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曼谦虚道:“我这就是自己炒着玩,哄哄游客,要是往外卖不行的。”
干完活,阿南哥问大家要不要喝咖啡,叶敏使劲点头:“要要要,要多曼煮。”
多曼闻言揉着着发酸的胳膊朝她直翻白眼:“我才炒完这么大一锅,让我歇歇不行么?”
叶敏摇头:“不行,你煮得比较好喝。趁着炭火还没熄,你动作快点。”
多曼骂骂咧咧的拿上星期炒好的豆子去磨。
一群人围着烤架看多曼煮咖啡。阿伽习惯了按一下键就出来一杯咖啡,看到多曼拿着土质的小陶罐煮咖啡顿时觉得稀奇,还专门回房间拿相机给拍下来。
煮好咖啡,多曼捧着杯子感叹:“我可算是能歇一会了。”
阿伽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很是意外。这咖啡香气非常好,不输咖啡店二三十一杯的咖啡。
他好奇道:“你这手是去哪里学的?学校?”
“我阿婆爱喝呀,她不教我做饭反而教我炒咖啡。我七八岁的时候就会炒了。”
她阿婆怎么着也得五六十了吧?他推算一下年代,有些不相信道:“这里七十这年代也有咖啡?云南种咖啡的历史有这么长了?”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记事起我阿婆家门口就有两棵咖啡树。但别处倒是没见过,大面积种植大概也是这十来年的事。”
阿伽觉得多曼一家真是有意思,她一个城里的姑娘为了挣钱跑来山里做神婆。她阿婆一个正宗的乡野神婆却洋气得很,爱喝当时还没普及开的咖啡。
晚上洗完澡端着盆回宿舍,见叶敏靠在自己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有些心虚,一边擦头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她道:“水挺热的,你快去洗吧,不然呆会没热水了。”
叶敏盘腿坐在床上冲她招手:“你来跟我聊聊,你为什会喜欢他?虽然一百个人心里有一百辆哈雷,但我今天观察了一天,他对你也没特别殷勤,我没觉得他这辆哈雷要为你踩刹车啊!”
多曼嘴硬:“我哪有喜欢他,我只是对他有一点点好感。”为了加强可信度她还掐着小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叶敏冷笑:“不是喜欢那就是单纯的好色了?那行,当我没问。”说完倒在床上,翻个身拉过被子睡下。
见她不再追根究底多曼松了一口,伸着脑袋朝床上的背影张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洗澡了。”
叶敏背对她闭着眼睛道:“不洗。”
多曼关了灯回自己床上躺着,也不睡,掏出手机看阿伽发给她的照片,他今天给她拍了很多。
叶敏睁开眼睛,看着映在墙上微弱的手机光,心里冷哼道:女孩为什么晚上不睡觉?不是爱玩手机就是心里有个傻逼,多曼两样都占了。
第22章
沧源天坑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一群。整整齐齐地在一条山带上,如同一串糖葫芦一般串在在喀斯特山峰间。既然是在山峰间那就意味着车开不上去,又要用两条腿爬了。
多曼其实很少介绍游客来天坑和崖画景点,她也爬不赢这个山呀!天坑好歹还在半山腰,看崖画还得再往上爬。为了不浪费时间节省体力她和阿伽商量,先爬上山看崖画,折返的时候再去看天坑。
通往崖画的山道上,多曼杵着一根登山杖气喘吁吁地问阿伽:“你......要喝......喝水么?”一句话分三段,喘得跟要断气一样。
见她累成这样阿伽建议休息一下,并贴心道:“我包里有巧克力,你吃一块补充一下体力。”
多曼摆摆手,巧克力就算了,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瓶冒着冷气的冰镇可乐。想起冰镇可乐初入口腔的那种冰凉和碳酸饮料刺激口腔的那种酸爽感,她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不累,就是热。妈呀!热死我了。早知道热成这样晚上再来爬山。”饶是今早天不亮就出发,但到达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把环绕山峰的云雾给吹开了。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烤得大冬天穿T恤的多曼喊大王饶命。
好不容易到达1号崖画点,多曼撑着发抖的双腿坚强地对他道:“真正原始没有一点现代人工痕迹的崖画还得往里走。”
看她抖那么可怜还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阿伽觉得自己花的那两千块真值。从包里掏出巧克力递给她:“把包给我,你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多曼接过巧克力,长条三角形的,上面的外国字她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她知道这是瑞士的三角黑巧克力。有点舍不得自己吃,这么稀奇的东西必须拿回去和叶敏一起分享。她把巧克力往裤兜一揣对阿伽道:“爬山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加把劲,已经不远了。”
到达多曼说的那个原始得没有一点现代人工痕迹的崖画点,她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能歇歇了。一屁股坐在保护崖画新筑的屋檐下用帽子扇着风,满脸都被太阳晒出来的红晕。
“你自己参观一下啊,我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阿伽举着相机给崖画拍照。这里的崖画看着颜色比一号崖画的颜色暗淡很多。估计一号崖画是经过人工修补才能保持这么鲜亮的颜色。既然一号崖画修补过,那这里的崖画为啥不顺便补一补呢?
崖画上那些举着盾牌拿着长矛的真的士兵么?头顶着太阳的那些是天神还是巫师呢?
没人知道,甚至于他们自己的民族给出的解释都有些牵强附会。
下山的时候他把心中的疑问告诉多曼,原以为多曼又要给他讲旅游手册上编的那些传说。没想到多曼疑惑的反问:“为什么古时候的一个字、一团墨现代的人都要赋予它一个神圣的使命呢?就不兴是人家佤族人的祖先无聊了随手涂了个某某某到此一游么?”
阿伽......如果真是这样,那古人还真是挺无聊的。
下山比上山轻松,就算是又走了十公里的小路阿伽也再没见过多曼那累得要死不活的劲了。她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去扯路边的野花玩,看见有野果就去摘一把,把自己酸得脸皱得跟话梅一样,一转脸就装着若无其事端着一张诚恳的脸问他要不要吃,很甜的,比昨天吃的咖啡果还甜。
阿伽才不上当,笑眯眯地对他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行走在旷野中看不到一丝人烟,少了多曼叽叽喳喳的声音,山峦间只有呼呼的风声。吹过高大的董棕,相近的两棵树叶子互相摩挲着,如同两个情人喁喁低语。
走到一片野草茂盛之处,多曼止住脚步,严肃地对阿伽道:“从现在起你要跟进我,不要乱走。不然踩空了掉进洞里我是没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阿伽看看四周,除了草长得特别高没得有什么特别的。但在山中,不怕险峰峻岭,越平静的地方越是要警惕。他紧跟多曼拨开及腰的野草小心翼翼地走到坑边,伸头往下一望觉得一股飓风一样的气流迎面扑来。
他闭上眼感觉着这股气流,气流时有时无,但一出现便挟着雷霆之势,仿佛要将敢于窥视秘密之人卷入洞底。
阿伽正在冥想,旁边的多曼却很快活地问:“你饿不饿,我带了吃的。”
两人坐在坑边,一人搂着坑边的一棵树防止掉下去。一边吃着多曼带来的饭团,一边欣赏坑里峭壁间和谷底的绿植。
多曼咬着饭团道:“其实这天坑也没啥好看的,就是一个山谷里长了些植物,主要是人下不去就觉得下面很神秘。”
阿伽咬着糯米饭团吃得没滋没味的,想让多曼讲点料下饭:“今天还有个流程走,你该讲讲这几个大坑有什么美丽传说了,走完这个流程咱们就回去吧。在坑边看也没啥意思。”
多曼这次没给他讲什么浪漫传说,干脆道:“这个景点没正经开发过,所以也就没编故事。”
阿伽不信:“你们没编,老百姓也没编?”
“老百姓倒是编了,但是编得没头没尾的没啥趣味性。”
“闲着也是闲着,你讲讲吧!”
多曼清清嗓子后道:“这个地方被发现传说是因为一只岩蜂。很久以前,沧源明良寨一个叫达那的佤族汉子,攀岩走壁掏岩蜂,有一天他追一只岩蜂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些圆柱形的天坑,他回来告诉寨子里的头人:我知道崖画的山门,我可以把它打开。但头人害怕开了山门会出来鬼怪害人,不敢让他开。”
她讲到这里继续啃饭团,阿伽捏着饭团等后续,等了半天见多曼就顾着吃饭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多曼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故事没头没尾么,还有什么然后,已经全剧终了。”
阿伽偏着头怀疑地看着她:“这个故事是你现编哄我的吧?编不下去就说这个故事就这样了!”
多曼一副受冤屈的表情看着他:“我骗你有钱赚呀,给我讲故事的人就是这么讲的。”
“那你不问问,崖画的山门是什么?”
“我当时当然问了,可他说他这个故事就是这么传的,他也不知道崖画的山门是个什么东西。”
阿伽摇头轻笑:“这个故事真是听得人抓心挠肝、百思不得其解。”
多曼啃饭团也啃不下去了,她再次哀叹自己真是没有做饭的天赋,捏饭团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弄点咸菜、肉丝包在饭团里面呢?对着这么一个白饭团,她这个不挑食的人都没啥食欲,阿伽这个外国来的更加吃不下去了。她看着呢,阿伽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一直捏在手里。
望着坑底绿油油地野芭蕉,她憧憬道:“香蕉配糯米饭也很好吃的。”
话音才落脚下响起一个声音:“要香蕉么?五块钱一梳。”
多曼吓得一激灵,扔掉手中的饭团紧紧抱住树干厉喝道:“谁?谁在下面?”
阿伽见状有样学样,把早就不想吃的饭团一扔,只是他发现,饭团掉落后坑底的一块绿植激烈抖动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一双黑黝黝的大手攀住坑边的岩石,一个头发花白的佤族老头探出一个头。
多曼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阿甲大爹,你又下坑了?”喊完后觉得骂人可以排在后,先把人拉上来才是要紧事。连忙喊阿伽搭把手把老头给拉上来。
老头有些胖,两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给弄上来。上来后,老头肩上的背篓才放下,多曼就气势汹汹地插着腰道:“阿甲大爹,局里和公司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下坑,不准下坑。您倒好,不仅下还挑最大那个下。您也不看看您多大年纪了,防护措施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徒手爬,这里风那么大把您刮下去怎么办?”
老头也不辩驳,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野香蕉对多曼道:“你刚刚不是说想吃香蕉么?五块一梳便宜卖给你。”
阿伽觉得这位叫阿甲的大爹真是有多曼的风范,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做生意。
多曼气结:“我不吃,我也不买。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下去。下面有毒蛇的,万一咬到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伽这时插进来一句:“你怎么知道下面有毒蛇?你也下去过?”
多曼怔了一怔马上坚定地否认:“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违反公司和局里的规定,我没下去过。”
阿甲大爹听见阿伽搭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更好打交道,热情地对他道:“要香蕉么?五块一梳便宜卖给你。”
阿伽......“呃,那来一梳吧!”
第23章
三人一同下山,多曼帮阿甲大爹背背篓。里面装满了他今天采的野菜、草药、香蕉和崖蜂蜂饼,真是收获满满啊!
阿伽身为一个男人当然说他来背就行,多曼帮忙扶着老大爹下山就行。但多曼不答应,把自己的背包扔给他后背起背篓朝前走:“你走不惯山路,还是我来吧,也没多重。你帮我背包就行。”
下山的路上,多曼还不放过老大爹。一边吃着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野香蕉一边象唐僧一样喋喋不休。
阿甲大爹被说得很委屈,忍不住道:“这几个坑我还是年轻帅小伙子的时候就爬出爬进,也没出过什么事呀!”
多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出过什么事?”
阿甲大爹连忙改口:“以前的事都是血泪教训,所以我后来吸取教训就更小心了。你也知道,这里下雨天就下不去了,一年就这么两三个月是找不死草的好时候......”
多曼听见又是因为不死草更暴躁了,虎眼一瞪:“更小心?你连根麻绳都不带你跟我说你更小心了?都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封建迷信。不死草只是个传说,您怎么非要那么死心眼相信那种没影子的传说呢?”
阿甲大爹意味深长道:“别人给我宣传科学我是信的,你给我宣传科学真是没一点说服力。”
想想自己的声名在外,多曼被嘴里的香蕉噎得直翻白眼。
阿伽身上一前一后背着两个背包在一旁听得兴致盎然,虽然他们俩的对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人云山雾罩的。但没关系,不懂就问:“大爹,什么是不死草,这又是个什么传说?”
听见有人问不死草,阿甲大爹兴奋极了,热心地为阿伽解惑:“不死草是以前的巫医制作顶级娘布洛的一味药。叶子形状是半截的,也叫半截藤,它只生长在天坑里且非常少见。传说吃了用不死草制出来的娘布洛能起死回生的。”
多曼在一旁冷哼:“说得跟真的一样,谁见过?你自己都说你十几岁就在这几个坑里爬上爬下,爬了五十来年就差睡这里了,你见过半根不死草么?”
这丫头的嘴跟钢刀似的一点都不饶人,怎么有那么多话堵他?阿甲大爹不满地打量多曼见她捧在怀里的那把野香蕉已经吃完了,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话又多起来了,是没东西堵嘴了。他转头对阿伽道:“她吃完了,要不你再买一梳?这次我少要点,算你三块。”
阿伽......大爹,人生本就短暂为啥你还想着走捷径呢?
阿伽假装没听见大爹的推销,又向他请教知不知道崖画的山门是什么?
阿甲大爹满脸欣喜地抖着手指,一副小伙子你问对人的表情指着哪些大坑洞对他道:“这崖画山门,指的就是龙门啊!”
又是龙?这些人编故事就不能编点神话故事里其他的动物么?比如这坑是麒麟来人间散步踩出来的.或者说天边飞来一只凤凰,觉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山美、水美、人更美,就造了几个孵蛋窝。多么的与众不同、很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他兴趣缺缺的应了声:“哦。”
这声不咸不淡的“哦”惹怒了阿甲大爹,他挥舞着多曼借给他的登山杖,把周围的山指了个遍:“你不信?我告诉你这些山底下有暗河,都是连通的。崖画山门就是龙王家的大门,他住在山肚子里管理着这些暗河。饿了就出来吃崖壁的蜂蜜,吃坑底长的哪些桫椤树。”
阿伽惊讶:“大爹还知道恐龙爱吃桫椤树?”
多曼哈哈大笑:“事实根据再加点杜撰,是不是比我们还会编?”
见两人都不相信他,阿甲大爹也不生气:“你们笑什么?你们以为坑底就是长了些树么?我告诉你们,下面也是有洞的,我进去看过那个洞和藏龙洞里面一样,有钟乳石有暗河,洞口还有崖画。以前的人费那么大的劲爬下去就难道为了在下面画几个小人么?他们肯定是以前天神关在山肚子里的人。龙王撞开了山肚子带着他们从藏龙洞的暗河走了出来。哪些崖画就是他们标注的记号。藏龙洞洞口山壁上那个龙形的纹路就是龙王撞山时留下来的。”
这个故事真是精彩,多曼和阿伽都叹为观止。多曼捧场的鼓了会掌对阿甲大爹道:“您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啊!竟然把两个不相干的故事给串联起来了。还讲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我们公司编旅游手册的那几个编辑和您一比简直是战五渣。等我回去和鲍主任汇报一下,干脆请您帮我们再编一本旅游手册,保证把游客听得一愣一愣的。”
阿伽关心的是另一回事:“大爹,您真的徒手就能下到坑底?绳索,挂钩什么安全措施都不需要?我在坑边站了一下,从底下刮上来的风那么大,人都刮得跑就没刮到您?”
阿甲大爹高深莫测道:“这是我家的独门绝技,只传有血缘的自家人而且传女不传男,你那条都不沾边.但看在你今天拉了我一把的份上我可以指点你一下,但不能白教。”
阿伽意会,手伸向牛仔裤后兜的钱包,刚想掏出来就被多曼正义的小手按住。她利眼看向阿甲大爹,话音像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一字一句的问道:“传女不传男?那你是怎么学的?”
啊呀,说嘟噜嘴了!阿甲大爹丝毫没被难住,也丝毫不尴尬。一脸真诚道:“你还小不知道,我当年是入赘,这个本事是我老婆教我的。不信你去问你阿婆。”
多曼......你比哪些狗血的网络小说作者还能编。我阿婆都化成灰了我去哪里问她?真以为自己没办法治他了是吧?
她呵呵冷笑不客气道:“你是第几次违反规定下坑了?我回去就告诉鲍主任,你说你以后还能想上来采蜜就上来采蜜,想来采药就能采药么?还有你.....”她眼神转向阿伽:“你学这个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下坑去看看里面住不住着龙王?要住着怎么办?你去采桫椤喂他?你当是来逛动物园啊?告诉你们,下面的植被特别是桫椤敢摘一片叶子都是要坐牢的。你们再敢下去我就去报告森林公安,治你们个破坏文物罪。”
阿伽有些尴尬道:“我不下去就不下去,你能先把手放下吗?”
多曼意这才识到自己的手是放在他的那个部位。不仔细看还不觉得,这么一看他的屁股好翘啊!羞涩之余还有些小窃喜。上次在溶洞把他扑倒在地,这次竟然能摸到他屁股!多曼是真心舍不得放开,甚至想拍一拍、掐一掐试试弹性。好半天后她才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缩回手,张大嘴装模作样道:“对不起呀!我刚才没注意。可是,你怎么不躲开呢?”
怎么不躲开?真是个好问题。大姐,你那手快得跟闪电一样,谁躲得开。
毕竟是女孩子,再厚脸皮的女孩子也是面子大过天。他不好直言不讳地指出她的狼子野心,只能和阿甲大爹搭话,并默默的和她隔开一公尺的距离。
第24章
下了山,多曼和阿伽开车把阿甲大爹送回他住的寨子,阿伽还好心的把背篓那几块看着就很沉的野蜂蜜饼给买了。这一天的收获不用背到市集就解决了阿甲大爹很高兴,又塞了一把野香蕉给他。并附耳悄悄道:“她路上要是又啰嗦你,你就拿香蕉给她吃。”
阿伽哭笑不得。
回程的路上,阿伽问多曼是直接回翁丁还是找个地方先吃饭。
一听到吃饭多曼觉得自己饿得不行,舔舔嘴唇道:“当然要先吃饭呀!中午那个饭团我还没吃完就掉下坑里喂蚂蚁了,吃香蕉又吃不饱,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阿伽连忙附和:“我那个饭团也是没能吃几口就被吓掉了,现在也是饿得很。”
多曼斜着眼拆穿他:“你少来,我是冷不丁看到阿甲大爹从坑口爬上来被吓到没拿稳,你是嫌不好吃故意扔下去的吧?”
阿伽也不狡辩,笑呵呵承认:“那个饭团的确不怎么好吃。”
见他承认多曼本想鼓起眼睛假装生气,但想想自己捏的那两个饭团的确很糊弄人,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能吃糠咽菜的,难为他还吃了几口。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
两人笑了一阵,阿伽突然道:“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忽然听见他要走多曼怔了一怔,继而装作若无其事道:“景点都跑得差不多了,这里的确也没啥好玩的了。”
见她连挽留的客套话也不说一句,阿伽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离别是个让人不高兴地话题,多曼只能没话找话:“你买了那么多蜂蜜要怎么办?全是饼,海关不会让你带上飞机的。”
这点蜂蜜也不值什么钱,不让带就不带吧。阿伽心中如是打算,却没跟多曼讲,反而问起阿甲大爹来:“这个大爹说的那种顶级的娘布洛真的是用不死草做的?你见过没有?”
多曼没好气道:“我上哪儿去见呀?这个大爹嘴里没啥实话,这个怕又是他编的故事。”
“我看他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编的。总要有个出处他才可能这么执着,都找了几十年了。佤族那个‘摸你黑’,不就是用娘布洛抹全身么?”
她觉得阿伽对不死草的执着不亚于阿甲大爹,从山上一路问到山下。她想了一下道:“其实我觉得不死草应该是存在的,但传说把它的功效给夸大了。毒蛇喜欢闷热、潮湿的环境,翁丁寨那一片就是毒蛇生存的好地方。所以家家屋里有火塘,除了做饭也是防止蛇啊、老鼠啊进入家里。那个不死草应该就是一种治蛇毒的药,因为传说里不死草周围就遍布毒蛇。”
古时候的老百姓对神的崇敬超越了统治者,更愿意把一些奇特的事物赋予神化。吹得神乎其技才能体现这东西好,好得不似凡物。
“这个天坑传说最少,可好像最神秘,最让人又探索的欲望,阿甲大爹说以前制娘布洛用的黑泥都是从坑底挖上来的。”
那些坑底的黑泥不知有多少动物的粪便、有多少腐烂的物质,这样的泥土还用在人身上还不得细菌感染,这不是找死么?阿伽这个新世纪的青年竟然还相信?!
多曼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么多景点,那么多传说,你怎么偏偏对这几个大坑感兴趣?”
阿伽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它还没被你们旅游公司征服,给它编一些奇奇怪怪又无聊的故事。而且就那么一两百米的地方,能同时拥有热带、亚热带、温带的物种,多神奇、多有趣。一想到下面肯定是一片完全原始的生物世界,我就觉得很浪漫。”
多曼瞄了他一眼,撇着嘴道:“我可没什么探险精神,天坑下面对我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一点都不觉得新奇、浪漫。”
阿伽玩味地挑了挑眉,没什么探险精神还敢违反公司规定带他跑去溶洞未开发的岔路?探险不新奇、不浪漫,那么和神鬼打交道就浪漫得紧么?
吃过晚饭回到翁丁,多曼踌躇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正式告个别,开口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早六点就得出发,得先回县城把租来的车还回去,再打车去机场。”
“那祝你一路顺风。”多曼顿了顿:“我就不送你了。”
阿伽面上有些失落,随即又释然地笑道:“我走得太早,你肯定起不来。”他忽略了今早他们也是六点就出发的事实,给多曼找借口。
多曼胡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折身回宿舍。阿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前开得正盛的早樱树后。
第二日清晨,阿伽没有惊动阿南一家,自己开了客栈的大门提着行李走出寨子。大黑天走过满是牛头桩的小路,白森森的牛头骨张着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眼,不是一般的阴森。
开车出了停车场,他没走回县城的那条柏油路,反而方向一打上了去允坎的塘石路。
天还未亮的允坎还沉浸在黑暗之中,昏黄的路灯照着清冷的街道。没了白日间人来人往那充满烟火气的喧嚣热闹,土司府反而威严肃穆起来。
阿伽站在红色的大门口静静地站立着。这个地方几度繁华、几番沧桑、几经枯荣,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浩瀚的历史中,一个小小的城邦的兴衰在茫茫浩宇中还抵不过一粒尘埃。
他当年家破人亡、狼狈逃离。他现在回来就不会再走了,他要留下来把那些迫害了他的人一一清算。什么人死债消,什么祸不及子孙,他这个苦主还活着呢!那些人既然没命活到现在,那就让他们的子子孙孙来替他们偿债吧!
第25章
早晨九点,多曼也搭了营运车车来到允坎。寨子里缅寺前的小广场热闹得很,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忙碌着。男人爬上高高的贝多罗树,挥着长长的砍刀把一片片比桌面还大的贝多罗叶子砍下枝头。
孩子们等在树下,把被砍落的叶子拖到女人们聚集的那边,女人们举着剪子将张开的叶片一小片一小片的剪下来,象绷带一样缠成一卷,再用撕下来的叶梗当作系绳捆好放进篮子里。这些叶子会被制成抄写经卷的经叶。
今天是允坎的村民给奘房制经叶用来抄写贝叶经的日子。她觉得这样的事有意思还能做功德,昨天想约着阿伽一起来的,可还没等她开口他就他说要回家了,她便开不了口了。
他要走,这是从他来翁丁的第一天就是注定的。对于允坎和翁丁来说他只是一个过客,于她也是。
细细想来,自己对他的喜欢来的太过突然,太过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份喜欢到底从何而来。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不能承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撑着阿伽给她买的那把笨重的桐油伞,独自走过宁静又温柔的竹林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座开满睡莲的池塘。12月底快到新年元旦了,电视上说北方的雪已经开始下了,寸草不生,冷得人都不想出门。可允坎却被上天眷顾,一片生机盎然。
池中粉红的睡莲一朵挤着一朵,岸边的果树果实累累,一枝缀满果实的枝子不堪重负颤颤巍巍地垂在开得娇娇的睡莲上方。一阵风卷过便听到果子掉入池中的噗通声。
她原本打算先领着阿伽砍砍贝罗树给奘房做点功德,再带他来看这一池的粉莲。在这么美的景色里,再稍微露一点小马脚,让阿伽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再给他灌灌鸡汤,洗洗脑。
还有比在这里更幸福的生活么?渴了喝喝茶、喝喝咖啡,饿了就吃吃糯米饭、吃吃干巴,馋了就去山上找找菌子,找找野果。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吧?陶渊明自己都没过过这种滋润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