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芙蓉+番外——寂寞朱衣寒如雪
寂寞朱衣寒如雪  发于:2012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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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总而言之,乡村味小说……

简介(伪文艺版):

两个80后的孩子,一段90后的故事。

90年代,四川与云南交界的小镇九丝,也处于新旧时代的过渡中,小镇青山秀水,民风淳朴。

城市男孩叶天瑾来到边境小镇度过短暂的青春岁月,然而,他的出现,却悄悄改变了另一个孩子的人生……

(平直版):十年的暗恋,一辈子的刻骨铭心……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乡村爱情 种田文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天瑾,秦岭┃配角:孟小莲┃其它:

第一章:1993年

1993年11月。

天如宣纸,轻染薄墨,罩着青砖墨瓦的一片屋舍,弯弯环绕的一觚碧流。青波之上,静静泊着几只绿色竹筏。

白鹭掠过绿水,细雨蒙蒙,河岸顾影的芙蓉开得热闹,星星点点的素白粉红在雨中锦簇。船家的号子悠悠的晃过河面,静

谧如画。

这是四川与云南交界处的一个宁静小镇,环抱在群山碧水之间的它,有一个古老动听的名字。

九丝。

“……热烈祝贺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农村工作会议顺利闭幕……”长形平顶房的顶上架设着一只乌黑的大喇叭,清脆的女

声在喇叭中念着新闻,字正腔圆,给这笼罩在绵密雨丝中的如画小镇增添了几分现代气息。

平房粗糙水泥的外墙像结着一团团云朵般的水碱,墙根生着黑绿滑湿的成片青苔,墙根下紫红的野油菜萧瑟招摇。

“哗哗哗!”喇叭里传出鼓掌声,喇叭信号不好,沙沙电流声遮掩了掌声,过了一会电流声稍缓。一字一顿的欢快女声又

断断续续的响起,“……响应伟大的中国□号召……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镇上惟一的小学校,操场是一片坑洼不平的黑泥地,两个同样脏巴巴的男孩子趴在地上,靠墙的一排平房就是教室,旁边

是菜地。平房坏掉的玻璃窗上糊着一层报纸。

男孩终于挖出了打入泥坑中玻璃弹珠,天冷,他穿得又少,于是清鼻涕又慢悠悠的流到上唇,男孩仰脖努嘴的使劲一吸,

长龙没吸进,他便抬起脏兮兮的袖子在脸上一擦,咧着嘴笑。

“再不回家我妈又要打我。”灰毛衣小男孩望望天色,满脸不情愿,“秦岭,你不回家吃饭你爸不打你?”

两个八岁小男孩踩着泥,深一脚浅一脚往校门外走去。

初冬的雨丝绵密的下着。

一群孩子的声音遥遥传来:“……你妈的头,像地球,有山有水有河流,你妈的腰像菜刀,切肉切菜切辣椒……”

傍晚天空呈淡紫灰色,笼罩在雨雾中的小镇,星星点点的亮起灯火。为了省电,大多数居民家采用低瓦数电炮,昏黄灯光

晕成一团,还有些家境不太好的人家点着煤油灯,摇摆欲熄的桔色小火苗更是单薄可怜。

电视机的声音很少,全镇只有不多的几台黑白电视,人们晚饭后进行得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打麻将和蹲在街边聊天。

街边屋后都种植有芙蓉树,此地气候湿润,芙蓉树都长得很好,绿叶间开着大团白或粉的花朵,被淋湿了,就像皱在一团

的宣纸花,成朵的败花落在土地上,自朽化作花肥滋养母树。小雨如丝,古镇蒙蒙烟雨的浸润中涤净尘埃,更显出乌瓦白

墙中点缀着的绿荫青翠欲滴,静谧的傍晚因清新而温柔,因温柔反更加寂寞。

两个男孩沿着高高低低的湿青石板窄巷一直跑到柏油小马路上,两旁的小店大多早早歇业,不多的几家也只亮着灯,一家

老小围坐在店里吃饭,昏黄灯光照着饭桌,热气腾腾。

街头渡口却围着一大群人,有的抄着手,有的端着碗,都站在雨丝里跷首远望。

小镇环山环水,住户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土生土长的居民,再加上镇子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不出一会就传遍全镇。张

家的鸡飞了,王家的狗跳了,李家女儿嫁进城,周家的老婆杀鸡的时候把手指切了一半。淳朴的小镇居民共享着公开的秘

密。

胖女人将手揣在棉袖笼里,她抽出右手指点,葱白的胖手指上的金戒指箍在中指上,紧得抹不下来,“李老太婆的儿子不

是当大官的嘛,出了我们镇就从来没回来过。听说今天老太婆的孙孙从大城市回来了。”

“他又不是熊猫,这么多人看。”秦岭天真的问。

“哎呀!”李婶婶嗔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女人天生憋不住话,她压低声,“这个娃儿的爸吃了枪子!这是个坏娃儿!”

“来了来了!”人群嚣闹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挤。

装着小马达的乌篷木船突突的开过来,在平静的河面激起一大长条翻滚白浪。

人群密匝匝的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小镇生活太乏味,码头看热闹的人群不比赶集的人少。

船帮碰的撞到码头上,船老大钻出来将粗麻绳套到桩上麻利系好。

船与浅月的影子碎在水波里,柔柔的晕成一团绞碎的水影。

帘子一掀,一团白影从船篷里钻出来,像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他站在船板上不知所摸的看着像是在围观珍稀动物似的的人

群。

第二章

男孩大约十二三岁,身上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清冷味道,淡墨的眉和淡墨的眼,连看人的眼神也都淡淡透着一股凉意。

秦岭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脑中猛然撞入素白的芙蓉花。

七点新闻联播的雄壮序曲准点响起,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各回各家,各吃各饭。

“以后不要给这个坏份子说话。”有人教育自己的孩子。

秦岭被李婶婶拉回家吃晚饭。

趴在堂屋方桌上做作业的小女孩一见秦岭就扯声大喊,“又来吃饭,当我们家的豆花不要钱的啊。”

一碗豆花,四个红辣椒碟,一盘腊鸡块炒花菜就是小镇居民最普通不过的一顿饭,腊鸡炒花菜菜多肉少,焦黄色的鸡块就

只有寥寥可数的五六砣。而腊鸡还是见秦岭来家里作客,孟父专门从灶房上吊着薰得乌黑的整鸡上切下的,原本预备着大

年夜吃,却先让秦岭尝了鲜。

秦孟两家是邻居,从上辈就关系好得像一家人,在秦母没跑之前,两家大人经常在街上支个方桌打小麻将,据说秦岭出生

时,秦母身体虚弱,还是李婶婶抱过他,跟着自家小女儿一起吃了几天奶。

孟家没有电视,家中惟一值钱的电器——飞燕牌收音机里放着小虎队的歌。

“喔……把你心我的心穿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在桌上,孟小莲边抱着碗吃饭边警惕的盯着秦岭,只要他的筷子向肉夹去,她的筷子也像长了眼睛似的跟上去,好巧不巧

的扒拉下他筷子上的肉块。

镇子的人睡得早,不到八点半,亮着灯的窗就陆陆续续灭下去。不知从谁家的电视飘来模糊的声音,人人都在看白素贞与

许仙缠绵的人鬼爱情。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婴孩夜啼声从镇中某一处建筑中隐隐传入夜空……

时代处于新旧中的小镇九丝,在夜的怀抱中逐渐入眠。

秦岭偷偷摸摸沿着河滩跑到一栋木楼边。

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孩抱着膝盖坐在并不宽的木头阳台上,呆呆的凝望被夜染得墨蓝的河水。

男孩发现了阳台边露着一个脏小孩的脑袋,然后一颗沾着泥的弹珠从那满是泥的小手中,骨碌骨碌的滚到自己脚边。他捡

起玻璃珠,递过去,然后迅速回房关门。

偷看他的秦岭吸着鼻涕,“你有什么了不起——哎唷。”

摔得四脚朝天。

隔得不远,秦岭鼻尖的闻得见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多年后,他知道那是柠檬的香气,因而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噼噼啪啪”过年时,冷清了一年的小镇奏响了欢歌,热闹非凡的小镇街上摆着年货,从各村涌来的村民将这平时宽敞的

小街挤了个爆。

孟小莲从头到脚穿了一身新,红棉袄黑棉裤,两条大辫子上扎着粉红绸带。她只敢放烟花,像一棍筷子,点燃一头,拿着

另一头在空中划圈。

秦岭扔一粒电光炮在她脚下,孟小莲尖叫着跳了一下,扔了烟花咧嘴大哭。

但是,在欢乐的人群中,秦岭一直没见到叶天瑾。那个像雪一样的男孩仿佛人间蒸发,如果不是晚上站在他的房间外看见

窗中亮灯,秦岭还以为他偷偷离开了这个九丝小镇。

小镇上的时光缓缓流过,像环绕着镇子的一弯碧波,似乎感觉不到它的流动。

不知不觉中,秦岭升三年级了,而叶天瑾,就像消失于镇上的水滴,既不出门,也没有他的消息。

淳朴的小镇人民逐渐将这个沉重的孩子忘记。

“作业又不做?还逃课?手伸出来!”烫着大卷发的中年女教师厉喝,教鞭在木纹纵横的旧教桌上一抽,教桌上的一层薄

薄白粉笔灰震起一团白烟。

秦岭满不在乎的伸出手。

“啪。”一鞭抽下。

孟小莲与秦岭同班,看见秦岭挨打,她冲讲台上的小男孩做鬼脸。“活该。”

架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敲敲窗子,“陈老师,有新生分到你带的初中班上,名叫叶天瑾。”

“来了。”陈老师一推秦岭,“下去坐好,班长,带领大家背课文。”

孟小莲站起身,煞有介事的喊,“把书翻到《南京长江大桥》那一篇。清晨,我来到南京长江大桥。今天的天气格外好—

—预备起!”

教室中响起一片蹙脚的普通话童音:

清晨,我来到南京长江大桥。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大桥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壮丽……

秦岭终于见到了叶天瑾。

那个清冷的男孩仍然穿着白色的衣服,短袖的白色的确凉衬衣。他独自坐在教室窗边的最后一排,神情落寞。

秦岭偷偷的尾随叶天瑾,偷看他念书,偷看他写字,偷看他微微忧郁的眼睛长久的注视着某一点,宛如凝固的水晶般那样

一动不动。

被家长叮嘱过,镇上的孩子基本上不和叶天瑾说话,更有甚者,不怀好意的在他面前吐口水。

不过,期中考试之后,他的名字名列榜首,考出惊人的高分。他长得漂亮,但眉眼中总裹着一抹淡淡的寂寞,似乎随时随

地都会从空气里消失,

小镇上情窦初开的初中女孩,有人偷偷给他传纸条,也有人跑到他身旁没话找话。但是,这个孩子虽然有问必答,也从没

有流露过不耐烦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骨子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似乎隔着远远的距离,

秦岭总是逃课偷看他。时间长了,也不再偷偷摸摸,有时候他直接用脑袋顶开叶天瑾座位旁的烂玻璃窗,扒着石灰脱落的

窗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看他背书,写字。

但偶尔叶天瑾冲他淡淡微笑,他却像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

第三章

老师站在讲台上发试卷。

“孟小莲,88分。”

“陈有金,54,拿回去家长签字。”

“张家和,61。”

……

“秦岭,32,不好好读书,整天逃课。”

下午放学的电铃声响了。

深长的狭窄小巷,两旁是起了青苔的砖墙,墙上满了标语,日晒风晒,标语纸也烂朽朽的。

“严禁触摸电线,五万伏高压,一触即死,不死法办。!”

“少生孩子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秦岭扒着拐角的墙角,露出半个小脑袋向前偷看。

前面背着书包的少年换了件浅湖蓝色的衣服,穿在柳枝般细长的身体上,仍然是一尘不染的清爽。

秦岭赶紧挎着书包一路小跑追上去。他兴冲冲的拐弯,然后一声大叫。

叶天瑾就站在他面前,脏乎乎的他撞到对方身上,在那件浅湖蓝色的衣服上按出两个黑灰色小手印。

“你天天都跟着我做什么?”叶天瑾冷冷质问。

一向脑筋转得飞快的秦岭此时却吓傻了,呆立当场。

“说,你要干什么!跟踪我,偷看我。”清秀脸孔罩上寒意的叶天瑾向他逼过去,秦岭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到墙

壁。

“我,我想帮你提书包。”秦岭眼珠一车,忽然抬头咧着嘴天真的笑,眨巴着无害的大眼睛。小男孩很早就狡黠的懂得,

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小动物是最好的保护色。

“什么?”叶天瑾愣了一下,果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冰寒逐渐从脸上褪去。“你这小人精。”他将书包挎在肩上,转身向

寂静的巷子走去。

装可怜成功的秦岭追上去,凭着孩子的小狡猾他知道对方并不讨厌自己,于是不放过这个机会纠缠,“行不行嘛。”

连问几次,叶天瑾都不理他,秦岭不死心的跑到叶天瑾面前挡住,“他们说你爸爸是坏人,我都不理。”

叶天瑾俊俏的脸孔忽的罩上寒霜,“滚。”

惊吓委屈的眼泪慢慢的漫过了秦岭的眼眶。

“敢骂我,你有什么了不起!”九岁的秦岭咬着牙,含泪破口大骂,小巷空旷,叶天瑾已经消失很久。

“Hello,my name is hanmeimei,what‘s your name?”

Hello,my name is li lei.”

……

Where is John’s pen pal from? He‘s from Japan.

Whre does he live? He lives in paris.”

教室里的黑色录音机沙沙转动着,从喇叭里放出的英语课文朗读噪音极大。

静悄悄的教室,所有学生都注意的听着,从那沙沙的电流声分辨其中的磁带原声。

窗户悄悄的打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一只圆溜溜的黑眼睛。

叶天瑾低头凝眉,乡镇的教学条件太差,他听得很艰难,他必须凝聚全身注意力才能明白那台老掉牙的录音机都读了些什

么。

“叶天瑾。”女老师敲了下坑坑洼洼的黑板,“上来听写。”

叶天瑾拉开条凳,这张两人坐的桌子,没人愿和他同桌,是教室靠走廊的最末一排的最差位置。

“阿婆(apple}……黑漏(hello)……人利(relly)……”女老师捧着书走来走去,从她嘴里吐出发音不准的单词,叶

天瑾半听半猜,抓着粉笔在凹凸不平的黑板上写。

窗户推开了一点,脏乎乎的胳膊悄悄的伸进去,接着飞快的抓起他桌上的钢笔,然后缩回胳膊。

秦岭破天荒的老老实实趴在教室里听课,他课桌的抽屉里摆了不少从叶天瑾那里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谁骂他,他就

要十倍的报复,他才不肯吃亏。

孟小莲眼尖的看见那支银色的钢笔,仗着班长身份趾高气昂的向他讨要。

秦岭没理她,“叶天瑾送的,你一边去。”

孟小莲扑上去抢,秦岭不给,争夺中那支钢笔‘啪’的甩到墙壁上,溅出一大片墨水,笔尖折断。

孟小莲叉着腰蛮横的瞟他,“叶天瑾算什么,那个挨枪子——呜,呜,老——师——他抢我东西还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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