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党啊！你上回借我的钱……”
萧卫党一听知道是来要债的，赶紧示意林美凤先进屋。
“你先进屋，我跟他说两句话。”
林美凤也懒得管这些，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进了屋。
刚进门，就见家里今天来了客人。
两个年长的女同志背对着她坐着，正跟林苒说着话。
她不由皱了皱眉，几步走上前。
“林苒，家里来客人了？你怎么不说一声？都是些什么人啊？你可别什么不清不白的人都往家里领，咱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这话说的，倒真把自己当萧家人了。
其中一个女同志回过头看了林美凤一眼，似笑非笑道。
“你就是萧卫党找的那小媳妇？啧，眼光真不咋地。”
林美凤被气得一脸通红，正想发怒。
“你……”
下一刻，林苒的话，叫林美凤白了脸。
“这两位都是首都医院的医生，正好今天来替我做个简单的检查。你看，你这也怀着呢，不如一块检查一下？也省得你去医院了！”
林美凤刚想拒绝，就听背后萧卫党惊喜的声音。
“这不是武教授吗？太好了，美凤，你让武教授帮你看看？最近我儿子长得好不好？”
说着，萧卫党不容拒绝的拉着林美凤坐下。
武红探出手，按住了林美凤的脉。
沉吟了半晌，回头看了身侧的女同志一眼。
“周医生，你也帮忙看看？”
似乎怕萧卫党不信，她还介绍了一下周医生。
“这位是首都医院最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她经手的孕产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被叫做周医生的女同志上前，伸手按了按林美凤的肚子。
眉头皱了皱，又嘶了一声。
“你这肚子，怀了多久了？”
萧卫党一见两个医生都这神色，不由慌了。
“六个多月了，这，这是怎么了吗？”
武红和周医生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让周医生开口。
“这肚子里，压根就没有孩子……”
这话，像是惊雷一样，把萧卫党炸得目瞪口呆。
“不，不能吧？她已经检查过几次了，还是个儿子呢！怎么能，怎么能没孩子呢？”
周医生跟武红再次对视一眼，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林美凤身上。
“这，就得问你媳妇了。对了，你要是还不信，就带她去首都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两人说完，也没管萧卫党，去问林苒的情况了。
武红替林苒把过脉，周医生也替林苒摸了摸肚子。
“林苒啊！肚里的孩子很健康，你最近注意别太劳累。”
“是，胎儿已经入盆，下个月应该就会生了，到时候身边可别离人。”
听着两人的话，萧卫党的脸色渐渐黑下来。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党，你听我说……”
林美凤想解释，可是萧卫党一把揪着她的手腕，把人往外拉。
“臭娘们，现在去医院做检查，要是你真没怀我儿子，看我怎么弄死你……”
第422章 悔不当初
林美凤哭哭啼啼的被拉出门，一路上，她试图找人求救，可是萧卫党一句自家媳妇吵架，也没人上前帮忙。
到了首都医院，这次不管林美凤怎么哭，萧卫党直接把人按着做了检查。
等检查结果出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检查单。
林美凤压根没怀孕，而且因为以前掉过孩子，切除了子宫，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医院人多，林美凤知道萧卫党不会糊涂到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打她。
当即想趁着萧卫党不注意，偷偷溜走。
却不想，半道就被萧卫党发现抓了回来。
萧卫党怒极反笑，面皮激烈的颤抖着。
“跑啥呢？我让你跑了？”
林美凤被萧卫党这样吓得不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卫党，我，我不是人，我是破鞋。你，你还能再找一个人给你生儿子，或者，我去乡下，我去乡下给你找，保管是黄花大闺女。”
这动静，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萧卫党一把拉起林美凤，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
“我好不容易离了婚，赶走了媳妇儿子，把你当祖宗一样捧着，你就这么对我？放心，咱两下半辈子，都会好好在一起，我呢，绝对不会离婚，除非我死了……”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只当两人是小两口吵架，也没多管。
林美凤满脸是泪，被萧卫党拖着回了萧家。
两人回到家，发现萧老爷子已经回来了。
林美凤顾不得其他，赶紧跑到萧老爷子跟前，扑通一下跪下。
“老爷子，求你救救我吧？我错了，我不该假装怀上孩子，嫁给萧卫党。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让萧卫党跟我离婚吧？”
萧远洋看都没看林美凤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卫党，违法乱纪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做，其他的，我都不会管。还有，搬出萧家，我以后不想见到你。”
不用萧远洋说，萧卫党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把揪着林美凤，直接扔进房间。
“把东西收拾好，咱们这就走。”
末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林苒一眼。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让我离婚？”
林苒神色淡淡，看了萧卫党一眼。
“三叔，你怕是个弄错了，要离婚的，是你自己，我可从来没有让你离婚。至于林美凤怀没怀孩子的事，也轮不到我在你跟前多说，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好，好！”
萧卫党咬牙，一头冲进屋把林美凤拽走了。
不管林美凤如何尖叫求饶，都没人多看她一眼。
良久后，萧远洋才开口。
“所以，你三婶和强子如今已经在米国了？”
林苒点点头：“嗯，他们已经到了，应该很好，强子离开萧家后，情况也好转了。”
萧远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至于你三叔，那是他自找的，他惜命，应该不会害了你妹子的命，不过，多少得吃点苦头就是。等过了这阵子，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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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萧卫党被调离首都，去了沿海，听说在去的路上，林美凤偷偷溜走了。
此后，再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萧卫党经过那事，人也老了几岁。
后来，还问过林苒郭明华和强子的情况，林苒没告诉他两人去了米国，只说他们很好。
萧卫党自知有愧，也不敢再多问。
不过此后，倒是再也没有过结婚生子的念头。
某天快天亮的时候，林苒忽然肚子疼了起来。
她虽然活了两辈子，可还是第一次生孩子，心里到底是有些没底。
咬牙扶着墙起身打开门，本想叫醒老爷子。
一开门，就见萧厉跟老爷子，还有王大勇戴军生他们都在家。
见到这架势，林苒都忘了身上的疼。
“你们？”
王大勇笑了笑，敢接解释。
“嫂子，你这不是快生了吗？那会儿厉哥跟咱们说过，让咱们都帮着看着点，白天咱们就在外头，晚上就在这儿等着，万一你有个什么情况，我们也好有个准备，送你去医院。没想到，今儿个厉哥回来了，是咱们吵醒你了？”
这段日子，林苒偶尔是会听见楼下有动静，不过她没想到居然是大家在守着她，心里不由感动不已。
“那，萧厉，你怎么也回来了？”
萧厉温柔的笑了笑，快步走上楼。
“部队放我休假，我就回来了，还困吗？不困的话，进去再睡会？”
林苒深吸一口气，看着萧厉笑了笑。
“那你还真是回来的巧，我怕是，要生了。”
这话一出，萧厉神色一变，当即打横抱起林苒快步下楼。
“快，军生，送你嫂子去医院。”
戴军生赶紧点头，赶紧小跑出去。
萧远洋也跟上去，还不忘招呼王大勇。
“那啥，大勇，东西都准备好了，快带上，奶瓶奶粉都记得带。”
大伙儿有条不紊的出了门，到医院的时候，又恰好遇到武红和周医生值班。
两人听说林苒要生了，赶紧推进了手术室。
外头的人都等着，直到天光破晓，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传了出来。
一直没动静的萧厉，这才像是回过神。
“我，我的孩子？”
王大勇和戴军生点点头，两人都激动的热烈盈眶。
“是啊，哥，你的孩子。”
没多会儿，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武红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递给萧厉。
“恭喜啊，萧厉同志，生了个女娃娃，母女平安，来，抱着。”
萧厉扛过枪，扔过地雷的手，这会儿却对这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手足无措。
生怕力气大了，压着孩子，又怕力气小了，没抱稳。
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嘴巴还在吧嗒吧嗒。
萧厉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一样，颤抖着嘴唇。
“她，她真好看……”
王大勇凑上前看了看，认同的点头。“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干闺女。”
戴军生皱了皱眉，一把推开王大勇。
“你远点，别熏着我干闺女，还有，我才是大干爹，你往后排个队。”
两人争吵声吵醒了小娃娃，她嘴边一瘪，大哭起来。
萧厉那叫一个心疼，一人一脚把人踹开。
还好，林苒这会儿也出来了。
他一脸无措，把孩子抱上前。
“小苒，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林苒笑了笑，结果小娃娃。
“没，她就是饿了。”
萧厉把林苒推回病房，林苒也给小娃娃喂完了奶，小娃娃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吧嗒着嘴又睡着了。
林苒抬眼看了看，见萧远洋站在门口，一副想进来又怕吵醒小娃娃的模样。
堂堂萧首长，居然也有这么小心的一天。
“爷爷，你来，抱抱她。”
萧远洋赶紧进门，轻手轻脚的抱起小娃娃，不由老泪纵横。
“好看，我这宝贝曾孙真好看，对了，名字取好了吗？”
萧厉抱住林苒，两人不用多说，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呢，这不，等着老爷子您取吗？”
萧远洋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咳一声。
“我早就想好了，男娃的话，就叫萧铁柱，女娃的话，就叫，萧宝贝，这是咱们萧家的宝贝啊……”
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名字，襁褓中的小娃娃又哭了起来。
伴随着她的哭声，是萧远洋小心翼翼的讨好。
“好，不喜欢不喜欢，曾祖父再想想，再想想……”
我叫萧宝贝，听说，是我曾祖父取的名字。
当然，后来这个名字被我一票否决，这个名字，小时候叫着是很可爱。
可稍微大点，叫着就有点吓人了。
我可不想我七八十岁的时候，还被人叫萧宝贝。
最后，我决定用萧宝贝做小名，大名叫萧胜意。
是我爸妈取的，说是希望我万事胜意的意思。
嗯，我还挺喜欢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爸爸今晚不要跟我抢妈妈。
他以为我不知道，每次和妈妈睡着后，他总会偷偷把我抱到小房间。
哼，那是我的妈妈，又不是他的妈妈。
但是妈妈说，爸爸平时工作忙，难得回来一次。
让我让一让爸爸，我是妈妈的懂事萧宝贝，当然会听妈妈的话了。
每次爸爸把我抱走后，第二天我就会去跟曾祖父告状。
然后，曾祖父就会用拐杖敲我爸爸的脑袋。
可我知道，肯定不疼，因为我爸爸总是被敲得笑出声。
还有，我爷爷和三爷爷他们也经常回来，总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在这个家里，我可以为所欲为，当然，不能在我妈妈面前为所欲为。
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很伤心。
因为大家都说，如果有了弟弟，爸爸妈妈，曾祖父和爷爷三爷爷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
所以，在弟弟出生的那天晚上，我收拾了我的小被被，离家出走了。
可是，还没走出家属院大门，就被三个干爹干妈找到了。
是，我不光有很多爷爷，还有很多的干爹干妈。
大勇干爹和琴琴干妈抱起我，还给我擦了眼泪，他们告诉我，不管我爸爸妈妈生多少孩子，都不会不喜欢我。
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去他们家。
可是，他们还没说完，就被军生干爹和明芳干妈抢了过去。
他们说，上回我生气出门，是去的他们家，这次轮到军生干爹家了。
一旁的梁子干爹没有争，只是问我，想不想吃好吃的？去他家的话，他可以给我做好吃的。
温敏干妈也说，去他们家的话，她可以给我弹钢琴，还会教我跳舞。
嗯，温敏干妈还说，她当初就是靠这个追求梁子干爹的。
看着干爹干妈为了我去谁家，吵成了一团，我有点纠结。
每个干爹家都很好玩，我都想去，可去了的话，爷爷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并把我接回家。
我纠结的时候，我爸爸来接我了。
他抱起我，几个干爹识趣的不敢上前。
爸爸说，妈妈生了弟弟，现在很想我。
我想到妈妈，又不想离家出走了，跟着爸爸去了医院。
在医院见到了那个皱巴巴的小孩，真是有点不太好看。
可他居然握住了我的手指头，软软的，香香的。
妈妈说，我跟弟弟都是她的宝贝。
我想了想，觉得妈妈多个宝贝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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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慢慢长大，非但没有抢走大家对我的爱，反而十分依赖和爱护我这个姐姐。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给我。
晚上，怕我害怕，还会主动抱着我睡。
那个小小的，香香的弟弟，真好。
弟弟三岁那年，爸爸回来了，还说以后都不会走了。
几个干爹也都生了自己的孩子，不过，他们依旧爱我。
可是，曾祖父在这一年过世了，以后，再也没有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抱着她，给她骑大马了。
她有点伤心，可是爷爷他们说，曾祖父会在天上看着她，永远保护她。
她听到后，就没再哭了，因为，曾祖父说过，她哭的话，会心疼的。
她十岁那年，妈妈的酒楼已经开到了米国去了。
还有罐头和火锅底料，都在米国很畅销。
她跟着妈妈去了米国，见到了强子叔叔。
嗯，叔叔很安静，很温柔，还会给她画画，带她折纸飞机。
她也看到了三奶奶，三奶奶已经是医生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温柔的老爷爷。
天冷了，还会给三奶奶添衣打伞。
回国后，三爷爷问过三奶奶和强子叔叔的事，她老实说了。
当时，三爷爷好像哭了，捂着脸，只说了一句。
他们过得好就行了，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们。
后来，三爷爷再也提过三奶奶和强子叔叔的事。
妈妈说，三爷爷是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晚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她起先不懂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跟弟弟在爸爸妈妈房间里玩。
翻出一些气球，扎了几个洞。
后来，她又多了一个弟弟，才明白。
哦，原来悔不当初是这个意思。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妈妈跟爸爸退休了，他们不肯留在首都，而是回了靠山村。
我去过一次，那个村子已经建设得很好了。
有个铁牛爷爷认出了爸爸妈妈，说没想到这辈子他们还能回来。
还说，因为他们当初的帮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有了出息，如今，都过得很好。
爸爸妈妈说，他们喜欢靠山村，因为那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也应该，是他们结束的地方。
爸爸妈妈说起往事，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光。
可我不是很明白，那些在山村里的苦日子，有什么好回味的？
爸爸妈妈说，他们太老了，陪不了我太久。
我不想听那些话，甚至不想长大，因为长大了，爸爸妈妈就老了。
妈妈的容颜不再年轻漂亮，爸爸的脊背也不再挺拔。
只是，他们还是依旧恩爱。
爸爸妈妈会手挽着手，一遍遍走过村里的每一条路，一遍遍的重复，在那条路上发生的故事。
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爸爸妈妈老了。
他们怕自己忘记，所以需要一遍遍的复习。
四十五岁，我也当了妈妈，当了奶奶和外婆。
儿孙满堂，环绕膝下，我不再年轻，也开始一遍遍的回忆过去的事。
我的爸爸妈妈，变成了两座紧靠在一起的小土堆，遥遥望着那个小山村。
就如同他们曾经看过的一样，时代发展，改革开放，与时俱进。
他们看着，一直看着，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