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可爱推理探案文,霸道佐官爱上我的故事!
夏知秋是个女扮男装的七品芝麻官,任吉祥镇县令。原本想着混吃等死度日,哪知道遇上了送上门的幕僚师爷谢林安。悬案疑案接踵而来,在谢林安的帮助下,她屡破奇案,政绩大好。
眼见着要升官发财,夏知秋良心发现,问谢林安:“我总是揽走师爷的功劳,这恐怕不太好吧?”
谢林安冷哼一声:“你要钱,我要人,各取所需,不好吗?”
夏知秋:“?”
就这样,小绵羊夏知秋被乖乖大饿狼叼回了窝里,还帮着狼数钱呢!
夏知秋被圣上调来这穷乡僻壤的吉祥镇当县令已有三年,当年她被圣上点了翰林院庶吉士,在翰林院苦熬了三年。
原本想着入阁拜相皆出翰林官,精神抖擞等着学士大人的提携,毕竟夏知秋为了讨好他,从他的夫人下手,专门送家养的番鸭已有二载。
那番鸭还是夏知秋一口水一口饭喂养大的,对她含有深深的孺慕之情。
就这样,夏知秋都忍痛割爱将奶大的番鸭送他家去了。
怎么说都钓着了翰林院学士大人的胃,总不能对她不住吧?
哪知,就在共事的大人们都了解到自个儿前程的时刻,学士大人唤夏知秋进堂屋,语重心长地道:“知秋啊,我待你是真如亲子一般啊!”
夏知秋连连嗳了好几声,别说亲子,就是孙子,她都能屈能伸。
学士大人先扬后抑的讲话风格让夏知秋不大喜欢。
若真是有什么话,明着讲完不行吗?非得千层饼似的,撕开一层再一层。
他同她续了三杯茶,这才握住夏知秋的手,老泪纵横道:“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你实在不是这块料啊。圣上下了旨,说你写的文章马屁不通,溜须拍马倒很有一手。这话不是当着朝官明着讲的啊,丢不了你面子,你不必放在心上。大致意思就是说啊,圣上心里看到你那些话很是痛快,奈何你不是个干实事的啊!要真想听夸赞,哪个宦官不会呢?思来想去,就想将你分到吉祥镇任知县,好好磨砺一番,有了政绩再慢慢提携也不迟。”
许是吃了夏知秋的番鸭,得了她的孝敬,如今没办成事,又不好吐还给她,便想同夏知秋拉扯近关系。
“嗐,这事儿啊……陛下过奖了。”被圣上点名夸赞了夏知秋的文章,她还是颇为得意的。
只是被发配到地方做官员,没能留在京都混,那可就不算升迁算是暗贬。
夏知秋这个人能屈能伸,毕竟做庶吉士的时候未定流,如今当个吉祥镇知县算个正七品,差强人意吧。
而且能远离京都纷扰,也算夏知秋一不得志的心愿。
为何呢?因为她啊,实则是女儿身。
当年新科进士面圣,夏知秋站在最末流,还险些被宦官瞧出来。
那名宦官很明显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奉命来三甲之流挑几个面目如玉且有潜力的喊上去给他瞧瞧。
这样的差事,夏知秋自然不甘于人后。
于是她侧头,朝那宦官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大人头一次见,近来可好?”
许是夏知秋搭话的方式太过低俗,那名穿玉色素纱衣服衬里的宦官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掐着腔调道:“你这声儿……怎有些不对劲啊。”
难不成他要认出她女扮男装的事了?
夏知秋临危不惧,小声同他解释:“我祖上有宦官出身,从祖父那耳濡目染沾来的习惯。”
宦官对命脉延续这样的话题颇为感兴趣,忍不住多和她聊了两句,悄声问:“哦?那这阉人又如何产子?”
夏知秋大笑了一声,想想这是殿外,虽说没人看着,可肃穆的场合也不大对头,于是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公公说,既然我祖母和我祖父是对食,那自然我不是我祖父的命脉,乃是祖母偷了人的。”
听到这里,官宦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起来。
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可瞧见夏知秋一脸坦然,又觉得这些事情许是地方风俗,便不与她多计较。
夏知秋想讨好这位宦官大人,又补了一句:“实则我这声儿和公公有缘,家乡话说是娘娘腔。你想想,这话里话外说的就是和后宫娘娘一样,这可是雅声儿。”
宦官想了想,男声女相,可不就是和宫中娘娘似的金枝玉叶。
娘娘腔这词,是讨了一桩巧宗啊。
他很是满意,赞夏知秋一句:“你倒是会说话。”
随后,他点了几人带到圣上面前让他瞧瞧,其中便有她的名字。
幸亏夏知秋那时有急智,否则岂不是连个七品芝麻官都当不得了?
夏知秋坐在正院里伤春悲秋,佐官主簿赵金石来报:“夏大人,有人揭了招聘师爷的榜纸,朝衙门来了。”
夏知秋被惊得一个哆嗦,问:“你确定这次不是为了拿纸如厕,是真有幕僚要来?”
说起来就气,前两次她招人的榜纸被无端端揭了两次。
夏知秋欣喜若狂,遣人去王三爷家中买了只油水光润的烧鸡来,还挖出了她埋了三年的女儿红,正打算请这新人喝两杯。
哪知那人竟是内急上茅房又寻不到纸,夏知秋这榜纸又大又方,可不美哉?
她苦着一张脸将他打了两个大板子,又硬生生把那女儿红埋回了地里。
赵金石馋夏知秋的酒馋了好多年,一见她又将酒埋了,便道:“不然我给夏大人当师爷吧?我身兼两职,可好?”
夏知秋摇摇头:“不好,这样一来,你一人领双份俸禄,活又不能当两个人干,有啥用?”
“那行吧。”赵金石见贪不到酒,也不坚持了。
他继续奋笔疾书,再帮夏知秋贴了次招人的榜纸。
这次,来的人穿一身竹叶青直裰,如墨倾泻的长发被一支玉簪松垮簪住。
乌黑发亮的发搭配上清雅的玉簪,倒有些潇洒倜傥。
他手持榜纸踏入衙门,今儿个没事要断,亦没升堂。这人径直寻到后院来,见了夏知秋,便问:“阁下可是夏大人?”
夏知秋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急忙从藤椅上爬起来,和蔼可亲朝他拱拱手:“这位先生可是来应聘师爷一职的?”
“正是,小人姓谢名林安,字静怀。”
“哦,原来是谢公子啊。”夏知秋朝一侧石桌摆摆手,道,“请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谈话间,她才得以打量谢林安的脸。
这厮长得倒挺好,目如朗星,唇若涂脂,喊他坐也不大肯坐,长身玉立站在那处,颇带点文弱书生的风雅。
若是当夏知秋吉祥镇门面师爷,大可当得了。
夏知秋拆开油纸包住的烧鸡,掰了个鸡腿递到他碗里,问:“既然是来应聘的,闲话我也不多讲,谢公子想当我的师爷,那你有何才艺?”
谢林安闻言,眉峰微微蹙起,启唇低语:“才艺?”
“譬如劈柴一类的?”
“师爷还要做这类事吗?”他淡淡的质疑,让她有些慌了神。
原来来的这厮是有经验的,不会让她胡乱哄骗去,多干些闲差。
夏知秋轻咳一声:“那倒不用,就是你要是闲暇时候爱干这个,倒可以干一干。”
“哦,我闲暇时刻不爱干这个。”谢林安大大方方拒绝,倒轮到夏知秋语塞了。
她慌忙给赵金石使眼色,窃窃私语:“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招来有用么?”
赵金石还没说话,谢林安便接了嘴:“有用。”
没想到他们这一通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倒让谢林安发现了,夏知秋哈哈两声干笑。
谢林安却睥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既然夏大人信不过我,不如给小人几日时间吧。夏大人手上可有什么悬案未破,小人可一试。若我有些本事,夏大人用起我也放心。若我不能服众,夏大人再赶我走,倒也不迟,你看可好?”
“那行,谢大人就在夏府先住上几日,过些时候再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知秋想了想,不亏不损正正好。
之前的榜纸上,夏知秋写的是包吃包住。
这两日肯定要白搭上饭钱的,万一他是个无用之人,她也不好和他再厚脸皮讨要住宿费。
于是夏知秋将他碗里的鸡腿拿了回来,重新掰了个烤鸡小翅给他。
这样一来,肉吃到了,欢迎他的礼数也尽到了,大头还是在夏知秋碗里。都是吃肉,她不心疼,甚好甚好。
夏知秋为了衙门升堂便利些,于是将衙门后头的那块地皮买了下来。
这样一来,炎夏隆冬,她都只要穿戴齐整便可进衙门处理公务,还能多补上一刻钟的觉,甚是美哉。当然,夏知秋的本意不是为了困觉,她是清廉爱民之好官,养生是首要,命长才可以多多造福百姓嘛!
夏知秋对自己洞悉入骨,此番被自己感动,还稍稍掖了掖眼角,擦去一丝似乎没有的眼泪。
由于夏知秋是县令,官老爷,郑员外卖她地皮的时候还给她打了个八折,省了她好几十两银子。
当然,夏知秋可是清官,搜刮民脂民膏这档子事她做不来。于是当晚,她便提了一段价值三十文钱的椒盐猪蹄回敬郑员外。
不得不说,郑员外是难得一见体恤下人的财主老爷。夏知秋这猪蹄刚送到他家里,转头就听到他把猪蹄赐给了当红的小厮,道:“这样的穷酸玩意儿,本员外是怎样都入不得口的,正好赏给你了。”
你听听,你品品。他自个儿都不吃,全孝敬下人了,这样无私奉献的精神,哪个不为之动容?
夏知秋感慨了几番,当晚也学了一番郑员外的风骨,炖黄豆猪蹄时,将剩下的猪蹄汤里的黄豆都尽数捞给了赵金石吃,犒劳犒劳他。
这日,夏知秋刚勒好护胸的带子,赵金石便在屋外匆匆忙忙敲门,敲得震天响。
她一边心底盘算着这算不算骚扰上司能不能克扣工钱,一边穿戴齐整后去开门:“大早上嚷嚷什么?”
赵金石左顾右盼,忽的问夏知秋:“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做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夏知秋急忙关上门,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们一路朝右走,直到步入一小丛竹林。
赵金石苦瓜脸,道:“大人,我说的借一步,是指去你房里详谈。”
夏知秋翻了个白眼,道:“有没有点尊卑意识?上司的寝房,是你能随随便便踏入的?妥不妥当?”
赵金石憋了很久,实在没忍住,回她:“可是……咱俩现在蹲茅房后头,也很不妥当吧!”
夏知秋看了一眼一侧臭气熏天的茅房,陷入了沉思。
夏知秋觉得赵金石这个人有点问题,一丁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不就是蹲个茅房吗?他敢说自己没蹲过坑吗?要是让外男进了她的房间,顺走了什么东西,那她不是亏大了吗?他的喜好有夏知秋家私重要吗?
“别掰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聊正事,你找我什么事?”夏知秋摆摆手,表示不和他扯皮了。
赵金石这才神秘兮兮地道:“大人,你可知这谢林安的来路?”
夏知秋摇摇头:“我不知道,听你的话音儿,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夏知秋对于赵金石这个人委实是费解,若是他也不知道,此时为何还要问这般没水准的问题。
她翻了个白眼,正要大步流星离去,却被赵金石硬生生拽了回来:“嗳,夏大人,你别急!”
夏知秋斜视他,端以鄙夷神态,问:“还有事?”
“问题就在于,咱俩谁都不知道这谢林安的底细。”
“什么意思?”夏知秋复而又蹲回茅房后头,和赵金石窃窃私语。
赵金石眉头紧蹙,道:“我昨晚查了一夜吉祥镇的户籍,并未发现谢林安的名字,他不是吉祥镇人士,听口音,有些京都气息。夏大人也是在京都的翰林院做过事,应当知晓这一点。今早我想去跟谢林安套套话,哪知我正瞧见他拿笔练字做文章,虚虚窥了一眼,只见他笔走龙蛇,文章锦绣,此人的学识怕是不低。不仅如此,我还瞧见他拿出来的镇纸,那可是价格不菲的羊脂玉。哪家能富硕到拿玉石压纸的?又有哪户富贵人家的子弟,会跑来这穷乡僻壤当个小小师爷的?你不觉得这人古怪得很吗?可见,谢林安的底细不简单。”
夏知秋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赵金石一副“我懂得”的样子,继续道:“我们得小心防范,万一这谢林安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她一顿痛心疾首的抢白堵住了嘴:“他这般有钱,居然贪我一只烤鸡吗?昨天那小翅,我也是给亏了的!”
“……”赵金石突然哑巴了,他一瞬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现下一句话都不想说。
夏知秋打算走了,今日是休沐日,她要清闲一会儿,上街溜达溜达,喝点小酒什么的。
赵金石似想起了什么事,喊住夏知秋:“夏大人,我有事相商!”
“又怎么了?”夏知秋烦闷地问。
“明日就是白尾大人贺岁日,您看,咱们夏府门口,这花糕还摆吗?”
“是了,明日就是贺岁日……这花糕自然要摆啊。”
白尾大人是吉祥镇的人尽皆知的一尊邪神,山顶上给白尾大人建了一座精致的红瓦小庙。每年,家家户户在她贺岁日都要在家门口摆上红糖紫薯花糕,还得点上香火。没这样做的人家,家里的姑娘就会被白尾大人附身,变成狐狸逃到山林里去。只要孝敬了花糕,白尾大人得了好处,便不会来索走家中女眷的性命了。
赵金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囔:“咱们府里也没个女客,用得着摆花糕防白尾大人吗?”
他这话说得夏知秋心里头是七上八下的,她慌忙辩驳:“自然是有的,要是哪天突然来个美人儿翻墙找我,恰巧碰上白尾大人,可不就被克死了吗?”
赵金石一听夏知秋说的在理,不仅在府门口摆上花糕,点了香火,还在他房间门口也摆了花糕,免得想翻墙勾引他的小娘子被白尾大人勾去了魂。
对此,夏知秋十分费解,也不想多说些什么:“……”
白尾大人贺岁日这天夜里,吉祥镇有祭祀庙会,各家少男少女都出门看热闹,顺道寻个艳遇啥的,赵金石也跟去了,还说要将谢林安也带去瞧瞧世面。
夏知秋独自一人在府中赏月,喝酒时,手间碰落了酒瓶,恰巧淋上了她私藏的一个小木箱。
夏知秋慌忙拿帕子去擦木箱,怕酒水湿透了里头的衣服。
翻开木箱,她拿起那些珠宝绮罗,有一阵恍惚。每年生辰,她都会给自己买些胭脂水粉,私底下藏着,却从来不用。
每逢乞巧节,夏知秋便会将那些女子衣物拿出来端详,继而又放回木箱里,封存起来。要不是这些东西,她都快要忘记了,她实则是女儿身。
今夜,许是酒壮人胆,她将那些绮罗穿上身,又在发间簪上一枚狐毛珍珠簪花。她只涂抹了浅浅一层口脂,这般不施粉黛的模样已经俏丽逼人了。
夏知秋感慨,好一个红颜祸水,可惜了。
她想着府中无人,便偷偷摸摸提裙跑到竹林里透透气。
这一生,她都在躲躲藏藏,不知哪处横生出的一腔孤勇,如今竟敢做一回真正的女子,跑到外头来赏月。
夏知秋在茅房后头的那片竹林,感慨人生。
还没唱衰几句,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惊得花枝乱颤,赶紧逃离此地。
就在这时,有人猛地扯住了她的衣摆,呵斥:“你是谁?!”
夏知秋下意识回头,恰巧和身后俊俏的男人对上了眼睛。来人……竟然是谢林安?!
谢林安似乎也被她吓到了,他微微蹙眉,一双黑眸冷得吓人。
夏知秋不敢在待此地,宁愿撕裂衣袖,也不肯被他认出来。
于是,她断袖逃跑,辗转了半天,终于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知秋急忙卸妆,将男人的衣裳换上身子。心底祈求,这天可黑了,谢林安千万别瞧出什么端倪来。她越想越慌,居然生起要去和他对一对口供的冲动。
死就死吧!
她咬了咬牙,再度出门。
夏知秋料想谢林安被她那倾国倾城的姿态所迷惑,定然还会在原地,于是她便拎着一坛酒,佯装风雅,恰巧路过,顺道将这个心结化解开。
克服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它,定要不露怯意。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果不其然,一刻钟过去了,谢林安还呆立原地,凝神思忖。
夏知秋干笑几声,来来回回走了几次,将“偶遇”的精髓演出来,对他殷勤地道:“哟,谢公子也在此处赏月啊?可有见着白尾大人?”
谢林安闻言,一贯冷淡的俊脸居然浮现出一抹浅淡笑意,他高深莫测地睥她一眼,缄默不语。
他朝夏知秋若有所思一笑,倒让她无端端汗毛直立。要知道,她好歹有点官威,寻常老百姓见着她那都得伏地垂首,惧怕不已,偏偏撞上了谢林安这么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搞得她十分没面子。
夏知秋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道:“哈哈,谢公子没瞧见白尾大人,我倒是瞧见了!就在方才,白尾大人从你这处竹林飘出来,被我瞧了个正着!”
谢林安不动声色理了理宽大的衣袖,道:“哦?竟是这样吗?我倒是没瞧见呢。”
没瞧见?方才瞧她不是津津有味吗?怎么她套了个白尾大人的皮囊,谢林安就装瞎呢?谢林安这番装疯卖傻的作态,很不讨夏知秋喜欢。
还没等夏知秋开口,他又问:“那么,白尾大人究竟长什么样?”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番,描述此前女装的模样,实诚道:“那可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啊,我只虚虚瞥她一眼,我的魂可就是被她勾走了的。”
这段感慨,让谢林安笑出了声。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夏知秋觉得她的女装扮相被羞辱了,脸色铁青,很是不好看:“怎么?你又没见过白尾大人,你凭什么笑话我这番描述?她就长得这般好看,不行吗?”
谢林安默不作声,他突然凑近夏知秋,俊秀的眉眼离她很近,咫尺之间。
夏知秋这才察觉,谢林安比她高上许多。她只到他的胸膛过,凑近了,便得仰视他。
谢林安此举暧昧异常,他身上的草木香很淡,却略带侵略感,让夏知秋不自觉后退一步,想要躲避他。
她……竟会怕他吗?
她的耳尖微微发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只觉得月色烂漫,迷惑人心,谢林安也成了那深山老林里蛊惑天真少女的精怪。
谢林安悠悠然道:“你我都是男子,你怕什么?”
他这句话不知是发自肺腑,还是在敲打夏知秋。也不知她之前那些“白尾大人显灵”的说辞到底骗住他了没有。
夏知秋心里惴惴不安,此时胡思乱想,连他的话都不敢接上一句。
谢林安却抬手,绕过她的脑后。
她想定是月色迷人,他色令智昏,居然想对她……
夏知秋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谢林安就完事了。
他从她的黑浓发间捏下一片竹叶来,衔在指尖把玩。
谢林安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某种难言的压迫感,他逡巡她良久,这才启唇,道:“府中只有此处种植竹林,可见夏大人适才来过,所以发间才带有一片竹叶。然而在下在竹林间待了一整晚,并未见过夏大人来此地。哦,若说见,也只是见到某个女装模样肖似夏大人的白尾大人。”
“哈,本大人说了吧,真有白尾大人。”夏知秋擦了擦虚汗,顺着他的话道。
谢林安冷笑一声,道:“夏大人自欺欺人的功力倒是颇深,你这鞋底还沾有竹林湿土,方才着女装的人,分明就是你。”
他这番话,险些让夏知秋跪下了。
要是让人知道,她实乃是个女儿身,闹到京都去,那可是欺君之罪。
就在她惶惶然的时刻,谢林安风轻云淡地道:“夏大人身为男子,却喜好穿女装,这也不算什么恶劣至极的事。”
夏知秋松了一口气。是了,她幼年时期,嗓子受过伤,变得嘶哑无比。如今的嗓音本就偏中性,平日里雌雄莫辩,再来又是朝廷命官,怎可能是女儿身呢?他先入为主觉着她是个威风堂堂的男子,自然也就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如今一思量,不就以为她有着女装的古怪癖好吗?
原来是虚惊一场,夏知秋颤巍巍舔了下唇,道:“这不是能见得人的事,还望谢公子为我保密。”
“保密么……”谢林安淡淡地笑,卖了个关子,“倒也不是做不得。只是我没点好处,为何要替夏大人保密呢?”
夏知秋语塞:“……”这厮不简单,朝廷命官都敢威胁。
“你要什么好处?”她问。
谢林安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荡然无存,他冰冷地道:“我要一处容身之所,我想当夏大人的师爷,成为你的佐官。”
夏知秋现在是骑虎难下,哪还能不答应呢?不然他将她的事情捅出去,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于是夏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公子连朝廷命官都敢威胁,果然胆识过人!我最欣赏你这种艺高人胆大的有志青年,好,我决定,就让你当我的师爷,辅佐我成就一番大事。”
说完这些,夏知秋现在只想灰溜溜跑回她的房里,蒸上二两猪头肉,配点花雕酒,压压惊。
谢林安却不肯放过夏知秋,他盯着她的背影,阴恻恻地道:“既然夏大人这般信赖在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秘密?”夏知秋回头,好奇心驱使,她又凑回他的跟前。
谢林安朝夏知秋招招手,对着她的耳畔,悄声道:“我啊,实则是个杀人凶犯。”
“什么意思?”夏知秋惊得险些坐到地上,毛骨悚然。好家伙,她直接一句好家伙!
这厮很明显是捏住了她的把柄,那什么话都敢讲啊!偏偏她还不好对付他,只能任人宰割。
谢林安微微一笑:“玩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夏大人走吧,在下也要回房了。”
夏知秋脚步发虚,一路飘飘然荡回了自己房间。她总记得谢林安在月色下的身影,那般风姿卓越,他说话时,神情严肃,不似在玩笑。
谢林安……到底是什么人?
翌日清晨,夏知秋拿牛骨与马尾制成的牙刷刷牙,还没等她将口中的龟苓膏等药材所制的膏药漱口吐出,赵金石便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
他那咋咋呼呼的一吓,夏知秋竟把平日里用来洗牙的膏药吞下去了。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恶声恶气道:“我要从你月钱里扣十文。”
做知县穷呢,月俸就二十两银子,发家致富之道自然就要从下属身上克扣了。
赵金石愣了:“为什么啊?”
夏知秋痛心疾首道:“你把我吓了个倒仰,害我吞了这漱口的膏药,谁知道身子骨会不会有事,权当医药费了。”
赵金石嘟囔:“那玩意儿我也吞过,没啥事啊。”
她横她有理:“我身子骨弱,不行吗?”
赵金石没话说,真摸出两文钱递给夏知秋。
被她这一掰扯,险些忘记了正事,他一拍脑袋,道:“我的夏大人嗳,你快些穿上官服,梁家在县衙大堂吵上了。”
“梁家?”闻言,夏知秋一个激灵,嘀咕,“可是吉祥镇的那个梁家。”
赵金石凑到她耳畔,窃窃私语:“正是。今天这事儿啊,不简单。”
“哪天的事简单过?”夏知秋翻个白眼。
他咬牙道:“听说是白尾大人显灵了。”
白尾大人吗?夏知秋脑中突然浮现出某个浑身披着雪白皮毛的美丽女子,她的眉眼被遮蔽在云雾之中,浑身仙气飘飘。只是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悄然伸出来,勒住来往的人的脖颈,一寸寸勒紧。只听得人支离破碎的呻吟,而她眉眼弯弯,似乎在笑。
是邪神啊……
赵金石说悄悄话的时候,喘气大,害得她耳朵痒痒:“讲了多少次,这里就我们两人,真没必要搞得这样神秘兮兮。”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一人。
谢林安阴沉沉地道:“怎么?我就不算人了?”
夏知秋一个哆嗦,脑中浮现出昨晚的种种,讨好地笑:“谢先生不是人,那是神啊!本大人一见谢先生这样清风朗月的人,便觉得此人只能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是赤裸裸的谪仙。”
谢林安是夏知秋师爷,唤他“公子”太生疏,唤他“师爷”好似我在耍官威,于是凑个亲近之意,喊一句“先生”。
听她一番夸赞,谢林安还没个好脸色,他皱眉,问夏知秋:“‘赤裸裸’是何意?”
许是觉得这个词太孟浪,又赤条条又裸着身子的,他不适极了,脸色也逐渐变黑。
夏知秋被他突然的追问,搞得慌了手脚,嘟囔:“这是家乡话,是夸你的,讲你是实打实的神仙男子,清风道骨,真的。”
谢林安懒得同她扯皮,他睥了夏知秋一眼,道:“不是有事要做吗?夏大人快换一身衣裳,去县衙大堂吧。”
他每提一句“换衣裳”,便是在夏知秋的心口戳刀,她总怕他下一句话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来。
赵金石见夏知秋奉承谢林安的模样,很是奇怪,趁人走后,拉住她,问:“夏大人,你是有什么把柄在谢先生手上吗?咋这么怕他?”
夏知秋清了清嗓子,道:“我这叫体恤下属,你懂不?不懂就学着点儿。”
“哦。”赵金石后知后觉点点头,朝她一伸手,“那您也体恤体恤我,把那二文钱还回来。”
夏知秋猛拍了一下他手掌,道:“这二文钱啊,就当给本大人儿子的满月酒钱了。”
说完,她就往房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