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想要变强,想要得到力量,想要与那个人并肩而立,同步而行。
不甘心,不甘心只能卑微地仰望着那人的身影。
而现在,这份迫切的心情并没有改变。
想要变强,想要得到力量,只是……却是为了报复他,羞辱他。
甚至……强占他。
还真是讽刺。
苍负雪自嘲一笑,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一下子醒悟了。
──这身体,并不属于自己。
──它属于那个人爱到灵魂深处,百般疼惜的揽月宫主。
──揽月宫主!
充斥着嘲笑,讽刺的四个字。
既然如此,这具身体被千般辱没,万般糟蹋,尽受煎熬,体无完肤,也算是……报复了吧。
“哈……”苍负雪低低笑了笑,墨眸中的倦色一扫而光。
“好啊。”竭力使语调听上去轻松愉快,苍负雪如此对安无倾说道。
狠狠攥紧拳头。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要亲手,了结他!
眸中涌动着璀璨的异色光华,苍负雪勾起唇角。
淡淡的笑意,却又仿佛带了半分魅惑,半分邪气。
这份难以捉摸的变化也被安无倾尽数看在眼底。
安无倾怔了怔,将苍负雪那松散的衣襟一提,再一个甩手,将他整个人扔到逍遥榻上。
苍负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你来真的?!”
话音刚落,一大片阴影便渐渐覆上眼前。
安无倾的躯体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
“当然是……来真的了。”
五十三.
“当然是……来真的了。”
伴随着戏谑的浅笑,安无倾的手指伸进苍负雪的衣襟,指尖轻柔地划过胸前的突起。
如同一阵微弱的电流掠过僵硬的身体。
苍负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双脚亦是难以动弹。
唯剩下胸膛愈来愈不规律的起伏,混乱而剧烈。
……妈的!
苍负雪早在心里将安无倾祖宗十八代骂了无数遍。
暗地里将拳头攥得死紧,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顺着面颊滑下。
安无倾笑得诡异。
手中动作也愈发肆无忌惮。
三两下将那件碍事的衣服扒掉,手指极有技巧地在光裸的肌肤上流连轻触。安无倾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身体,细细观望抚
弄。
苍负雪索性将头侧到一边,盯住墙壁。
安无倾轻笑一声,原本停留在胸膛的手移到腰腹,往下,却莫名避开了最敏感处,猛地转至大腿内侧。
苍负雪连连抽气。
安无倾微抬起苍负雪的一条腿,一寸寸摩挲柔嫩敏感的内侧。
“你还是喜欢别人……温柔的对待吧?”
俯身,低头,在那片莹润洁白之上,印下温和的吻。
苍负雪紧咬牙关,浑身轻颤。
厢房内,情色的气息渐渐浓重了起来。
轻触,爱抚,极尽挑逗之能事。
但,始终没有下一步。
只是不断地刺激他,逗弄他。
最终,苍负雪忍无可忍。
“你到底做不做啊?!”
伴随着一声爆发般的大吼,苍负雪抬脚朝安无倾狠狠踢了过去。
“……”
安无倾果断抬头,侧身闪开。
片刻之后,则像是忍耐了许久似的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又爽朗的笑声。
安无倾松开苍负雪的身体,断断续续道:“苍公子……可……真能忍啊……”
啊?
苍负雪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安无倾若无其事地从榻上坐起身,理了理鬓边的青丝。
“苍公子不必多虑,你的贞操暂时不会在潇湘阁失守的。”
一拂袖子,安无倾困倦地打个哈欠,负手立于苍负雪身前,“今日安某就先行离开了,剩下的事情……请自行解决吧。”
苍负雪顺着安无倾的视线低下头,望了望腰腹以下,双腿之间的某处。
妈的,被摆了一道!!!
苍负雪瞪了他一眼,却无力与他再多做争辩。
气馁一般地拉起被褥,盖在被扒光了衣服的身体上。
蚕丝被褥的冰凉触感如一盆冷水泼洒在全身各处,混沌的意识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苍负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拉
住安无倾的袖角。
“安阁主。”
安无倾的身形在原地顿住:“苍公子还有事?”
“那个,”苍负雪顿了顿,“我方才所说的事……安阁主可算是答应了?”
“当然没有。”安无倾淡淡答道。
随后话音一转,戏谑调笑之意又再度涌进语调中。
“不过……若是苍公子能铤而走险,替安某办一件事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铤而走险?
……潇湘阁高手众多,有什么事情能危险到这个地步?
苍负雪心生困惑,迟疑问道:“是……什么事情?”
安无倾转过头,微微俯身,声色渐柔:“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替我……找一个人。
不等苍负雪作出任何反应,安无倾接着道:“前几日,某个大人物带着其贴身护法,大摇大摆,毫不遮掩地闯进我潇湘阁
,目的正是为让我替他寻那个人。可我手下的人寻了很长时日,翻遍好些地方,都并未发现那个人的任何行迹……唉,可
伤脑筋。”
我靠,你都找不到,老子怎么可能找得到!
以为安无倾又在耍他,苍负雪心中暗骂。
安无倾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人你自然认识,姓柳,名望月。”
听到这个名字,苍负雪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却依然不动声色。
“苍公子,这个柳少爷从柳剑山庄内无故失踪,从此便销声匿迹的传言……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嗯,知道。”
打死都忘不了。
苍负雪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因为柳望月的失踪,他才会在那个柳管事的强制要求下,化身为冒牌柳望月前往参加安无倾的寿宴。
只是……安无倾干嘛突然提这个?
苍负雪疑惑地望向他。
安无倾迎上苍负雪的视线:“其实安某一直很疑惑,虽然柳望月失踪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事,不过从头到尾,也一直只
是听柳剑山庄的人这样说而已。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失踪了……暂时无人深究过。”
苍负雪大惊:“你的意思是说,柳望月之所以行踪不明……其实是因为他一直躲在自己家门里?!”
安无倾微微一笑:“猜测而已。所以,安某想要拜托苍公子前往柳剑山庄,深入内部,将这秘密探个究竟。而这不正是…
…那一日苍公子与上官公子不惜闯进潇湘阁,也硬要交给安某的委托吗?”
听到自己与上官昊月的名字,苍负雪不由愣了愣。
委托?!
“话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不知您意下如何呢?苍──宫──主。”
丝毫不理会苍负雪的反应,安无倾抢先说道。
刻意拖长的话音,漫不经心的语调。
以及话中最后的三个字。
苍宫主。
苍负雪浑身剧震,拳头刷地一下攥得死紧!
“我才不是什么该死的宫主。”
拼命将那些涌出脑海的不堪回忆通通按压下去,苍负雪有些头疼,连忙扯开话题:“况且……柳剑山庄的柳管事早已经见
过我,要我怎么潜入柳剑山庄办事?”
安无倾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这样说:“苍公子毋需操心,安某自会安排妥当。到时候,苍公子即可作为柳剑山庄一名新来的
小厮,放心大胆地进入柳剑山庄内部了。”
……
这话听了可真让人郁闷。
安无倾低声笑了笑,话音里尽是戏谑之意:“原本为了方便起见,理应作为男宠被送进去的,可方才苍公子在床上的表现
……啧啧,着实让人有些失望。所以,苍公子就屈就一下,可好?”
去你的,比起男宠,老子还是“屈就”一下当小厮吧!
苍负雪双目无神:“安阁主英明神武,将一切都安排得周全妥当,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很好。如此一来……苍公子算是答应了?”
“嗯。”
苍负雪翻个白眼,喉间敷衍一般溢出一个单音节。
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无倾满意抬头:“苍公子真是爽快人,那么这几日还请公子在阁内好好享受,若是进了柳剑山庄,可就没有上等的美人
作陪了。”
语毕,他轻轻击掌。
厢房的门被推开,苍负雪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单薄瘦削的身影,冰凉彻骨的视线。
雪色里衫,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羽纱。
转身的时候,衣袂轻轻飘起,衬得身形愈发飘忽。
──阮沁衣。
今日的他没有佩剑,反倒在怀中稳稳抱了一把琵琶。
阮沁衣缓缓蹲下身,跪坐在厢房中间。
“好好伺候,不许怠慢。”
安无倾冷冷丢下这句话,立刻消失了踪影。
屋内,只剩下苍负雪和阮沁衣二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都只沉默。
这个时候,苍负雪忽然发现自己还什么都没穿。
方才跟安无倾聊得太投入,居然忘记了这件大事。
冰冷的视线静静落到身上,阮沁衣面色丝毫不变,淡淡道:“公子。”
苍负雪窘迫至极,慌忙找到衣服,胡乱套到身上。
阮沁衣依旧面不改色:“公子需要沁衣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苍负雪看着他手里那把琵琶,眼底闪过丝毫惊异:“你会弹曲?”
“是。”
阮沁衣微微点头。
苍负雪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轻微的叩门声。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半扇,一个女子低头走进来,手中端了酒壶酒盏。
她将两件东西放到苍负雪身前,再恭敬地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苍负雪看着摆放在眼底的酒壶,已隐约嗅到丝丝醇厚的香气,沁人心脾。
手指一勾,苍负雪提起酒壶,斟了满杯。
杯中盛满了晶莹的玉露,浅浅拖曳着疲惫黯淡的瞳孔。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同时亦被那杯中液体染上一丝苦涩。
酒这东西,闻着香醇,看着剔透,尝起来却是那样苦的。
一如,某个逐渐淡去的,月白人影。
苍负雪不愿再去细想,便对阮沁衣说道:“你,唱首曲来听吧。”
阮沁衣顺从答道:“是。”
说罢,抱稳怀中琵琶,纤长的手指攀上琴弦,开始轻和拨弄。
一下,两下。
伴随着婉转的曲调,阮沁衣开了口。
──莲影碎,玉面染寒泪。
──夜难寐,回望当时,清月照芦苇。
他轻轻唱着,声色空灵淡然。
苍负雪听得很恍惚。
酒杯被紧紧握住,苦涩的液体一杯接一杯地灌入腹中。
阮沁衣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身影闪闪烁烁。
手指不断拨动琴弦,琴声不绝如缕。
──莲影碎,玉面染寒泪。
──夜难寐,回望当时,清月照芦苇。
──卧听潇湘风雨,遥忆浮光掠影,青鸾尽不归。
──笑倚红楼深处,坐看雾散云飞,把盏心未醉。
恍惚间,苍负雪只听清了最后的半句。
把盏心未醉。
把盏心未醉。
他反反复复,将这五个字默念了数遍。
柳剑山庄。
庄内绿柳成片,蝉鸣阵阵。
在庄内管事的引领下,苍负雪与另外几人一同走进了大门。
他穿了一身麻布衣服,头发也被盘于脑后,以木簪稳稳固定住。
从潇湘阁出发之前,苍负雪曾经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原本生动鲜活的面容在某个潇湘阁女子的手中,渐渐褪去亮色。
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不是想象中那张标准的小厮脸孔。
反倒可以说是,姿色上等。
白皙的肤色,秀美的眉目。
含水一般的眼眸,甚至连瞳孔深处都被点染上了两分魅惑。
面对这样媚气的男人脸,苍负雪实在有些反感。
便不再多看。
……只是,一个要去当小厮的人,有必要弄成这副样子吗?!
面对苍负雪的疑惑,安无倾并没有多做嘱咐,只是懒懒地递给他一个东西:“如果发现柳望月的行踪,立即放暗号,自会
有人接应的。”
苍负雪一瞧,这所谓的“暗号”,是一枚小小的烟火。
也就是说,若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只要点燃它,咻的一声,就算功德圆满了。
末尾,安无倾又补了一句:“记得,切勿轻举妄动,万事定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并没能很好地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苍负雪将烟火揣入怀中。
后来,苍负雪就十分不情愿地顶着这样起眼的脸和不起眼的发型,低调地进入了柳剑山庄。
一路上,假作恭敬地低着头,心神不定地跟随着大队伍往前迈步。
自从进入庄内的那刻起,呼吸就变得十分不顺畅。
晴空万里无云,湛蓝如洗。
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压抑气氛笼罩着四周。
看来这柳剑山庄也不是个单纯的地方。
苍负雪走在队伍最末。
前方除去那个庄内领头的,还有三人。
与他一样即将被人驱使奴役,身份卑微的人。
还没看见那三人的长相,一直默默带领他们前进的领头人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顿时,一个声音也飘进耳中:“人都带来了?”
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苍负雪顺着声音的来处,下意识抬眼一看。
──果真是个熟人。
也算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古代人。
柳剑山庄柳管事。
真是……好久不见。
苍负雪暗地里一阵咬牙切齿。
想当初这个柳管事求人办事不成,两句话不和之后,竟用上了威逼强迫这等阴招。
也难怪,有其主必有其仆。
柳望月那副德行,想必这柳管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鄙视!
柳管事挥手让领头人退下,十分大牌地说道:“你们几个,站成一排,把头抬起来。”
其余几个人一听,立即恭恭敬敬地站成了一排。
苍负雪心里极度不爽,拖拉着步子,懒散地站到队伍中。
柳管事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由排头第一人开始,双眼泛光地细细打量。
那人从头到脚都被他看了个遍。
奸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人的脸上。
之后,柳管事拍拍那人的肩膀,笑而不语。
苍负雪不由打个了寒战。
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是选小厮吗这?
紧接着,柳管事的脚步停在第二个人身前。
又重复之前的动作,用打量商品一样的目光打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