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信,以前那听话的大妮儿会这样做。
在林丰收家闹的不可开交,林丰收两口子欺负她一个人。
把她衣服撕了,还泼了大粪,村里人都在边上看她的笑话。
她王招娣,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回镇上储蓄所闹了一通,里头的人说是个年轻女同志取的钱。
她这才相信,是林苒把钱拿走了。
一想到都是林苒这赔钱货干的好事,气得她不轻。
换了身衣服,天不亮就跑来要钱。
林苒看着气昏了头的王招娣,慢悠悠把衣服扣好站起身。
“那钱可不是你的,是萧厉的奖金。
以前用了的咱们也不追究了,以后,甭想再拿一分……”
王招娣看着林苒,浑身发抖。
以前她喘气声重点,都被吓得直哆嗦的大妮儿,现在不听她的话不说,还敢顶嘴了?
“你是昏了头了?自家妈不要了,以为能贴着萧厉一辈子?
我不怕跟你说,隔壁村已经有知青丢下男人,媳妇孩子,自己回城了。
等萧厉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趁我还好好说话,把钱给我。”
林苒捏着鼻子,皱起眉头往后退了退。
“那就等我哭的时候再说,我就是两个字,没钱。
你要不要去洗洗?臭得像是粪坑里捞出来的。”
王招娣再也忍不住,张牙舞爪朝林苒扑过去。
“你个讨债的,我打死你。”
还没碰到林苒的衣角,就被扭住手臂推出门。
林苒站在屋里,居高临下看着王招娣。
“王招娣同志,现在可不比过去。
就算我是你生的,你把我打出个好歹来。
自己,也是要坐牢的。”
王招娣几个趔趄摔倒在地,囫囵滚了一圈泥,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林苒。
“你,你这个……”
还没骂出口,嘴角一歪。
左半边脸动不了了,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闻讯赶来的萧燕跟村长,气喘吁吁的抓住王招娣。
“王招娣,你要干啥?”
王招娣一脸委屈,想要挣脱。
“呜哩哇啦,哇啦啦。
啊,呜呜哇……”
越说越急,可就是说不明白。
口水喷了村长一脸,他嫌弃的擦了擦脸。
“王招娣,萧燕都跟我说过了。
让你别找萧知青跟林苒的麻烦,你是半点没记住。
成,我这就带你去公社。
好好跟乡长反应下,顺便问问你家林会计,当真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非得从萧知青这儿,抢一口吃的?”
王招娣一听要去公社,慌得不行。
话说不出来,就想在地上撒泼打滚。
可村长和萧燕一左一右架着她,像是铁钳一样,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跟拖死猪一样,把人拖走了。
“林苒,你干你的活儿。
你妈思想觉悟不行,咱们好好教育教育她。”
——————————
萧燕跟村长把王招娣送到公社,就赶紧回家。
家里几口人,还等着她做饭呢!
一进门,发现桌上摆着一道咸菜疙瘩,还有水煮豆角和黄瓜。
李胜男坐在后门边吹风,听到动静赶紧起身。
“妈,你回来了?
林苒同志,没啥事吧?”
萧燕看李胜男脸色不好,从米缸里摸出一个鸡蛋打在碗里。
放了一筷子香油,用开水冲了个蛋花汤。
“没啥事,你叫我跟村长过去的时候,王招娣正打滚呢!
对了,我忘了问一嘴。
林苒以前那么听王招娣的话,这回咋闹这么大的动静?”
李胜男走到半道,才发觉林苒家的碗还在手里,本想回去送个碗,正却听到王招娣的叫骂。
怕林苒吃亏,赶紧来找她妈帮忙,运气好,村长也在。
说上一嘴,两人立马就跑过去了。
“林苒的妈,好像说,不让林苒跟萧知青睡觉……”
李胜男到底没结婚,当着她妈的面说这事,脸红了红。
萧燕咬了咬牙,把鸡蛋汤递给李胜男。
“喝了去搞学习,你是大学生,学习才是你该干的活儿。
那王招娣也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儿。
萧知青和林苒都结婚了,有啥不行?
又不是那些没结婚就瞎胡闹的,那才是不要脸。”
李胜男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开始翻江倒海。
“妈,我不想吃,我去看书。”
她推开腥气的鸡蛋汤,赶紧跑回屋。
王招娣跟林运来站在边上,被乡长指着鼻子好一通教育。
萧厉可是市里颁发奖状的优秀同志,王招娣这么闹,丢的是他们红星公社的脸。
“王招娣儿,你一个妇女同志。
不好好在村里挣工分搞农务生产,跑萧知青那闹啥?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咋说我们红星公社?
说咱们公社的人活不下去了,靠抢人见义勇为的奖金过活?
还有你,林运来。
连家里婆娘都管不住,还指望你管好公社的账?
我看,你也别干会计了,回去好好学习,怎么把自己婆娘的思想觉悟提高。”
林运来一听,急了。
干会计虽然没几个工分,但平时也能捞到些油水。
还不用辛苦下田干活儿,这一年来,他小心了又小心。
没让人揪住一点错处,本以为能干到老,却不想在王招娣这儿出了岔子。
“乡长,我知道错了。
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王招娣同志,保证不让她再犯这样的错误。”
乡长哼了一声,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回到家,林运来再也憋不住火。
指着王招娣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只知道上眼皮看下眼皮的婆娘,目光就这么短浅?
说了别去闹别去闹,非不听。
真把我这会计活儿弄黄了,一家子都等着饿死吧!
建国,美凤,也甭想读书了,都回来种田。”
换做以前,王招娣早开始撒泼了。
可一听她家建国不能读书了,只敢歪嘴狡辩。
“谁,谁让她,骗我的钱。
还,还把我弄,弄成这样!”
现在倒是能说话,可一边说一边流口水,看着就招人烦。
“谁让你逼大妮儿那么紧?跟以前一样哄着不就成了?
她不是最听你的话?回头再好好跟她说说。
以后再给我添乱,我饶不了你。”
林运来一脸烦躁进了屋,找了几个鸡蛋藏在怀里,偷偷找人说情去了。
屋里的林建国听见动静,懒洋洋的在床上喊了一句。
“妈,咋这么晚才回来?
饿死了,快点做饭。
我要吃猪油荷包蛋。”
王招娣正要应声,正对着镜子用炭头描眉的林美凤探出头。
“妈,我也要吃。”
“吃,吃你娘的腿,没有。”
林美凤撇了撇嘴,把炭头一扔。
“哼,不吃就不吃。
稀罕这点东西,我出去吃鸡蛋糕。”
王招娣也没问林美凤去哪儿,等人走了。
赶紧打了两个荷包蛋,放了足足一勺猪油,端到床上给林建国。
“幺儿,趁,趁热吃。”
林建国狼吞虎咽吃完,撩起被单擦了擦嘴,瞥了王招娣一眼。
“你嘴咋回事?不是说今天去大姐那?
手表的事儿,跟她说了没?”
王招娣接过碗,咬了咬牙。
“还,还是幺儿心疼妈。
别提,那,那短阳寿的。
她,她把我气成这样,还差点让你爸丢,丢了活儿。
手表,钱,都没了。”
人被睡烂了,想再换点彩礼,也落了空。
林建国一听,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不是,当初林苒嫁给那瞎子,不就是看重瞎子有点钱?
现在啥都没了,林苒不白给了?”
想着到手的手表没了,林建国气的跳下床。
一把推开王招娣,就往外冲。
“这家里,就没个有用的。
真特么晦气……”
碗摔在地上,碎了。
王招娣心疼碗,又心疼生气的林建国。
最后,把这一切都怪到林苒身上。
“等,等着。
我,我不会让你,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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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林苒跟萧厉正在外头,洗着菜园子里摘回的豆角黄瓜。
现在天热,肉菜那些放不住。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变质,稳妥起见,这段时间林苒都不准备卖卤味。
想着菜园子里的豆角黄瓜辣椒这些长的好,吃不过来也浪费了。
索性就泡成了酸菜,拿去黑市还能卖点钱。
王招娣来的事,萧厉听人说了。
知道林苒没吃亏,他也没多问。
林苒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井水哗哗浇在手上,她有些走神。
想了想,还是问了嘴。
“萧厉,昨天我的衣服……”
水声停了,萧厉轻咳一声。
“是,李同志换的。”
呼,林苒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怕是你……”
要真是萧厉,以后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到这事都怪尴尬的。
听到林苒这么说,萧厉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试探问道。
“要是我换的呢,咋办?”
他虽然没给林苒换衣服,可做了比换衣服更亲密的事。
林苒没听出萧厉的话外之音,把水里的豆角黄瓜捞出来,打趣道。
“能咋办?我也帮你换个衣服呗。
都说男女平等,总不能让我这个女同志吃亏吧?”
听林苒的语气还算轻松,萧厉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想到了什么,弓着身子把水盆里的水倒掉。
“也是!”
洗好菜回到屋里,萧厉给林苒烧好热水,等她先洗完澡。
这才拎着冷水去了后头洗澡,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后,他叫了林苒一声。
“你,来一下!”
“咋了?”
林苒正在擦头发,还以为是啥事。
赶紧走到后门边一看,萧厉光着上身,穿着湿漉漉的长裤站在那。
隔得近,啥都看清楚了。
“你,你找不到裤头吗?
就,就在那!”
林苒刚要后退,就被萧厉拦下。
他摸索着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说的,不能让女同志吃亏。”
明明是冲的冷水澡,可他像是从火里捞出来的,浑身滚烫。
连带着,林苒的身上也烫了起来。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这是她不花钱就能享受的吗?
掌心下的皮肤细腻,肌肉分明,手感那是相当好。
萧厉也实诚,按着林苒的手,几乎把上半身摸了个遍。
“够没?”
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哑,耳根也烫的厉害。
他是头一次让一个女同志,这么靠近他。
更别提,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本以为会很艰难,可对着林苒,却意外顺手。
林苒好不到哪儿去,捂着脸扭头跑回床上。
“够了够了,不要了。”
扭头摸索着,拿到自己的裤头。
手感不对,他的裤头好像没这么软乎,他仔细摸了摸,发现是几条新裤头。
“林苒,这是?”
林苒把脑袋按进枕头里,瓮声瓮气道。
“哦,那些烂的我都扔了。
这是我新做的,你将就着穿。”
萧厉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嘴角勾了勾,穿上新裤头,发现格外合身。
他侧过身,面对林苒的方向,低声开口。
“林苒,谢谢!”
这是他真心诚意的道谢。
“不用,就是以后,干这事之前,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林苒似乎抬头换了下气,声音听着格外娇。
“这事?”
萧厉一时没想明白,还没等他问。
林苒就再次用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睡着了。”
同样的话,萧厉也跟林苒说过。
那会儿,语气冷淡,满是不耐烦。
可这会儿由林苒说来,他居然听出了几分甜蜜的滋味,轻笑一声。
没多会儿,林苒就真的睡着了。
听着林苒睡熟的呼吸声,萧厉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定。
或许,这就是过日子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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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林苒起床时发现。
萧厉已经起了,东西都收拾好放在背篓里。
等她洗漱完,递给她一杯麦乳精还有一个煮鸡蛋。
“吃点垫吧垫吧,要是饿了,就买点吃的,别省。”
林苒喝完麦乳精,掀开背篓看了看。
发现除了要卖的酸菜这些,还放着浸透的毛巾,还有上回给萧厉取回的八块钱奖金。
他是一分都没留,全放里头了。
她把钱拿出来,塞进萧厉手里。
“我知道了,这个你留着吃。
还有这钱,你自己拿着。
我跟你不同,我现在可是能自己挣钱的人。
回头你想买点啥,自己有钱也不为难。”
她三两口喝完了麦乳精,把鸡蛋剥了壳塞给萧厉。
照旧是一个鸡蛋,两人推来让去谁都不肯吃。
最后,还是林苒掰开一人一半这才作罢。
临出门前,林苒给灶前的野鸡撒了把谷子。
“棒棒鸡,你要是一天能下两个鸡蛋就好了。”
这样,也不用每次都跟萧厉让来让去了。
“咯咯咯。”
野鸡扑腾了一下翅膀,低头开始啄谷子。
外头天还没亮,两人没打手电筒。
林苒有些害怕,不由走近些。
知道萧厉不喜欢别人碰他,也没靠太近。
走了两步,萧厉抓着林苒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侧。
“害怕,就抓着走。”
林苒想到昨晚上的事,老脸一红。
“这不好吧?
再说,抓着你的腰子,我也不好走路……”
“林苒,你是白骨精吗?想抓我的腰子?
让你,抓着我的衣摆。”
萧厉把衣摆塞进林苒手中,继续往前走。
他虽然看不见,可走得又快又稳。
林苒揪着他的衣摆,脸红得不像话。
好像昨晚的事后,她的智商就有点不在线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公社。
他们前脚到,后脚班车就来了。
萧厉把林苒送上班车,听着班车远去。
这才转身回村,他没回家,直接下田干活儿。
林苒的活儿,他一块干出来,这样就没人说林苒了。
忙了一会儿,王大勇捂着屁股来了。
“哥,你那有针线吗?
我就这一条裤子,现在破了,想补补。”
萧厉慢腾腾直起身,看着王大勇轻轻一挑眉。
“你怎么知道,你嫂子给我做了新裤头?”
王大勇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不知道啊?”
随即回过神,拧着眉头。
“不是,哥。
你是在炫耀嫂子给你做了新裤头吗?
这,这有啥好炫耀的?
你以前是没裤头穿,还是咋?”
萧厉啧了一声,低头干活。
“我有媳妇,没那玩意儿,你去找别人借。”
烈日炎炎,四周烫的吓人,可王大勇却觉得,萧厉身上比那还要烫。
简单点说就是,烧(骚)得厉害。
“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是谁,前不久还说要离婚来着。”
萧厉手下顿了顿,头都没抬。
“我说过?不记得了。”
滚字到了嘴边,王大勇愣是没敢说出来。
只能咬咬牙,借着干活去撒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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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到了镇上黑市还早,黑市还没几个人。
她本来想跟丁山送些酸菜,感谢他那天帮忙。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丁山。
一抬眼,瞥见歪嘴猴正在角落里,拉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说得天花乱坠。
“同志,不是我吹。
我这根人参,少说有二十年了。
你就是去首都的国营商场,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要不是家里人等着钱用,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卖。
这样,你给五十块钱拿走……”
这几天,林苒跟丁山混熟了。
听丁山说过些黑市上要特别小心的人,歪嘴猴就是其中一个。
人家来黑市做生意,都是挣些辛苦钱补贴家用。
卖的是正经东西,不坏良心。
可歪嘴猴不同,他尽卖些歪货。
人猴精猴精的,所以叫歪嘴猴。
等买的人发现上当已经迟了,黑市一天换个地方,找不到地儿不说。
去派出所也不好说,只能自己吃下哑巴亏。
周围的人明知道歪嘴猴不是个好的,都没吭声。
都在黑市卖东西,谁都不想找事。
女同志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想拿那人参好好看看。
“我家男人在住院,天热了啥都吃不进去。
听人说用人参熬鸡汤,喝了会好点。
实在是没办法,才到这儿来碰碰运气。
你这人参,是真的不?”
歪嘴猴一把推开女同志的手,装模作样把人参包起来。
“嘿,我说你这女同志不买就算了,别把我这参给弄坏了。
你去别家看,谁还有这玩意儿?”
女同志一见歪嘴猴要走,赶紧从兜里掏出破旧的手帕。
“别别,我买……”
歪嘴猴看着手帕,急切的伸出手。
“就是,我跟你说,这么好的东西,晚了可就没有了!”
没等女同志把手帕揭开,林苒从后头上前搂住她的手。
“哎哟,这不是我三叔二大伯亲姨家的婶子吗?
叔的胃口不好?我那有开胃的小菜,来,给你尝尝……”
第19章 咋了?你被人欺负了?
歪嘴猴还没从那复杂的亲戚关系里回过神,女同志就被林苒拉到了自己摊位前。
她掏出罐头瓶,假装给女同志尝味儿。
“婶子,听我一句劝。
那玩意不是人参,是商陆,治不好人还有毒。
你要真想要这些东西,还是得去国营商店。”
女同志穿着发白的布鞋,身上的白衬衣也是补丁贴补丁。
家里肯定困难,掏出五十块钱给男人买人参。
这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骗。
听完林苒的话,女同志有些惊讶。
看着那酸豆角,笑眯眯的捻了一段尝了尝。
“小姑娘,你这样帮我,不怕被人报复?
还是想借这机会,让我买你的东西?”
被女同志这样调侃,林苒也不恼。
“您这话说的,我这些酸菜全卖给您也没几个钱。
犯不着为了做这生意,得罪人。
您别担心我,只要一口咬定您是我婶子就成。
这豆角是我自己泡的,你拿点回去。
你家男人没胃口,你给他吃点就个白粥。
可别吃多了,怕反酸。”
她用油纸包了点酸豆角,递给女同志。
许是被林苒的话感动,女同志想到自家男人,叹了口气。
“他就是性子倔,啥都不肯说,成天冷个脸。
这回要不是倒下送医院,都不知道还要瞒我多久。
本来想给他弄个人参补补,还有些头疼咋哄他吃下去。
现在倒是不用买了,我看,这酸豆角他应该喜欢。”
林苒瞬间就想到了萧厉,不由笑开了。
“说起这样的男人,我家也有一个。
面上看着冷,可细心着呢!
他自己眼睛看不见,却记得给我装电灯。
知道我怕黑,每天都送我……”
女同志掏出一块钱,非要塞给林苒。
“你男人这么心疼你,咋会让你来黑市?
难道,不怕拖累了他?”
林苒死活不肯收,把钱推回去。
“他说我是他媳妇,出事他跑不掉。
是我自己想来黑市挣钱,替他治治眼睛……”
话没说完,就见歪嘴猴往这走来。
她赶紧麻溜装了些酸菜,塞进女同志怀里把人往外推。
“婶子,一家人还说啥钱?
叔喜欢吃,下回直接让我送就成,别自己瞎跑了……”
林苒把人送出黑市,歪嘴猴狠狠瞪了她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林苒的酸菜都卖光了。
她收拾了一下,背起背篓准备回家。
没走两步,就被气喘吁吁的歪嘴猴拦下。
“小娘们,你胆子挺大啊?敢坏老子的好事?
你以为有丁山罩着你,老子就不敢揍你了?
今儿个你要不把五十块钱给我,我跟你没完。”
难得遇到一个冤大头,被这一搅和,毛都没了。
黑市本就隐蔽,这会儿收摊的收摊,走人的走人。
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歪嘴猴今儿个是打定主意,钱他要,人也得好好教训一顿。
不然,以后还敢坏他事。
林苒也不怵,往边上退了一步。
“你自己不干好事,还怨我?
钱没有,有本事咱去派出所说说理儿?”
“好你个贱娘们,不给你点教训,你当老子是好惹的?”
歪嘴猴咬牙,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林苒侧身避开,一把扣着歪嘴猴的手臂,轻巧的背摔。
咔吧一声,歪嘴猴的手臂脱臼了。
下巴重重撞在地上的石头,张嘴鬼哭狼嚎。
“我,我的手,我的牙……”
哇啦哇啦,吐出一口血,细看里头还有两颗牙。
林苒皱眉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想教训我,先掂量一下自个的斤两……”
歪嘴猴想爬起身追上去,却看见有两个公安路过。
只能狼狈转身,悄悄溜走。
这梁子,是结下了。
这一耽搁,林苒回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下车后看了看,萧厉没来。
估摸着是被别的事绊住了,她想赶在天黑前回家。
把背篓往肩上拉了拉,一路小跑起来。
没跑多远,就被人从后拉住了背篓。
她心里一惊,想到该是歪嘴猴受了气不肯罢休,追到这来了。
“没挨够揍?找上门了?”
身后的人反应也快,一把握住她的手,挡开她的腿。
“谁找上门了?”
送了林苒这么多次,脚步声早就听熟了。
萧厉皱着眉,将林苒拉近些。
“有人欺负你了?”
月亮缓缓升起,洒落一地银辉。
林苒看到萧厉,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没啥事,以为是坏人。
吃晚饭了没?肚子饿了?
咱快点回去,我饿了,去做饭。”
她没想跟萧厉细说,赶紧转身往家走。
萧厉顿了顿,接着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家,林苒发现饭菜已经做好了。
就是,粥烧糊了。
炒的豆角,长的长短的短,黄瓜更是厚得能噎死人。
萧厉做这顿饭,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
“不是说等我回来做饭?你饿了?
明天,我给你多做点包子馒头。
天热,不用动火就能吃。”
萧厉进屋,把背篓放好。
“没,就是想做个饭。”
想力所能及,帮林苒分担点。
可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他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林苒看到手上的刀伤。
林苒走到灶前,发现野鸡窝里又有一个蛋。
不由惊讶挑眉,笑着摸出来。
“夸你是棒棒鸡,你还真棒。
萧厉,咱晚上可以加个菜了。”
一天两个蛋,以后再也不用让来让去了。
把鸡蛋打散,放了点猪油开火蒸上。
很快,就有蒸鸡蛋吃了。
等着鸡蛋熟的功夫,她去后头数了数这几天挣的钱。
除开花的,现在身上有十八块五。
这点钱勉强能叫她跟萧厉的日子好过点,要去医院看病,还差远了。
现在不能卖卤味,光卖酸菜这些,不咋挣钱,愁啊。
门被王大勇推开,他气喘吁吁的跑进门。
不知是太过着急,还是屋里的灯不太亮。
他没看见后头的林苒,只瞧见了灶边的萧厉。
“哥,哥,不好了。
文工团的人来了,李,李琴琴也来了……”
萧厉皱眉,正想开口。
林苒收好钱,慢腾腾的站起身。
“李琴琴是谁?为啥她来了,你哥就不好了?”
王大勇看到忽然冒出来的林苒,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嫂,嫂子,你在家啊?
李琴琴,是,是……”
王大勇偷偷瞄着萧厉,希望这会儿他哥能出个声。
可萧厉看不见他的眼神,也没听懂他的暗示,愣是没有解释的意思。
好在林苒没多问,走到灶前端出蒸鸡蛋。
“行了,先吃饭。”
蒸的鸡蛋,一闻就知道放了猪油,那叫一个香。
换成以前,王大勇肯定厚着脸皮留下。
可今儿个,他心虚。
含糊着摆摆手,转身往外走。
“不了,嫂子。
对了,哥,刚才村长通知。
明天在大队部开会,商量水库下炸药的事。
你可早点来,别误了事。”
就这放炸药的事,上回在水库堤上已经争过一回了。
后来,萧厉又拿着林苒做好标记的图纸去找村长。
仔仔细细,给村长讲解过。
本以为村长会相信他,结果村长还是不放心。
张春牛的意思,是听他的。
可村长又觉得,萧厉的知识更让人有底儿,就是他眼睛看不见,怕坏事。
思来想去,一时也犯了难。
今儿个想到个主意,让村里人都去听听张春牛和萧厉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