳又迷惘,涂在她面颈、香肩,还有半敞浴袍下,细腻的胸前皮肤上。
盛凌薇貌美,家世又好,自小娇纵惯了,名字起得恰如其人,平日里是盛气凌人的小姑娘。
此刻似乎醉得深了,眼眸半张,睫毛影颤颤。酒精上了脸,红呼呼的烘在面颊、下巴尖。
一张脸本是光艳绝伦,沾上粉红酒色,立时就显得娇憨又软嫩,是最惹人疼怜的模样。
叶恩弥从眼底往外热出来,似乎受了蛊惑,步子开始慢慢往她身边挪。
“薇薇……”
她的名字辗转在他唇齿间,语态亲昵,音色却是昏暗的。
忽然有人来到门外,未完的话就断在嘴里。
敲门的节奏急促又迫切,响声闷重。
不用想,是沈恩知找来了。
门外男人的嗓音既哑且涩,仿佛咽喉里生了锈:
“叶恩弥,我知道你在里面——”
叶恩弥先弯下腰去,把盛凌薇抱进怀中。她肢体软垂,蜜一样淌在他手心。
来到房门边,才语带调笑地开了腔,往门外递出句问话:“怎么了,这么急?”
然后垂下脸,和怀里的她闲吻。
嘴唇咬上嘴唇,呼吸混入呼吸。
盛凌薇醒了一半,目光像是还睡着,眯起一对雾眼,吃力地把他认出来:“叶恩弥……”
他不说话,亲得专注而润情。
口腔里绵黏稀碎的声响,她叫他名字的呢喃,只隔一层薄门板,无疑全灌进沈恩知耳中。
果然,房门剧烈震动,一声咬着牙的低吼:
“叶恩弥!”
叶恩弥眉毛也没动一下。
“早点回去休息,恩知。”口吻最是漫不经心,拽着一股松快的懒洋洋的劲,“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开门的。”
沈恩知忽然沉默下去,如同烟蒂燃尽、火光止熄,许久没再有动静。
知道他还没走,叶恩弥也不急,仍将盛凌薇抵在门上。
鼻尖相触,暧昧贪婪地厮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恩知像是终于找回声音。
“出生的时候,我差点没活下来。后来上了学,体质也弱。别人说双胞胎要是有一个不够健康,是因为另一个在母体里就开始抢夺营养。”
情绪调整平复,重回以往的冷静熨帖。
是曾被叶恩弥评价为“装模作样”的那种腔调。
“长大一点,爸妈和爷爷也都关注你更多。他们说你是天才,就是不把聪明用在正经学习上。这些我都让给你,没关系。……但是就连我的女孩,你也要抢。”
叶恩弥听到这儿,挑了下眉。
“开玩笑。薇薇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他很慢很慢,讽笑出一声,“况且,抢就抢了。沈恩知,你能怎么样?”
隔一扇门,沈恩知的声音被滤淡模糊,温厚如夏风。
“你拥有她一个晚上,几个晚上,我都不介意。但是叶恩弥,你最好记得,我和薇薇已经订婚了。她醒酒以后,还是会回来找我。”
沈恩知轻描淡写说完,然后是渐渐远去、消隐的脚步声。
叶恩弥沉默,一时没动。
他承认他无从反驳。
这一个晚上,注定两败俱伤,没有谁是全然赢家。
未久,又有人在外面低声喊他:“叶先生!”
是叶恩弥叫的胃药,让楼下门童送上来。
房门开了半扇,门童递出手里装药的纸袋,忽见客房深处,床上一双白润素腿。
砰一声,门在眼前阖严,掐断所有不轨视线。
叶恩弥靠坐到床头,扶起她的脸,偎在自己心前。
指尖触到她微张的双唇,慢慢在里面撑出窄隙,将药片和新接的温水送进去。
她胃不好,又在席间喝多了酒,不吃药压一压,明早该难受了。
异物进到口腔,盛凌薇稍微捡回一点意识,舌尖生理性地反应,在他指尖舔了舔。
叶恩弥一时窒住,嗓眼发紧,勉强找回呼吸。
“张嘴,听话,把它吃了。”说着,手在她后脊梁上温柔地梳拢。
却又忍不住心神漂浮,想起上次说出这句话,那旖旎香艳的场景。
身体彻底放弃抵抗,在产生反应。
叶恩弥渴得发疼,清晰的欲态不断膨胀,只有更进一步才能有所纾解。
那么就拥有她一个晚上吧。
意乱情迷之际,触到她浴袍的绳结。
接下来只消轻轻一勾手指。
却不想她又醉得失去意识,彻底化在他怀抱之间。
叶恩弥放下手去。
再不甘心,也只能从背后满满地把她抱在怀里,抱成娇嫩的香软的一个小女孩。
她的气味从耳朵后面散出来,那种甘甜的、温温潮潮的气味,沾连着从前甘甜的、温温潮潮的记忆,缓慢地流经过他鼻端。
盛凌薇醒在翌日晌午。
撕开黏沉的眼皮,慢慢看清周围。
她眉头蓦然攥紧。
因为认出这里的装潢陈设,不是沈恩知准备的那间酒店套房。
头痛欲裂,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现在从身后抱着她的人。
“醒了?”
声息潮热,贴在耳背。
同时,腰肢后方传来清晰触感。是男人晨醒时,常有的身体变化。
盛凌薇暗暗抿住唇角,感到烫,又如此紧张。
不着痕迹地往前拱了拱。
她嗓子还哑着,问他:“我们……叶恩弥,我们又做了?”
注意到盛凌薇的有意躲避,叶恩弥低低笑了,也不紧逼,只是从她背后伸过手来。
他的手很是漂亮,形态薄长,别具情致地抚触在皮肤上。
“做什么?”他还在明知故问。
叶恩弥实在懂得如何诱出她强烈的欲求。
盛凌薇内心挣扎,终于拿开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别跟我闹……说正经的呢。”
叶恩弥戏谑地拖了长声:
“噢——你说那事儿么?没做。没做成。”
一颗心降下来。
她轻轻呼出口气:“那就好。”
酒这东西,一贯害人。她不该在前夜来到这里,更不应该鬼迷心窍,一时选择抛却理智,遵从欲望。
好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叶恩弥确实语气玩味如常。
“但是你自己敲我的门,也不说要干什么,上来就亲我。”他还有点委屈,“不信你看?我特地留着呢,证据。”
叶恩弥的手把住她的肩,轻轻一握,就将她拧过来。
盛凌薇不得不与他相对。
触眼就是叶恩弥线条整洁的下颌,还黏余着一部分昨夜的唇印。
是她口红的颜色。
他故意没有擦掉。
盛凌薇心绪芜乱,摸到枕边手机。
果然有沈恩知发来的短信。
简单四个字:早点回来。
“等下再说吧,叶恩弥。我先去洗个澡……”
匆匆下床走向浴室,回头关门,却发现叶恩弥跟了上来。
避无可避。她终于看全了他的脸。
从小时候开始,叶恩弥就是同龄人里样貌拔群的男孩子,唇红齿白,轮廓极致精彩。
说起话来,优美的薄嘴唇一掀,上方鼻骨有形有状。
长得最好的还是眉目。双眼皮褶痕很深,眼梢微微翘,眉睫浓黑秀长。
以至于如今面目成熟了,还勾留着一派少年神气。永远春风得意,神采飞扬,仿佛天生就走不进低谷去。
只是这样看着,盛凌薇心尖发慌,忙不迭要把浴室门扣上。
却被叶恩弥一手撑住,硬是没让她关合。
一点一点,将门页重新按开。
似乎在嘴里紧咬牙关,话也压抑着尖锐起来:“又这样是吧?睡完就想跑。”
她有点恼了:“叶恩弥,你不是说昨晚没做么,又骗人?”
他讲得理直气壮:“我在梦里做了。很多次,很激烈。算不算数?”
“肯定不算……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说实话,叶恩弥,我跟你真不该这样。”
“那该怎么样?”
他趋近一步,盛凌薇就只能往后避一步。直到再无退路,背顶在冰冷墙砖上,他忽然抬手,在她浴袍的系带轻轻一挑。
扣结立时散开了,浴袍向两侧敞露,她的身体形致美好,每一寸肌肤都完整在视线里。
肤白,胸缘饱满,腰肢向内收窄,与臀胯形成极陡的弧度。腹部线条紧滑,皮肉不见一丝臃赘。
叶恩弥眼色一暗再暗,指尖碾着她肌肤。
触手润洁光腻,引人垂涎。
“半夜穿成这样来找我,又要抱又要亲。你把我当什么了?嗯?盛凌薇,玩儿我有意思吗。”
盛凌薇感觉到那只手从腰尾开始,一寸一寸,压住脊梁,慢条斯理摸上去,摩挲在薄薄的蝴蝶骨之间。
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握进他手里,被拽起来,揉出淡淡的红。
“有意思啊。不喜欢被我玩儿?那昨天晚上你开门干什么。”
可她嘴上根本不服软:“叶恩弥,不是你自己抱我亲我的?赖账是吧。”
“……”
叶恩弥听到这里,竟发起笑了。她说得也对,所以他没反驳。
她这人就这样,倔得要命。牙尖齿利的,嘴里从不饶人,必须得争上风。
而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她赢。
“让开,我洗澡了。”盛凌薇没好气地说,啄他一眼,似嗔似恼。
也不在意他还在旁边,抬手把已经散开的浴袍直接脱下。
柔软肢体,窈窕背影,烫在他眼睛里。
不出所料,她习惯如此。一时兴起来找他,心情好的时候玩一玩,心情不好了就扔到背后,甚至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叶恩弥攫住她腕子,拉到自己胸口上。似是用了狠力气,脖颈上浮凸着青蓝血管。
“要洗澡?那就洗呗,一起。”
手绕到她背后,猛然打开淋浴,温凉的水顷刻浇落下来,把他们围进同一片湿冷之中。
他埋首下去,眷恋地长吻她肩头一处窄窝。
呼吸酥热像滚水,说起话来却是酸凉的,沙沙叫她名字:“薇薇,我……”
不自觉的,盛凌薇软了一点声气。
“对不起。我喝醉了,不该来找你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当时估计没人敢拦。”
淋浴正在升温,四周开始蒸出丝丝热雾。
她叹口气,回手抱了抱他,却没多停留,“可是叶恩弥,我们到底能怎么样呢?”
早该想到会走到如今地步。之前和叶恩弥重逢时,冥冥之中自有预兆。
她有个闺蜜名叫宗笑,家底深厚,当时在杭州买了幢写字楼,自己创业当起老板。待盛凌薇回国,邀她过去看看。
谁能料到,会在那里久违地碰见叶恩弥。
一切混乱纠葛由此发生。
【??作者有话说】
倒叙,这章是引子。
我不管,我就是要在熟男熟女题材里写处男,还要同时写两个。
【排雷,看过再看】:
1前期哥哥戏份多,弟弟掉马后一半一半。女主先爱哥哥再爱弟弟,所以是先虐弟弟再虐哥哥
2男c。以严格标准约束女主的、真情实感心疼男性角色的就不要看了
3节奏慢,情节展开慢,情感纠葛细,伏笔后续都有揭晓,请勿看几章就脑补剧情人物下定论
4女主在免费章勾引哥哥是想确认1>自己记挂是否是不甘心;2>报复他然后甩掉
5女主头脑聪明自尊心强长得漂亮事业有成骄傲自我,也看重感情和原生家庭
6感情流,感情着墨多,爱情占比较大是因为本文是爱情为主线的故事
7哥哥离家出走不带女主不是渣男,是一个伏笔,文中有插叙回忆蒙太奇,后文有前情揭露
8女主对哥哥是掌握主导,引诱后再抛弃,却也在与爱和欲望抗衡
对弟弟则占据上位但有怜悯和垂爱,不是女主工具人被男的单方面进攻的“爽文”
?? 正文 ??
◎极致暧昧的情节◎
彼时宗笑带资入局,创立业内最强势的新锐游戏公司。另一半股权,握在合伙人叶恩弥手里。
他还带来了用熟的助理,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叫陈霜。公司规模不大,诸多琐碎杂务,全留给陈霜一人负责。
临近下班时间,宗笑把陈霜叫到办公室:“下周的团建往后推两天,我朋友到时候来接我,带她参观一下公司。”
“啊?”陈霜小吃了一惊,赶快翻检起日程安排:“光是参观,晚一天也可以吧。”
宗笑也没藏掖,眉飞色舞说:“我朋友是大明星,行程特别满,每年也就趁她生日聚一下,多的时间空不出来。以前都在国外过,难得回来一趟呢。”
陈霜于是点头,面上嘻嘻地笑:“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转眼到那天,宗笑的朋友如约而至。
是模特吗?待她走近了,陈霜才发觉这女孩有多么高挑,身态格外挺拔,比他的个子还要超出一截。
宗笑简单给他介绍:“这我朋友,薇薇。听说我自己当了老板,就来看看。”
那女孩子唇角轻弯,对他明媚一笑,不疏远也不亲近。
“嗯。这里很好,你的朋友们也很好。”
可陈霜却看得出,这只是良好的教养使然,她其实并不如何真诚。下巴颏上扬着,看什么都有点睥睨的味道。
就连她的美丽也是优越而又带有冒犯的。轮廓精致,眼窝深,乌白分明一对瞳仁,侵略性地与陈霜的视线发生接触。
陈霜眼睛里面仿佛被烫了一下,还是热络地说:“你好你好,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这话也并不是全然客套。
到这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宗笑这个朋友,好像还真是她说的那种公众人物,以往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和广告、秀场上的。
这下说得通了。这女孩子只穿一条蟹壳青的纯色长裙,料子窄而软垂,直遮鞋面。即使如此,也看得出身材绝顶。
没戴什么华贵首饰,她已足够艳光逼人。
陈霜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这样简素的衣服穿得这样漂亮。
“那边是研发部,这边是策划部。”宗笑带她在二楼转了半圈,“我的办公室在后面。”
最终指向中心一个空座位:“那个……”
陈霜抢白说:“那个是叶总的位置,他不要独立办公室,非得和大家坐在一起。不过他刚才出去了……”
那女孩子显然也不如何感兴趣,听罢随意点点头,表示自己有事要处理,暂且先离开。
临走之前,落下一句:“晚上来接你。”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恩弥才回来,指尖散漫勾个纸袋,搁在自己桌角。
陈霜一手按他肩上,语气浮夸: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叶总怎么非要吃甜食啊?这回你可真亏大了,错过大美女!原来近距离看明星是这种感觉啊,那脸和身材,不知道要怎么保养出来……”
叶恩弥一直听说,宗笑有个要好的朋友,因为忙于工作,一年只能见一面。
就在生日那天。
陈霜讲得口焦舌燥,下楼接水去了。
叶恩弥淡瞥一眼桌角的蛋糕。
倒也算巧合,他心想。
每年一到今天,他都会自己去买来蛋糕,安安静静吃完,连一巴掌奶油都不会剩。
初秋白日渐阙,天比别时更早暗下来。
休息时间,叶恩弥正打开包装,忽然听见身后电梯到了。
对面的陈霜对他飞了个眼色。
进而起身迎上前,招呼着:
“来啦。”
“你好,我来接宗笑。”
这声音。
这声音。
霎时间,叶恩弥头脑里像炸开一团毛刺,扎得四下绵绵钝痛。眼睛都眨不动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那女孩恰巧也望过来,在空中与他碰碰目光。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讲话。
空气像掺过胶,愈发黏固起来,把每一蓬呼吸都封住。
最终是她先露了笑:“叶恩弥。”
“你们认识?”宗笑和陈霜同时出声。飞快对视,同样眼现惊奇。
叶恩弥回过神,很快整理表情,恢复寻常模样:“真是好久不见了——”
话到最后,像是松脱了力气,有点低弱下去,“薇薇。”
她点点头,神色没变化:“嗯,有几年了吧。”
叶恩弥手指尖好像不自觉动了动,又勉强压下。
他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有工作,在杭州。再加上宗笑的爸爸有点放心不下,托我来看看她。”
盛凌薇说着,眼睛落在他桌角那蛋糕盒上,语调似是漫不经意,“真亏你还记得。”
多年分别,他还记得她的生日,记得曾经答应过她,就算日后分开了,也要年年为她庆祝。
当初本是少年玩笑,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她唇边依然有笑,容光瑰丽,却看不出任何情感色彩。
只是感到渴。
那些与叶恩弥有关的过期记忆,又渗到心尖的褶瓣里面,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把情绪勾扯松了,塌下去。
起初她会眼眶泛酸,各处既热且痒。
到后来渐渐只觉得渴,不在嘴唇和喉咙,而在心肺里的渴。
忽然想要抽一支烟。
于是她回头问宗笑:“带烟了没?借一根。”
一盒烟连同火机一起递过来,拿烟的手却属于叶恩弥。他轻描淡写说:“到楼下去吧,我们公司不让抽。”
陈霜面露疑惑:“什么时候规定里有这条了啊?”
“我是老板,这条我刚加的。”
叶恩弥神态自若,拎起外套先出去了。
杭州的秋夜半温不凉,空气稍稍发闷,像在鼻端捂了块湿毛巾,让人透不过气。
纵使如此,盛凌薇也一径紧闭着双唇,缄默地跟在叶恩弥后面。
他好像身量更高了,脸仍是她记忆中那样子,真正的眉目疏朗,英俊到让人无从挑剔。只是皮肤缺少光度,不透亮地苍白着。
嗓子比从前低沉一些,讲起话来发磁,是成年男人的声腔了。
眼睛倒还是那么亮。
她必须死死抿唇,仿佛只要松一点劲,她撑持着全身骨架的气力就要垮散开来,在叶恩弥面前就要坠落下去,不成形状。
“挺久没见了吧,真巧。”
叶恩弥却好像没有特别反应,深长明亮的一对黑眸,斜斜睨着她,看不出多余表情,“总听宗笑说起她的朋友,没想到就是你。”
云快烧光了,黄昏酩酊似醉,浓白赤金地翻浮上来。
这个傍晚,天光如斯艳烈,一对旧情人久别重逢,极致暧昧的情节。
无处可逃。
盛凌薇怕自己抑不住情绪,于是低头摆弄烟盒。
扁薄的铝盒子,轻得没重量,不知道卡扣掩在哪里,几次也没打开。
“我来吧。”
叶恩弥从她手里拿回烟盒,轻甩手腕,磕出一支。
也不问盛凌薇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烟辣。”他好心提醒。
“看不起谁呢。”
一听这话,盛凌薇不高兴了。
她偏扬着下巴,夺来那根烟衔住了,仿佛回到少年时,习以为常地对他下指令:“叶恩弥,给我点上。”
“这么不服气呢。……行,都听薇薇的。”
他略一撩眉,只好照办。火机擦了两下,幽蓝火苗横冲直撞,到后面烧成朦胧的薄红。
叶恩弥就拢着那朵温热的细焰,弯腰给她点烟。
对于在她面前把自己放到低处,他并不以为意。
“难受了可别怪我啊。”
“少废话了。”
盛凌薇飞他一眼。
真辣,他没骗人。刚进她嘴里,还没咽下去,已化成浓雾呛出来。
盛凌薇迅速潮红了脸,猛然开始咳嗽。
嘴唇也湿润靡艳,白濛濛的尘气,颤乱着从唇边漫开。
叶恩弥忍不住笑得开怀,眉舒目展。
实在不出所料。打小她就这样,人倔,爱逞强。在她身上,激将法最适用。
抬手,摘下她含在唇缝里的烟。不动声色地咬进齿间,也没吸,只是品尝着。
滤嘴上她的味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让他被动地着迷。
恍惚之间,他想起卧室里的书架。黑色木料,雕工精巧,只用来存放这些年来,他所能搜集到的,一切有她出现的杂志。
无论是封面、切页,还是被人偶然提及。只要存在她的面孔或名字,无论欧洲还是北美,他都会托人买回来。
闲暇时偶然翻看,找她成长的痕迹。
这么多年了,就是忘不透。
“多少年了,还这样。”叶恩弥喃喃着,话到尽头,才意识到刚刚讲了什么。
掩饰般吸口烟。也不知道是在说盛凌薇,还是在说自己。
她以为自己遭他调侃一句,又羞又恼地,一边还在轻咳,一边从长睫毛下面深深瞪他。
烟气丝丝绕绕,遮不住她浓郁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