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室内,多曼一边把自己那些零碎放进董叔给她的袋子里,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董叔,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寨子里那家养了猴子鬼?”
董叔惊讶的挑眉:“没有呀!这玩意多少年没人养了。怎么,你遇上了?”
多曼否认道:“没有,就是前两天去你们寨子喊魂看到事主背上有抓痕,看着很像猴子鬼抓的,就好奇地问一问。下次去你们寨子也避讳着点,别惹了它。”
董叔拧眉想了一会道:“好像真没听说哪家养了,我们寨子好像也没人会这活,附近那些寨子就不知道了。”
多曼笑了笑:“那怕是我看错了。”说完拎起袋子告别:“叔,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好好上班别瞎转悠啊!”
两人来到停车场,阿伽解了车锁刚想上车,多曼叫住他:“你鞋都湿透了还是我来开车吧!你晒晒脚,别悟出病来。”
阿伽怀疑地看着她:“你会开车?”
多曼掏出驾驶证在他眼前晃了晃,认真道:“我不仅有驾驶证,路还比你熟。”
阿伽立马不客气的绕过车头爬进副驾驶,脱了鞋把双脚搁上去,懒洋洋道:“方向盘就交给你了。”
多曼上车后把外套脱了扔到后座的座位下,发动车询问道:“现在回翁丁对吧?”
阿伽捂着心口道:“还是按照计划去石佛洞吧,刚刚受了惊吓得去让佛祖保佑一下。”
多曼瞅了瞅自己,又瞅了瞅他长叹一口气道:“别人去拜佛都要沐浴焚香,咱们两个泥猴一样去看菩萨,太不恭敬了。”
阿伽把座位放下一点让自己躺得舒服些:“菩萨慈悲心肠,看咱们这副样子可能会更可怜咱们。”说完又好奇地看向多曼后腰:“这东西别在腰上不棱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还随身带着刀?不会是防着我吧?”
多曼缓缓将车驶出停车场,淡淡道:“你应该庆幸我有随身带着刀的习惯, 不然咱俩今天要么被那个畜生咬断喉咙,要么去疾控中心打狂犬疫苗。”
阿伽心有余悸道:“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是要先感谢佛祖保佑,还是先感谢你勇猛了!”
多曼没接腔,她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她不知道今天这事是倒霉的巧合还是同行的挑衅。联想到昨晚芦苇丛中那道窥视,她不觉得今天这事是巧合。这东西是有主人的,没有主人的指令怎么会误入进去。养一只猴子鬼耗费的时间和心血不比养蛊轻松,主人看管得应该很是严苛。时间点也很蹊跷,昨天是假日游客很多,偏偏挑了个没人的时候进洞,那它的主要目的就不是攻击人。她和阿伽怕是坏了这东西的好事才会被它攻击。
想到这她又想提醒一下阿伽再好好检查一下自己,那畜生浑身都是毒,要是被它抓到,一个细小的伤口都是了不得的。
一转头却发现阿伽搭着脚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险状,现在放松下来太阳又暖烘烘地烤着脚底板,瞌睡不就来了。
多曼没有叫醒他,只是看了一眼他搁在上面那双白皙、廋长的脚丫子。心里惊叹道:他的脚可真大呀!跟河里漂的黄瓜船一样又细又长的。
第18章
阿伽一觉醒来发现车停在公路边,多曼不见了踪影。他放下腿准备穿鞋下车看看,谁知腿刚动弹一下一股深入骨髓的麻意蔓延开来。腿抬得太久麻了!
他忍着那万蚁钻心的麻痛感用手抬着腿搬下来,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揉着腿上的肌肉。等他找鞋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鞋呢?
起先以为是路上颠簸鞋被颠到座椅下了,佝偻着身子朝椅座下摸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鞋是真的不见了!
真是邪门了,多曼不见了,鞋也不见了,难不成多曼带着他的鞋跑路了?
推开车门,立即检讨自己太阴暗、太狭隘了,人家多曼在车尾倚着车好端端地在抽烟,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晒着他的登山鞋。
听见开车门的声响多曼侧头看他,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搭在另一只胳膊上,指尖的香烟的白雾和脸颊旁的发丝被河风吹得七零八落。见他醒了多曼深深嘬了一口烟后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熄,跟他打招呼道:“你醒了?”
阿伽刚刚暗戳戳的腹诽人家,这会见人家不仅没有跑,还帮他晒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答非所问道:“你会抽烟啊?”
多曼把石头上鞋子拎起递还给他:“不常抽,偶尔心烦抽一支。鞋子应该干了,你穿上吧。”
阿伽道了声谢后接过鞋,泡了水又晒太阳的皮鞋硬邦邦的,光脚穿很不舒服,但总不能再把湿袜子套上。穿好鞋跳下车,狠狠伸了一个懒腰,听着全身的骨头因为拉伸发出咔咔声,觉得浑身的筋骨说不出的舒畅。
多曼把车钥匙递还给他后指着车子对面一个铁栏小门对他道:“从这里进去就是石佛洞。”
阿伽抬眼仔细瞧过去,铁栏小门后除了石梯啥都看不见,抖着腿面露苦色道:“今天真是有爬不完的楼梯。”
多曼看着对面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猴子?”
阿伽听见猴子两个字浑身一激灵,身形晃了晃无奈道:“你别吓唬我啊!”
多曼笑呵呵道:“别担心,我带着刀呢!要是运气好再碰上一只猴子就请你吃后脑,三年起步我认了。”
想到在洞里遇袭多曼把他护在身下,阿伽由衷道:“刚才多亏有你啊!”
多曼得意的自吹自擂:“两千块,你等于请到一个私人导游和一个私人保镖,划算吧?”
又提钱?他不会赖账的好不好,前两天的导游费不都是日结了么?还是她嫌少,提醒他加钱?
两人推开有些生锈的铁栏小门,多曼在前面一边爬楼梯一边介绍道:“石佛洞虽然里沧源很近,但按属地划分是归耿马管的。分界的那条河你刚刚睡着了没看到,回去的时候我再指给你看。”
石佛洞的石梯爬起来比溶洞轻松多了几分钟便爬完。高大的洞口掩在树丛中走进去就看到几块大理石组成的碑文,顶上有几个大字——石佛洞新石器遗址。
沿着木栈道往里走,里面空间开阔得简直像个足球场。石灰岩堆积的出的佛塔让人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大自然的创造力。
石壁前伫立着一座佛像,手指结印眼睛微睁,悲天悯人地看着座下的两人。佛像前还残酷着信众点过的蜡烛,可以看出这里香火很是旺盛,
阿伽细细打量佛像后问多曼:“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这里才叫石佛洞么?”
多曼摇摇头:“当地佤族相传,这个洞很早以前有替人叫魂的佤族先人居住,先人后来变成了佛像。当地百姓觉得洞穴还笼罩着一层神秘的佛光,是他们祈福来生和现世的最佳地点,所以就起名叫石佛洞。这个洞出名不是因为佛祖,而是考古队在这里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文物,不是一般的丰富。三千多年前的人不仅在这里居住,竟然还在这里养牲畜。这还不是最稀奇的,大量炭化稻谷的出土,表明农业是石佛洞人一项重要的生产活动。耿马种植水稻历史悠久,在唐、宋时期耿马的傣族已开始种稻,石佛洞遗址发现水稻,把云南的水稻栽培史延伸到了3500年前。而遗址中粟米的出现也让人惊奇,粟一般在北方种植,专家推测这可能是西北高原地区族群迁徙移动或文化交流的结果,揭示了在此生活的民族多样性与文化的复杂性。”这是导游培训时老师给的资料,她背得很熟。
阿伽点点头:“我想也是,佛祖的雕塑几千年来都是一个样子,要么宝相庄严,要么慈眉善目没啥稀奇的,应该不必找个山洞专门供奉,这里应当是有别的东西才会这么出名。”
多曼觉得费解,缅甸也是个佛教国家,民众信教之风比中国厉害多了,怎么阿伽话语中却对佛祖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你这样算是对佛祖不敬吧?也不怕佛祖晚上派个怒目金刚来给念一段经书。”
阿伽轻笑:“那感情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要向佛祖请教、请教,如何才能荡涤尽世间那些奸邪恶鬼。”
第19章
回到翁丁多曼拎着红色的无纺布袋叮嘱阿伽:“你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要是看到身上有伤口不管多小都要告诉我,这些野生的猴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毒,不能大意。”
阿伽点头满嘴答应,然后又问:“明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多曼眼珠转了转:“你今天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一天调整一下状态。”
阿伽挑眉斜睨着她:“你是明天有事吧!”
被拆穿后的多曼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笑道:“明天舞蹈队要重新选领舞的,我得去给朋友打气。”
阿伽想了想后问道:“就是那天和你换鞋的那个女孩?”
多曼惊讶:“你怎么知道?”
阿伽把手上提的背包甩上肩:“能换鞋,说明你们交情不浅。在哪里选拔,我能去看吗?反正我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去给你的朋友打打气。”
这些天的接触多曼看出来,他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现在提出这种要求真是让人意外。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说道:“就在长老家路口那个广场。”
“还挺近的。”阿伽朝她促狭的笑道:“明天是我陪你去给朋友打气,导游费就不给了啊!”
这玩笑开得真是让人没法接,多曼只能朝他干笑。
仿佛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不好笑,阿伽尴尬得摸摸鼻子:“那我先回去了。”
呆呆目送着阿伽走远,多曼少的可怜的文学素养突然冒了出来,古人形容美女“布裙荆钗难掩绝色”,这句话放在阿伽身上也行,虽然一身泥土狼狈得很,但还是个绝世大帅哥。
叶敏正在宿舍压腿,准备迎接明天的选拔,见进门的多曼灰头土脸的满身污糟吓了一跳,收起踢在墙上的腿连忙问:“不是说去溶洞么?这副样子回来你们俩是去野地里打滚了吧?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
多曼身上脏不敢坐床,找了双拖鞋垫在地上坐了上去,长叹一口气后道:“别提了,左岔道那边黑灯瞎火的他踩河里去了,我去拉他没拉住也一起滚进去了。”
想想溶洞里的河水跟在冰箱冻过一样,叶敏龇着牙打了一个哆嗦。抓起多曼的毛巾扔给她:“那你还不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大冬天想作病呀!”
多曼从头上扯下毛巾无奈道:“我本来一进门就想拿了洗漱工具就去洗的,不是你拉着我聊天么?”
叶敏理都不理她回到床上一个劈叉,左右扭动着腰,一副专心练功的模样。
多曼从地上爬起来,脱掉脚上的鞋换上刚刚被她用来垫屁股的拖鞋去衣柜拿换洗衣服。她刚想找个盆洗完澡顺便把衣服洗了,床上专心练功的叶敏开口道:“把你那身脏皮脱下来,我去给你洗了。”
多曼眉开眼笑,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不敢抱她,脖子伸得老长撅着嘴亲了一下叶敏:“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叶敏对她谄媚的行径嗤之以鼻。
多曼换了平时穿的五分裤,把脏外套和裤子扔在地上。毛巾甩上肩膀,拎了洗漱的小篮子就准备去宿舍楼的公共浴室洗澡。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一般,又折回床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朱砂用大拇指沾了一些才出门。
到了浴室门口,左右瞧了瞧没人,举着大拇指在门上画了一个符。她觉得今天这只猴子鬼在溶洞出现实在是蹊跷,万一是冲着她来的呢?还是画个符保险一点。要是洗着洗着旁边有只猴子冲自己龇牙咧嘴的要怎么办?
第二天吃过早饭,广场的选拔就开始了。参赛的人和围观的人都自带小板凳去广场占位子。
叶敏年年落选,多曼觉得她输也应该输习惯了,但这姑娘太好强了,没有一颗平常心,此时此刻紧张得不得了,一紧张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瞪着头顶黄色的伞布问多曼:“你要是嫌晒就戴帽子,不想戴帽子想打伞也打一把轻巧的太阳伞不好么?这老古董你举着不沉么?”
多曼知道她的毛病,好脾气解释道:“这不是老古董,前天去勐坎才买的。伞面多大啊,打一把咱们俩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叶敏冷笑:“你以前晒得爆皮都懒得戴帽子,今天怎么想起打伞了,还是大早上打伞。”冬天的早上谁不是想多晒一会太阳暖和暖和,就她俩早上九点打着伞遮阴,全场人都象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们俩,
多曼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温言道:“早上的太阳也会把人晒黑的,我这不是为你好么?”说了这么多其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阿伽待会要是真的来看选拔,看见她打着他给买的伞可能会高兴。
叶敏的冷笑声更大了指着舞蹈队皮肤黝黑的男演员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他们哪一个是被早上九点钟的太阳晒黑的?”
看着一向能言善辩的多曼语塞,再想想这伞是谁买的叶敏突然福灵心至知道她今天装模作样的打把伞是为什么了。看样子前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说到她的皮没说到她的骨,这是昨天又相处一天把自己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了。顿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看你还是把这玩意收起来吧,伞、散,怪不吉利的。”
多曼的好脾气这下装不下去了,瞪起眼睛要刚回嘴背后响起阿伽轻快的声音:“幸好你打了这把伞,不然这么多人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两人一回头,阿伽穿着一件蓝色长袖小立领衬衣,下面着一条蓝白格纹的隆基,整个人清清爽爽。只是怀里抱着一个藤蔑箍凳看着有点傻。
叶敏看着多曼用唇语无声的问她:“他怎么来了?”
多曼假装看不见,起身去帮阿伽接过凳子挨着自己的小板凳放好。热情地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早饭吃了么?”
阿伽挨着她坐下:“吃了,在阿南哥家吃的杂粮稀饭和鸡蛋。知道我要来这里看热闹还给了我一个凳子,说这里没座位的,凳子得自己带。”
受到冷落的叶敏满心不是滋味,多曼这是来鼓励她给她打气么?根本是来约会的吧?现在分开几个小时都都忍不了,等人家走了看你怎么熬?
多曼察觉叶敏的沉默知道她不高兴了,转回头指着舞蹈队正在场地中央跳舞的台柱子对她道:“叶蓉今年肯定不行!你看看她哪舞跳的,跟吃了雄黄酒的白素贞一样,扭得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一点佤族舞的力量美都没有。呆会你上去卖点力气,一定要把佤族姑娘的健美和不羁表现出来。身上有劲不?没劲我去阿南哥家给你要点吃的,阿伽说他家今早吃鸡蛋。”
阿伽听了多曼这番话很想笑,但她是鼓励朋友呢又不能当着她们的面笑,撇过头忍得很辛苦。
叶敏看见他偷笑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心内暗自腹诽道:你笑个屁,昧着良心帮朋友贬低对手才是真正的姐妹。
第20章
轮到叶敏表演,多曼一边卖力地鼓掌叫好,一边兴奋地指着在台上甩着长发的叶敏对阿伽道:“我这姐妹可牛了,舞跳得好、人也长得好看。当年她进舞蹈队的时候可是声名大噪,十里八乡的小伙子开着拖拉机专门来看她。”
阿伽颇觉为难。话虽然是她说的,要是他附和着说一句:嗯!你朋友的确长得明艳动人!他觉得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表扬另一个人好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要他说一句其实长得也就那样也确实有些昧良心。他只能聪明地转移话题:“你朋友跳得挺好的,是专业院校毕业的?”
多曼摇头:“专业院校毕业的一般都进文工团,这里的演员大都是从附近村寨招聘来的,反正佤族女孩都能歌善舞,又是表演自己民族的歌舞没受过专业训练也不要紧。”
看着那些认真比赛的女孩阿伽又问:“要是选上跳领舞,薪水会更高吗?”
“也没高多少,比一般的演员多个一两百块。”
这年头的一两百块够干个啥?不图钱就是图名喽?但是在这种小地方能闯出什么名堂?
阿伽委婉的建议:“你朋友还是应该出去多见见世面,以她的能力外面的机会应该会更多。跳舞这一行吃的毕竟是青春饭,趁着年轻改行应该还来得及,像你做导游就很好。”
多曼惆怅道:“我也是这么劝她的,趁着年轻再去多念点书考个证什么的,可她就是不听。我都不明白,哪里不能挣饭吃啊!她在这呆着有什么好。又不会来事,一张嘴就得罪人,我要是调到别的景区去了,她一个人要怎么过呀!”
阿伽觉得好笑:“还说她,你一个城里的女孩不也呆在这个穷乡僻壤,你为什么不走?”
多曼理直气壮道:“我在这里能挣钱呀!”
想想这些天她赚了自己多少钱,阿伽闭上了嘴。
叶敏跳完下来,气喘吁吁地问他们自己跳得怎么样?多曼对朋友的爱是无条件盲目的,伸出大拇指张嘴就夸:“棒极了,你简直是佤族艺术界的璀璨明星,我觉得今年的领舞非你莫属。”
她吹捧得十分用力,但叶敏却不领情,皱着眉毛道:“你能不能换句词,每年都是这几句?”
多曼耷拉着眉毛凑近阿伽悄悄道:“看吧,我就说她不会来事。这些年要是没我护着她,她早就因为毒舌被人打死了。一张嘴就让人分分钟想暴走。但凡她性子能柔和一点,别领导说一句她顶十句,凭她的条件早就当上领舞了。”
阿伽被她这段吐槽逗得直笑。
叶敏看着两人亲密地说笑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顿时化身为王母娘娘,誓要拆散眼前的牛郎织女。她拎起小板凳对多曼道:“走吧,你不是说我跳完了就请我去磨坊吃烧烤?”
见她要走阿伽不解道:“你们这就走了,不等结果了?”
多曼解释道:“现在是先计分,结果要等下午领导开会讨论后才会公布的。”解释完又觉得她和叶敏去吃独食他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不喊他一声好像不太好。又问客气地道:“我们要去吃烧烤,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伽摇头拒绝:“阿南哥说他呆会要炒咖啡豆,我想看看他怎么炒,你们去吧!”
多曼听了这话起身拎起凳子道:“那你还是先跟我去吃烧烤吧,师傅都不在炒什么咖啡豆?”
阿伽不解:“你怎么知道师傅不在?”
多曼拍拍他的肩道:“因为师傅要带叶敏去磨坊吃烧烤。”
阿伽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还会炒咖啡啊?”
多曼得意的轻哼:“祖传的手艺。”
阿伽拎起他借来的藤蔑箍凳对两人道:“那我请客吧,只当是给叶敏提前庆祝一下。”
多曼刚想说不用,却被叶敏一把拉住:“好啊,好啊。”
三人来到磨坊的烧烤店,现在磨米磨面都用电磨了,磨坊主人没了营生就把磨坊改成了烧烤店。佤族人吃饭本就是烤菜居多,一天从早上可以卖到晚生意很是红火。
老板很会做生意和多曼、叶敏又熟,等他们点完菜坐下就马上送了他们一盘蒸好的红薯、芋头和一壶米酒让她们先吃着。
多曼剥了一个芋头蘸了些掺了芝麻的红糖粉递给阿伽:“你尝尝,冬天的小芋头又粉又面。”
跳舞跳得满身大汗的叶敏先倒了一杯冰镇过的米酒一口喝干,热热的身体被凉凉的米酒一镇,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极了。
多曼见她东西不吃先忙着喝酒威胁道:“你少喝点啊,呆会醉了我可拖不动你。”
叶敏不为所动,又倒了一杯慢慢轻啜着。
见她就顾着自己喝谁都不问,多曼简直想叹气。提起壶给阿伽倒了一杯,转头又教育叶敏道:“我觉得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太不会看眼色了。哪有只顾着自己喝不管客人的?”
叶敏很有自知之明的反驳道:“我要是会看眼色还能混到现在只是个临时工?”
多曼被她这么一噎,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伽连忙打圆场:“她估计是跳得太累口渴了,她想喝酒让她喝,我让老板再拿一壶。”
多曼连忙阻止:“这米酒喝着甜,但后劲很足,下午公布选拔结果,不能让她喝得醉醺醺的。”
叶敏却不在意道:“去不去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会选得上。”
多曼刚想说几句鼓励她的话,却被她抢白道:“你也别宽我的心,我心里明白着那。你也别劝我去念书、改行,我要是会念书怎么会来这里当个劳务合同都只能签外包的舞蹈演员?我知道是我自己把路越走越窄,可我现在就只想跳舞,不想干别的。大不了等以后年纪大了在景区门口卖米线,以我的姿色喊我一声米线西施不过分吧?”
人不怕糊里糊涂的活着,也不怕活得精明、通透,就怕活得精明、通透却不愿做出任何妥协和改变。叶敏就是这样的人!事事看得清楚,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多曼揽着她的肩道:“没关系,不改行就不改行,有我呢!以后你要是不想跳舞了我就教你跳大神,比卖米线赚得多。”
叶敏扑哧一笑,推了她一把:“去你的。”
三人吃完饭准备去大长老家,刚出门多曼就听见微信响。她估摸着这顿饭是阿伽掏的钱,老板以为她带客人来消费给她转了提成。多曼根本不敢掏手机,心虚地看了阿伽一眼。
阿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疑惑地问:“没吃饱?”
叶敏知道她抽的是什么疯,笑着帮她解围:“她怕是吃饱了就想睡觉,正在想借口不想去干活。”
多曼红着脸反驳:“你别造我的谣,整个翁丁就找不出干活比我还积极的,公司是不评劳模,要是评我肯定年年拿奖。”
叶敏冷笑:“你是干私活积极,要不是鲍主任护着你,你能想请假就请假?老总要是知道你整天请假去干私活早开除你了。”
多曼理也不直气也不壮的小声嘀咕:“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不请假去干私活,哪来的钱给你买椰蓉面包。再说我也不总请假,能换班我都是换班的。”
叶明朝她翻了白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有赚钱的营生,偏偏抓着这一个月两千多的工作不放。”
这也是阿伽心里的疑问:是呀!明明装神弄鬼赚得更多,干嘛还要干这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工作?难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像他这样一天给两千的冤大头?
多曼插着腰冲叶敏耍横:“我喜欢热闹,哪里人多我就爱去哪里,不行呀?”
第21章
阿伽和叶敏对她这种面子上挂不住就蛮不讲理强行挽回自尊的行为都不予置评。三人来到大长老家,阿南两口子正在屋内捡咖啡豆。
咖啡果刚摘下来,不象咖啡店里卖的那种棕色的小颗粒。更像是一种从灌木丛种采摘出来的浆果,红艳艳的,让人忍不住想抓一把尝尝。
多曼真从藤筐里抓了几颗,吹了吹上面的灰意思意思地干净一下就放进嘴里。象吃樱桃一样,吃了果肉把咖啡豆吐在手心里。
“好甜,摘的时间刚刚好。”她一边说一边又喂了几颗进嘴里。
阿伽看傻了:“这咖啡豆的皮还可以吃?”
多曼从筐里挑了几颗已经红得有些发黑的咖啡果鞠在手心捧给他:“甜得很,跟樱桃一样好吃,你尝尝。”
阿伽好奇的捻了一颗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嗑,甜中带着微酸的汁液流淌在口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味道的确不坏。
他学着多曼把咖啡吐在手心,问道:“那这个豆子怎么办?”
多曼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炒了做成咖啡成品啊!你再多吃一点,我今天争取把一筐炒完。”
阿伽有些傻眼,多吃一点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应该不会的!
多曼没给她幻想的余地,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果子这么好吃,不能浪费,我们都是靠嘴脱壳的。”
阿伽看着手心沾着口水和果胶的咖啡豆,脸色一言难尽。咖啡豆就是这么脱壳的?他以前喝咖啡到底喝了多少陌生人的口水,再想想盛产咖啡那些国家的卫生状况,顿时觉得一股恶心感翻涌上来。
多曼看他脸色难看还好心开解他:“你也别觉得脏,我们还要再洗好几遍的。你想想猫屎咖啡,这个沾了口水的也就没那么恶心了对不对?”
阿伽面无表情的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喝咖啡了。”
叶敏抓了一把咖啡果塞进嘴里,见他被多曼忽悠得当了真,嘴里的豆子笑得喷了出来,跟豌豆射手似的。
阿南哥和阿南嫂是厚道人,见多曼这么捉弄阿伽,连忙解释道:“你别听多曼瞎说,这个有专门的脱壳机的,我们没买就用手一个一个挤出来的,谁会用嘴脱壳,这要吃到哪天啊!”
多曼插着腰笑得前俯后仰:“果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比较好骗。”
阿伽哭笑不得,咬着牙道:“你等着,我今天就跟嗑瓜子一样给你嗑一钵头,专门炒给你喝。”
多曼本想回一句: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但这句话怎么想怎么暧昧。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指挥阿伽:“你帮着阿南嫂挤豆子吧,我去烧火。”
多曼用烤架烧好炭火,把烤盘置在架子上,阿南嫂把洗好的豆子铺在烤盘上,多曼用炒勺慢慢翻着咖啡豆,不一会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混着甜味的咖啡香。
多曼把炒干的咖啡都盛在一个藤萝里晾凉,继续炒第二盘。阿南嫂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够凉了就把豆子倒进臼中用棒子给咖啡豆脱第二层的胶壳。
如此忙活一阵才到到大灶上用大锅正式炒。先用小火炒熟再用大火提香。多曼站在灶前熟练地炒着咖啡,空气中的咖啡香越来越浓。
阿伽嗅着这股浓香,赞叹的对挥汗如雨的多曼道:“你要是不当导游还可以做个咖啡烘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