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是个这样的大变态——初恋追星的季队长近来恶补常识,知道自己这样儿登堂入室的行为在粉圈已经叫做私生饭,倘若露了馅恐怕要被逐出小谢老师的粉丝圈,因此一直都老老实实不敢再逾矩,怎么今晚烦心事缠身,倒还给他想到这一层去了,是不是有病?
还好猫不会脸红,即使升温也只是在心里,他破罐子破摔地朝后一仰,听见谢今朝的电话又在嘀嘀嘀,齐胤夹着声音给他宝录制的专属铃声欢快地叫:“谢今朝给我接电话,不接电话我就一直打!”
季恕看见谢今朝很烦地翻了个白眼,但“一直打”这个威胁明显有效,因为对方接电话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一些:“……喂。”
华国好经纪齐胤先生似乎还在加班,比他的半聋艺人还有活力:“接这么快,几点了你看看,又不睡觉是不是,被我逮到了吧!”
季恕看见谢今朝的脸很明显皱了一下,应对态度变得十分消极,像逃避家长批评的小孩:“哦。”
“不许皱眉头,挂完电话你就去睡觉!”电话那边,齐胤安摄像头了似的料事如神,末了又话锋一转,好像每个人都要在这时候提起新年,“对了我宝,今天阿姨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都问到我这里来了,想知道你要不要回去过年。”
谢今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听见。”
“改天我非要把你每个铃声都换一遍!”齐胤咬牙切齿的,但没几秒声音就软和下来,还藏着点不自知的期待,“……所以,我宝,回不回呢?”
谢今朝不吭声了,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季恕蹲在那儿,一人一猫都发着呆,很久很久之后,电话里的齐胤才叹了声气,说:“我知道了,我和阿姨说。”
“谢谢哥。”
“你也就会这时候叫我声哥!”齐胤气得不轻,又拿他没办法,最后一锤定音,“那今年还和之前一样,来我家吃饭——不准拒绝,你嫂子说你再不来就把我赶出家门,你要想大年三十和你哥我一起流落街头,那你就不要来好啦!”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谢今朝还没反应过来,举着暗掉的手机愣了会儿,呆呆地应:“好。”
季恕在旁边被他逗得想笑,但又不是十分笑得出来:现在这么看,那大概率自己跨年也要孤孤单单地呆在家里,大家都有各自的宴会,谁会想到一只常识中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过年的小猫咪呢?
他突然听见电话里等候接听的忙音,没过一会儿,被强行召回的齐胤说话了:“又怎么了我的祖宗?”
“我的猫呢?”谢今朝问。
电话里的齐胤和电话外的季恕均是一愣,谢今朝就在这片突如起来的沉默里,带着点小小固执又问:“我去你家,那,我的猫呢?”
“……一起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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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技术哥马上本命年,我会记得提醒小谢给他穿红内裤。(在注意一些没用的细节
【为我昨晚的咕咕行为再次向大家道歉!这周随机挑一个幸运不知道周几加更!另外我在这里做一个标记,2023年1月17号我出于个人恶趣味临时给技术哥取了个小名叫圆圆,大家都帮我记一下,如果哪天我又在正文写错(已经发生过两次)记得提醒我。
第20章 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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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白天的猫和晚上的季恕都终于让谢今朝放下了心,又或者小谢老师只是单纯地认为每个出现在它家且会喘气的生物都值得拥有一顿年夜饭;总之,先前嘴上说着不许齐胤捡猫回去养的人现在反倒主动提起这一茬,固执得季恕本人在旁边都咂舌,偏偏谢今朝还不觉得有什么,很平静地讲:“哦,挂了。”
齐胤那边自从答应了一句之后就再没吭过声,安静地陷入一场漫长自闭,这会儿听他要挂电话,才回过神来,叮铃咣啷地撞翻了不知道一堆什么东西,急急地在电话里喊:“谢今朝——”
谢今朝冷酷无情,达成目的立刻罢休,转手就撂了电话。
可怜齐经纪因为这么一通电话,几乎要喜极而泣,呆在书房里半宿没睡着,如果条件允许甚至想出门给他便宜儿子拉个横幅;他被谢今朝挂了电话,转头就拨庾僖的号,是以庾医生的美梦到底还是被打断了,接电话时明显还没醒:“喂……也没人告诉我当了兽医半夜也要被叫起来看诊啊,我真是该你们兄弟俩的。”
“不看诊。”齐胤神秘兮兮地说,“你猜刚才今朝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了?”
“……”庾僖重重呼出口气,阴恻恻地笑了,“齐胤,你要是大半夜就过来为了和我炫耀一下你们家宝贝疙瘩刚才主动给你打电话了,我现在会立刻杀到你家让你今晚都睡不了觉!”
“你听我说完!我刚才打电话问今朝过年的事儿来着,他不乐意回自己家,我就叫他来我家过,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结果挂完电话他又给我打回来,你猜他说什么,他竟然问我‘我的猫呢?’”
齐胤越说越激动,掐着嗓子学谢今朝说话的样惟妙惟肖,恨不得在庾僖面前演八百遍:“你说,他有多久没关注过这些了?”
庾僖彻底醒了,但喉头发哽,一时竟说不出话,仿佛隔着话筒,也被齐胤纯然的快乐所感染,好久,才笑了一声:“是啊,多好的事儿,所以齐胤,你哭什么呢?”
齐胤抹了把脸,喃喃地重复着庾僖前半句话,良久,声音低低地道:“……庾僖,你是对的,我刚刚在想,如果真的还能有另外一个绒绒走进他心里,那我之前的坚持,岂不是白费了今朝的大好光阴?”
绒绒曾是谢今朝年少时养过的一只小狗,是小谢老师不像现在这样沉默无波时最好的朋友,死于一个冰冷的雪夜,现在变成了谢今朝藏在房间里的好多好多张照片;它对谢今朝那么重要,以至于在今夜的电话来临前,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他不会再接受自己的人生里,出现第二个绒绒一样的存在。
谢今朝确实也是这样做的,这些年来齐胤和庾僖看着他捡了好多小猫小狗,刚开始还会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带回家去作伴,好缓解一个人的孤单寂寞;可是每次谢今朝都拒绝,他看那些小猫小狗的眼神分明柔软,但却没有动过想要再拥有的念头。
后来齐胤看到了满屋的绒绒照片,也不再提了。
就像他在电话里和谢今朝所说的那样,不希望对方再埋下任何不快乐的种子,之后的齐胤总是在这方面和庾僖有分歧,作为多年的好友,他们都希望谢今朝好,只是庾僖一直没放弃让谢今朝再接纳另外一个生命;再之后突然就出现这么一只猫,跟从天而降的救兵似的,让齐胤终于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齐哥。”
庾僖喊他:“你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你自己身上。我们两个只是代表两种不同的观念,看今朝的伤疤到底是用时间还是用新欢来抚平,更何况我们都看着的,他这么多年捡那么些小猫小狗,没有一个是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出要养的,比起别的,我更愿意相信,是他和这只猫有特别的缘分。”
“真的,”庾僖也有点哽咽,“如果不是那天你正好给今朝叫了外卖,又或者不是嫂子正好还怀着宝宝,可能根本不会有今天,世界上的事儿说不准,但是咱们不是一直都相信,今朝会好起来的吗?你看,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是好事呀。”
帝都的雪又下起来了,和着话的余音,和着未竟之言,缓慢飘落在远行人的眼角眉梢;遥远的某个宿舍,季恕的手机开始持续震动,声音闹醒了浅眠的李知行,他睁着迷蒙的睡眼坐起来,推了推隔壁床的季恕:
“队长,你怎么不接电话啊?这谁……何爷爷,嚯,看不出您中老年市场还挺广的,老了去跳广场舞应该能当领头羊。”
电话被自动挂断,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相同的号码已经来电三四通,李知行瞌睡散了点,感觉应该是有急事,咕哝着又去推季恕:“哥你快起来接电话啊!看上去好像很急哎你睡成这猪样真的没问题吗!”
“睡着”的季恕仍没应他,并且身躯随着他刚才的拨弄软绵绵地翻了过来,眼睛紧闭,还是没有醒来。
李知行终于感到有点奇怪,他凑近了,借着月光端详着季恕的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用手指探了探对方鼻息;深夜、叫不醒的队长、一直响的电话,这三个元素让他的心高高悬起,他剧烈地抖起来,又喊了一声:“季恕?”
依旧没人应他,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赤着脚跑去敲隔壁钟悦和慕鹤轩的房门,一边匆忙地拨120,等睡眼惺忪的钟悦跑来开门时,后背早被冷汗浸湿;他仓皇地抓紧了钟悦的胳膊:“钟儿,你现在赶紧给杨哥打电话——”
120接通了,他不得不中断和钟悦的对话,转而朝话筒说:“延和公寓19号楼701,这里有一个昏迷的病人……对,症状不明,昏睡,怎么都叫不醒,我是他室友。”
李知行掌心冰凉,旁边的慕鹤轩已经脸色难看地冲进季恕房间,钟悦还在和杨哥拨电话,一片兵荒马乱里,昏睡不醒的季恕就这么坐上了去医院的救护车。
他仍然还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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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狗叫绒绒,最后起这个名我有点小遗憾,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的笔名翻译过来是黄铜的意思(如果不知道那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是有段时间我特别爱金毛,想养一只,因为金毛的毛亮亮黄黄的所以我就想给狗起名叫黄铜,后来种种原因狗没用上我自己先用上了,以至于今天终于在小说里光明正大写金毛时反而不能再用,因为怎么看我顶着这个笔名再给狗起名叫黄铜都怪怪的。
很遗憾,深深遗憾。
第21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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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季恕穿着病号服从医院病床上醒来。
消毒水和药剂混合的刺鼻味道熏得他脑袋一阵阵发懵,愣了半晌,才迟缓地转头看向周围,试图从这不寻常的境况中推断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其实已经不需要再推测,他手背上还仍埋着输液的细针,种种都无一不昭示着:他在医院,他被别人送到了医院里。
人在最坏的情况发生时,往往是感觉不到慌张的,只是会觉得恍惚,像刚大梦一场醒来;季恕仰头望着透明的输液管,神情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又过了几秒,倏然抬起手,把针给拔了。
拔针时正赶上钟悦推门而入,对方一脸疲态,黑眼圈几乎要掉在地上,显而易见熬了个大夜;见季恕已经醒了,他咧开嘴巴,原本是想要笑的,结果目光更快落在前者往外滋滋冒血的手背针孔上,那点微弱的笑意就全变成了埋怨:“你拔针干嘛呀,哎,我叫医生——”
“不用。”季恕轻轻地制止了,目光投过来,像是落在钟悦身上,又像是在透过他,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钟悦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又不敢,憋得眼圈都红了,他很用力地点头:“嗯,咱没事儿。”
他提着个水壶走进屋,看样子是在这儿守夜,刚刚才去打了热水;他一边笨手笨脚地将热水倒进杯子里,一边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很慢地说:“老幺去给你买早饭了,就怕你万一这个点儿醒了会饿;星星和我换的班,他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刚才脸色我看着不太对,把他赶回去睡觉了……哥,你——”
一滴眼泪正好砸进杯口,钟悦背对着季恕,手忙脚乱地抹脸,听见季恕笑了一下:“钟儿,你沉重得我都有点心慌。”
季恕这么好好地一讲话,钟悦反而憋不住,跟被点了哭穴似的,使劲抽了下鼻子,转过身来眼睛红红地看他:“你昨天晚上快把我们吓死了!……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正好被提着早饭回来的慕鹤轩听到,提溜着两手的早饭急匆匆推开了门:“队长醒了么?”
随后,一见季恕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望着他笑,也嘴巴一撇,眼看着就要哭。
“打住打住啊,”季恕道,“一个两个都像给我哭丧似的——”
“呸呸呸!”钟悦赶紧打断他,凶巴巴的,“队长你说什么呢!”
季恕只好无奈地举手投降,他示意慕鹤轩坐过来,三人在他病床上坐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要不是其中有一个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几乎和平时的每一个早晨也没什么区别;慕鹤轩拎回来的包子豆浆还冒着热气,在这么一幅堪称温馨的场景中,季恕温和地、但不容拒绝地问:“谁来和我解释一下,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趟突如其来的医院之旅,尽管结局已经注定,季恕还是想要做那个善后的人,他眼神在两个队友间梭巡,慕鹤轩低头不看他,他就逮着最好欺负的钟悦点名:“钟儿,说说。”
“……”钟悦脸顿时垮了,像被点名要检查作业的小学生,“队长,所以你真的不记得?”
“昨天晚上,你手机一直有人打电话来,星星就叫你起来接,结果发现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在那儿了,叫都叫不醒,当时把我们都吓坏了,才赶紧打了120把你扛到医院……你也真是的,自己不舒服也不说,非要等到来医院才行是不是!”
钟悦说着说着又要生气,季恕赶紧打断他放大招:“我没感觉不舒服!那后来呢?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