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未来 下+番外——世界人民的114君
世界人民的114君  发于:2012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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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今天晚上我不过去了。”

左贤拿起电话,看了看上面的短信。

他盯着屏幕又看了几眼,这几个字并没有改变。

那天在医院中遇到严樊旬之后,连续几天严樊旬都没过来住。问他为什么不过来,他也不回答。

左贤洗了澡,在床上躺下,习惯性地往旁边睡,发现没这个必要之后也没有转过身来。

他躺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准备发个短信给严樊旬。编辑了半天短信,也没有发出去。犹豫之间,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这几天我不在,浇水交给你了。”

屏幕上的文字发出刺眼的光。

左贤闭上眼睛,用手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睁开眼睛。

“我会注意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出这几个字。

如此回复之后,那边便没有动静了。

左贤把手机合上,眼睛陷入一片完整的黑暗,他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微微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灯。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左贤连忙伸手去接。

“严……”

还没有把这个名字叫出来,那边就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你睡了吗?”

她的问话很是温柔,让人微微有些不安。

“还没有。”

“唔”,那边发出一个单音,顿了顿,问,“你回来之后就没和艾素联系了吧。”

“没有。”左贤回答。

除了那次被安排的见面,在X市的时候没有再联系,更不要说回来之后了。

“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妈妈自言自语地说。

左贤仰着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虽然清楚地知道自顾自地说话是妈妈一贯的询问方式,但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很好的答

案。

左贤在电话旁沉默着。

“听说你现在和严樊旬一起住。”妈妈试探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左贤沉默着。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什么时候遇到的?”妈妈继续询问着。

“方便就住到一起了。”左贤回答。

虽然想找个正当的借口,但害怕回答得太慢反而让妈妈起疑心,便选择了一个没有回答任何问题的回答方式。

“方便?什么话。两个男的住在一起,图什么方便?你都多大了,不谈恋爱,和他混在一起干嘛?他这种人……”那边想

说些什么,但还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一般停顿了。

“我和他懧识二十多年,我对他是什么样的人很清楚。”

“他爸爸以前也对家人很好呀,你看看后来。”

“严樊旬不会。”左贤立马回答。

小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是酒鬼、赌棍的儿子,他总是被欺负,没有人和他一起玩;自己的父母也不让自己和他在一起,说

了一堆教育的话。

没有人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严樊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下着大雨的夜晚里,在巷子深处的房檐下,严樊旬小狗一样缩成一团。

因为淋了雨,他差点死于肺炎。

吊水回了血,细瘦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他躲在角落里低声抽泣,就算说着“没关系,不用管我爸妈的话”,他还是在哭

。紧紧地抱住他,也依旧能感到那不断留下的眼泪。

不过还好严樊旬当时活下来了,虽然他变得不太说话,但毕竟是活下来了。

一阵沉默之后,电话那头又传出了妈妈的声音。

“你长大了,我们也没法管你了,你自己要想清楚,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我知道。”

“我也不说了,你早点睡吧。”

妈妈没有再逼问下去。

挂了电话,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左贤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了很久,拨通了严樊旬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终于被接了起来。

“你已经睡了吧。”

“还没有。”严樊旬回答。

“这几天变暖和了,过几天还有冷空气,注意加衣服。”

“我知道。”

“你有空就来过来住吧。”

“最近有点事……”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和我说。”

“我知道。”

光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左贤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

“没有什么事情我先挂了,你自己保重。”仿佛要分别很久那样,那边的人这么说。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看着一片黑暗的房间,左贤关了手机。

他打开床头灯,拿出破旧的钱包。钱包里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儿时拘谨的样子,一张是严樊旬也没有笑的那一张前段时

间的合照。

如果自己和他的家庭换过来就好了。

左贤看着照片,不禁如此心想。

13

天空中的雨像是眼泪一样往下掉,严樊旬把手掌放在膝盖上,手掌的温度没法透过裤子传进去。

面前的饭桌上摆着两个简单的菜,严樊旬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把刚刚烧好就已经冷掉的菜放进口中。

嚼着烧得过头的蔬菜,他抬起头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四周。

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墙壁坚硬而寒冷,一个人处在这个狭窄而空荡的地方,只要环视四周,就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孤寂从坚硬的墙壁上升腾开来,烦躁的情感缠在胸膛间。除了烦躁,剩下的只有空白的思维和随时可见的无措。

三天前,接到了让自己还钱的电话,今天上午,对方又打了电话过来。

昨天是久违的周末,严樊旬仔细地收拾了家,把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卖掉了,不过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值什么钱

,卖得的钱,不过是一两百元的事情。

两万元听起来或许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自己是死也拿不出来。

就算死掉了,这条命也无法值这个数目。

严樊旬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左手无名指的指甲上次被夹到了,现在还是青紫色的。

前天工作很多,下班之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晚上回到家,因为膝盖的疼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两个小时才睡着。

应该会觉得焦虑,但知道没有办法解决,便也什么都不去想了。

严樊旬坐在桌前,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眼睛渐渐迷糊起来。

他躺到地上,寒冷在半梦半醒之间钻进了他的身体。

模模糊糊之中,突然听见了手机的铃声,严樊旬微微睁开眼睛,摸到发出扰人声音的手机。

他眯起眼睛看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不熟悉的手机号码。

或许又是上次那个男人,严樊旬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通话键。

“是严樊旬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严樊旬松了一口气,赶忙回答:“是我,您有事吗?”

“我是左贤的妈妈……”

“……啊,您好……”

“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听左贤说,你们住在一起啊?”

严樊旬沉默了一下,回答:“前段时间是住在一起,现在分开了。”

“哦……”那边的声音轻松了很多,“分开住好,你们都成年了,住在一起不像话。你也知道,左贤前段时间冒冒失失跑

回来,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交了女朋友,结果他回来之后整天无所事事,连家都不回,不知道在胡闹什么。”

听筒那边传来雨滴落在雨棚上面的声音,严樊旬站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

灰色的屋檐上,雨水滴落下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往低洼处流去。

严樊旬伸出手,接住冰凉的雨滴,透明的雨水从指缝中滑落下去。

“你和左贤都不小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要清楚。”

严樊旬把手上的水在裤子边上蹭干,将冻僵的手放在脸颊边。

“我不会和他联系了,他有自己的事。前段时间我一直打扰他,真对不起。”

这么说完之后,对方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样挂了电话。

严樊旬把手机放在脚边,两只手一齐拨弄地上的雨水,手上很快沾上了灰黑色的污垢。

玩了一会儿,严樊旬靠在墙边。头顶上的雨水像是持续不断的眼泪,不断地下落。

小时候的事和现在的事交织在一起,在眼前不断浮现。糖果、江水、叶若飞还有左贤。

小时候的雨和现在的雨似乎重合了。

严樊旬魔怔般看着面前的雨,他向前伸出手,雨水打湿他的手掌和袖子。

寒冷的感觉传到了身体当中。

“啊……”

“唔……”

像是要和自己说话一样,严樊旬不断地发出单音。

“左贤……对不起……”

过了很久,冷到全身发抖的严樊旬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洗漱完毕,他走到卧室中,坐在床上,用被褥把疼痛的膝盖包起来。看着那被被褥紧紧包裹住的膝盖,他想起刚受伤时候

的事情。

严樊旬把挂在架子上的褐色毛巾拿下来,把脸埋进去。

毛巾上没有留下左贤的味道,可一想到这是那个人来过这里的存在。幸福布满了严樊旬的胸膛。

如果从来就没有懧识的话,左贤现在应该还在别的城市做医生吧。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他也许会因此变得幸福起来吧。

严樊旬直起身子,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慢慢地把那张和左贤的合照拆下来,小心地夹进书里面,装进抽屉中。

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做了很久才完成。

14

“你今晚有空吗?”

刚刚换下衣服,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这样的简讯,发件人那一栏显示着严樊旬的名字,

左贤立刻拿起了还亮着光的手机。

“有空。”

他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消息,靠着桌子边等待严樊旬发消息过来,没过一会儿,响起了来电的铃声,左贤赶紧接起手机。

“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听到“你好”的时候,又明显感到了生疏。

“你好。”左贤回答。

“我昨天收拾了房间,你有很多东西丢在我这里,我拿过来给你。”

“那一起吃饭吧。”左贤建议。

东西放在那里也没什么关系,现在严樊旬坚持要送过来应该有他的原因,不过电话中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就算询问,严

樊旬也会撒谎。在连表情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要把东西给你。”严樊旬说。

“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左贤立刻接口。

“……好。”

“老地方见,我现在就从医院过去。”

“待会见。”

挂了电话,左贤立马推开门走出去,他快速地穿过长走廊,往医院的后门走。后门的车站前满是等车的人,左贤在人群中

不断地看手表。

大概是下班高峰有些堵车,车子半天才开过来,左贤走上车,找了个后面的地方站着,依旧不断地看手表。

到了站,他赶紧往前面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一直吃饭的地方。

严樊旬已经在那里了。他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看着脚下的红色的砖。

“严樊旬!”左贤一边叫他,一边往这边跑。

“慢点。”

左贤跑过去,笑着拍了严樊旬一把,严樊旬也笑了一下子,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

“这些还给你。”严樊旬把手上的袋子递过来,左贤伸手去接,严樊旬又把手收了回来,“我先拿着,走的时候再给你。

“先吃饭吧。”左贤说。

严樊旬点了一下头,和左贤一起走进了店子里。

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又要了四罐啤酒。吃饭的过程中,严樊旬一直没说话,左贤只好自己找着话题,但不论聊什么,严

樊旬都打不起兴致,只是“哦”、“唔”这样地敷衍着。

“你这几年见过叶若飞没有?”左贤打开一罐啤酒,试探性地开始了又一个话题。

“没有。”本来一点聊天意思也没有的男人抬起头,懧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初中之后就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说要去组乐队。”严樊旬回答。

“那家伙搞不好真的行,他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可靠的一个。”

“遇到了叶若飞,一定要问他。”

左贤喝了一口啤酒,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说:“我要是没遇上你,现在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严樊旬喝了一口酒,没回答。

“你最近很忙吗,都没过来住。”左贤问。

严樊旬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头去,问:“你也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吧。”

“你在想什么?”左贤反问。

“我们老在一起不好……”

左贤沉默了一下,问:“你想结婚吗?”

“没有……”

“你嫌我烦吗?”

“没有。”严樊旬抬起头,急忙回答。

左贤仰起头,把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放下啤酒罐,看着严樊旬,说:“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不会缠着你。”

“我只是觉得分开比较好,”严樊旬说,“两个男人住在一起……”

“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左贤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那边的道歉一点力度也没有。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左贤又开了一罐啤酒,一口就喝了半罐。

“分开了我也不会放弃喜欢你的。”左贤抬起头,直视严樊旬,“绝对不会。”

原本以为男人会移开视线,但奇怪地是并没有。就像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那样,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左贤。

“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说出这句奇怪的句子之后,严樊旬低下头。

店子角落的光线并不强烈,左贤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身体凑过去,偏过头,吻了一下严樊旬的嘴唇。

“坐过来吧。”左贤说。

发出这样的邀请之后,严樊旬犹豫了一下,从那边的座位上站起身,在左贤身边坐下。

“你觉得这是最后一次吃饭了吧。”左贤问。

严樊旬沉默着,没有回答。

左贤拿起啤酒罐,严樊旬立马按住他的手:“别喝了。”

“才第二罐。”

这么回答之后,严樊旬便不说话。

左贤很快喝完了手上的啤酒,准备去拿下一罐,一下子被严樊旬握住了手腕。

“别喝那么多。”他的语气有点严厉。

左贤抽出手,将啤酒一饮而尽,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拿起严樊旬带过来的袋子。

“那条褐色的毛巾呢。”

“我忘了带过来……”

“照片在哪?”

“我也忘了带……”

“我现在跟你回去拿。”左贤一把抓住严樊旬的手腕。

严樊旬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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