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同意徐静卉嫁给一个没怎么读过书、天天在军营兵马中厮混的武将子弟,哪怕高门勋贵,她也不乐意。
可现在,靖安侯府在赏荷宴上,确确实实地护住了徐静卉,何况秦勉更是出手帮了大忙。
在看透了金陵林家的恶心嘴脸后,赵夫人突然觉得,靖安侯府,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有些矜持道:“我们家静卉呀,我也不瞒您说,道观上林家干的那档子事儿,您也是清楚的,什么金陵林家,书香门第,竟然那么腌臜。我现在啊,也想开了,想想高门世家,还不如为她寻一家能真心爱护她的人家。”
郭夫人闻言,笑意顿时漫上了眉角,接着这话头道:“我们家秦勉,夫人觉得怎么样?不怕夫人消化,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可是自小就喜欢你们静卉的。”
在可能成为未来亲家的赵夫人面前,郭夫人毫不犹豫地拆了秦勉的台。
从他小时候受萧妤温欺负、到长大了对徐静卉的爱慕,都粗略地和赵夫人讲了一遍。
赵夫人震惊不已。
她原本以为,是郭夫人有意为靖安侯世子求娶徐静卉,却没想到,身为靖安侯世子的秦勉,早已对徐静卉情根深种?
却从来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见秦勉是个稳重知礼的孩子。
隔着荷塘默默扔出石子,绊到李晴晴,却无知知晓,可见秦勉是真心爱护徐静卉。
秦勉的妹妹秦翩若和静卉关系也不错,看静卉的样子,想必也并不知道秦勉对她的爱慕,可见秦勉在儿女感情上,是个内敛的人。
她这么一想,便越觉得秦勉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连带着靖安侯府,也是人口简单,家庭和睦。
两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悄悄话,便已暗暗将两人的亲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秦勉还毫不知情。
他正忙着让水月楼的小二们,传流言于无形之中。
“李晴晴之所以帮着安秋雅陷害别人,都是因为李晴晴她想高攀林家。”
此言一出,自然四处轰动。
“林家?难道还想嫁给林舒的弟弟吗?”一个正啃着肘子的宾客问道。
“我看未必,肯定是想攀着安秋雅——”另一个打着折扇的摇头晃脑道。
“攀着安秋雅作甚?林舒的弟弟,倒很可能是她的目的。”另一位大腹便便、手里临着刚打的酒水,摇摇手道,讲完便离开了水月楼。
“咦?这位李晴晴家世一般,难道她攀着安秋雅,竟是想给林舒做妾?”一个长相机灵的小伙子道。
水月楼里讨论声音嗡嗡,比菜市场还热闹些。
不巧,被讨论的正主之一林舒,正在水月楼里喝闷酒。
众人口中的李晴晴,那天赏荷宴里,一直跟在富贵晃眼的安秋雅身边,打扮的清清爽爽、显得格外秀丽的身影,浮现在林舒的脑海中。
他也听说了那天李晴晴如何为自己开脱,如何在与常乐侯府女眷对峙的时候,不息要撞墙自尽,用以自证。
有手段,对自己够狠毒,模样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他房里环肥燕瘦,什么模样的女子没有呢?
林舒想,李晴晴给他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她若不给他做妾,恐怕家里规矩重些,她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纳了她,想必她也会对他感恩戴德。
说到模样,林舒再一次对几见过几次,却惊为天人的萧妤温,心中念头又加重一分。
李府长辈,震怒地处置了李晴晴——重重打了三十下手板,关在祠堂里罚跪思过。
连带着,还埋怨了小李氏。
如果不是她带着李晴晴去逛珍宝楼,怎么会和安秋雅碰上?
小李氏有苦说不出。她一早就提醒过李晴晴多多留心,可李晴晴什么也没跟她说。她怎么知道李晴晴,胆子这么大?
赏荷宴的波折、当着众人的面为了自保自证而拼命撞墙、被接到家中众人的冷脸、疼的钻心的手板子、还有潮湿阴暗的祠堂……
不出意外的,李晴晴在祠堂跪了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烧。
李家,这个从前在京城里一点没有存在感的小官之家,最近几天却莫名其妙地因为李晴晴成为了京城八卦环绕的中心。
又莫名其妙地收了林家的纳妾礼。
林家呐,那可是金陵林家。
林家长房老爷,是金陵府内阁学士,金陵府的兵部、户部尚书,都是林家人。朝廷里明眼人都知道,林家的长子嫡孙林舒已经进了京,只待他顺利考出进士,日后有林家在金陵府的助力,再结上一门好亲事,往后便是朝中的肱股之臣。
前途光明,不可限量。
也难怪都传言说林家和徐家相看。
徐家,京城的书香门第,一门出了不知多少个进士。别人家三辈子出一个进士,那便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可徐家,如果哪个房头出不了一个进士,那反而叫人意外了。
可惜没成。
又和常乐侯府相看。
常乐侯府,京城新贵,皇帝生母、宠妃的娘家,眼看着蒸蒸日上。
可惜也没成。
真不晓得林家接下来会为林舒相看哪家的姑娘。
却没想到,林舒的嫡妻还没定下,他竟然要先纳妾?
面对林家的权势与家世,李府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李晴晴自然更加愿意。
此时的她,哪里还指望能顺利婚嫁。如果林舒不提出要纳她,她恐怕在李家的出路,不是白绫一条,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
做妾——做妾纵然吃苦丢人,可她还有命,她还可以挣,她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是了,做普通人家的嫡妻,想必吃穿用度,也不会比得上林家这种世家大族的妾侍吧!
舆论风波和李晴晴的归宿,萧妤温并没有再多地关注过。
她正在听余舒言给她报账。
知味轩开业已有将近一个月了,人来人往地还是很热闹。
“除了金银铜卡的银子,这个月每天大约都能入账二十两银子,开业这一个月卖了四百二十三两银子,粗粗刨掉成本,毛利大约有一百两左右,因为开业的各种花销,所以这个月利润不算高。赏荷宴后,徐府赵夫人、靖安侯府郭夫人都使了管事来,各要定一年的点心,我让她们先定了一百两银子,记了金卡以后支取。”余舒言讲完,顿了顿又道,“两位夫人还专门私下送了好些礼物给我,还送了我两府的名帖——这有些太贵重了。”
“那是你应得的,你留着便是。”萧妤温浅浅笑道,“听说郭夫人还趁机要让秦勉和表姐定下亲事了。”
余舒言面露疑惑。
萧妤温跟她解释:“秦勉打小就喜欢表姐,可徐家呢,从来没有和武将家谈成过亲事的,所以秦勉为这事情三天两头找我帮他想办法。没成想,倒是叫安秋雅之流,给他送了机会。这赏荷宴上的事情,也真是说不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余舒言顺着回想了下赏荷宴,觉得自己有些倒霉。
她穿越前看小说,这种宴会总要发生点什么,比如偷情被人当场捉到啦,莫名其妙丢掉的东西在别人那里找到啦,两个贵族女子当众打闹起来打的头发散乱钗环掉了一地……等等这种事情。
萧妤温请她也到赏荷宴上帮忙照看的时候,她只是想去看个热闹,而已。
谁知道,这场热闹竟然闹到了她自己头上。
并且,几个没什么默契的人,竟然还阴差阳错地把这场闹剧扼杀在摇篮中。
甚至“没太影响”到郭夫人的这场赏荷宴。
没错——
她是穿越的。
作为种花家新世纪叱咤零售商业领域的资深专家,她致力于消费者洞察、市场研究、竞品分析、品牌打造——
某次,在和一位只会夸夸其谈、却连一份技术标书都搞不定的领导争吵过后,她一怒之下辞了职,准备好好休息两个月再重振旗鼓。
却在外出旅游到某片山林中时,在一家非常小众且有格调的民宿中喝了点小酒,昏昏欲睡,欲睡昏昏的。
醒来就发现,她竟然魂穿到了杭州余家的姑娘余舒言身上。
还好余家是做生意的。
她的那点本事,还能用的上。
也好在,余家是凭实力说话,即便在这种年代,她作为女子,在余家也拥有了广阔的天地。
她刚给余家赚了万把两银子,整蹦跶地欢呢,却没想到好景不长。
余家暗中支持的成国公府,秘密传信,要余家在今年的选秀中,送一位聪明伶俐、美貌无双、工于心计、沉稳机敏……集众多优点于一身的姑娘,到后宫中。
暗暗帮成国公府打探前朝后宫的消息。
后宫!间谍!谋朝篡世!
想想就很刺激。
可是她不感兴趣。
不像别的穿越女,穿越过来带着大大的金手指,或是天赋异禀、或是无形中莫名激发出个什么系统,她只穿越了自己的灵魂和记忆,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后宫争斗、关乎朝代更迭的谋逆大事,她可一点也不想粘上身。
好在这里的哥哥,跟她细细讲过成国公府,并且暗示她,寻到二公子,得到他的庇佑,便或许可以免于入宫为妃。
所以她在杭州到京城的路上,便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并且用哥哥的关系,寻到了在京城为“质子”的成国公府的二公子李郁峥。
这位二公子,她听哥哥说过。虽然不是成国公的世子爷,但却深得成国公爷重视。
事情顺利的一发不可收拾。李郁峥不仅毫不犹豫地答应能让她不用入宫,甚至还给她找了一个好的“工作岗位”——为萧大将军府上金尊玉贵的嫡长女打点生意。
甚至还不止一笔生意。
这可正好是个专业对口的好工作呢!
余舒言乐颠颠地安顿下来。
想的有点远了。
虽说这次赏荷宴有些狗血,但赵夫人和郭夫人送来的两府名帖,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照你看,下个月的生意,还能像五月这样好吗?”萧妤温问道。
余舒言闻言,放下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到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了起来,白天大太阳晒着,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我正想和姑娘商量几件事,回去也好和孙妈妈商量新样式。”余舒言条理清晰地、一桩桩一件件地跟萧妤温商量。
“除了咱们原有的几样经典口味的点心,我是想着,天气热了,上些绿豆糕、马蹄糕、芡实糕这类小点心,个头呢,做的小小的,口味清清淡淡的,绿豆、芡实又都对身体极好,应当能在大热的天气卖的好一些。”
“我觉得可行,孙妈妈的绿豆糕做的也极好,便按你的想法来。”萧妤温爽快答应了。
余舒言确实是个商业奇才。
有前世的记忆、后宫的相伴,今生提前的相遇,携手开业——萧妤温对她越来越喜欢了。
她斟酌着脑海中的想法,和余舒言打商量:“我最近倒是有个想法,我觉得应该是能行的,说来你听听,看怎么样。”
“我母亲口味刁钻,能入口的东西不多,每到夏天时候,她的胃口便更弱了,我们府上的小厨房就想方设法做出各种新奇口味的东西,只盼着她能多吃几口。我的口味,也被母亲养地愈发刁钻了。最近小厨房捣鼓出了几样新东西,我觉得倒可以放在知味轩里卖一卖。清清凉凉的果子饮,点上各色果子,用精巧的小碗一盛,又漂亮又好吃,还解暑;还有武阳传来的冰粉,晶莹剔透,撒上蜜水,再配上西域的果子干、应季水果、酸甜的山楂碎、香酥的花生碎,口味极好。”萧妤温说着说着,忍不住,就有些馋了。
余舒言认真思索了一番:“这两样东西,放在店里供应雅间,是没问题的,可若要能让宾客像带点心似的带走,却有些困难。一来,这些东西要吃个新鲜凉爽,若是咱们的客人拎着一罐果子饮在外面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家,那恐怕味道就不那么好了;二来这样的东西,最好是配着精致的器皿,安静舒爽地寻一处地方坐着,品尝起来最是舒服。”
“将果子饮、冰粉,做好了,分开装好,趁着天气还算凉爽的早晨,送到茶楼酒肆里去,怎么样?”萧妤温突然福至心灵。
知味轩的店面不大,一楼里有简单几个位置,大部分的地方都辟出来放了炉子——还预备着往后再添几个炉子。二楼倒有雅座,可地方着实有限。
坐不下多少客人。
知味轩做的生意,主要便是人家来买了点心,装好了带走。
速度快,扫撒简单,后厨和炉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自然是好的。”余舒言笑着拍了拍手,“姑娘这个想法极是,正巧靖安侯府送了名帖来,名帖我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他们家的水云楼,找他们大掌柜的好好谈谈。”
“那自然是好的。”余舒言笑着拍了拍手,“姑娘这个想法极是,正巧靖安侯府送了名帖来,名帖我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他们家的水云楼,找他们大掌柜的好好谈谈。”
萧妤温摇头:“郭夫人给你的名帖,是给你的,又不是给知味轩的,你自己留好就是。以我们家和靖安侯府的关系,难道还要让你去拿着名帖去谈生意吗?赶明儿我叫秦勉出来便是。他最近,肯定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跟他谈生意,就是让他把水月楼便宜卖给我,他说不定都能同意。
“你呀,虽然现在有李郁峥保着你,可如果余家再有什么族长、长辈命令你做什么,你恐怕也没有太多能回寰的余地,靖安侯府和徐府的这两张名帖,分量极重,你可要仔细收好,甚至对余家,都大有益处。”萧妤温推心置腹道。
余舒言莫名有些感动。
这位萧大姑娘,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了。
作为自己的大东家,能对她体贴思虑到这份地步,真心难得。
她记得她从前还专门,让自己的丫头仔细打听过这位萧大姑娘,仿佛传言中——这位姑娘并不是,如此细致善心之人。
面对老板,该拍马屁,还是得拍,何况萧妤温这番话,着实让她感动至深。
余舒言满脸感动:“姑娘为我考虑的太细致妥帖了。我何德何能,让姑娘这样全心全意的对我?知味轩开业前便放心让我操办,如今更是关心入微,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萧妤温闻言忍不住扑哧笑了。
可不就是余舒言“前世修来”的么?
若不是前世的余嫔与她相伴许久,给她讲了那么多新鲜事,明里暗里的对她多有照顾甚至保护,她恐怕早就在后宫里,心死如灰了。
两人又细细地商量了六月新品的事情,准备再给知味轩加上几个人。
这边热火朝天地为赚钱事业奋斗着。
那边李郁峥,却脸色阴沉地听石影给他汇报林家的动态。
“林家人,悄悄见了陆家人?”李郁峥垂着眼皮问道。
“对。”石影低着头回禀,“兄弟们差点上当没发现——林家的一位花心的管事,每旬都要往青楼楚馆里逛上几次的,最近去了一家新开的青楼,正巧碰上这家青楼的头牌清倌人头一次要接客,这位林家的管事便和陆家的一位管事杠上了。后来那陆家管事买了下来,这林家管事,就和陆家管事起了小小的摩擦——倒是没动手,就是摔了几张桌子。”
“后来在青楼老鸨的撮合下,给两人摆了一桌酒,又叫了几位其他的姑娘来作陪。原本这一切,还都算正常,只是没想到他们过了两三天,又陆续见了几次面。”石影摸摸鼻子。
这种操作,还真是少见呢。
“继续盯着。”李郁峥面色不虞。
没想到陆家,早在这个时候,便已经不安分地和林家勾结在了一起。
比他原本猜测的时间,更早。
如此看来,林家在这个时候入京,打着为林舒相看、子弟入京求学的旗号,实际上,这背后,是不是也有陆家的影子?
第75章 前尘往事
先帝在世的时候,陆家凭着陆贵妃生了皇次子,极其得宠,外戚当道,祸乱朝纲,结党营私,当初年幼的皇次子、如今的安王,眼看着就要被陆家架上太子的位置。
好在先帝眼睛不瞎。
先帝在临终前,拖着病弱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弱朝廷中陆家几位重臣的权势,重重加强了京畿重地的兵力,敲打蠢蠢欲动的外戚。
然后以雷霆手段处死皇长子生母舒嫔,加封皇贵妃,立皇长子为太子,请太皇太后出面扶持年幼的太子,另点了几位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这其中便有徐正亭——徐静卉的祖父,曾经的内阁大臣。
另有太皇太后的娘家,萧大将军府,和开国的功臣靖安侯府把持京畿。
新朝更迭之时,几度风雨飘摇。
眼看着陆家外戚权势越来越重,只是削弱打压,并不足够,于是先帝想方设法,让皇宫禁卫,私下秘密暗杀了陆家嫡支最为优秀、也是陆家人默认的下一代掌舵人陆千琦。
陆家终于元气大伤。
李郁峥默默回想着这些前朝旧事。
有些是成国公讲给他听的,有些,则是存在在他模糊的前世记忆当中。
如今皇帝不再年幼,立了皇后,封了后妃,太皇太后还政,眼瞧着朝政动荡的劲儿缓和了起来。
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陆家便又要蠢蠢欲动起来。
后宫里扶持安嫔,给皇帝吹枕头风。
朝堂里,不仅暗中也扶持常乐侯府,更偷偷与金陵的林家勾结。
所以从他发现自己重活一世的时候,他便默默地让自己的亲信暗中时刻观察这几家的动静。
林家偏安一隅,在金陵独大;陆家貌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常乐侯府依然靠着贤妃在后宫中的受宠,而日渐富贵。
李郁峥思绪翻涌。
十八年前,海城沈家的灭门冤案,是否与金陵林家有关?
毕竟金陵,离海城,距离那么近,又与沈家在官场、庶务上,多有冲突。
昔日海城的赫赫名府,哪怕在京城,都对海城沈家多有传言。
南洋的珠宝,西域的香料,东瀛的奇巧——沈家凭借着制造海船的独门绝技,在官场一路坦途,在商场赚的盆满钵满。
沈家的灭亡,背后又是否有陆家的影子?
这是他今生,务必要查探清楚的事情。
海城沈家……
李郁峥眼神阴郁。
海城沈家,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石影却还有其他的消息要禀报,倒是让李郁峥没由来地吃了一惊:“林舒?安秋雅?”
石影咽了口唾沫,一脸不可置信道:“小的发现的时候,也很是震惊。这林舒的胆子,也太大了!他既然已经知道,常乐侯府准备要送安秋雅进宫了,怎么还敢私下偷偷见她呢?这这,这不是,这不是要犯了大忌讳吗!”
李郁峥冷笑一声:“这两个人半斤八两罢了,一个敢送信,一个还真敢出来赴约。”
暗中默默观察林家的人发现,林舒悄悄约了安秋雅,在林家的一处别院私会。
而安秋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林舒真心倾慕,竟然欣然赴约。
此时的林家别院中,一片旖旎。
林舒不过三言两语,便骗得了安秋雅的身子。
就算她要入宫又如何?
常乐侯府,明明与他议了亲,交换了庚帖,甚至连八字都算好了。
只差放了小定,不出半年,安秋雅便要嫁给他。
此时竟然要放弃林家,将安秋雅送进后宫?
他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林舒衣着散乱,一边享用着安秋雅少女的温存,一边神思却飘飞到萧妤温身上,她的红唇细嫩润泽,她的眉眼张扬明丽,她的身段窈窕紧实——
安秋雅躺在榻上微微喘息,意乱情迷。
林舒是花间高手,自然没有让她有太多不适。
他语气温柔看着她的眼睛道:“秋雅,我真不该,不该对你这么混账——可是,我听说安家有意要送你进宫,我就忍不住来找你。你——原本就应该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皇帝已经有了你姐姐,他怎么能如此贪心?可我,我忍不住,我只想拥有你,我真该死!”
安秋雅看着他温柔又自责的模样,想起刚刚的温存亲昵,心里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她身体瘫软地抱住林舒,忍不住地摇头:“林公子,我不怨你,我只怨家里人,为什么要送我进宫。”
她扑进林舒怀里,自然看不到林舒眼中无法遮挡的愤怒与嘲讽。
“可现在你该怎么办呢——我,秋雅,我真是没忍住,你太美了,我是个男人,我怎么能忍得住呢。”他声音淡淡,语气听起来温柔,可言语中的寒意却慢慢渗出:“你要入宫,便要验身,可我却毁了你的清白,你……我……”
安秋雅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我不后悔,我不想入宫。姐姐在宫里过的一点也不自由,只能天天想着如何讨皇上的欢心,我,我不想入宫,我宁愿死!我宁愿这样死在你的怀里,我也不想入宫。”
“你太傻了,你怎么能这样想——”林舒手指翻动,为自己粗略穿上衣服,继续搂着安秋雅道,“我让人寻些密药给你送去,好让你进宫的时候,也能够如同完璧。”
他的一席话,和话里化外指代的意思,让安秋雅忍不住害羞地低头。
虽然这样很大胆,但她却莫名很喜欢。
被人记挂着,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真让人心生依赖。
此时此刻,林舒是属于她的,而有了林舒的帮忙,她一如完璧,进入后宫,有姐姐的扶持,有家里的帮忙,她便能很快成为宠妃。
林舒看她走神,又转身袭来,低低咬着耳朵道:“我教你——你要这样,这样,还有这样——才能让皇帝相信你,既生涩不知人事,却又能深深地诱惑住他。”
常乐侯府的齐夫人让人去二房,寻安秋雅过去训话。
送安秋雅进宫,虽然也是她的意思,但她却仍然有私心。
如今的贤妃娘娘,是齐夫人的亲生女儿,她纵然听从女儿的,要再送安秋雅进宫固宠,可她私心里,自然不希望安秋雅进宫后,分走贤妃的宠爱。
而安秋雅的母亲,却寻不到她。
常乐侯府里顿时忙乱起来。
她和余舒言讨论的新品,很快便要在知味轩“限量上市”。
这天她让人叫了秦勉来知味轩谈谈生意。
秦勉不出意外地带着李郁峥一起。
萧妤温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郁峥给她送来了余舒言,还暗中帮秦勉的忙,让他早早察觉了安秋雅和李晴晴的阴谋诡计。且不论成国公府是不是有不臣之心,至少李郁峥在她这里,的确也算是帮了她不少忙。
更何况,他长的不赖。
起码比起秦勉的一身红色,李郁峥今天这一身天青色的素纱直裰,配着一条墨绿色宫绦,腰间挂着一只羊脂玉佩,真正显得他玉树临风,气质不凡。
反观秦勉——依然穿的依旧热闹,像一只修行了五百年的猴子好不容易窥探到人世间的繁华,喜欢人间鲜艳的颜色一般,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细纱缎团花麒麟纹的直裰。
萧妤温看见他这一身打扮,便忍不住撇嘴吐槽道:“表姐喜欢素淡的,你穿这么热闹,仔细表姐看见了不喜欢。”
秦勉却乐的眉飞色舞:“我知道她喜欢素淡的,可今天是见你谈生意,又不是见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个既没有心上人,又没有定亲的,姑娘。不过,上次我悄悄见她的时候,穿的要多素淡有多素淡,可她却说,那么素的颜色不衬我。”
秦勉沉迷在自己甜蜜快乐的回忆里,丝毫不关注周围几人的撇嘴皱眉。
简单的冷嘲热讽之后,萧妤温反而释怀了。
前世的冷面将军终生未娶,如今这一世,能有幸看到他娶到心爱的姑娘,且这心爱的姑娘,还是她的表姐,她心里只有为他们高兴的份儿。
何况,他们还提前探知了那个林舒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林家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家。
想来前世表姐嫁去金陵,日子应当过的不怎么称心如意。
萧妤温心里一边感叹,一边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起了正事。
“舒言列了张单子,拟了张条约,往你们家水云楼送果子饮、各色冰粉,每个月一百两银子,你签不签?”萧妤温谈起生意,毫不客气。
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谅他也不敢拒绝。
秦勉倒是没有一口答应,拿起单子细细看了起来。
“你这价格,要的够狠啊。”秦勉看完,肉疼道。
“你猜猜,如果没有我在你母亲面前悄悄讲起你的英雄壮举、也没有暗中跟表姐传话,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地和表姐定下亲事?”萧妤温一脸邪笑,“更何况,你们现在,还只是口头亲事不是?”
秦勉感觉到了这话里的威胁。
的确,如果不是萧妤温帮他各处传话,他母亲也没办法挑到如此好的时机,和赵夫人提起两人的亲事。
在个人的婚姻幸福美满面前,一百两银子算什么!
秦勉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就这么定了。”
也许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已定,秦勉整个人如同泡在糖水里一样,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甜蜜幸福,让他开始关心起来自己身边的这些还没有定亲的朋友们。
“正事儿谈完了,咱们来聊聊私事儿呗~”秦勉一脸八卦地看着萧妤温。“不说你——你现在只想着挣钱,恐怕也不想嫁人,就算你嫁了人,啧啧啧,那谁要是做你丈夫,也着实是惨,就你这胳膊腿,一个不听话,岂不是要被你揍的……”
萧妤温没好气地瞪了秦勉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勉又看了看在旁边仔细誊抄条约,准备印章的余舒言,觉得这个姑娘也是个厉害角色,做生意做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关心起余舒言的人生大事:“余姑娘,如今也算是在京城里安定下来了,以后,这以后怎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