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这还是说不通。”安灏禹还是当即摆手十分肯定排除了这种关联:“王某家本就和废品收购站离得不远,加上陈双喜长期穿女装的情况,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去吓唬对方了。那个神秘的男人就算要报复,王某也只是因为爆炸案而再次坐牢,罗涛可是被他活活杀死了。”
肖明同样认为这种关联过于生硬:“对。而且经过我们核实,陈双喜火灾案发生的时候王某被债主打得不轻,还因为骨折进了医院,入院记录这些都可以证明,这也是王某打算铤而走险的原因,出院的第三天他就去买了烟花爆竹准备实施爆炸,这也和他在口供中交代的情况相一致。”
安灏禹点点头,将疑惑的目光放到了2006年秋天的故意杀人案上。
2006年9月19日凌晨5时左右,安南市中医医院急诊科的文医生正在对一起意外事件的幸存者实施紧急心脏复苏,不想遭到一位住院患者的持刀恶性伤害,导致身中数刀最后仍因伤势过重经抢救无效不幸去世。辖区派出所接到报警后迅速赶到了现场,将犯罪嫌疑人孙某某当场控制随后依法刑事拘留。经查,文医生是孙某某的主治医师,但因其长期患病在多家医院就诊后均不能根治而对医生产生了报复心理,遂携带菜刀刺死文医生发泄。四个月后,犯罪嫌疑人孙某某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看到安灏禹愈发的不解,夏雪紧接着汇报道:“文医生是当年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的主治医师,这也是这起案子和陈双喜唯一的关系。”
这......安灏禹更加无语,不禁带着几分朽木不可雕的怜悯目光再次看向了依旧没被吵醒的刘彻。
怪不得,自家老徐在评价他时说的是吃苦好学,看来这评价还是十分准确的,这小子的脑回路看起来确实不太适合干刑侦啊。
“的确是太牵强了。”夏雪也无奈地摊了摊手:“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是因为癌症去世的,陈双喜身边那个神秘男人既然能选择用如此复杂的方式杀死罗涛,就不会这么没脑子,还会把陈双喜死于火灾的结局怪到无法治愈癌症的医生头上?”
都懒得花时间去评价的安灏禹指了指最后一起案子:“这起怎么说?”
“这是起治安事件......”张小墨伸了个懒腰,脸上却露出了谜一般神情:“看起来似乎是最有关,却又最无关的。”
“这是什么话?”
面对安灏禹的疑问,张小墨也简单把这起奇怪的打架斗殴案的始末说给了大家听。
2008年2月29日晚10时左右,安南市市中区公安分局接到报案说是一家夜宵店发生了酒后打架斗殴事件,警方到达现场之后这才发现,说是打架斗殴,不如说是受害人单方面被揍到昏迷,警方当场控制了打人者,并随即把伤者邱彬送去了医院。经过医院检查,邱彬胸部的肋骨全部被打断,脑部充血严重,这已经构成了严重伤害,加上邱彬醒来之后始终不接受民事调解,打人者最后还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2013年出狱。
“伤者邱彬和打人者这两人,到底谁和陈双喜有关系?”话虽这么问,但安灏禹觉得能把这案子都列进来也实在好笑。
张小墨摇摇头回答:“目前都还没找到关系。”
那是怎么列进来?目瞪口呆的安灏禹实在忍不住一脚踢在了刘彻睡觉的椅子上,对方一下倒在地上,这才醒了过来,顶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众人。
“怎......怎么了?安队......您来了?”
能把这案子列进来其实还真怪不了刘彻,张小墨赶紧把人扶起来解释道:“安队,这案子虽然当事双方都和陈双喜没关系,但在打人者出狱的一周之后,邱彬却因为车祸意外死亡了,而这起车祸至今未结。”
“车祸?未结?”安灏禹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了罗涛的案子来。
“对。这也是我说最有关的地方。”张小墨的眼睛一亮:“是高速公路上的一起翻车事故,邱彬当时驾驶的小车因为车速太快而发生了侧翻,当场死亡。”
刘彻拍了拍被刚刚那一下摔得还挺疼的屁股:“小墨哥,还真的有关?我当时看的时候就是觉着,这起案子同样也是车祸好像是有那么点关联,但实话实说这关联也确实不大,所以我认为重点还是得应该放在在之前那两起案子上。”
“张小墨。”安灏禹一下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忽然间在一阵阵的发冷。
“你是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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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听到问话,张小墨却笃定般地摇了摇头。
“安队,我不是在暗示,我就是怀疑这起车祸和之前那起冷藏车案有关!根据这案子的资料显示,事故段虽然没有监控,但交警当时还是调取了邱彬的行车记录仪,邱彬的车速原本一直在八十到一百码之间行驶,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速从而直接导致了侧翻。同时,根据高速路收费站入口的监控可以看到,虽然当时的画面并不清楚,但邱彬的副驾位上是分明还有一个男人的,这也是这案子至今没有结案的根本原因!”
这时,听明白了张小墨分析的夏雪也不免有几分大惊失色。
“小墨哥,你是说......这个人......”
张小墨点点头:“没错,无论是冷藏车案现场消失的那个神秘人,还是罗涛酒驾案的始作俑者,都反应出这个人非常善于......不,应该说是非常精于制造交通事故!”
“既然这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肖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可你刚刚又说最无关,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小墨反问道:“这个......如果说邱彬的案子不是巧合,那么最有作案动机的是不是就是当时打架斗殴案的那个打人者了?”
众人纷纷点头:“对,没错。”
“可在2008年2月29日晚上,把邱彬打到昏迷去住院的人......”张小墨眨眨眼睛:“叫秦姗,她是个女的。”
众人顿时如石化般目瞪口呆。
“女......女的?”
Z省云中市,网红美食鲜蛙锅,总店。
倒是怪不得这家鲜蛙锅生意如此火爆,装修基本都是选用古朴的木料,无论是窗户还是屋檐或是墙体,就连上下楼的扶手也能随处感受到历史的沧桑感。
走进大厅,第一眼就能被独具匠心的设计吸引,莹莹清溪蜿蜒而过,阳光从玻璃屋顶映下更显波光粼粼,溪中还有各色品种稀有的睡莲盛开,给这沉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别样色彩。环顾四周,处处皆是青砖绿瓦,似乎淡淡的青苔味就在鼻尖萦绕,目之所及更处处都有精心布置的小摆件,有梅瓶中的一树插花,有檐下的串串红灯笼,有靠墙放着的古老木柜,上面还有个正在虔诚诵经的沙弥,让人不禁放缓了路过的声音......当然,更少不了那一只只眼睛鼓鼓的招财小青蛙。
然而刘彻却认为一家餐馆,不论装修得多有感觉,始终食物才是根本的灵魂。这时,伴随着“吱啦”一声,正在纳闷到底在哪里吃饭的他这才发觉原来用餐的包间全部都是隐藏在古意盎然的雕花木门后面。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众人纷纷落座,支队长唐延热情地给他介绍起了已经上桌的每一道美食。
“这就是鲜蛙锅,据说都是选用的稻田养殖蛙,虽然有点辣但好在点到为止,刘彻你尝尝。”
“嗯嗯。”刘彻一口下去,好家伙,果不其然肉质鲜嫩、入口即化,他嘴里不停眼睛也不停,指着一盘鱼问道:“鲫鱼?怎么这么大条?”
“将军鱼。说是以前云中的哪位将军特别爱吃。可别看大条,味道一样鲜美。”安灏禹对这个吃货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想到他千里迢迢送来了宝贵的线索,还是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又蘸一下店里独家秘方的炒酱料:“吃吃,是不是能爆出汁来?”
从支队过来吃饭的路上,徐子轩就听肖明已经简单说了下那几起案子的情况,他同样比较赞同张小墨最后的分析,认为倒不失为一条可以继续深挖的线索,于是把摆在面前那道自己最爱吃的凉菜转到了刘彻那边:“刘彻,尝尝这道菜,活捉牛肉。”
刘彻一下被这奇怪的名字整蒙了:“活捉?”
张小墨大笑着给他解释:“这你就不知道了,因为是生拌所以才叫活捉。先把上好的牛肉切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肉粒,然后再用秘制的酱汁浸泡入味,上桌时还要点缀卤制过的红豆收汁,入口那叫一个香!反正和你从前吃过的各种牛肉都不一样。”
这饭吃得宾主尽欢,听这么一说刘彻自然来了兴致,他先吃了块牛肉,果不其然是又脆又甜,再吃一颗红豆时脸上忽然带着十分八卦的神情看向徐子轩。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徐队,每次吃这道菜的时候,你会想起谁?”
Z省云中市,城郊,某咖啡馆。
安泽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上午一直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直到窗外升起了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等的人也还没有到。
回过神来,安泽文发现自己正和玻璃窗上的自己面面相觑,不由微微蹙眉,抬腕看了眼时间。
二十三点二十四分。
记忆中的场景越来越清晰,浴室里的哭声,逼迫自己的眼神,举起的匕首,主动交代的杀人事实,还有......还有那个孩子的出生时间,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又杂乱无章的头绪,如同一块块原本沉在海底深处的浮木,在艰难地挣脱了海草一圈又一圈的束缚之后,迅速冲出了水面,终于拼成了一副完整的图画。
明明看过她当时的口供,怎么就把如此关键的时间问题忽略了呢?
又看了眼时间,距离刚才过去了5分钟,或许,她是不打算来赴约了。
正在犹豫是否离开,耳边却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一抹身影在他对面坐下,按捺着心中滚滚怒火的安泽文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姗姗来迟的人。
只是一眼,空气便似乎凝固住了,显得紧促。
咖啡店的灯光有些昏暗,和张文佳面对面,安泽文这才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如同三十多年前那样,笑靥如初却又支离破碎。
张文佳,她恨的人究竟是谁?
是那些一次次毁了她人生的人,还是袖手旁观的自己?
一瞬间,安泽文的胸腔又酸又胀,从始至终张文佳才是真正什么都没有,而自己今天到底想要质问她什么?
“你终于想到了。”
闻言安泽文有些惊讶,开口刚要说什么,但却被对方汹涌着在苦海中一直煎熬着的眼神压了下去。
“安警官......”张文佳终于恢复了最初对他的称呼,甚至还朝他微微笑了笑,只是眼里似乎有什么粼粼的碎光闪了几下。
“你知道吗?在我泥泞不堪的人生中,唯一的幸福时刻就是知道自己怀了孕,而生命中唯一美好的事情,就是成为了一位母亲。”
三十多年前,张文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她说,这一生我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安警官,难道我只能将生活给我的所有苦辣酸涩全部咽下去然后继续缄默不言?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如同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独自疼痛的孩子,她无助地看着自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唯一一根浮木一样看着自己。
然而,她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垂怜。
对不起,没有证据,我也无能为力——自己还年轻,还有可以预见的光明未来,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披荆斩棘?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张文佳此后更加沉重坎坷的人生。
走投无路的时候张文佳找到了安泽文,但安泽文给她的却同样是走投无路。她疼得在办公桌前蹲下身子,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又像是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击碎,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着警服的人端起茶杯离开了办公室。
可悲的是,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此时此刻的安泽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或许他还依然会不忍却清醒地拒绝她,不忍却残忍地伤害他,最终逼迫她走上那条不归路。
“所以,在三十三年前我就已经决定了,而安警官你,就是这个决定最好的选择。”
根据张文佳被捕后交代的杀人事实,她在设计自己那天前早已经杀了两个人,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她设计自己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想利用这个把柄来重启案件调查,而是一开始就打算让自己成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不管怎么样,我那时都杀了两个人,和杀七个人又有什么区别?”仿佛是要印证安泽文的推断,张文佳娓娓道来的声音好似浸了水。
“明明是受害者,却一直遭受周围人指指点点的铺天恶意,我真的受够了。所以,这孩子绝不能是杀人犯的孩子。不仅不能是,还必须有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安警官,我真的......真的从未想过要去找他,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刻起我唯一想的就是,让这孩子和我这个人完完全全真真正正脱离关系。”
看着她颤声将故作无恙的脸埋进了臂弯里,安泽文清晰地感受到了可以共情的疼痛。这些年,张文佳究竟是如何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