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言抬头看向秦勉,微微颔首微笑表示礼貌,而后淡淡道:“我现在呀,只想帮我们萧大姑娘,好好赚钱。”
说完认真地向萧妤温问道:“眼下瞧着六月里生意应该也会不错,我觉着现在这一只炉子,恐怕是不够用了,要不咱们下个月,再加个炉子?”
萧妤温瞧着门口车水马龙的,楼下热热闹闹的,愉快答应:“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就找工匠师傅,再加个炉子来。”
秦勉看两人不接他的话茬,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好兄弟。
李郁峥冷冷一记眼刀。
秦勉还没开口,便闭上了嘴。
得,这个好兄弟,脾气也不太好,恐怕也没什么姑娘家的愿意嫁给他。
就算嫁给他,想必也过的不幸福。
谁愿意天天看着一张冷脸呢。
哪儿像他。
等徐静卉嫁给他以后,他一定待她温柔又体贴……
李郁峥看着秦勉一脸笑意,那温柔的样子简直要掐出水来了,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他伸手扶在额头上,一脸无奈。
哎,前世秦勉过的太惨了,今生傻一点,也就傻一点吧。
萧妤温余光看见他这无奈的表情,却竟如同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郁峥望着她那一脸不设防的笑意,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口子,刹那间崩裂开了一般。
如同漫天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如同春风轻轻地拂过柳叶梢头。
如同……如同知味轩将将出炉的新鲜糕点,裹带着酥脆的面皮、饱满汁水的馅料,在唇齿间鲜嫩的口感。
也如同前世里,他第一次在猎场上见到她的模样。
她穿着火红的骑装,羊皮的长靴包裹在纤细而有力的小腿上,长发高高束起,肆意飘扬。
飞驰的骏马,踏在他的心上,奔袭而来。
彼时她脸上的笑意,也如此快意而美丽。
只是那眼神中盛满深深的爱意,朝向了坐在人群中间、黄金大座的皇帝身上。
李郁峥有些愣怔,却很快回神。
她是不是,也从前世的苦难中,回来了?
否则,她怎么会没再换上骑装,在人群中张扬快乐地打猎,让众人都知道她骑射的本事甚至比男子还好?
否则,她怎么会对皇帝毫不关注?
又怎么会那么准确地将熊新昌抓了个现行?
李郁峥心中曾经细弱的念头,在这一刻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她看起来,仿佛并不认识他的样子。
对,不是忽视,也不是刻意避开,而是,真真切切地,不认识。
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有必要到流云观里找那个老道士问问清楚。
萧妤温和秦勉还在一边开玩笑一边聊生意,李郁峥的思绪却蓦的飘的有些远。
她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了?
今生春猎回京城的路上,他记得清楚,在驿站的时候,那天她坐在窗边,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上。那时驿站处处点着火把,马蹄时不时的走动声响,四下士兵呤叮作响的兵器声……
李郁峥有些呆住了。
难怪她那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这场景,这声音,像极了战场。她一定是想起了南城门的大战。
李郁峥沉默了。
前世的她,对皇帝一见倾心,不顾一切地进了宫。
前世的他,对她也一见倾心,却不能为她不顾一切。
他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不能让他放下一切。
更何况,当他发现自己莫名情根深种的时候,她早已经是皇帝的宠妃,甚至一度有孕,荣宠加身,又怎么会对他这样一个“质子”有什么青眼呢?
只是没想到她的荣宠来的快,走的也快。
朝廷时局动荡,萧大将军受极了排挤,太皇太后昔年的权势又被一点点挤压干净。
她在后宫的日子也越来越差。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帝国大厦倾颓的时候,那个昏了头的皇帝竟然能提出让她四处征战——甚至在大军压境的时候,让她死守城门。
李郁峥不管再过几辈子,也忘记不了,在京城的南城门,胸口中了一箭的萧妤温,火红色的斗篷夹裹着惨白的脸色,无声地坠落在城门外。
身边威武壮志的嘶喊,猎猎作响的旌旗,将士们望着已成为囊中之物的京城,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比一个血性。
他也杀红了眼。
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在萧妤温坠地身亡的刹那,便已经如同火苗不再跳动一般,死在了他仍然温热的躯壳里。
她不在了。
哪怕曾经他知道她在皇帝的后宫中,哪怕她心中只有那个臭皇帝,哪怕她也许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能与他看到这同一片蓝天,能与他看到同一弯月亮,知道她在众人的庇护下,虽然冷寂却还活着,他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有奔头。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城破了,冲进皇宫中,他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她,保下她,带她改头换面,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阳光偏斜,穿过知味轩的雕花窗户,橙黄灿烂地照射在几人的身上。
李郁峥看着和几人说笑的萧妤温,记忆中心头熄灭的火花,又一点点燃烧了起来。
他带着记忆回来,他知道要找谁报仇,也知道要找谁去挖掘那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万幸,她也回来了。
哪怕她不认识自己,不记得自己,可她仍然好好的活着。
没有入宫,没有嫁人。
他的机会,还多着呢。
六月廿日,是个喜庆的黄道吉日。
靖安侯府和徐府交换完了庚帖,快速地测了八字,上上大吉。
萧妤温和秦翩若一起到徐府见徐静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定了亲的缘故,徐静卉看起来愈发温柔动人了。
银红色的绣葡萄纹杭绸长衫,镶金红蓝宝的发簪,映衬着她面如芙蓉,眼波如水。
秦翩若极其开心地打笑道:“可千万别让我哥哥瞧见徐姐姐这副模样!”
萧妤温有意配合,道:“为什么?表姐这么漂亮,怎么能不让他看见呢。”
“我怕他看到这样的徐姐姐,就傻了,变成一只呆头鹅,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岂不是好笑。”秦翩若想象着秦勉那副模样,实在忍不住,扑到徐静卉身边大笑了起来。
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徐静卉也不恼,戳着秦翩若的脑门嗔道:“你可仔细记得今天,等往后你定下亲事了,看我怎么嘲笑你!”
萧妤温闻言倒想起了个八卦,凑近两人低声道:“熙和大长公主的那个孙子,还记得不?就是那个姓熊的,他不是养了外室被人发现,顶替军功也是这外室帮他作证,他就将那个外室带回府里了做了妾,我听说呀,那个外室现在怀了熊新昌的孩子。”
秦翩若撇撇嘴,一脸嫌弃:“也不知道哪个姑娘命不好,以后要嫁给他。”
萧妤温又道:“还有呢,那个林舒,啧啧啧,吃相难看极了,赏荷宴后没几天不是有人传言说李晴晴,是为了攀上林家才听信安秋雅的么?也就七八天后,林家就接了李晴晴入府了。”
这回徐静卉倒是一脸吃惊。
最近家里忙着她的婚事——因为秦勉和她年纪都不算小,再加上秦勉极力劝说父母将这门亲事快快的定下以免发生什么变故,两家便因此忙活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外面有什么新的八卦动静,她也都没怎么听说过。
徐静卉手里捧着一碗萧妤温特地带来的冰粉,时不时地捏几只果脯,一边吃,一边听两人说着这些已经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的八卦。
听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呢。”徐静卉没忍住问。
秦翩若闻言咧着嘴笑着说:“咱们萧大姑娘那是有产业的人了,知味轩生意那么好,每天人来人往的,萧大姑娘在天天在二楼一坐,连雅间都腾出来给那些贵妇人用,自己就支着几扇屏风,快活地看话本子。只可惜呀,话本子不如贵妇人们嚼舌根有意思,我也跟着听了不少八卦呢。”
“还有什么新鲜消息?”徐静卉被勾起了好奇。
不仅被勾起了好奇心,甚至对萧妤温在知味轩的这间小角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以至于她与秦勉婚后,专门让秦勉也在水云楼给她辟出了一片清净地方,支起屏风,隔三差五也没事儿也去听听八卦。
“安秋雅——”秦翩若磕了口瓜子吃,“明天就要入宫了。”
后宫恐怕可要热闹一阵子了。
萧妤温心里想。
萧妤温现在可忙了,她可没工夫关注后宫里太平不太平。
刘皇后那个庸才,没一点魄力胆量,活该被贤妃、被常乐侯府不放在心上。
小姐妹们聚会过后,她便和余舒言一起,一起投入增加烤炉的事业里。
不仅如此,两人还准备到京郊的庄子里,寻些新鲜口味的食材,研究研究能不能做出些其他的新口味的点心。
七夕女儿节也快要到了,还是余舒言提醒的她,可以在知味轩准备些乞巧的东西,再备上炸巧果的台子,举办个小小的比赛,让南城人家的姑娘们来比赛。
萧妤温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真是不错。
可以打打名声,最要紧的是那么多的人来凑热闹,总有人要买点心的。
“我还是想在七夕的时候,把咱们的匣子再弄出点新鲜模样。”萧妤温对自己最初提出的想法非常想继续坚持下去。
余舒言也不反对,顺着她的想法提了个建议:“那便只在七夕当天,只卖当天一天,买够一两银子的点心,才送匣子。”
不然利润受影响啊。
她的两千两银子,这第一年的指标,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呀。
有时候余舒言想想,觉得自己这穿越的也是有点惨。
穿越之前,就要每个月背关键指标;穿越之后,没当几天大小姐,便继续成了打工人,继续要背业绩。
两人正讨论着做什么样的匣子时,突然听见楼下吵吵嚷嚷起来。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拿着一张知味轩的银卡,和春照争吵起来。
“我们家姑娘明明在这里买的卡,怎么到你这里便是假的?你们知味轩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吞了钱,不吐货?”
那丫鬟穿着一身绿色新衣服,声音洪亮,说话粗俗,举手投足看起来也十分不规矩。
萧妤温听着这句“吞了钱”的话,心里不悦,皱着眉头看向了余舒言。
余舒言倒依然淡定,眼神定定地看了看那丫鬟手里拿着的银卡,冲萧妤温摇摇头:“假的。”
萧妤温挑眉。
当初余舒言提出要做这种贵宾卡的时候,她便心里有些疑虑,余舒言要找时间跟她仔细讲讲细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在忙乎什么其他的事情,便把这件事情搁置了。
就只记得春照曾经兴冲冲地跟她表达过对余舒言的无比敬仰之心。
萧妤温眼神落在春照身上。
那个一身绿新衣服的丫鬟指尖都快要点到春照脸上了,她却依然一脸淡定。
甚至还带着一些不屑。
等拿丫鬟不说话了,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春照伸出手在自己眼前轻轻扇了扇。
仿佛方才有什么臭东西在这里释放过奇怪的气味一样。
她这个扇风的动作,引得周围人群一阵阵哄笑。
气氛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众人都知道,知味轩开业以来生意很好,口味正,价钱虽然不便宜,但用料考究,时不时地还有新鲜样式,再加上东家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掌事也是美貌能干的小娘子。
久而久之,都对知味轩带着格外的几分喜欢。
况且这个一身绿衣服的丫鬟,言语粗俗,怎么看怎么像来找事的。
春照淡定开口:“请问贵客,您的银卡编号,是多少?”
那丫鬟噎住了,下意识道:“什,什么编号?”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顿时又觉得理直气壮,这个女的肯定是诈自己:“没有编号,你们卖了银子不认账?”
春照又问:“若不记得编号,那么请问贵客,您的购买暗语又是什么?”
那绿衣丫鬟彻底懵了。
没有人跟她说,还有这种东西呀?
买个点心还要暗语?
有人给她二两银子,又给了她一张仿制的银卡,让她来讹诈知味轩。
如果知味轩不认,她便破口大骂,说她们只吞不吐,就是想卷人钱财,过不来几天就要关门溜之大吉,让所有买了卡的人来找他们退钱。
听说好几千两银子呢,就算知味轩背后是什么大户人家,恐怕一时也支取不出来这么多现银。
再加上闹事儿的,看热闹的,传闲话的,她肯定就干不下去了。
若是知味轩认了,她便可以到处传言,说知味轩只知道卖卡,却不知道卡是谁的,随便仿造一张模样相似的卡片,便可以到这里骗吃骗喝,岂不乐哉?
这样知味轩暗中就会莫名其妙卖出去很多点心,却收不回来钱。
绿衣丫鬟怎么也没想到,上来他们便问了她这么两个奇怪的问题。
春照冷冷一笑。
随后对着外面里三圈玩三圈、围观的街坊邻居、过路行人、还有爱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先是轻轻福了一礼,而后扬声道:
“想必诸位都知道,我们知味轩开业的时候,有过三种卡。金卡、银卡、和铜卡,分别对应存了一百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和十两银子的贵客。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对一些不明就里的路人,还细心解说。
大部分是街坊邻居,知味轩开业不过一个多月的样子,当时的盛况,各种新鲜样式,引得南城百姓们讨论了许久呢。
“大家信任我们知味轩,知味轩,自然也要为大家的钱财负责,定然不能让随便一个什么小人,就来讹骗走贵客的银钱,所以我们每一张卡片,不论是金卡、银卡还是铜卡,都用特殊的技法,将每一张卡片的编号,阴刻在卡片中,并且等闲不能看出。”
外面众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些人还洋洋得意地跟旁边人说:“我就买了卡,当时可是有人细细讲过这卡怎么用的。这个来闹事儿的女子,恐怕都没打听明白,也敢来惹事,真是没有脑子。”
众人的议论声稍微轻了点后,春照继续笑着道:“当然,只这一个编号,还是不稳妥的。于是我们又想了个方法——军中都是用暗号的,咱们买点心,如若要用金银卡,便也要对的上暗语。
“是以,方才这位姑娘持卡来买点心,小店自然一要问编号,二要问暗语。可这位姑娘竟然一概不知,难道这卡,是偷来的不成?”
春照本也就生的好看,讲话也调理清晰,再加上方才那绿衣丫鬟确实咄咄逼人,却什么也拿不出来,众人的嘲笑声哄哄然便冲着那绿衣丫鬟去了。
汗水从脑门沁了出来。
给她银子的人,也没跟她说,这家新开的点心店里的女人,都这么厉害呢?
她原以为一群女人开个店,凭自己在菜市场招摇撞骗的本事,一定能全身而退,并且讹到不少银子。
哪怕讹诈不到银子,起码也能拎走不少点心。
听街坊邻居说,这家点心,味道不错呢。
眼看围观众人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了,绿衣丫鬟更加紧张了。
眼看围观众人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了,绿衣丫鬟更加紧张了,事情不顺利,她得赶紧撤,银子,下次再赚吧。
她赶忙收起了手里的卡片,声音尖尖的:“哎呦,这肯定是我们家小姐被别人骗了,拿了这样一张卡片哄骗她,原来都是骗人的。对不住,对不住,奴婢这便走了。”
她且走且退,满脸堆笑。
“慢着。”萧妤温从楼上走了下来,让店里伙计站到出口的位置,拦住绿衣丫鬟的去路。
围观路人纷纷觉得:哎呦,今天这场热闹,看的赚了!
先有绿衣女欺骗惹事让众人看了热闹,后有春照姑娘细细解惑,现在又下来了一位天仙般的人物,看她的衣着打扮,肯定非富即贵的。衣服上的绣花栩栩如生,颜色更是叫不出名字的好看,梦幻如烟,头上戴着衔珠小凤钗,珍珠流苏随着步伐摇晃,映衬着这家小店的楼梯都熠熠生辉一般。
待众人看到她的面容,更是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姑娘长的也太好看了。
尤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早就听说知味轩的东家是位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看到了真人,这可真真是,不负众望。
满足了吃瓜群众对千金小姐的一切幻想。
只是她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众人只听见她对着绿衣丫鬟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又是谁给你的卡片?莫不是从主人家里偷来的?还是受人指使,来知味轩故意栽赃陷害,败坏我们的名声?”
她咄咄逼问,一步一句,裙摆摇曳,裙襕的花纹随着步伐而变动,十分漂亮。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也不怪人家千金小姐说话不客气,平白无故被人诬陷,是谁也会高兴的呀。
“可不是吗,说不定是哪家看人生意做的好,故意派人来陷害讹诈的!”
“就是,我看就是人丑多作怪。”
“那个绿衣服的,哪儿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呀,谁家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
众人纷纷一副“我很懂大户人家什么规矩”的样子。
旁边盯着看热闹的石影忍俊不禁。
这谁家找的人,这么不靠谱,还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可好,走也走不了。
绿衣丫鬟诺诺说不出话,只顾着低头屈膝,福身也福不好,只想往外走。可门口又竖着几个伙计,有男有女的,男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女的看起来却更加健壮有力。
这是个什么人家啊,东家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说话却那么不客气,平时看着店里走来走去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怎么堵门的伙计瞧着这么孔武有力?
连女伙计都看着,能单挑一头牛似的。
萧妤温也不兜圈子,直接吩咐伙计:“我是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不能任由着别人对我们凭空造谣,还能安然无事,败坏我们的名声。我看这个姑娘,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家的丫鬟,莫不是逃奴?你们几个,带她送去京兆府尹报官,也好给我们一个交代。”
有几个伙计便立马走上来围着绿衣丫鬟,脸色倒也不是多凶,可绿衣丫鬟却被吓到,有些走不动了。
他们要带她去报官?!
那怎么能呢!
她转身就要跑。
知味轩的好多伙计,都是从萧大将军府里出来的老人,身手矫健不说,很多还是上过战场的,她有一点点要跑的迹象,几人便知道她想跑,自然不能让她得逞。
扭住她的双手在背后,推搡着便送到了京兆府尹,报官去了。
石影在旁边看的热闹,随后也安排了几个人跟着去京兆府尹等消息。
等众人散了以后,余舒言扯了扯萧妤温的衣角:“我方才看外面看热闹的人里,有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李二公子的小厮。”
“李郁峥的小厮?”萧妤温疑惑,“可能是路过?”
余舒言看她不是很在意,便没再多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难道李二公子……余舒言又看了看明眸皓齿的萧妤温。
也不难猜。
说不定就是李二公子心慕萧大姑娘呢。
余舒言摇摇头,这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还是努力干活,好好给姑娘赚钱才是正事。
萧大将军府里出来的、在知味轩做伙计的几人扭着绿衣丫鬟送到京兆府尹后,京兆府尹自然不敢懈怠,仔仔细细地审问了几轮,不过两三天,审讯报告便到了萧妤温手上。
“陆家小姐陆蕴?”萧妤温皱眉疑惑。
他们和陆家向来没什么关系,为什么陆家小姐会跟自己过不去?
秋水带着打听来的消息细细跟萧妤温禀报:“这位陆蕴是陆家嫡支的三小姐,她父亲是如今陆贵太妃的娘家侄儿,陆千琦,正是几年前当今皇上还没立为太子的时候被遭人暗杀的那个,死在了京城外。听说陆千琦,是当年陆家的下一任掌舵人呢。”
“这个陆家的三小姐,在京城里有什么产业不成?还是她也经营着什么铺子?”萧妤温不解。
秋水摇摇头,问道:“不如让杨舟想办法出去打听打听?”
萧妤温点点头,道好。
只是仍然疑惑不解。
她和陆家向来没什么关系。
先帝在世时,因为陆贵妃得宠,陆家权势滔天,更是出了不少青年才俊,不少人在朝中为官。后来先帝弥留之际,立皇长子为太子,封皇次子为安王,早早地让安王就藩,陆家因为几件贪墨案,青年才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陆千琦更是死在了护送安王就藩返回京城的路上。
如今陆贵太妃在后宫荣养,日子应该过的也不错。陆三小姐,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第80章 浮出水面
萧妤温前脚收到消息,那绿衣丫鬟是陆蕴派来捣乱惹事的,后脚陆蕴便被陆贵太妃叫进了宫里。
陆贵太妃保养得宜的手指尖戳着陆蕴的脑门:“你也太不仔细了,没做成事情,平白惹了一身骚,你父亲怎么会生下你这样没心眼的孩子?”
陆蕴忍着头上的疼痛,和心里的难过,连忙跪下认错:“贵太妃娘娘,蕴儿知错了。蕴儿实在看不得她那么嚣张跋扈,欺辱秋雅。”
陆蕴生的瘦弱,穿着进宫的礼服,此时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在宽大的衣服下,瘦瘦小小的身形几乎晃动着,看的陆贵太妃心头一软。
千琦,千琦,他们陆家的骄傲。
如今也只留下了这个瘦弱的女儿而已。
陆贵太妃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蕴抬起头,脸上垂着两道细细的泪痕,那眼眸和鼻尖,看着那么像千琦,陆贵太妃鼻尖一酸,伸手道:“好孩子,你过来。”
陆蕴咬着嘴唇走近,伏在陆贵太妃的膝头,知道接下来自己又要听陆贵太妃絮絮叨叨地讲她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是总角之年,并不经常见父亲。
一向都是母亲在后宅带她长大的。
她记忆里,父亲总不在家。
她对父亲,着实没有什么记忆。
只是父亲在陆家的地位极高,连祖父、族老们都对他言听计从,非常信服,所以她从小在陆家后院里,都是个小霸王。
后来父亲死在了从山东回来的路上——为了护送安王。
于是,陆蕴从小对陆贵太妃,都怀着奇怪又复杂的心情。
陆贵太妃对自己极好,也护着陆家,可她的父亲,是因为护送陆贵太妃的儿子,而惨死在回京的路上。
母亲常说,如果不是因为护送安王,父亲也不会死在路上。
从前她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如今她年龄愈发大了,自然也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至于她为什么要让人去知味轩惹事——
她从小和安秋雅是闺中密友,可听说安秋雅前阵子在端午节看演武的时候,就被那个什么萧妤温欺辱了一番,后来在靖安侯府郭夫人办的赏荷宴上,又是那个知味轩的一个女掌事,也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在带走李晴晴的时候,特特提出要将秋雅也带走。
而后便听说秋雅回府后,被罚跪了好几天。
陆蕴原本自己也经营了一家小茶楼,只是生意一直不好。比不过靖安侯府的水云楼也就罢了,竟然还比不过萧妤温的新开没几天的知味轩。
陆蕴自然气不过。
新仇旧恨加起来,她便让身边的丫鬟随便找个泼皮户去闹事。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叫人送到京兆府尹去了。
陆蕴伏在陆贵太妃的膝头,听着陆贵太妃的絮叨,一会儿抬头捧个场,一会儿垂首给陆贵太妃捶捶腿,大半个时辰,便只能这么度过。
安秋雅入了宫,封了雅贵人,陆蕴便也有些心动——皇上,皇上很是年轻英俊,凭着她的家世和陆贵太妃的手段,她如果入宫了,想来也能很快得宠封妃吧?
陆蕴怀着这样的心思,突然听见宫人禀报:
刘皇后求见陆贵太妃。
后宫里,刘皇后的日子,最近过的是不太安生。
贤妃如愿怀孕了,她虽然心里酸涩,但总归是喜事。
没想到贤妃那么不争气,保不住这一胎,皇上虽然也伤心,却也不责怪贤妃,毕竟她刚刚失去了孩子,身体虚弱,心情也正差着。
可皇上却会指责她这个做皇后的照顾好后妃,没有保护好未来的小皇子。
刘皇后黯然伤神许久,竟迎来了常乐侯府又送进宫了一位姑娘。
有贤妃垂泪求怜,有常乐侯府的庇护,这位新进宫的安姑娘,便被封为了雅贵人。
刚刚进宫便得了宠幸,第二天皇上流水儿的赏赐便送到了承乾宫。
这位雅贵人,还正正好被安排在贤妃的承乾宫里住。
刘皇后恨的牙痒痒。
安家可真是想的好办法——贤妃没了孩子,可还是一宫主位,她身体不适不能侍候皇上,怕丢了这份宠爱,便让家里再送来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既能固宠,又能让皇上还去她宫里。
姐妹一同侍候皇上,亏他们想的出来。
可又没有办法。
她是皇后,她得统领后宫,她不能儿女情长,也不能与妃嫔争宠。
她跑去太皇太后那里诉苦,可太皇太后向来不待见她。从太皇太后宫中返回的时候,突然碰上了陆贵太妃身边的宫人领着些冰,走在宫道上。
刘皇后心思涌动。
贤妃之所以能在后宫如鱼得水,与她人长的漂亮有关,可也与陆贵太妃的暗中支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