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转过来,眼圈发红地笑着点头:“嗯,和他磨了两个月,昨天刚办的手续。”
于是老何表情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硬要形容,大概是处在想骂和怜惜之间,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季恕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便也只能跟着沉默;但宋楠很明显不是为了看风景来的,她垂头,看小灰安静地伏在她脚边,没几秒,眼泪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几乎是恳求着说:“何叔,所以您就让我把欢欢带走吧。”
“我保证,”宋楠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哭着在讲,“我保证没人会再伤害它。”
“宋楠,”老何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哪次来,我是不让你把它带走的?三个月了,每次它就跟着你走到巷子口,多的一步都不愿意再往前,我就算再神通广大,又怎么能教得会它这些东西?”
“你自己知道为什么的,小灰也清楚,那儿不是它的家,它就算回去,早晚有一天也会再被丢出来,它瘸了的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楠哽咽着,紧紧环住小灰的脖颈,亲它沾了灰的脸颊,小灰长长地呜咽了一声,轻轻柔柔舔去她脸上的眼泪,又把左前腿搭在她手心,好像在叫她不要哭。
“宝贝,”宋楠抱着它,像哄小孩子一样,抛去那些眼泪与伤痛,这应当是个十分温情的场景,“妈妈搬新家了,你知道吗?搬回了我们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你喜欢的小马玩具和咬咬球妈妈都给你留着,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真的,妈妈跟你保证。”
小灰歪着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用湿漉漉的眼睛充满眷恋和依赖地望着她,一人一狗好像都含着眼泪,同步回头看站在门口的老何,这次后者朝宋楠挥挥手:“想好了,就再去试试。”
宋楠流着泪点头,深深朝他鞠了一躬,带着小灰慢慢地往外走;这次直到快要走出巷子都没有停下,上午的阳光洒在小灰有些跛的后腿上,一直不愿意踏出去的小狗似有所感地站在巷口,回头叫唤了一声,老何布满沟壑的脸上就挤出个笑来,他说:
“好孩子,快去吧。”
--------------------
我儿(下面那个)好像有段时间没上线了,下章一定。
——总之本文基调大概就是这样啦,谈谈恋爱讲讲小猫小狗追逐一下梦想,虽说主角都算明星吧,但实际在这里也就是一份稍微有点特殊的工作,如果想看娱乐圈风云的小宝大概也许会让你失望,请及时止损!如果有点兴趣就请放心看吧,我也会认真看大家的意见,本文不入v,目前自我定位是年夜饭加餐,新年过去了是什么等我再想想哈哈哈哈!
第16章 抱抱
=====================
宋楠一走,院里就冷清下来,老何还望着早没人影的巷口出神,满院的猫狗一时无人照看,季恕怕再有那么几只没看住偷溜,便默默走去挂上了门锁;沉重的铁门在地上划拉出一声吱呀的响,老何这才回过神,掩饰性般地轻咳了一声,随即横眉竖眼地道:“你怎么还不走?”
“有您这样的吗?”季恕佯装恼火,“刚才还拿我当枪使,自己坐在那儿半声不吭,现在可倒好,人一走就急着赶我,过河拆桥也不跟您似的呀。”
老何叫他说得语塞,端起旁边凉透的茶缸一个劲吹沫子,好半天才说:“随便,反正我不管饭!”
“我正好减肥!”
季恕和他对呛,但见好就收,看老爷子没有要再赶他的意思了,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何被他噎得不行,欲骂又止,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地甩手进屋,季恕跟张背后灵似的也贴着他,这会儿倒是不拘束了,想到什么就问:“爷爷,这满屋的小猫小狗都是您捡的啊?”
老何不理他,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怪不得……其实刚才我就想过,那位宋女士一来,就更八九不离十了,但您刚才问她离婚的事,我不太懂,这和她养狗有什么关系?”
老何喝茶的侧影明显一僵,季恕就看着他继续道:“难不成她前夫还是个极端分子,连狗也不许她养么?”
“不是不让她养,”沉寂了好一会儿,老何才答,“况且宋楠养了五六年,真上来就说不许,那这婚肯定结不了,她前夫聪明着呢,干不出这种蠢事。”
季恕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做洗耳恭听状,老何瞥了他一眼,才继续说:“其实这事儿我知道的也不全,我就是一捡狗的,后来宋楠找到我这儿,我才听了几句。大概就是她前夫受不了家里有这么个玩意在,宋楠对小灰又跟养儿子似的亲,就趁她那天不在家,把狗给故意放走了。”
“但光放走也不行啊,小狗又不知道记仇,把它赶出去它还当你跟它玩呢。她前夫赶了两三次都没赶走,最后心一横,直接拿着棍子驱的,腿也就是那时候断了。”
“……我在街边捡它的时候,它正拖着腿捡水沟里人家不要的火腿肠皮吃,你没瞧见,本来哈士奇多虎一品种,可是那会儿我一朝它伸手,它就抖着往后缩,还笨得很,连呲牙吓唬人都不会。”
季恕喉间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突然在这一刻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大概人就是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他以前从不关注这些,时至今日,却会忍不住想,如果被驱逐的、被打断腿的,是变作一只猫的他呢?
他的后怕终于在这一刻一股脑的涌上来,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老何见他脸色不对,难得严肃地拍了拍他肩膀:“怎么了?”
他苍白着脸笑:“没事,就是感觉宋楠她前夫真不是个东西。”
老何依然皱着眉看他,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好一会儿才转开脸,目光淡淡地落在地上:“和这种人讲不通道理的,他们只会说,畜生一类的玩意,有什么值得放心上的?”
“就该叫他们也当回流浪动物,试试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何爷爷,”季恕霍地站起来,这次连笑都难以维持,他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几下,是任谁都能看出的惊惧,“我感觉我还是不太舒服,可能昨天酒实在是喝太多了,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您。”
他来不及等老何的反应,甚至低着头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急匆匆地一路奔向院门,满院或是被遗弃或是流浪的猫狗片刻前还给予他温暖的表象,此时却仿佛一场醒不来的梦魇,让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仍处在那个黑夜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濒死所产生的幻觉。
要怎么证明这一切不是假的?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又打车回了谢今朝的小区,可走到楼下时才恍然发觉这样多么不合礼数: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他不是谢今朝的小猫,只是一个去而复返的不速之客,他没资格去讨要一份从头至尾不属于他这个人的安全感,不管谢今朝能不能给他。
但他望着面前几乎要耸入云端的高楼,却还是不想要走,大概人在危难时刻所产生的羁绊总是难以忘怀,而季恕活了二十来年,又总是主动担当着被依赖的那个角色,才显得将他带回家的谢今朝更独一无二,足以承载他许多的寄托与荒谬世界的那份真实。
午间十二点十五分,睡醒的谢今朝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只剩小猫缩在笼子里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
午间十二点二十分,他听见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但安保极好的高档小区绝不可能有什么光天白日里的入室盗窃,他诧异地竖耳去听,但那声响转瞬就消失了,短得好像只是他没睡醒的癔症。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边,猫眼显示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可那种莫名其妙的牵记仍然坠在他心里;于是他按下门把手,房门发出轻微的一声响,蹲在门边的人也被同时惊动,季恕抬起脸,就这么狼狈地与他对上了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你……”
季恕闭上嘴巴,用眼神示意谢今朝先说,而后者本就不擅应对这样的场面,面对抬着头、眼神湿漉漉的年轻男人更是显得不知所措;他揪紧了衣角,视线不敢过多在对方身上停留,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支吾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还没有当面道谢。”
季恕很快地回答,之后却停顿了很久,就好像原本不止是想要说这些。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抬着头,额间碎发滑落至两侧,目光温驯,让人联想到被驯服的雄狮、向主人撒娇时露出肚皮的轻声呜咽,他就那样轻声地讲:“小谢老师,我能——”
“抱您一下吗?”
--------------------
托季恕给自己开了个好头的福,后来他再犯了错,他就不怎么敢进家门。
有次和钟悦他们喝酒,半夜十二点,醉醺醺的一大个儿就那么坐在门口地毯上;家里谢今朝左等右等,给慕鹤轩一打电话对方说队长半钟头前就回家了,他担心这醉汉走丢,结果门一开气得要死:人搁门口睡得打呼,白担心一场。
季恕还不知道他生气了,只感觉有阵熟悉的香风吹过来,就睁眼咧着嘴嘿嘿笑:“老婆。”
“谁是你老婆。”生气的谢今朝拿脚尖踢他,“明天跟你算账。”
“哦。”季恕挺乖地站起来,但下一秒就歪在他肩膀上,狗似的嗅嗅又亲亲,亲完还捂着嘴:“啊!喝酒了,臭!”
谢今朝:“……笨蛋,下次再和你算账!”
第17章 落空
=====================
小谢老师足足为这胆大包天的询问愣了一分钟,自然的,也就垂着头、与等他答案的季恕对视了有一分钟;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十分微妙——或者不如说,从打开门那一刻,局面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叫人再也无法琢磨。
季恕刚开始还能撑着与他对视,到后来,脸也变得越来越红,简直恨死了几分钟前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自己。
他们心有灵犀地在正午变成两个熟透的番茄,滋儿哇地往外冒热气与酸汁,季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着头皮又开了口,他羞愧地低下头:“小谢老师,我——”
“砰”的一声,谢今朝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他和一扇映着他脸的防盗门面面相觑:“……”
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季恕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觉得就这么走了,那自己恐怕要彻底被谢今朝划入神经病名单,于是纠结半晌,还是又敲了敲门:“小谢老师,你别生气。”
小谢老师还靠着门发呆呢,被这一下吓得一个激灵,笼子里的猫也踏着小碎步颠颠跑过来,耳朵高高竖起,似乎在判断外面是否有危险,一人一猫望着那扇没打开的门,谢今朝又臊起来了,红着耳根,结结巴巴地说:“没生气。”
门外的动静停了一下,季恕才张口,听声音好像在笑,跟骗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似的:“那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谢今朝被问住了,他纠结地盯着门把手,连猫绕着自己的裤脚打转都没注意,最后闷声地说:“哦。”
他又不情不愿地把门给打开了,盯着自己的脚尖,跟完成任务似的,鼓足了勇气说:“你还,有事吗?”
“我跟您道歉。”季恕望着他头顶的小小发旋,感到那种深夜里的平静又慢慢地将自己包围,周遭一切的不真实如潮水一般褪去,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下几分,“本来是想好好地为您收留我道谢,是我太唐突了。”
原来是表达感谢的方式吗?谢今朝低着头想,那么自己刚才直接把人关在门外,是不是太过分了?
倘若季恕知道他在这样想,恐怕还要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和胡作非为再多背上一层愧疚,然而事实就是两人都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于是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季恕向后退了一步,只讲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再见。”
“再见。”
这次是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季恕没多犹豫,告辞得十分干脆,宿舍里正百无聊赖斗地主的其他三人总算等到他回来,个个都怨气十足;以钟悦为首,敷着张面膜,阴阳怪气的:“哟,这谁啊,这不是我们可敬可爱夜不归宿的队长吗?”
“去你的。”
季队长冷酷无情,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要硬,好像刚才在别人家求抱抱还没求到的可怜虫不是自己似的:“回你自己屋去,我跟三杯酒就断片儿的菜鸡没什么好说的。”
“你还说我?”钟悦瞪大眼睛,“老幺可是说了,昨天你一杯酒下肚,脸色就变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说什么去见朋友,我看你就是怕自己喝醉了出洋相被我们笑话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钟悦先生很明显又阴差阳错蒙对了一半,运气好得季恕都咂舌,他一回生二回熟地敷衍:“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你就会内涵我!”
“行了行了,你别老跟队长闹。”
李知行打圆场,丢给季恕一瓶矿泉水,后者谢过,拧开喝了一口,余光瞥见角落里慕鹤轩一直没说话,这一口水顿时就有点咽不下去;昨夜乌龙清晰地又跃上他心头,他终于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急,队员误会自己夜不归宿是去干那什么事要怎么办,在线等!
“队长,”慕鹤轩当然不会给他上网求助的机会,目光复杂,仔细看还稍微有点闪烁,“你——”
“你身体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