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方的背影,明辞君在想方才的话是否过于挑明。
而走在路上的人回想方才的话,会不会过于在意别人对她的想法。思量一阵便没再多想,她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几月后的考核,这可关乎到她以后。
她们这几日的情况被离苏尽收眼底全禀报给了长垣,他只点头未多言。同时辰来的影卫道:“张丞相已然找到了贵妃的侍女。”说完两人站成一排。
“人都交代清楚了吧。”长垣合上手中的书籍,抬眸望向对方道。“交代清楚了,那婢女是个孝敬的,心里知晓该说什么话。若嘴不牢靠,我们安排在那的人也定不会让其多说一句话的。”影卫很笃定。
听上去还是有些欠妥,长垣微摇头分析道:“他查了这么久,如今虽有线索。但又怎可会因这就轻易相信、”换做是他,也会觉着这证据来的太是时候,“这样,你再安排一出戏。”是不能阻止张丞相继续调查,但扰乱视线未尝不是件好法子。
近日太子处理国事甚是顺手,再加时常体察民情,推行的新制度也多是受欢迎的,如今朝中大臣对其称赞颇高。
年关将至,宫中在置办年货,江吟荷同样忙碌得紧,也在等医学科举的放榜之日。准备数载,她希望是个看得过去的结果。
前段时间,因明辞君身体有所好转,便被送回明府同他哥哥一起在家中。除非是明府人‘请’她过去,或是太子吩咐,否则她是没有权利的。
“师傅。”
她待在门沿边发呆过久,连姜院判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许是看出了她的失落,“你很喜欢那个丫头?”自从人搬走后,整日总有些时辰魂不守舍的。
听到这个说法,江吟荷连忙摆手摇头说:“她那个脾气,会有谁喜欢愿意跟她做朋友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脾气倒也说得下去。
姜院判面对徒儿的矢口不认,也没立刻反驳,“明府世代从武且满门忠烈,朝臣对其多是敬畏。与这样的氏族相识,为师还是颇感欣慰的。”他认为两人无论是从品性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是值得深交的。
“倒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位,只凡事非究其结果,势必令己不快。”这样的人活得太累,“她心中没底,一味过于理性,容易得罪人。”他说完见对方一副不容说人‘坏话’的模样,只好低头无奈笑道:“想深交,为师、也不反对。只一样,你在她身旁时,但凡是些大事需要决断,多劝阻些。若实在劝不住,那也只能等她自己领悟。”
大事?!
她自己都没见着几次大事,还能轮到劝阻他人的时候?
当然,她记下了、
看她微有些懵懂,姜院判也未再说些什么,“这,上日礼。”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本医学书籍,见对方欢喜的模样,他便知晓礼是送对了,“谢谢师傅!”这可是她心心念念。
“谢倒不用,平常少惹点事,我就烧高香了。”
“我哪里就惹事了,明明就很听话的。”
“你听话?!哎!”
姜院判想到对方‘折磨’他的那些日子,整个人又开始不好起来了,“为师进屋休息休息,若非重要的事情不必唤我。”说罢朝堂中走去。
最近师傅嗜睡得很,应该是上了年纪,也不对不能这样说,要是哪天说出了口,再罚她将堂中的药材分辨出来再进行书写,那才真的又要疯了。
不得不说,她这个师傅人是相当可以的。从进宫后便一直护着她,从每次科举考核考试到宫中大小事宜,皆照拂的无微不至。
就是有时候吧,动不动罚她分辨药材,还爱考些不太涉及的。
都是当下抱怨,过后还是非常感谢的、如今这样想想平时的态度……
想着想着她低眸看向了手中的书籍,右手从头到尾抚摸了一番,“还真好啊。”不论是这书,还是送书的人。
她正捧起书朝里屋走,听得一阵脚步声,“小荷。”是傅晨的声音,听声音是跑来的有些急,“什么事?难得见你跑这么快。”前头刚念叨,后脚就过来了。
对方缓了几口气,说:“我前几日不是被安排负责连安道一路的安全,谁知那有一暗道。”她当时是见那有一处有微光,便好奇拿剑刺穿一砖,没成想是个暗道。
江吟荷听是连安道一路的暗道,微微蹙眉,轻轻握紧双手又缓慢放了下来,“你是不舒服吗?”注意到这些动作的傅晨当下是没想那么多,“然后呢?”她抓住对方还想往下说的情况岔开了话题。
“然后,我想将那些砖全打倒,进暗道看看会有什么。”结果刚敲,就被同去的人给拦下了,“你动手了?”听到要进去,江吟荷强忍关心。
傅晨坐在外头树下的方桌的凳上摇头:“被都察院的人制止了,他们说许是前朝大臣为了逃出大牢才有的这个暗道,让我最好不要碰。”可她是个好奇的,又想究其然,所以才会一路赶来。“要不,我们俩去探探究竟。”她多少还是有点好奇。
都察院的人猜测的没有错,或者说这件事她们心中明镜似的。江吟荷装作没事人一般微笑道:“她们毕竟入宫比你早,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再说,在这件事上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是有些抗拒的,但心里清楚对方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哎呦,你是最好的小荷,我们就去看一眼。我们选择上日那日去,那日人多定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
傅晨的这番好奇不是靠几句话便能消退的,况且她过于反常对方绝对会察觉出来什么,所以她答应了。
江吟荷的笑虽然装得出来,但她自己内心知晓有多勉强,“好啊。”真的要去看嘛。
听到她要去,傅晨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孩子,“你可是答应了,我已经记下啦。”听到是这样的满意结果,欢喜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向这个跳来跳去的背影,傅晨这个不仅喜欢究其所以然,还会因一二小事欢喜。有些事在她心中无非轻重,只有是非可言。
对于这个临时安排,江吟荷内心五味杂陈,更是坐立难安。
“既然应允,便不能反悔。”不知师傅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事情发展说不准正朝着你期盼的样子的走着,你不必过于忧虑。”他睡下又未完全休息。
听到这些话,“师傅。”她心中不觉暖了一些。
姜院判观着眼下这个姑娘软糯的模样,“你这丫头,平时厉害得很,这会儿倒像个小猫咪似的粘人了。”说完把人揽在怀里哄着。
对于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为何说这些话,江吟荷没有多想,她现下只认为师傅是最好的屏障,是她的保护伞。
她从怀中探出头道:“师傅,人真能藏住自己重新开始吗?”她原先觉得自己可以,可现在她有些犹豫了。
姜院判摸摸她的头,“没人能完全遮挡住真实的自己,能掩盖一时,时间长了还是会被人看出来的。”没谁是能一直藏住的,“我们能藏住的是暂时的身份,能力。当然。你若是真想,倒是能藏得久一些。”
“可是谁不想在光明下活着。”姜院判说罢看着对方的脸又继续摸摸头,说着让人坐在凳上。
在位子上坐好的江吟荷又开口:“若有不得以的理由,所以才欺瞒。那以后去这不得以的理由没有了,这个人还值得被原谅吗?”这句话在她心中一直存在疑问,她不是别人,自然想不通别人是怎么想的。
望着她这个真诚的眼神,“你今日问题未免有些多了。”姜院判知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未以欺瞒伤害无辜,刻意欺瞒他人,尚有回旋。”他还是信任这个丫头的。
“每人心中所定义的欺瞒不同,原谅的极限也大不相同。师傅认为,这得看那人在她心中的份量,还得看她们俩是否会为了此事持相悖意见。”
他倒希望她这个徒儿遇到的是个能理解并陪着一起走下去的人。
无拘无束
江吟荷悉心倾听者这些话,一刹那似乎有自己的认知,又似对这些言语有种理不清的思绪。她如今该就是陷在其中,需要走出来的人。
已定的事,还是静等来临的时刻,盼它朝期望的结果发展。
在一旁的姜院判属实时等人稍缓神过来,留她待在原地思忖,自顾自的回了屋。
西泷五年,长扬殿钦点的何院使在朝中是人所其知。家族是世代从医,待人和顺,时常外出出诊,颇受民众爱戴。
只在这年为张妃瞧病时,被其诬告,全府数十百人锒铛入狱,连带怀有身孕的也不放过,她求皇上说是何院使错判病情,才会让她久久未愈。
她兄长乃至朝中多数大臣还上报何府多年来贿赂民众、贪污等无须与的罪名。连些刚还开口说情的权臣,后因权势全倒戈。
以至皇上不得不执行,明面上一点徇私枉法都做不到。
唯有大皇子长垣私下与父皇辩解过几句,皇帝对于这些自然是不信的,所以差他暗自调查,盼着在大理寺判刑时找回证据。
无奈的是,张家常年把持朝政,面对现下这种突发的情况,他们猝手不及。皇上的每件事又不能做的过于明显,思虑再三将近卫尽数全由十五岁的长垣处理。
面对张家的穷追猛打,长垣与皇上商量将此案整整拖了一年并将何府的人多数带走并让他们改姓换名。
完美的计划,死掉的一些人,虽不是天衣无缝的理由却也找不着纰漏。
随着事情的慢慢发酵,朝中诸多大臣无人再提及这些,当然,张家的人仍耿耿于怀从未换过,他们坚信人离得并不远。
从牢狱中出来的何府,未从医而是随府中娘家从事刺绣,并在那里小有名声,一家几十口再加上当年好心人给的盘缠倒也容易糊口。
张妃因怀有身孕,不久便封为贵妃,只这孩子还未出世,皇上忽染重病,院判诊断是中毒所致,且毒药是每日一点点渗透的。
自此宫中大小事宜皆由贵妃代劳,他这个皇子在宫中是没什么话语权,只能默默等行冠礼成为太子。
他母亲原就是不得宠的又不爱争宠,在宫中可谓是透明的存在,只她不常走动也不惹事,所以这张贵妃找不出什么错来,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会出些幺蛾子。
在宫中的嫔妃,皇子,公主对其都没什么好脸色。
所以抓住机会,谁都会想要去踩一脚。这个若没有,他就想法子创一个出来。
在张贵妃被暗暗下毒的一年里,长垣联合了众人,终于是将她乃至亲信全数清理。他知晓事情虽说做的痛快,善后确是个精细活。
张家在前朝中如鱼得水少不了这贵妃加持,如今这人没了,自然少不了一番闹腾。他们把身后事做的好看些,日后真要细查那也是之后的事。
他们家做的事,心中肯定知晓一二,自然也不会太把事情闹大。
“大人,按小奇姑娘所说,害死娘娘的人不止一拨人,”这也是威逼利诱下得来的结果,“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太子——”下人还未仔细说下去,就被张丞相给打断。
他心中自然也是怀疑的,揣度过度反倒失了自身判断。“这事如今还轮不到你揣测。”稍有不慎,是会惹祸上身的。
这人低头道:“小的记下了,小的先退下。”他当然知晓皇子、大臣的事轮不到他开口,再说这些人里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待人走远,张丞相坐在长椅上,回想过去种种,心中似有悔意。
当年为铲除宫中炙手可热的何家,联合贵妃一同将其送进牢狱,谁曾想关了那么久最后人没死完还被救了出去。
他们只好将爪子转向当时已经中毒颇深的皇帝身上,谁知转过头竟到了贵妃自己手里,还成了死无完肤。
原本是想着把持宫中某位皇子当傀儡,贵妃持决定权,如今这抱负却也只剩下他一个。
而原先这不想当太子,不想管理朝政,只想在母亲膝下承欢的孩童被迫成长,渐渐成为自己并不是那么期盼的模样。
每日戌时一刻,有情况时,“殿下,”影卫都会第一时辰赶来,“连安道一路的暗道已按您的吩咐,差工匠封了。”他是最早一批的近卫,自然知晓那是个什么地方。
“按傅大人的好奇,这个地方迟早也是会被发现的。”所以他不是特别理解这个封住有何意义。
长垣饮了一口茶,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早晚有她后悔的。”他抬头端详着影卫半晌,“你是不是见着束影了?”他早前就让人找,却迟迟未有消息。
见人不说话也没否认,他也知晓答案。
这束影是他见人可怜所以特意收留的,谁知办个事人就没影,如今过了这么久也不愿回来,早些时候听闻好些宫中大臣家中的银两皆被盗取,他原是没注意这些,谁曾知竟是这丫头做的。
念她这些日子未出乱子,“见着她,若她愿意,我,还是期待她回来的。”他就勉强让人回来吧。
“是!谢殿下。”
这束影是同影卫一起来的长垣身侧,两人武功相当,也聊的来,听闻可以回来,他比谁都欢喜。
瞧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她是个犟的,又爱行走江湖不受拘束的日子。”怕是他愿意,对方也是个拒绝的性子。
“你把话带到即可,不用过多在意她。在外头待得累了,自然会想起何处是她想待的地方。”
长垣说罢挥手示意人离开。
宫中与宫外自然无法相比,宫外无拘无束,在宫内有足够的权没谁能轻易伤害,只是规矩礼仪仍缺一不可,这对束影而言莫不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