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 by明鹿
明鹿  发于:2023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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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 明鹿
本书简介:中蛊活了两百年不老不死之身的阿伽,来到云南找死仇的后人多曼报仇兼解蛊。多曼表面是个贪吃爱赚外快的小导游但实际上是个有家族传承的巫师。
阿伽金钱、色诱、美食齐上阵,最终将多曼俘获。但多曼没有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昏头。两人一个满腹诡计,一个不动声色,踏遍沧源每一个神秘之地,最终携手破解了重重迷团。
阿伽是怎么中的蛊,多曼的祖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多曼是知情与阿伽虚与委蛇,还是全然不知陷入阿伽的粉红陷阱。这一切在书中都有答案。

从破魔始,至破魔终。
深夜,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月色皎洁却也无法照破那巨大树冠笼罩的密林。乌鸦在密林中盘旋着,发出难听的窊叫声,一阵阴风刮过吹得密林的树叶瑟瑟作响,也吹得密林深处一间破草屋内的油灯摇摇曳曳。
一间破旧的草屋里,一张用砖头垫着的木板床上,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铺满稻草的床板上,油灯昏黄的光亮照在他青灰的脸上让面色也染了几丝蜡黄,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两眼无神地盯着草屋顶,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宛托缇来玛伽坐在一张扶手缺了一半的喜鹊登枝椅子上,浮出的雕花上落满了灰尘,但一席月白的他却丝毫不在乎。身板挺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喘气都费劲的将死之人。他已经守了他一天,却没能从他嘴里掏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耐心终于告罄,他起身踱步来到床边,卷了袖口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象牙刀柄的小银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从苍白的手腕涌了出来。把滴着鲜血的手腕凑近床上那人的嘴,冷笑道:“真当我拿你一点办法没有,把你变得和我一样,就算那些人不现身,你也得想办法给自己解蛊。”
鲜血滴落在下巴上,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竭力想逃,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他拼命扭头挣扎着,嘴唇紧闭,喝了他的血也会中蛊,他宁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想尝试涅槃蛊。那不是新生,而是腐朽的延续。
宛托缇来玛伽扼住他的下巴,手指一错就轻松地捏开他的下颚,举在张开的嘴唇上方:“你就快要死了,让你喝我的血也算我功德一件,喝了它你就会象我一样,多好!”宛托缇来玛伽面上带着笑,阴戾的声音却犹如地府修罗:“不过你没喝过梵主净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挨住涅槃那地狱炼火一般的痛楚。”
扎甲亲眼见过那些没能成为子蛊的人死得有多凄惨,眼看那如同拴了一根红线的伤口汇集了一滴血珠,摇摇欲坠的挂在手腕上,只要他的主人手腕轻轻一抖便会落下来,他崩溃地大喊:“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丹琳,蛊是丹琳养的。”
宛托缇来玛伽收回扼住他的手,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按在伤口上,冷冷道:“那个神婆现在在哪里?”
扎甲咳了两声后艰难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蛊人制好后她就失踪了,还把母蛊带走了。多土司为了母蛊派人到处去找,只打听到她在他泰出现过。”
丹琳的师傅就是他泰有名的蛊师,她的确很有可能去他泰找她的师傅。姓多的找不到她,估计她是被她师傅给藏起来了。丹琳可以慢慢找,他有更重要的事想知道。
宛托缇来玛伽深吸一口气后问道:“那塔德娜呢?你们把塔德娜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扎甲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
宛托缇来玛伽眉头一皱,扔掉捂着手腕的帕子,沾着鲜血的帕子软趴趴地跌落在地上。他作势要去捏扎甲的下巴,扎甲吓得连声大叫:“我说,我说。”
宛托缇来玛伽扼住他的喉咙,冷笑着威胁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惹得我不耐烦一口血给你喂进去,你就来跟我作伴吧!”
扎甲哀求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求的只是个死得痛快,你就放过我吧!”
“只要你告诉我塔德娜的下落,我自然让你死得痛痛快快,还会在你死后给你念一卷地藏经助你早日超生。”
见扎甲还是犹豫他不耐烦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应该感谢你还能说话,要不是我相知道塔德娜的下落,你现在已经变成活死人受着烈火的烤炙。”
看着那只还在滴血的手腕,对涅槃蛊的恐惧终于让扎甲开了口:“塔德娜小姐的子蛊本来是种成功了的,可丹琳子蛊却不听丹琳的指挥,她就把塔德娜小姐给封印了。”
她熬过了那么痛苦的烈火最终却被封印了,这个结果让宛托缇来玛伽目眦欲裂,他忍着心中那股想杀人的愤怒厉声问:“塔德娜的子蛊为什么不停母蛊的指挥,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扎甲不敢看宛托缇来玛,支支吾吾道:“多土司让丹琳先给塔德娜小姐下了合欢蛊,怕是两种蛊互相抵触......”
多善这个狗杂种......宛托缇来玛伽感觉周身被烈火包围住,烧得他想冲入水潭中潜入水底再也不想浮出来。如果能那么死了,他会感谢佛祖。
不一会草屋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想去扎甲撕心裂肺得惨叫声。火光映在宛托缇来玛伽清隽的脸上,夹着火星的气流扑面而来,他不为所动身姿挺拔地站在屋前,手持念珠闭目为扎甲念诵《地藏经》。
一卷经念罢,他睁开眼睛,看着冲天地火光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是升天入地都要找到丹琳,血债血偿!

初冬的翁丁寨早上还有一点凉意,但多曼还是只穿着短袖大T恤、五分裤,脚踩橡胶人字拖出来售票处的米线摊吃早点。
穿着厚外套的老板娘看见她这副打扮直咂舌:“多曼啊,你这副样子也不怕冻到?不怕老了以后得老寒腿么?”
多曼手插裤兜满不在乎道:“这不是有太阳呢么,一会上班热得要死,还得回宿舍脱衣服,冷了抖抖就热乎了。”
都什么年代了取暖还靠抖,老板娘笑得不行,问她:“今早吃点什么?米干还剩一碗要不要?”
“要,给我加卤肉冒。”
“老板娘要一碗卤肉米干。”
就剩一碗了还有人抢?多曼扭头看向旁边,见到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帅的男人啊!眉目清俊,皮肤白得仿佛要发光一样。敞着怀穿一件素绫对襟上衣,看着廋,里面的T恤被肌肉绷得胸大肌一览无余。再看看他胸前挂的相机,看样子是个游客,本地可没这种极品。
鉴于好色之心,她软了声音对帅哥道:“只有一碗了,让给你吧!”
帅哥看了她一眼就撤回目光,谢谢都不说一声,神态自若地跟老板娘说他不要葱花。
嘶......这个没家教的。多曼有些后悔自己色迷心窍后的孔融让梨。帅又怎么样?帅不仅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米干。一生气就想吃点好的,准备放点血,再加点冒子。走到蜂窝煤炉子前,拿了一把架在卤肉锅边的夹子去捞锅里的小肠。她可喜欢吃小肠了,里面没啥肥油,很有嚼劲,吃着还有一咪咪傣族最爱的苦味。
老板娘看她在锅里捞啊捞,知道她是想捞小肠,提醒她道:“小肠还有一根的,你慢慢捞。”
跟大海捞针一样捞出一根,却发现肠子的尾端被另一根夹子夹住了。她一抬眼,果然是那个没家教的。真不害臊,老是和女孩子抢吃的。她没了刚才孔融让梨的热情,挑衅的盯着他的脸手丝毫不放松。
对方见她态度坚决,笑了笑,松了夹子去捞别的卤味。
端着铺满卤肉和小肠的米线狠狠加了一大勺加了泡皮的辣子油,还没吃香味就直往鼻孔里钻。她咽着口水对老板娘道:“阿婶,泡皮还有么,给我加一点吧!”
老板娘掏出一块准备炸辣子油的泡皮,放在切卤肉的砧板上,咔咔咔几下就切了一小碗泡皮。拿了双干净筷子给多曼拨了半碗,剩下的半碗拨给坐在多曼身后的帅哥。帅哥抬起头,也不说谢谢,只是问:“多少钱?”
老板娘大方的摆摆手道:“一点猪皮要什么钱啊?送给你吃的。”
帅哥只是点了点头当做致谢,老板娘也不觉得自己好心受到怠慢。谁叫他长得帅呢,她这把年纪也很爱看帅哥的。
多曼“切”了一声,开始拌自己那碗已经满得拌不开的米线。正吃着,一个女人腾的在她身边的位子坐下,口气有些着急道:“小神婆,我找了你半天了。”
多曼嘴里正咔擦、咔擦咬着泡皮,含糊不清地问道:“找我啥事呀!找导游还是去喊魂?”
“我老公这两天神出鬼没的,你给我算算他是不是有外遇了?”女人的嗓门很大,老板娘和吃米干的帅哥都听见了。帅哥倒是没啥反应,但老板娘八卦之魂按都按不住了,暗戳戳地把凳子拉得离两人近了些。
多曼咽下口里的泡皮,笑道:“大姐,我又不是道士哪里会算这些?”
女人傻了眼:“啥,你不会?刀丽说你啥都会的。你给我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
既然钱不是问题那就好办了!虽然术业有专攻,她不会算命但她可以干点别的呀!她看看女人颈间比小拇指还粗的项链,和十个手指上的金戒指,拉过桌上的卷纸擦擦嘴,开始展示她的三寸不烂直舌。
她凑近女人低声问:“姐姐,你是要治标还是治本?”
女人不解:“治标怎么说,治本又是怎么说?”
“治标就是我去给他喊喊魂,把他那不安分的灵魂给你喊回来。”
听上去怎么那么不靠谱啊!女人觉得不行,又问:“那治本呢?”
多曼手往裤兜一掏,一个不知包着什么东西的小纸包夹在指尖朝女人晃了晃:“中国古代妇女界的杰出代表潘金莲女士告诉我们,男人不听话,吃点药就好了。你把这个下在饭菜里、酒水里随你高兴,吃完他就会浑身不得劲,我再去给他喊喊魂,告诉他只有你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只有对你千依百顺、不离不弃才能兴旺发达,其他狐狸精一沾就没命。”
女人一脸赞叹地看着多曼:“我就知道刀丽介绍的没错。”
多曼将指尖的药往她面前一递:“承蒙惠顾,这包六百八,喊魂八百八,一共是一千五百六十,现金还是微信。”
女人掏出手机:“我给你一千六百六图个吉利。”
多曼收了钱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打着结子的红绳:“你大方我也不小气,这红绳缅寺的大长老念过经的,我平时要卖200一根,咱们这么有缘我送一根,系在手上邪祟不侵。”
女人伸出戴了起码五个金镯子的手腕让多曼把红绳系上去,临走时很高兴地和她约好道:“你等我消息啊!等他开始不得劲了你就赶快过来。”
多曼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目送她走远后继续吃米线。嗯,这泡皮虽然在汤里泡久了没了脆脆地口感,但还是很香。免费的就是好吃!

就这么几分钟,几句话,一千多块就到手了?虽然这种场景她见识了不止一次,但看看自己这又油又零碎的一摊子老板娘还是又羡又妒的对多曼感叹道:“多曼呀!你这钱可真够好赚的。”
老板娘平时对她很大方,还时不时的给她介绍客人。多曼立马给她转了一个88.88的红包,还朝她挤挤眼睛一副咱俩谁跟谁的表情:“给你打酒喝。”
老板娘喜滋滋的收了钱,大方的表示:“今天这碗米线我请客,只当是庆祝你开张了。”
帅哥看着这和谐又友爱的一幕,默默起身去结账,扫微信的时候顺便咨询老板娘:“请问在这里玩有私人导游么?我想到处逛逛但又不知道哪里好玩。”
老板娘才收了多曼的红包,还热乎着呢,立马向他推荐多曼:“这个小姑娘就是老寨的导游,嘴巴灵巧着呢!”
“她?”帅哥怀疑地看着多曼:“她不是喊魂的神婆么?”
多曼好险没被米线给噎死,平日里那些人小神婆、小神婆的叫她没觉得有啥,可这个帅哥喊她神婆她竟然有一丢丢的羞耻。
老板娘连忙帮多曼解释:“她真的是里面的导游,喊魂是她家传的手艺。”
多曼其实不想做他的生意,觉得他倨傲的态度有些讨嫌,也就没搭腔,慢条斯理地捡着米线里的猪血吃。
多曼不上心但老板娘可热情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在这已经干了四五年了,这里的山上有几棵草她都知道,肚子里的故事多的很。还懂些神神鬼鬼,来这里玩要注意些什么忌讳她门清。”
帅哥似乎被说动了,谢谢老板娘后走到多曼桌边询问:“小姑娘,我想请你做导游,方便么?”
多曼头也不抬地扒着米线:“里面有免费地导游,要是单请我做私人导游价钱可不低。”
“费用怎么算?”
“一天......”多曼伸出两个指头再他眼前晃了晃。
帅哥沉吟一下:“两千块一天是不便宜,不过我也呆不了几天,可以。”
应该滑下喉咙的米线瞬间跑错了路,从多曼的鼻孔喷了出来。连卖米线的老板娘都惊呆,她想提醒这个帅哥多曼要的是两百一天,但想想多曼刚刚给她发的红包她又把嘴给闭上了。
多曼用纸巾把鼻腔里的米线擤出来后立即起身,一刻都不敢耽误:“走走走,我现在带你进去,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门票不用买了。”
看她拽着帅哥就要走,老板娘连忙提醒她:“多曼,你还穿着拖鞋呢!你不怕鲍主任骂你么?”
寨子里的导游对着装要求不严,但绝不允许穿着拖鞋工作,不然罚款伺候。多曼看看自己的脚,想着是让主任罚自己一百块呢,还是回宿舍去换鞋。回宿舍换鞋风险很大啊,万一这空档有人把这头肥羊给截胡了呢?两千块一天啊!她一个月的工资扣完社保、公积金都才两千出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咬牙决定让主任罚她款算了。刚想招呼帅哥走,忽然从寨子门口走出来一个救星。她眼睛一亮,一百块有救了。激动的朝救星挥手:“叶敏,叶敏,快过来。”
在老寨里给游客跳舞的叶敏听见多曼喊她,小跑着过来,腰间的银箍丁零当啷的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叫我干啥,你要请我吃米线么?”
多曼冲她拍胸脯:“这有什么问题?我还给你加个鸡腿呢!但你要把鞋借给我穿一下。我没换鞋,进寨子老鲍肯定要找我麻烦。”
叶敏坐在椅子上抬脚侧屈膝,土织的横纹布短裙因为这个动作卷了上去,露出修长的大腿。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帅哥把脸侧朝一边假装看风景。多曼对他刮目相看,这人没礼貌归没礼貌,还是很正经的么。
叶敏把鞋子褪了扔在她面前:“给你。晚上回来记得给我买椰蓉面包。”
多曼两脚一甩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踢给她:“给你买两盒。”
叶敏今天穿的是公司统一发的布鞋,红彤彤绒布面,还有点小中跟。多曼套上鞋后又蹲身系鞋袢,仰着脸交待老板娘:“阿婶,给叶敏的米线加根鸡腿,钱我明天给你啊!”
“不急,不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多曼站起身冲人傻钱多的金主笑得很是灿烂:“咱们走吧!”
路过要入寨子的迎客桥,几个皮肤黝黑,头戴银箍穿着佤族短裙的女孩唱着迎客的调子,用食指蘸了些混了锅底灰的娘布洛想要抹在帅哥的脸上。
看着女孩手指上那黑黢黢的娘布洛,帅哥本能的身子向后倾斜。多曼对他解释道:“这是这里的风俗,摸你黑知道么?就是用这个抹全身。是佤族人民对你的祝福。”
帅哥看看旁边被抹成大花脸的游客敬谢不敏道:“算了,不用了。”
“祝福怎么能不要呢?”多曼亲自上阵,用食指蘸了点木碗里的娘布洛:“我给你点,保证不乱抹,就额头一点。这是进寨的规矩,不抹不行的。”
既然是规矩帅哥就无法拒绝了,只能低下头。多曼的食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哇塞!她在心中赞叹,眉心痣再加上这长相,跟观音似的。

既然建立了雇佣关系,那当然得知道雇主的姓名,多曼朝帅哥笑得万分热情:“请问你怎么称呼呀?”
“宛托缇来玛伽。”
碗托起来骂街?!这个名字真是充满烟火气。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取贵族才用的名字了,而且这名字一听就是在庙里当了不少年的和尚,现在怕只有分布在东南亚的傣族才会这么取。
她歪着头问:“你不是中国人。”
“我从缅甸蒲甘过来的。”
她就说嘛!多曼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你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我能叫你宛先生么?”
宛托缇来玛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一副聪明相却长了个金鱼脑子,连个名字都记不住。
“你可以叫我阿伽。”
多曼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方便多了,还显得亲近。她朝阿伽笑得甜丝丝地:“你就我多曼就行。”
“你姓多?”
“嗯!”
“这可是土司的姓,你家祖上是领主?”
多曼笑笑:“应该没有吧,没听家里长辈说过。”说完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朝前领路。
阿伽看着前面带路的女孩,她应该是很喜欢晒太阳还不注重打扮。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是蜜色的,包括尖尖的小脸。头发及肩扎成一束垂在背后。脚上那双土到极致的大红色的绒面布鞋和她的T恤、五分裤格格不入。女子自古都对容貌、打扮相当注意,就算是贫困的人家的女儿也会攒钱买一匹白棉布染一条合心意的筒裙等着赶摆的时候穿。
这个叫多曼的女孩长相不俗,应该更喜欢打扮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自己的容貌还是真的不在意。
多曼领着阿伽来到打歌场,刚刚才结束一场表演,下一次得等一个小时。正好带他逛一圈回来就能看上。
她指着一条石头铺出来的小路对阿伽道:“咱们从这条路进去逛一圈寨子吧,歌舞表演还得有一会才开始呢!”
阿伽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多曼引着他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这座木屋是大长老家,佤族的大长老和傣族的大长老不一样,他们相当于佤王的管家。帮佤王处理一切事物。”讲完又问阿伽:“你今晚回去么?要是不回去可以住大长老家,他家开着民宿。条件是一般了点,但想体验民俗还是不错的。”
眼前的木楼,面板已经被火塘的烟火熏得发黑。里面光线也不太好,从门外朝里望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阿伽淡淡道:“先逛逛吧,逛完再说。”
啧,提成飞了。多曼心里很是遗憾。这寨子顶天能逛一个小时,连午饭都不用在这里吃。说到午饭多曼眼睛眨了眨,对阿伽道:“要不先把午饭定下来?今天人多,这里饭馆又少,到饭点不一定能有位子。”
阿伽点点头:“行吧!”
“那你等一下。”多曼冲大长老家的门口喊:“阿南哥,阿南哥。”
“哎!”大长老的儿子阿南在灶房舂米,听见多曼叫他就知道生意上门了,舂米的木杵棒都来不及放举着就出来了。看见多曼那凉快得不得了的打扮就笑:“多曼,你不冷么,今早才16度。”
冷什么冷,遇到一个一天给她两千的肥羊,她现在热血沸腾得不得了。
“这位先生中午想在你家吃午饭,你准备一下,到点我们过来吃。”
“好的,好的。”阿南很是热情地询问:“想吃点什么菜?”
多曼看向阿伽:“阿伽,你想吃点什么?”
“你做主吧,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是特色。”
给游客点菜她可是很有经验的:“那就杀一只鸡,半只煮烂饭,半只烤了,再拿水豆豉拌一个苦瓜,再来碗青菜汤用胡辣子打个蘸水。”说完又问阿伽:“这些菜可以么?”
阿伽还是表情淡淡、言简意赅:“可以。”
多曼就是照顾他,一个客人而已还能卖出去一只鸡。阿南笑得合不拢嘴道:“那我就按你们说的准备,现在就去杀鸡熬汤,苦瓜和青菜我去地里现摘,冬天被霜冻过的青菜可好吃了,一点都不苦,随便煮一下就耙呼呼的。你带客人好好玩,到午饭时间直接过来就行。”
见午饭谈妥阿伽继续沿着石头小路朝前走,阿南朝多曼比了一个大拇指。多曼回他一个小意思的表情,转身追赶前面的阿伽。
多曼见他胸前挂着照相机,以为他会像别的游客的一样照一些老寨的风土人情。路过一间草屋的时候指着屋檐下一个打着包头坐在纺车前纺布的老阿妈道:“你应该没见过佤族纺车吧?感兴趣的话过去看看,还可以和她合影的。”
老阿妈坐在纺车前姿势端庄,闻言朝他们露齿一笑:“合影五块。”
阿伽看了老阿妈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多曼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老阿妈:“昨天都才两块,怎么能看着今天人多就坐地起价?看吧,把客人都吓跑了,你连买包卡崩烟的钱都没赚到。”
老阿妈悻悻地摇着纺车,她怎么知道这个客人穿着光鲜竟然这么小气,连五块钱都嫌贵。不是她说,这年头五块钱能干啥?连碗米线都买不到。花五块和她合个影既能留作纪念还能显得客人见多识广,这么划算他都不干,现在的年轻人格局就是小。

多曼觉得这位叫阿伽的客人和普通的游客不太一样,其他的游客从钢筋水泥的大城市来到这个原始的寨子看啥都新鲜,恨不得连榕树下的石头都拿相机照一照,可他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走马观花看一眼就走。
寨子里最新奇、最刺激的景点就数人头桩了。当然,人头现在肯定是不会摆了,摆的都是牛头。黑着两个窟窿眼的牛头配上她阴森恐怖的解说,所有人无不为之变色。可他讥诮地瞄了一眼挑在桩头地牛头,一副“就这?”的表情让多曼很受挫折。
她暗自咬牙,你也就生在好时候。要是早生个一百年,凭你这小白脸子和一头浓密的头发,要么被女大王压了寨,要么被砍头祭了谷。
人头桩看完其实就没啥可看的了,多曼准备领着他往竹林的小路出去,他却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草屋道:“那里还没看过呢!”
多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啊!”了一声后道:“那里是以前头人议事的草厅。只有节假日才开放,平时都是锁着的。”
听到不能进去参观阿伽面上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多曼也觉得很失望,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感兴趣的地方,结果还他喵的不开放。这种让客人扫兴地服务也不知道两千块导游费会不会打折扣。她建议道:“虽然不开放,但在外面看一看还是可以的。要不,我带你去看一眼。”
阿伽估计也是觉得大老远来都来了不看一眼挺可惜地,答应得很是痛快:“行,去看一眼。”
多曼带着他绕过寨子里村民种菜得菜地,爬了一个土坡来到草厅。其实她自己觉得这个草厅也没啥可看的。篱笆扎的墙,顶上铺了稻草,这种建筑在老寨比比皆是,不过就是更大一些而已。可阿伽仿佛对这个草厅兴趣特别浓。房前屋后围着看了一圈不算,还弯腰凑到门前从门缝观察里面的陈设。
里面也没啥可看的呀!就一张大木长桌,墙上挂了弓弩、牛头,他却凑在门缝看了好久才对多曼说:“走吧!”
这么随随便便绕了一圈,出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广场上的歌舞表演还没开始。多曼犯了瞅,一时间也想不出要忽悠他去那里杀杀时间,总不能站在广场边上发呆啊!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王子家的大黄狗看见了她,摇着尾巴很亲热地跑了过来。这条狗看上去灰头土脸一副憨处处的样子,却跟成精了一样。老是跟在游客屁股后面,等游客停下来逗它,它就屁颠屁颠地把游客往王子家带。怕游客跟不上它走得不紧不慢,偶尔还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掉队。
看见它多曼就有注意了。笑眯眯地对阿伽道:“这个寨子还有个王子呢,我领你去他家喝茶吧。它家有很多记录佤族风土人情的古籍,我可以让他拿出来给你看看。”
阿伽有些意外:“这个寨子还有王子?真的假的?你们为了发展旅游给封的。”
多曼苦笑不得:“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谁敢封王封爵的,他真的是王子。他阿爸以前是这个部落的王,他不是王子是什么?”
阿伽点点头:“那得见见,我还没见过活的王子呢?”
见他答应,多曼对在脚边打转的黄狗道:“阿黄,让王子煮壶茶,来客人了。”
阿黄仿佛听懂了一样,低叫两声就往家跑去。穿过广场的麻朗树再往前走几十米就是王子家。听见有人叫多曼的名字,阿伽一抬头竹子搭的栏杆露台上有个黑廋、黑廋,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对襟土布上衣,戴着瓜皮小帽的老人正对着他俩招手。
阿伽怀疑地看着多曼:“他就是王子?”王子不应该是年纪轻轻、英俊潇洒么?眼前这位快70 了吧?
多曼朝他咧嘴一笑:“货真价实,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介绍给他,他现在单身。”
阿伽一脸无语。
踩着木楼梯进了王子家,堂屋中间有一个火塘,旁边摆着一个竹子编的四方罩笼。多曼给他介绍:“这种罩笼很实用的,白天用来喝茶吃饭,晚上用来关鸡。”怕他嫌弃这东西关过鸡,多曼又连忙补充道:“当然,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大家只拿它来吃饭。”
阿伽觉得她的解释很多余,没理他。
王子招呼他们在火塘边的藤蔑矮凳上坐下,从罩笼上放茶叶的罐子里抓了一撮茶叶放进一个陶制的小土罐里后放在火堆上炒茶,不一会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茶叶的糊香味,王子又拿了一个葫芦瓢从罩笼旁边的一个小水缸里舀了小半瓢水倒进陶罐,一声长长的“切”后罐子里浓烟升起,待里面响起咕咚、咕咚的沸腾声,王子用布巾捏着小陶罐的耳把将茶倒在小陶杯里递给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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