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虚脱的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没有焦点,他出了一身大汗,羞愧的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下。
叶天瑾,我要怎样才能不想你!
我要怎样才能不这么疯狂的思念一个男人!我不是变态!!
寒假,秦岭借口高三补习没有回家。
过年的时候,满城烟花,半边墨蓝的天就像忽然盛开了朵朵发光的花朵,壮丽非凡。
城市中已经开始禁止鞭炮,划出河边两侧供市民燃放。
大年夜十二点,似乎整个城市都是响彻天空的鞭炮声。
秦岭寂寞的趴在宿舍阳台上,他过了孤独的一个年,回想多年前的大年夜,幼小的他在叶天瑾家里,兴高采烈的一起挤在
简陋的木窗旁看烟花,两人一起放鞭炮。
秦岭泪流满面,今年叶天瑾会回到小镇吗?他冲着震耳欲聋的天空大吼。
“叶天瑾!我好想你!!”
震天的爆竹声淹没了他渺小的声音,只有在这时,他才可以发泄自己的心情。
他一遍遍的喊:叶天瑾,我是变态,可是我想你,我要怎么办,我非常非常想你……
他压抑了太久,心里一直痛着,只是,他不知道,这有多甜美就有多疼痛的心伤,叫爱情,也叫初恋。
寒假即将结束,他意外的迎来了一个人。
很久没有和他联系的孟小莲忽然来到他的学校。
“你怕都把我忘记了。”孟小莲说着,推开他宿舍的门。春节期间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宿管,孟小莲畅通无阻的溜
了上来。
“高三忙。”秦岭简洁的说,他提起暖水瓶,给孟小莲冲了一杯果珍。
“你就敷衍我吧!”孟小莲特意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少女的眉目间已经很有些圆滑与世故,她往他的桌前一坐,顺手拉开
抽屉,“唷,这么多的信,谁寄来的?”
秦岭心中一窒,不着声色的关上抽屉,“你到底来干什么,你不用补课吗。”
“看你啊,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说下这两年你陪过多少次?就几次!电话也不给我打!”
“都给你说了我忙。”秦岭无语,逃一般的,他去阳台晾衣服。孟小莲翻开他书桌上的作业本,忽然愣了半天,像烫手山
芋般将作业本扔到一边。
过了一会,由于震惊而满头冷汗的孟小莲悄悄看了一眼在阳台上忙碌的秦岭,平定了呼吸,伸出颤抖的手掀起作业本一角
。
整本英语作业本上一个字母也没有,画得密密麻麻的字迹,有的笔划凌乱,有的端正整齐,但却都只是一个人的名字。
叶天瑾,叶天瑾。
“你再不走没车了。”秦岭焦燥的看表,冬天天黑得早,六点正,天空就像墨染似的。
“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我明天再走,我住一晚嘛。”孟小莲坐在秦岭的床上吃方便面,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浓郁的咸甜
味充斥了整间寝室。她打定主意不离开,死活要赖着留下。
“你疯了啊,这是男生寝室。”秦岭略怒。
“怕什么,就你一个人,难道你要赶我出去?让我睡大街?”
两人争执半天,七点了,再也没有回镇的末班车,秦岭无奈,让孟小莲睡自己的床,他准备借用室友的棉絮睡旁边的床。
孟小莲坐在秦岭床上,边嚼绿剑柠檬口香糖,边翻看着秦岭的课本,上面记满了笔记,字体端正。“喂,你读书挺认真的
嘛。”
“不要动我的书。”秦岭一把夺过,他怕孟小莲看见课本末页写着的叶天瑾名字。
“小气,你心里有没有我。”
“你能不能闭嘴!”
“你只会敷衍我,都不给我打电话!”
“你也看到了,我忙。”忙,秦岭也只有这么一个苍白的理由。
熄灯了。
18岁的两个少年就这样秋毫无犯的同处一室。
黑暗中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音。
孟小莲辗转反复,她睡不着。
秦岭同样睡不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小莲,他不愿整天都意淫叶天瑾,睁眼闭眼都是叶天瑾的裸体,满脑子都是叶天
瑾动听的呻吟。但他又没办法,18岁正是男孩最冲动的年纪,他在罪恶欲望中挣扎了两年都管不住自己。
忽然孟小莲尖叫。
秦岭一骨噜爬起来,“怎么了?”
“床下面有耗……耗子……”孟小莲带着哭腔喊。
秦岭松了口气,女生都这样。“不会咬你的,这只耗子在我们宿舍住了两年,帮我们处理垃圾,大家把它当宠物。”
“不,好恐怖,你们真恶心。”
秦岭被孟小莲纠缠,只好穿上外衣过去陪她,孟小莲依在他怀里,手抓着他的肩发抖。
正常情况下来说,18岁的恋人应该发生点什么,可是他们连吻都没有接过,每当孟小莲想拉他的手时,秦岭总是不耐烦的
甩开。
秦岭毫无欲望,他只觉得夜深了坐着太冷,同时又觉得女人真麻烦。
“你冷不冷。”孟小莲在他怀里小声问。
“废话。”
“那你上来。”
秦岭沉默几秒,忽然警觉的向旁边躲,“你到底……”
温暖的嘴唇贴上他的,孟小莲的舌头伸进他口腔。
秦岭眉头一皱,正欲把她推开,忽然舌尖尝到熟悉的味道。
甜而酸的清香,很久很久以前,叶天瑾身上特有的香气!
他想起了叶天瑾与自己共浴的画面,他想起年少时两人洗澡,他在木桶里潜水闭气,隔着温热的水,看见叶天瑾双腿间那
柔软甜蜜的果实。他很想俯身下去亲吻它,让它在自己嘴里膨胀。
清秀绝伦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放大,叶天瑾在喘息,赤裸的躺在他身下,挑逗的呻吟……
火从小腹上腾起。秦岭僵立了几分钟,孟小莲已熟练的脱掉衣服,将光滑的身躯贴上他的。
怀里的身躯被体温激发出的,也是与叶天瑾一模一样柠檬清香。
秦岭猛把她按在床上,撕扯掉了她的内裤……
第九章
孟小莲的双腿像滑腻的蛇,缠住他的腰。
秦岭像狼一样喘着粗气,他想将自己硬肿的物体顶进去,却不得其门而入。他的硬物在孟小莲大腿内侧,臀部乱戳着,始
终没有找对地方。
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第一次被异性握住的秦岭浑身战栗,他嘶哑呻吟。
在孟小莲手指的引导下,他找到了正确的地方,他用力向前一顶,硬物被滚烫滑软吸了进去。
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像电流,沿着被滚烫包围的地方疏通了浑身成千上万的毛孔。
秦岭疯狂的运动着,他的大脑已经爆炸了,就像绽满烟花的天空,他被身体的欲望带动着,像个饥渴多年的孩子,一次次
往那□柔软中探索止渴之源。
叶天瑾的脸在他脑中清晰而妖媚,赤裸的身躯被他压在身下,他在叶天瑾身体里冲刺,听见那独特悦耳的嗓音痛苦而愉悦
的阵阵呻吟,因愉悦而流出的泪水在他秀丽的脸颊上恣意落着……
我,好想要你!全部!
秦岭精疲力尽的趴在孟小莲身上,寒冷的冬天,他竟出了一身的大汗。后悔与烦闷,像阴沉的云,一重重压在心间。
他疲惫的撑起身体,以难得一见的温柔语气问,“你痛吗,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过了一会,传来身下的女孩的细小声音,“嗯……”
“我……一激动就忘了,所以……你躺一会,我给你倒水。”秦岭的心情愈发沉重,沉甸甸一团的堵在胸腔,他呼吸困难
并且胃隐隐作疼。
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无关爱不爱,只要道德未沦丧,对自己的女人会表现出相当的责任心,尤其是秦岭这种痞起来让人
恨得咬牙,认真起来却相当认真的人。
秦岭也实在累得够呛,他躺下却睡不着,孟小莲在他身旁一脸幸福的睡得很熟。
他在黑暗中茫然的望着同样漆黑一团的天花板,他问自己,叶天瑾,我可以忘记你吗?
他不知道答案。
我能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臂弯里的孟小莲温顺的蜷在身边,他头一次充满内疚凝视着女孩的脸,单人床的被子很窄,他把孟小莲往身边带了带,
让出大半个被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
第二天,秦岭把孟小莲送到车站,特意给她买了早饭看着她吃完。
“路上注意安全。”秦岭仔细叮嘱。“到家给我打个电话,还有……”他脸红了一下,“注意身体。”
“真讨厌,总是在送我走的时候才对我好。”孟小莲很高兴,她在车站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颊,弄得秦岭满脸通红,
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推开孟小莲,拧着眉叮嘱她。“我高考完就去找你,要考试了,你专心点,不然怎么和我去同一个城
市读书。”
面包车绝尘而去,秦岭长长吁了口气,独自走回寝室。
打开宿舍门,床上凌乱的棉絮堆成一团,秦岭从洗手间拿来水桶,打开棉被准备洗床单。
他有点愣,浅天青色的床单上什么也没有。
秦岭失神的看了一会,若无其事的将棉被叠好,选择沉默。
孟小莲怀孕了,高考前的体检被看出端倪。
小镇秦家。
秦父一棍子抽在秦岭腿上,接着又几脚把他踹得滚到地上,秦岭没有避,也没有喊痛,他沉默,眼神却异常墨黑莹亮,像
受伤后舔着伤口的狼。
孟小莲怀孕四个月,那不是他的孩子。他并没有出声,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被坚冰封冻。
木棍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
母亲抛弃他,女友背叛他,他开始害怕‘女人’这样的生物。他并不强大,他很脆弱。
秦家的灯亮到很晚。
七月流火,而八月,对高考的学子来说,却并不都是流金的岁月。
秦岭意外落榜,反倒是孟小莲,考上了成都一所师范学校的分校,虽然学校不好,但好歹是个大专。
他闷在家里,既不说话,也不上街,只是长时间坐在河边的芦苇丛中,凝视着碧绿依然的河面。
河上再也没有竹筏,它被机动船取而代之,河对岸支起掏沙的脚架,数年前浪击细沙滩的河岸,被掏得千疮百孔,每年夏
季,小镇都会发生几起误踩沙坑的淹死事件。
他读书的单纯目的只是为了接近那个人,堕入迷茫的他,不想再念书,只想逃避。
18岁的他,想法就是这么单纯简单,而18岁的未来,对他来说就像罩着浓雾的路,漆黑迷茫得看不清,他也不知道,前路
冰冷的现实生活究竟有多可怕。
2004年夏,成都各大商场、理发店里的音响却都在嘶吼《2002年的第一场雪》,唱歌的是个嗓音粗犷的男人,名叫刀郎。
他的歌一夜大热,是发廊最爱播的歌曲。
这一年,鸡鸭价格暴跌,人们统统改吃猪肉牛肉羊肉,因为禽流感爆发了。
“柜子,轻点,不要撞到了!!对,对,慢点下楼!”将西装披在肩上的男人站在家具乱堆的房间里,颐指气使地大声喝
斥。
年轻搬运工背上扛着一只角柜,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扶着柜壁沉重的走上楼,他略侧了□体,小心翼翼的将柜子杠进屋。
他穿着浅绿色T恤,T恤上黑一块灰一块,前胸后背也汗湿了一大块。他躬腰将柜子放在地上,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淡淡的说。“都搬完了,老板。”
啤酒肚男人却不满意,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检查,又伸手在桌脚,柜面上细细的摸了一遍。“哎呀,写字台的脚都磨花了
。”
另一个中年搬运工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脸上全是汗,“大哥,楼道太窄了,没得办法不小心擦了一下,看不出来的。”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给了钱嘛就要办好事噻!现在你们农民都爱偷奸耍滑……”
中年搬运工好脾气的陪笑,直到那男人喝斥了足有五分钟后,才躬腰接过男人扔过来的七十元钞票。“谢谢老板哈。”
两人下了居民楼,中年搬运工从蓝色卡车的驾驶舱中拿出一个外壳磨损厉害的蓝色保温杯,递给穿着浅绿色T恤的年轻搬
运工:“来,秦岭,喝口水。”他拍拍年轻男人的肩,“不要往心里去,现在城里人大多数都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
秦岭沉默的仰头灌了一大口凉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张哥,下午还有两家要搬?”
“是啊,都在五大花园。”被唤作张哥的中年搬运工长得和善,一身皮肤油黑发亮,四肢看上去结实有力。
两人跳上卡车拖斗坐在麻布毡垫上,卡车发动了。
来到这个城市已有大半年,这是秦岭的第二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火锅店的服务员,但因为和喝醉找碴的客人打了一架,
他被炒了鱿鱼。在火锅店的相熟服务员的介绍下,他来到了这个搬家公司当搬运工,如今是第三个月,包住不包吃,工资
七百。
说是包住,其实就是和一群贩夫走卒群居,住在三环路外的贫民区里,旁边是日夜轰鸣的建筑工地。
比起只有四条街的小镇,这高楼林立的城市就像个巨大的迷宫。这是他小时候向往的地方,如今却觉得不再向往。永远明
亮的夜晚,总是热闹的大街,电影院也会通宵播放着影片,永不落幕,一切似乎都永远不会像小镇那样在夜的怀抱安宁睡
眠。
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然而来到城市才知道,这样的繁华热闹并不属于他,他只是个生活在城市底层的廉价劳动力。
很现实,衡量社会地位的单位,就是钱。
到了这里,秦岭才知道金钱的巨大力量,即使成绩再好,再聪明,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
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他的个性的棱角被磨平,挨骂受气,为了生活,他也不得不迫使自己对别人的无理取闹道歉,哈
腰,陪笑脸。
好在这个城市处处都种着芙蓉花,这些或白或粉的花朵是他惟一的安慰。
每每看到它们,他疲惫麻木的心才会稍微放松,他也才会想起自己过去留在校园的快乐记忆。
卡车在公路上飞驰,没有遮盖,秦岭顶着烈日注视着掠过的街景。
长期室外作业,他的皮肤被晒成蜜色,过去浑身的学生气也褪了许多,年轻的脸庞有了成熟的痕迹。
孟小莲也在这座城市,两人今后要如何面对现实,他没想过,因为现在这种残酷的现实已经将他压得身心俱疲,孟小莲上
了大学,也只来看过他一次。当时他刚下班,搭了条脏毛巾,裸着上半身蹲在露天的自来水管下洗头发,孟小莲在他低矮
噪杂的小平房里坐了坐,很快便离开。
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而至于叶天瑾……
在他心里始终是一首最珍藏的诗,一支最惟美的歌,一颗最纯净的水晶,他想逃避,却躲不掉。高考结束后,他以为自己
可以忘记,却不由自主的拒绝了父亲让他去广州打工的提议,一意孤行来到了成都,来了那个人所在的城市。
他以为自己可以逃避,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在城市中搜寻那个人的残留的身影,想象着那个人是否在这里匆匆经过,
或是站定。
城市太大,房子太多人太多,他无法像在市中学那样找到他的气息。在这个有一千万人口的水泥之森里,他成长迅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