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上错桌,我和权贵大佬闪婚了—— by兔子大大
兔子大大  发于:2023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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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他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舒心一直以为,江然和她一样,对待这桩婚姻只因合适而走个过场。
她把他当作她逃避家人催婚的盟军,当作她搭伙过日子的伙伴。
却不知道,江然对她蓄谋已久。
“十二岁到二十八岁,我的世界里都有你。”
“只要你回头看一眼,我就在你身后。”
“一直都在。”
【佛系女x清贵男】
【温顺社恐翻译大神x二十四孝权贵大佬】

申城,夏。
随着七月的渐渐临近,申城的夏日也悄然而至,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丝因热气而浮起的躁意。
偌大的两进院别墅,从上到下只有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没过一会儿,声音的节奏断断续续没了声息。
想起刚才姑妈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舒心就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情,她接了一杯水,也不喝,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什么叫全申城就只有她二十六岁还单身?
什么叫再不找就要变孤家寡人了?
舒心自嘲笑笑,压抑住因要见陌生人而产生的不适感,利索地放下水杯,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换衣服,化妆,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不就是相亲吗?
反正相过的对象都快凑齐十二星座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次只要是个正常人,她就嫁,行了吧!
舒心赌气地出了门。
只是上午还烈日灼灼的天,下午明显阴沉了下来,隐隐有暴雨将至的征兆。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咖啡馆,离她家特别远,车子昨天追尾正好送去定损了,等她打车到目的地差点迟到。
她看了眼姑妈发的信息,七号桌。
这是个舒心没有来过的咖啡馆,她站在门口,目光逡巡了一圈才看到桌子上方垂吊而下的桌号牌。
一个小小的数字“7”。
桌前已经坐着一个人,从舒心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和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但仅仅是个背影,周身气质就难以令人忽视。
舒心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点,不算迟到。
她舒了口气,朝七号桌的方向走去。
对方似乎在处理工作,手里拿着个平板手指不停地翻阅着资料,十分专注。
舒心顿了一下,出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舒心,请问是江先生吗?”
男人翻阅资料的手一滞,随即关闭平板,将之放置桌面,这才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她。
他肤色微白,五官轮廓分明,气质偏冷,一双瞳眸沉着夜色般的黑,灯光映照之下,细碎地闪着光,叫人忍不住会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舒心微诧,“是你!”
江然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潋滟的水光,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敛去,淡淡应了声:“是我。”
舒心上前在他对向的座位坐下,服务员适时走到桌旁,在递出单子前,她抬头礼貌地说了一声:“拿铁,谢谢。”
而后,转头看向江然,面上是真诚的感激,“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汽车追尾,她在大街上被对方司机指着鼻子骂开二奶车是小三,并且试图敲诈勒索她时,是江然出面替她解决了麻烦。
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竟然就是他。
舒心心底的燥意微微消散了一些。
江然抬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莹白透粉,五官柔和到没有瑕疵,樱绯色的嘴唇丰润饱满,缎黑的长发乖顺地落在身前。
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仿佛能装下满天星辰,此刻却全心信任地装着他的身影。
不知不觉,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已经出落成这般夺目的模样。
江然压下心底微漾的情绪,笑容浅浅,“举手之劳。”
舒心听他语气平平,显然没有在意。
她心中感激更甚,毕竟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为一个陌生人挺身而出,且不求回报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
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拿铁很快就端了上来。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舒心坐在原地,无措骤升,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似乎在寻找着某个支撑点。
江然看她一眼,小姑娘讷言地坐在对面,眼睛里藏着些许紧张,他温和开口:“要吃甜点吗?”
舒心摇摇头,悄然打量了他一眼,用吸管戳了一下杯子里的冰块,小声地问:“我可能有些冒昧,江先生很着急结婚吗?”
不说他的家世条件,就是他的自身条件,也是极佳,看起来不像是需要相亲解决人生大事的人。
“结婚?”江然眼里闪了闪,然后很好地将那抹惊诧藏起,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接道:“是,家里逼迫得紧。”
舒心顿时有种共鸣的感觉,同病相怜地看着他,原来优秀的人也会有同样的烦恼。
她喝了口咖啡,手边的手机响了,她朝江然歉意笑笑,疑惑地接起:“怎么了,嬢嬢?”
舒韵的声音穿过手机咄咄而来:“你去哪了?小江说等了你快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人。”
“我不是正相着吗?”舒心一脸懵地抬头,朝江然问了一句:“你是江先生吧?”
江然抿了下唇,努力将嘴角的笑意收起,点头,“是。”
舒心松了口气,对着电话里说:“你听到了吧,我正和他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他刚刚才给你王阿姨打了电话,真是奇了怪了……”
“嘟嘟嘟……”
刚刚才打的电话?
不可能,他一直坐在她对面!
舒心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抬头仔细端详起头顶的桌号牌来,她指了指上面,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七号桌吧?”
江然顺着她的视线朝上面看了一眼,虽然这个“1”字的起笔过重了些,但它确实不是“7”,他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回说:“一号。”
舒心微张着小嘴,一脸的窘迫,一边收拾着手机和包,一边起身道歉:“对不起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坐错桌了,我马上走。”
在经过他身边时,腕间感受到一股向后拉扯的力量。
手腕处传来的温凉触感似是攀附而上的藤蔓,沿着舒心的小臂胳膊,向上伸展,牢牢地绕藤至心间,缠得她心跳忍不住加速。
“江先生?”她垂眸对上他的眼睛,不过一秒就飞快错开,被拉住的手忍不住挣了挣。
江然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腕,指了指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说:“那是七号桌。”
舒心回头看了一眼。
看不清身影,只能看见露在卡座外的一颗脑袋,头顶锃光发亮,只余脑门一圈寥寥挂着几缕头发做修饰。

第2章 好,我们结婚
舒心愣了一秒,迅速回身坐回原位,从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接着直接脱下身上的牛仔小披肩,一只手支着脑袋面朝内而坐。
她向舒韵形容过她今日的衣着,祈祷千万不要被看出来。
江然看着舒心一连串极其迅速的动作,眼角染上笑意。
牛仔披肩下,是一身碧落蓝的吊带裙,两条肩带幼细到不可思议,衬出舒心上身纤细的轮廓,细腻的肌肤如雪一般透白,露出的肩颈线条脆弱而具有诱惑性。
江然顿住,快速扭头,几乎是慌乱地敛起四溢的目光,最后才定定地落在桌前的平板上。
舒心的全副心神都用在遮掩上,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还伸出一根手指向他示意道:“我再坐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江然的视线从她葱白的指尖轻轻扫过,一双眼睛隐没在暗影里,迷蒙着思索的水雾。
他动了动,伸手从西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按在桌面上,缓慢地朝她的方向推去,“我叫江然,舒小姐如果想找一个人结婚的话,可以选择和我结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清润低沉的嗓音如山间雪化的山水,悦耳动听。
舒心定住,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他,遮挡在脸颊一侧的手臂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视线与他相接,那双如墨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隔着山海的距离,不确定地问道:“江先生,你在说什么?”
江然对上她惊疑的目光,略略垂了眸子,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愁绪,连声音听起来都低沉了一些。
“我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和舒小姐情况相似,家里催婚催得很紧,如果硬要选择一个人结婚的话,我希望和舒小姐结婚。”
舒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下背,思索了一番他话中的意思,最后讪讪道:“可是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我和你也不太熟,互相都不了解,突然说什么结婚,是否有些奇怪。”
听着她的不熟发言,江然不由眼底一暗,半晌才嗓音低低地接上话来:“因为我们合适。”
“哪里合适?”舒心怔怔地看着他。
江然的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彬彬有礼,“第一,我们都缺一个结婚对象,我平时很忙,没有时间应付源源不断的相亲。”
打蛇打七寸,不得不说,他一开口就抓住了她的痛点。
舒心嘴角翕动,他说的没错。
即便没有他,姑妈依然会给她介绍其他的相亲对象,之后她又会被迫进入无休止相亲的境遇。
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江然确实是她眼下的最优选。
至少,他是个好人。
舒心惊了一下,为自己此刻突起的念头。
“第二,虽然是第二次见面,我觉得舒小姐很合眼缘,我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第三……”
他的话在这里停了一息,眼底幽幽地划过一道暗痕,然后才温润开口:“我知道舒小姐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婚前我们可以签个协议,若干年后,若是发现彼此并不合适,需要尊重对方的意愿,离婚。”
江然说得十分洒脱,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不是单纯的温和,更像是一把温柔的刀,一下子插进舒心心间。
她呆滞的目光对上他眼底的深邃,试探地问:“江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江然平直望向她,神情肯定,言辞恳切地说:“是。”
舒心感觉自己好像被蛊惑了,她竟然真的有几分心动。
她看向一脸温润的江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开始四处查看的七号桌,定定地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目光坚定。
她说:“好,我们结婚。”
听到舒心答应,江然勾唇笑了笑,“结婚”两个字被他单独抽出,在心底反复咀嚼,就像在品味某道佳肴一般,令人愉悦。
他视线在桌上扫了一眼,见双方都没有再坐下去的意思,起身拿起平板,说:“既然如此,我先送你回去,拿户口本。”
“啊?”舒心定在原地,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今天周五,今天不领证的话,就要拖到下周一。”江然停顿几秒,“我下周要去出差,没有时间拖延。”
“舒小姐,你觉得呢?”
好不容易征得她的同意,当然要立刻把证领到手里才能安心,省得夜长梦多。
江然唇边的笑意渐深。
舒心没有意会他的笑容是得逞的意思,擅自给人发好人卡的她,以为他是因为性格好,有涵养,所以时刻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后来得知男人为了这一天背地里如何步步为营,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感动。
舒心跟在他身后,离得很近,嗅到他身上清浅的冷木香,乱成一团毛线的大脑逐渐安定下来。
出了咖啡馆,门外停着一辆车身线条极佳的黑色车子,她悄悄瞄了一眼车头的标志,带着小翅膀的字母B无比醒目地映入眼帘。
真是低调的奢华。
江然拉开副驾驶门,看向落在身后很远的舒心,“舒小姐。”
舒心敛起思绪,慢步上前。
她低身坐进去,江然抬手护在她头顶,等她坐好后,才从车身前方绕过,坐进了驾驶位。
启动车子前,他调了几次车里的冷气,手心和手背反复在空调出风口试探,确认冷气顺利吹出后,才缓缓踩下油门。
车子一路都开得很平稳,江然握着方向盘,因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握着方向盘的手瘦长温实,被修剪到恰到好处的指甲,颗颗放着青光,看着赏心悦目。
等红绿灯的间隙,江然偏头看她一眼,她慌忙回头摆正,装作刚才的视线停留只是随意瞥过。
他唇边弯起,温雅说:“协议的事,我会让律师起草,晚点再签,你不介意吧?”
舒心摇摇头,想起他在开车可能看不到,又开口说:“不介意。”
江然余光瞄到她的小动作,弯了弯嘴角。

第3章 你俩的卖身契
车子抵达锦苑附近,舒心身子动了一下,结果,小区大门打开,江然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了业主的安全考虑,锦苑向来是不让外来车辆进入的,除非……
“你是锦苑业主?”
江然抿唇点头,问:“几幢?”
“二十六。”舒心下意识回答。
他们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般巧合。
为何以前从未遇见过?
不过想想又觉得合理,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大多都是开车进出,两个陌生人,彼此没有印象很正常。
三分钟后,车子停在舒心家大门前。
舒心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塞进包里,转身在全身镜里看到自己身上的装束。
停下脚步,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衬衫换上,又仔细地把长发梳理了一遍,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拎起包包下楼。
回到车上,舒心注意到江然也换了身衣服,虽然还是一件白衬衫,但款式明显休闲了许多,和她身上这件倒是很搭。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然解释道:“回家换了身衣服,顺便拿户口本。”
舒心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紧张。
领证的号是江然预约的,在延清区的民政局,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叫到号。
她以为过程会很麻烦,没想到,填写资料,例行问话,整个流程不超过十分钟。
红本子盖上了钢印,工作人员起身将两本红本递了过来,笑着说:“你俩的卖身契,别丢了,好好的。”
舒心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持续了多时的紧张感在这一刻顿时消失。
她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本证,翻开。
照片是来民政局之前,在隔壁照相馆拍的,店家有丰富的拍结婚证件照的经验。
明明和其他人一样,红底白衬衫,但舒心看着这张照片就是要好看一些,大概是照片上的人长得好看吧。
——持证人:舒心
她反复看着这行字,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上车后,两人交换了彼此的微信和电话,江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和咖啡馆里递名片的姿势一样,缓慢地递到舒心面前。
“申城不兴彩礼,这个就当是生活费,里面的钱你随便用,密码是060505,另外,你的车子,要换吗?”
舒心本想说不用他的钱,但听他提起车子,注意力免不了又往车子上去了,她摇摇头,说:“不用,开着挺好的。”
她的车子是一辆小mini,虽然昨天4S店打电话说车子除了车头有几处掉漆,前摄像头也损坏了,还有进气格栅也可能碎掉了,要到下周一才能反馈取车时间,但她开了还没两年,不打算换。
江然点点头,把卡塞进她手里,说:“也好,地库里的车你都可以开,车钥匙就放在玄关的柜面上,这几天你收拾一下东西,收拾好告诉我,尽快安排搬过来。”
“搬过来?”舒心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我要搬家吗?”
江然撑在方向盘上的手往下移,矮身到可以和她平视的位置,笑着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可是,我东西有点多,要这么着急吗?”
望着对面那双盛满疑惑的眸子,江然眼底深了深,嗓音柔和地响起:“家里虽然没有住家阿姨,但是老宅会定期派人过来清理卫生,如果发现家里没有女主人,我会很难办。”
舒心反应过来,心想,他家里居然还有人监视他,竟然比她还惨。
若是他因此被家里质疑是假结婚,那场面确实很难收场,她面上不由染上一层愧疚,觉得自己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对不起,我……我就是想缓缓,但我保证会尽快。”
江然注意到她的愧疚,抬起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很小幅度地抚摸了一下,放轻声音:“没有关系,就按你的节奏来,家里的位置是八幢,如果我不在家,你就输密码进去,和卡的密码一样。”
突如其来的身体碰触,舒心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她没有躲开,对于住到一起的抗拒,在他的安抚下也少了许多。
江然正准备说先送她回家,电话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没有避开她,直接在车里接起了电话。
离得近的舒心听到对面声音带了一丝焦急,“江总,高峰资本的庞总约您今天见面,他们新邮过来的条件我发给您了,您看约几点。”
江然先是看了舒心。
舒心虽然不了解状况,但听对面声音挺急的,她压低声音说:“没事,你先忙你的。”
江然顿了一秒,然后打开平板,飞快地过了一遍邮件的内容,才对电话那头说:“约一个小时后。”
随即抬手看了眼金属腕表,转头对舒心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正好要去嬢嬢家,我自己过去就好。”舒心拒绝了,怕他坚持,又接着说:“我嬢嬢家在高平区,一来一回一个小时恐怕来不及。”
江然不紧不慢地接道:“我可以往后……”
“真的不用。”舒心打断,目光坚决地望着他。
她不是第一次尝试一个人处理问题,在认识他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如果结婚以后,她就要像菟丝花一样要攀附着他,甚至干扰他的工作才能生活,那她宁愿不要结婚。
江然黑眸闪过一丝心疼,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一个人很久了吧。
久到不习惯接受他人多一丁点的照顾。
他很想坚持,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
再让她一次,等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就好了,她很快就会习惯的。
“好,回来联系我,我去接你。”江然笑着说。
车窗外的天空,灰中犹带着一抹昏暗的蓝,云层霭霭连绵不绝地飘荡过来,她就处在这片他隔绝出的静谧空间里,如同一个只属于她的避风港,令人安心。
这一刻。
舒心觉得他懂她。
她看着他,浅浅地笑了。
临下车前,江然从后座的位置拿了一把长柄的黑伞递给她,“看天色可能会下雨,带着吧,有备无患。”
等舒心打到车,江然才驱车驶离原地。

舒心坐上车没多久,舒韵的电话就和暴雨一样随之而至。
车外是雨声连绵,雷声轰鸣,天像破开了数不清口子的幕布,暴雨顺着破出的口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车窗玻璃上。
车内是接连不断,以一种不接听誓不罢休的架势叫嚣着的手机铃声。
舒心神情恹恹地接起,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骤雨,没想到舒韵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促她赶紧回家吃饭。
挂下电话的舒心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势。
一切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舒韵家,舒韵正在厨房看张妈煲汤。
听到响动,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面色平静地看她一眼,“回来啦。”
这声调,听得舒心有些慌,她提着手上刚刚绕道去商场买的一套护肤品塞到舒韵的手里,抿着笑喊了她一声:“嬢嬢。”
“哎哟,又买东西回来,这个牌子多贵啊,有钱你自己留着,不用给我买,我什么都有。”舒韵嘴里念念叨叨,一副责怪的口气,心里却是开心的。
但没高兴一会儿,话题又转回到她身上来:“比起你买东西回来,嬢嬢还是更希望有一天你能带个男朋友回来。”
一听这话,舒心瞬间静默得像个锯嘴的葫芦,她正在琢磨怎么提结婚的事,便先拎着另一个袋子往里边走。
客厅里周简正坐着看书,她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他脚步,说:“姑父,这是给您带的书。”
他笑着应了声:“好好好,今天张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一会儿多吃些。”说着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弯腰翻看起袋子里的书籍,面上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舒韵端着满满两大盆水果放在茶几上,坐到舒心身边说:“吃吃吃,就知道吃,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去找个对象。”
“嬢嬢……”舒心十分无奈。
舒韵不满地睨了她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之前那个小刘说你饭都没吃就走了,今天更厉害,连见都没去见,还随便拉个人骗我说已经在相了,你怎么还学会撒谎骗人了。”
“这是个意外。”舒心顿了一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了舒韵和周简一眼,把打好的腹稿又默默过了一遍,才开口说:“嬢嬢,姑父,我有事跟你们说。”
她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虽然她父母都健健康康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但她从小是舒韵和周简养大的,她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那么排斥相亲这件事,但还是会去。
因为只要是舒韵要求的,她都不会拒绝。
闪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
她需要禀明他们。
“什么事?我跟你说,上个礼拜我还在商场里看到梁书和她男朋友,到时候她结婚了有孩子了,她把重心放到家里,就不跟你一起玩了知道吗?”
舒心真是服了舒韵的设想,还有那套不管说什么都能转回到恋爱相亲结婚这些事上的本事。
“你少插话,让心心把话说完。”周简合起手上的书,认真地坐在一边等着听她说话。
舒韵看她一眼,从果盘里拣了个草莓塞进嘴里,不再说话。
舒心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我结婚了。”
舒韵咽草莓的时候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断断续续地问:“什……什么……咳……什么意思?”
舒心忙在她后背捋了捋,见她除了呛住,反应不算太大,提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说:“就是领证了。”
话音刚落,舒韵脸色猝然一变,一把打开她的手,厉声问她:“我问你,结婚了是什么意思?领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
“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你跟谁领证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我看你是疯了!”舒韵一脸怒容,神情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生气。
舒心直接怔在原地,指甲在指尖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刻着,半晌答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惊雷炸响在舒韵脑子里,她气得险些掀了桌上的果盘,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你要结婚不跟我们商量,一声不吭地跑去领证,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当婚姻是儿戏吗?你想结婚就结婚,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我们是你什么人啊!”
舒心神色空了一瞬,声线很不稳,却努力控制着自己把声音放轻放缓:“我不结婚,您天天给我安排相亲,现在我结婚了,您又说我疯了,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您都不会满意?”
“这是一码事吗?”
“你是不是怀孕了?”舒韵突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的肚子看,恨不能看出一个洞来,声音尖利刺耳:“你怀了谁的孩子?”
舒心一脸莫名,断然否认:“当然不是!”
舒韵不耐烦的打断,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厌恶,语声冷如冰凌:“我不想跟你多说,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心高气傲,这这看不上,那那看不上,当年她……”
“够了!”
一直沉默的周简把书重重地砸在茶几上,说:“别说了。”
舒心被她不自觉厌恶的口吻惊得回不过神,只觉耳边似有一列火车迅猛开过,发出巨大的噪音,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她一时之间竟辨别不出这口吻是针对她母亲,还是针对她。
舒心张了张嘴,仿佛什么梗住喉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嬢嬢……”
言语未尽,便断了。
她无法掩饰凝滞的表情,“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唇肉碾磨带出一股血腥味。
她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失态,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转身出了门。
“诶,你不吃饭啦?这孩子,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好。”舒韵起身想去拦她。
“不要再说了。”
周简疲惫地坐在原位,肩头往下耷了一些。
“心心够乖巧的了,从读书到工作,她让你多操过一分心没有,每次回家,哪次不是提了大包小包的回来,你刚刚想说什么,你说完后打算让她怎么自处?”
舒韵愣愣地坐了回去,心里是迟迟反应过来的一阵后怕,有气无力地辩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着急了,她应该和我们商量的,结婚毕竟是大事,要是嫁不好,会苦一辈子的。”
周简平时话不多,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着她做主,可想起舒心走前的表情,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还不是你逼她逼太紧了,不然她能着急忙慌地结婚吗?我相信心心,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乱来。”
舒韵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舒心从舒韵家出来,冒着大雨一路小跑出小区才打到出租车。
车外的雨噼里啪啦作响,回到锦苑,和岗亭的保安沟通了许久,才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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