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点(强强)下+番外——错染落银
错染落银  发于:2012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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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激昂的情事退潮以後,迎来的是万分尴尬的早晨。理智回笼,两人却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躺在床上,洛定一往上睡高一点,将程凡刚的脑袋搂进肩窝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感受绵长的热息。洛定一没想过要主动给程凡刚什麽,好像光是接住从对方那里扔过来的都自顾不暇。

「谁告诉你的?」

「连又奇。」不必有开头,就能理解对方在问什麽。洛定一视线低垂,掌心轻触着程凡刚略刺的短发。「是我误会你。是齐一鸣做的事。」

「连又奇说的话,不能尽信。」

什麽时候,彼此好好说话的次数越来越稀少。就连这样相互依靠着,也还是觉得疏离。

「他说他代表齐老,是没提齐一鸣的名字。可是,一家人应该脱不了关系。」

「未必。」

「……嗯。」

程凡刚身体往後退想起床,洛定一手臂收紧不让他离开。程凡刚反手拍拍他的肩膀,「该起床了。」平常总是有一分钟就多赖一分钟的人提出这种要求,洛定一顿时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想都不想就讲:「不要。」

程凡刚没有给予他任何抚慰,手肘压在洛定一背後的床铺上,似乎尽量不要有多馀接触。

「洛定一,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洛定一一听见自己的全名被喊出来,心都凉透了。他松开手,回到与程凡刚同样高度的位置。

「所以,这个就不算了?」他握住胸口挂着的银环,自嘲地说:「那好,还给你。」

「留着。」程凡刚带着薄茧的掌心摸过洛定一光滑的腰线,覆盖在具有弹性的臀上,按着揉着,见洛定一微微紊乱了呼吸,他问:「有感觉麽?」洛定一立刻有些明知故问的恼怒,程凡刚望着他,自己回答:「我也有。」露骨的言词,程凡刚的表情却是淡淡的遗憾,好像以後再不会有。

「但是,只有这个,不够我们在一起。没意外我们还能再活二、三十年。你的坚持,我的坚持。你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们拿什麽来应付?」

洛定一怔怔看着程凡刚,彷佛一下子突起的症结点太多,多到他无法一一衡量轻重。

「我问你,你能有把握和我过多久?」程凡刚像从前那样,将洛定一额前垂下的头发往後拨顺。「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容忍你逃避,办不到不需要勉强,我们就散了吧。」

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慎重的讨论彼此可能的将来。那些不愿意提起的难题,再无从遮掩的摊在眼前。爱与性,或许是构成一段感情的基础,然而,却不能是全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更多的,是生活,是相互陪伴的依赖。

「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件事结束以後,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好像预料到什麽样的末路,程凡刚对着认真的洛定一,没说好还是不好,反而转到另一档子去。

「其实有用。」

洛定一搞不清他在说什麽,疑惑的皱起眉。

「稍微……没那麽痛了。」

眉头缓缓松开,不自觉往下的视线再度扬起。

「嗯。」他往前倾,右手肘曲折撑在程凡刚耳旁的枕头,形成上半身趴伏的姿势,左手心感觉对方下颚长满又硬又刺的胡渣。他想,也许他正在学会付出。学会分辨,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两人不再多说什麽,各自分头为眼前的难关寻找解决之道,偶尔通上电话,也是聊表关心而已,他们之间的气氛是从未曾有过的平和。现在,唯一让程凡刚担忧的就是程易。打从星期日上午十点的期限以来,一直都没有消息。程凡刚当然不可能拖好几天以後才找人,周一上午他就指示Nisa和华本安去调查程易一切通讯器材最後的讯号地点,只知道他曾经出现在金山快速公路附近,然而直至星期五都还找不到程易开走的车子,当然,人更像蒸发一样连泡影都不见。

程凡刚对於是谁做这件事的人心里有底,为此,他顾不得先翻出自己的底牌,向齐一鸣放话,不把程易平安送回来,以後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可惜齐一鸣只轻描淡写的说把程易借几天来用用,至於Venom,根本就连络不上,程凡刚猜想肯定受限於齐一鸣的控制,无法单独行动。

可恶!

程凡刚忿忿然捻熄菸头,桌上满满一缸都是长短不一的菸屁股,屋内堪称云雾缭绕,不过都是毒气。

另一边,洛定一的问题也没办法处理,『联信』的紧急董事会议上已经将他的董事长职位停权,现在他就是一只纸做的老虎,连叫都不能。他想,反正事态已经不能再糟,乾脆爽快一点一口气斩断,在齐老的手脚动作前先一步甩辞职信走人。这一招他是跟周衍学的,既然早晚要离开,就不必等到别人来赶。是我fire你,轮不到你来fire我。

洛定一知道程易迟迟没有回音的情况,但他不敢告诉周衍。单凭先前喝酒那一回,洛定一便有些察觉周衍对程易动了念头,碍於不晓得程易的根底,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所以不好贸然开口。但这一点却在程凡刚这里得到证实,程易似乎全都一五一十交代给程凡刚并未避讳,而且好像程易和周衍的关系,程凡刚还在中间出几分力凑合。洛定一是有些不高兴只有自己被蒙在鼓底,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赶紧找回程易为当务之急。

程凡刚暂时回到阳明山上住处,以後怎麽打算延後再论。於是洛定一拿钥匙轻车熟路的敲门进屋後,第一反应就是咳嗽咳个不停。

「你烟抽太多了!咳咳……」洛定一挥舞着手掌扇风,一手捂住口鼻,忍不住眯着眼睛从缝里看向程凡刚。最近一次见面是两天前,守丧期间不能刮胡子,程凡刚也没心情整理,加上敞开领口发皱的衬衫与西裤,看起来更颓废。

程凡刚好像从哪个考古遗迹里走出来,总之先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所以才叫你不要来,什麽事不能用电话讲。」

「程易有消息了吗?」虽然看样子是没有,但洛定一还是问。

程凡刚叹气,捏捏眉心後又把眼镜戴上,彷佛想多少能掩盖疲累的表情。

「在齐一鸣那里。可是不肯放人,只保证不会伤害他。」

洛定一也很严肃的绷紧神经,为了周衍,程易的事情他必须要管,况且还有程凡刚的麻烦。

「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或许你不方便出面,我去找齐一鸣谈谈看怎麽样?」

程凡刚摆手,脸色显得蜡黄,桌边剩半瓶威士忌,可见他有多需要酒精来暂缓情绪。

「没有用,他不会卖你面子。我推测他的企图不在你我身上,恐怕是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你是说……」洛定一稍一思索,大概猜出个轮廓。

「没有地盘的狮子最多只能说是一条看门狗。」言下之意,这次事件极有可能是齐一鸣为了与齐老争权,计划中的一部分。

正在程凡刚尽全力寻求突破点之时,洛定一的手机响了。他看程凡刚一眼,後者给一个理解的表情,洛定一便走出门外去讲电话。

过不久,握着薄薄手机的洛定一面有难色的回来,程凡刚一顿,问:「有事?」

洛定一抿起嘴唇,这是他遇上难题时不自知惯有的小动作。

「是周衍。他找我问程易,说连络不上你。」

程凡刚手摸上香烟盒,取出一根烟,又想到洛定一在这里,只好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打转。

长长叹出一口气,「请他过来吧。」

「……好,我转告他。」洛定一不免忧心,但也无可奈何。「你打算怎麽跟他说?」

「看事办事。总之,周衍是程易的心头肉,我不能让他随便插手,他掉一根毛我都没办法跟程易交代。」程凡刚用手指立起烟,滤口朝下不停轻点击,考虑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讲:「而且,他是你最要紧的朋友。」说着又感叹地自己讽刺自己,「既生瑜何生亮。他就是要来跟我抢人的,一抢还一双啊……」

洛定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轻轻拿走程凡刚手里的烟,劝道:「还是少抽一点。」

程凡刚看他一眼,视线再移回桌上散乱的文件,喃喃自语一样。

「无所谓,已经没有戒烟的理由。」

不晓得有没有听见,洛定一将抽走的烟放进盒子里,再连盒子一起摆回桌上,无语。

91.

周衍估计是吃了好几张超速罚单赶过来的,别墅什麽的他不看在眼里,洛定一站在门口跟人形立牌似的当指标,於是心急如焚的周衍一眼就找着位置没绕远路。

「定一!你说程易到底在哪里?他怎麽样了?!」

洛定一把周衍领进门,先不带上二楼,简短扼要的对他说明程易因为调查那笔标案的幕後,才出了点问题抽不开身。可是这麽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没办法满足周衍,况且周衍个人精怎麽会听不出来洛定一遮遮掩掩之下的程易有多麽身陷险境。

他一把捉住洛定一的手臂,「这样不行,你带我去找程凡刚,我要直接问他!」

洛定一自知横竖档不住周衍,只好让他上二楼书房找程凡刚讲明白。

门一开,周衍先是愣了一下,他印象里的程凡刚总归是意气风发那一类的同义辞堆叠起来的人物,不要说现在形容枯槁,可是这代表什麽?代表程易真糟糕了!一联想,周衍觉得他的心脏要沉到马里亚那海沟去。

「程先生,程易他让你派去哪里?他不是『联信』的员工吗?为什麽听你的差遣办事?」

周衍就是周衍,针针见血。

程凡刚一副水来土掩的模样回答他:「是没错。不过你也知道他是我的侄子,我希望他去『联信』帮洛老板的忙,并不为过吧。」

「好,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必要程易去做这麽危险的事情。他又不是情报局的凭什麽让他跟踪,而且还是齐家,那一家子都是黑道你别说不知道!」周衍气炸了不管程凡刚是哪根葱就骂,他只晓得这个人利用程易,让程易有可能连命都葬送掉。

面对周衍的指责,程凡刚脸上表情总算有一丝松动。

「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失。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全力救回程易。齐家那边也说过不会为难他,我正在和他们交涉,请你再等几天。」

「几天?!」周衍怒极了脸都挤成一团,「开什麽玩笑!!他现在每一分钟都有生命危险,你要我等几天,等个鸟啊!!」周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程凡刚剁碎当绞肉喂狗,「了不起,断尾求生。程先生杀人不血刃,我算长见识。」

周衍明批程凡刚根本没那个心想救程易,还想放弃程易当做事迹败露的牺牲品。程凡刚一听忍不下去,一抹戾色隐隐浮现,「我从来敢作敢当,你以为我不想救程易?其中的关系不要跟我说你周家没玩过。」

洛定一看情势紧绷,耐不住焦虑出来缓颊。

「我找过齐一鸣,也暗示的很清楚,什麽条件开出来谈。可是他装听不懂,我没有办法。……周衍,抱歉。这件事是我惹的,我一定负责到底。」

程凡刚‘刷—’一眼扫向洛定一,谴责他私下行动的鲁莽。可是周衍却听出不对头,质疑的目光射向程凡刚。

「『HUNT』能在这件事里面得到多大利益?你派程易进『联信』的目的在哪里?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好像早就预测齐家有动静,既然如此,你为什麽不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反而还要……」周衍似乎突然想通什麽,转头看洛定一,「好像你原本就希望齐家并吞『联信』,可是又不希望洛先生输的太惨,所以……」

再次注视程凡刚,周衍更多了几分确信。

「所以,你要程易当中介者,当一个从中调和的角色,平衡三方势力,把所有人,连同我、程易、洛先生甚至是齐一鸣,全都操控在你的手掌心。」

周衍此话一出,室内立即陷入一片僵寂。程凡刚没有看他们,雕像般一动不动。

原本有些气虚的目光立即转为质疑,洛定一盯着程凡刚,这下反倒是後者避开他的眼神。

他以为他知道,原来当局者迷,说的就是他自己。

可惜周衍没心情理会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晓得时间走过了多久,程凡刚没有说话,开口的人是周衍。

「程易在哪里,我自己去找。」

不知道周衍放话要去哪里找,总之他一气之下就掉头走人,屋里剩下两个也没馀力留他。

此刻,刺耳的铃声划破冻结的气氛,程凡刚接起电话,没讲几句,语气明显激动起来,他又仔细的对另一端交代务必要把人平安送到家云云,似乎事态有所转机。

挂断电话,他马上拨打找周衍,劈头就讲:『程易找到了。一小时後一个叫李树得的男人会去你家接你,车牌号码是XX-XXXX,你放心跟他去,他会告诉你怎麽办。』

好像终於卸掉七上八下十五个吊水桶,程凡刚往後仰倒在皮椅里,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彷佛耗尽他所有精力,破布一样挂在椅背上。洛定一立於阴影中,他机械般的问。

「程易找到了?」

「今晚一定把他抢回来。还是不行的话,我会亲自去齐一鸣的藏身处要人。」

「那个人是谁?」

「……齐一鸣的拜把。」

一问一答之间,洛定一忽然想起来,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听过,根本是赵枫丹底下的员工。

「齐一鸣的人渗透,你早就知情?」

「是。」

「为什麽不告诉我?你竟然偏袒齐一鸣?!」洛定一再无法忍受似抬高音量质问程凡刚,後者却还是安然躺在皮椅中,只是稍微偏过头看着他而已。

「你也同样偏袒周衍,不是麽?」

「那不一样!」洛定一毫不考虑就脱口而出。

「不一样。你说哪里不一样?你可以有朋友,我不可以麽?」

「可是……」洛定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说不出的违和感,所以一时接不上话。「可是,假设今天是你,我不会袖手旁观看你的公司被外人侵占。」

程凡刚眼光暗淡,整个人靠着像癌症末期的病患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也不想动。

「纵使,那个人是周衍?」

犹豫。是洛定一大脑直觉反射出的第一个辞,可惜太复杂的回路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厘清。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程凡刚缓慢地坐直起来,伸手去拿桌边的香烟盒,从里头挑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着火,深深吸了一口,没有吐出,全部咽下,感受喉咙烧灼的快意。

像是享受够了,他说:「答案你去问周衍,他比你清楚太多,不要问我。」

「我不懂。」洛定一低语,说给自己听。「我真不懂。」

很快消灭掉一根烟,程凡刚又点燃第二根。脑袋昏沉沉,晕烟吧,他恍惚地想。

「很简单,就是以物易物。」於是思绪宛如脱缰野马,顾不得摔的牙崩吃的满嘴土。程凡刚有些不稳地站起来,走到洛定一面前,看着他厌恶的眼色,程凡刚故意吸饱一大口烟然後出力压住洛定一对嘴强灌进去。手臂勒死了腰,程凡刚像要把洛定一掐碎一样,大手从後脑勺使劲揉捏至颈、肩骨、脊椎、最後到臀部,发疯将他整个人抵在身後墙上,像标本一样钉住,右脚插入他两腿中间,膝盖正好顶住某个位置下方。毫无怜惜的折磨,洛定一嘴里又苦又呛又辣,原始人类的搏斗般,体型的劣下让他连反击的可能都没有,可恶的身体却无端冲上热浪,没有任何办法控制他对这个人自动敞开的欲望。

肆虐的口腔终於被释放,洛定一低头狂咳不止,程凡刚将他的脸扶正,充满阳刚味的脸庞如今更像越狱的逃犯般阴狠。

「你什麽都不能有。」他抚摸着洛定一的的颈子,彷佛纤细的花梗般,折断不过是一秒钟的脆响。「到时候我会为你准备一件漂亮的睡衣,天蓝色一样透明。这样很好,不是麽?」

说着,程凡刚愉快的笑了起来。他一反适才粗暴,轻轻地放开洛定一。

「你走吧。不要回头。」

洛定一停不住从身体里荡出的颤抖,最後,他挥拳一击在程凡刚的肚子,後者甚至没有半点声音。他推开程凡刚,不知该做何表情,用衣袖狠狠擦去嘴边痕迹,转身,不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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