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奴 下————天使J
天使J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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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尝尝,我保证你也会喜欢。」
「谢谢喜儿姐姐。」
芙蓉递给他一杯香茗,「慢慢吃,小心噎着了。」
「谢谢小姐。」
小脸上漾起笑容,他咬上一口酥脆的甜点,打从心底也感到甜。
「好吃吗?」喜儿眨巴着眼凑近他,希望得到赞赏。
「好吃,好好吃。」乔宝儿不断点头。
喜儿说明:「小姐刚有身孕的时候啊,特别爱吃这道甜点。」
「哦。」
芙蓉笑了笑,「喜儿贴心,于是缠上厨子学做甜品。我若和夫君外出,她也跟着,会做些小点心为我解解馋。」
「嗯。喜儿姐姐好能干。」
她得意洋洋,一点儿也不害臊地说:「我当然能干。不然怎把娇贵的小姐伺候得服服贴贴。小宝儿,你会什么?」
「嗯?」
芙蓉接口:「你会不会帮哥哥做些事儿?」
霍地,他瞠大眼眸,入喉的甜点梗得他脸红脖子粗。
「啊,快喝水──」喜儿惊呼。
主仆俩顿时手忙脚乱地朝他灌茶,拍了拍他的背,顺顺气。
「你没事吧?」
两人分别挤在他左右,凑近他的小脸,异口同声地问。
「没事。」
乔宝儿低下头,满脸羞窘。
主仆俩一抬眸,分别使了个眼色。
「小宝儿,你还没回话呢。」
眼眸一暗,他闷道:「我没想过帮主子做什么,我只想挣钱给家人过好日子。」
「哦。」
她们俩不意外听见这答案。
「喜儿姐姐能干,很会伺候人。」
「你不会吗?」
「不会,我笨手笨脚。」他老实地托出:「我做事不利落,以前常挨严总管骂,也时常惹主子不高兴。」
「这样啊......」
她们俩佯装吃惊。
芙蓉想知道更多,她安抚他。「小宝儿,其实哥哥不坏的。」只是不好伺候而已。
在外的名声也差了些;说话又凶......脾气也不太好......
她垂首愈来愈心虚,顿时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喜儿在一旁翻白眼,老天──饶了她吧,主子不坏?
转念一想,是该庆幸──主子不是十恶不赦的通缉犯。
「小宝儿,哥哥以前如何对待你?」芙蓉索性问重点。
「......我吃不下了。」
啊?
「继续吃!」
「我不想吃了。」
喜儿跳脚,「你太瘦!继续吃。」
她的观念认知,既然身为奴才供人使唤,啥好处也没有,只要能吃能喝又能睡,理当把主子吃垮都无须有任何罪恶感。
总之,主子赚钱养奴才也是应该的。
「听见了没有?」
她双手叉腰,一副他不吃,就要宰了他。
眼一花,不禁害怕喜儿姐姐一瞬间变成母夜叉。乔宝儿怯生生地伸手,拿起甜点咬一口,「我吃了。」
「这才乖。」
喜儿眉开眼笑地为他添茶水,以免他又噎着。
芙蓉静待半晌,再次提醒:「小宝儿,你还没回话呢。」
他怔了怔,「小姐问什么?」
「哥哥以前如何对待你?」
犹豫了半晌,乔宝儿娓娓道出自己在府中的生活,做杂役等等。
刻意避开让主子欺负的事不提,只道小狗子诬赖他偷东西,主子赶他出府......最后,他遗失了小石头。
芙蓉终于明白小奴才被偷的原因,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以及他为什么会沦落到暖春阁。但,怎也无法明白,「小石头不是哥哥给你的?」
「不是。」
「啊,真的不是?」
他黯然垂首,闷道:「真的不是。」
主仆俩不禁面面相觑,好生困惑。
喜儿连忙纠正:「不对、不对。那明明是......」
芙蓉一把扯了扯喜儿的衣裳,示意她住口。
小姐的神情严肃,喜儿登时意会,主仆俩的默契十足。
察觉事有蹊跷,芙蓉继续问:「可以告诉我,小石头是谁给的吗?」
「是......」
「谁给的?」
「我不知道是谁给的。」
「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乔宝儿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说明,当初......「是有钱人赏给我的。」
天!小宝儿压根不知芙蓉石是谁所有。
是让谁欺负了去?
他......实在太无知、好欺!
乔宝儿忐忑地望着她们,吶吶地问:「妳们会不会瞧不起我,因为我是阉狗......」
多难听的字眼。两双眼神顿时盈满同情,一致摇头。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瞧不起你。」
「小姐若瞧不起你,何必等到现在呢。」
「告诉我,你现在对哥哥有没有一点点......好感?」她小心地用词,以免惊吓了哥哥的小家伙。
乔宝儿摇头。
「那就是讨厌了?」喜儿问得直接。
乔宝儿直点头。
「那么你睡在哥哥的房......呃,是不是好勉强?」
他的脑袋垂得更低,又点了一下。同时强调:「我不想睡在主子的房。」
芙蓉凑近他的耳畔,悄声问了几句话:「哥哥有没有碰你?」
浑身倏地一僵,小脸都发白了。他咬唇闷道:「有。」
「感觉呢?」
「很讨厌......」
细碎的嗓音听来似撒娇一般,芙蓉吁了一口气,庆幸小奴才对哥哥只是讨厌而已,这段主仆关系还有得救。
乔宝儿忍不住又说:「感觉很脏......」
轰──赫然,平地一声雷,芙蓉惊得呆了。
喜儿一翻白眼,糟糕,没救了......

盏灯旁,孟焰仔细鉴赏由南方送来府中的玉石精品,观其雕工刻法,在玉匠的巧手之下将一块璞玉赋予新生命,呈现它令人惊艳的一面。
以往,他寄情于这些冰冷的艺术品,醉心于高价值性的图利。生活,没有温度,宛如行尸走肉。
将精致的玉石放入锦盒内,妥善的搁回箱中。他收起明细册子,待明日再派人处理后续事宜。
房内,冷清。
直到小家伙的身影出现,匆忙地合上房门,为寂静的夜里制造出一点声响。
孟焰的心里颇不是滋味,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像个怨夫似的,瞪着早出晚归的小家伙,「你吃了没?」他放软了声调嘘寒问暖。
「吃过了。」
小嘴呼出不匀的气息,乔宝儿在门边抖了抖,外头好冷。
「你的小乌龟喂了没?」
「喂过了。」
孟焰跷着二郎腿,只手托腮。近来放任小家伙跟着芙蓉,他不禁怀疑小家伙究竟是谁的?
「你可有想到什么事还没做?」
「我喝药了。晌午后,喜儿姐姐会端药给我喝。」
「嗯。」
他双眼一瞇,瞧小家伙的气色不再病厌厌,很好。
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
主子要睡觉了吗?乔宝儿慢吞吞地上前,等候为主子更衣。
孟焰偏头瞅着他,小家伙的腰杆似乎都挺不直,脑中蓦然一起老大夫的叮咛,他易犯脊椎酸疼的毛病。
芙蓉买给他的衣裳穿着虽合身,怎瞧都不够厚,实在需要温暖。
他起身将他推入屏风后,「该睡了。」
乔宝儿为主子更衣,不甚利落的动作来自于紧张。
踮起脚尖,手绕过主子的肩头,脸自然地贴近温热的男性面容,浑然无觉另一双眼神变得温柔,贪恋他伺候的小动作。
须臾,他闷不吭声地抱着衣袍披挂于勾架上。
孟焰提醒:「今儿,老绣匠差人送衣袍来,你怎还没收起?」
「......」
他偷觑着主子脚旁的大衣箱,思忖矮柜底层已经搁满小姐买给他的衣裳,至于主子买的......他不想要。况且,他也不敢乱放或乱动主子的东西。
「我不知道要把衣裳收在哪儿。」
「收进衣柜或五斗柜里都行,何必再问我的意思。」
「这是主子的房。」
「这也是你的房!」
孟焰暗恼小家伙的脑筋究竟是不是一坨糨糊做的?
否则,怎还不懂这是他们俩的房?
「我没有房......」他小声地反驳。
闻言,孟焰控制不住地吼:「这也是你的房,别再怀疑。」
明明不是......
主子为什么找他的麻烦?
他不想回来,顿时手足无措,他想回到以前的佣人房睡,虽然他摆脱不了主子,至少无须每日面对。
「你净杵在那边干什么?」孟焰踹了踹衣箱,示意他快收拾。
乔宝儿一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跑来他脚边蹲下,掀起箱盖,霎时好生吃惊──
满满的一箱衣裳,都是主子要给他的......他抬眸,不解地望着。
「你喜欢吗?」孟焰语气不佳地问。但,讨好小家伙,他希望得到一丁点儿的感谢,更甚是喜欢。
「碰!」
乔宝儿立刻合上箱盖,小手揪着衣襬,心慌慌地。
「我不要这些衣裳。」一定很贵,他买不起,更不想多待在府里几年偿还主子买衣裳花费的银两。
怒气宛如冲天炮似地窜上头顶,孟焰的脸色一瞬铁青。
「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要衣裳......」愈来愈心慌,主子听懂了吗......
孟焰一把将他拎起,恼怒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你不要衣裳?再说一次!」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乔宝儿抓住他的铁腕,扳不开箝制,挣扎着叫喊:「我不要衣裳──」
匡!
彷佛有人在耳边用力敲了一记响锣,轰得他双眼冒火,心创伤。
「为什么不肯收?」他努力维持少得可怜的理智,同小家伙问明白。
「我不能穿。」
「为什么?」
他松了些力道,以免控制不住,失手掐死小家伙。
几欲喘不过气,乔宝儿扬手拍打他。「放开!我不能穿您买的衣裳......不能......」
「你看不上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家伙可没仔细瞧那些衣裳款式。
「唔......」他眨着氤氲的眼眸,上气不接下气,试着挤出几句话。「衣裳好贵......好贵的......我不能穿......」
孟焰怔了怔,愕然于他的理由──是啥道理?
「你收了芙蓉买的衣裳,却不肯收我的?」
小脸渗出不少细汗,心脏咚咚咚地似擂鼓,好紧张。
孟焰继续猜测:「因为我买的衣裳比较贵,是不是?」
乔宝儿试着点头,以示回应。
「真笨!」
他落唇蹂躏他的嘴,松了他的领口,两掌捧住小家伙泛红的脸庞,倾泄的怒气渐渐消失无踪。
「傻瓜,我只想讨好你而已。」他轻咬着他的唇瓣呢喃。
一定是幻觉,吓得要命,所以产生幻觉。他双目圆瞠,忘了挣扎。
孟焰轻叹息,「我在对你好......」
温柔的话语似催眠,乔宝儿缓缓地敛下眼,身体渐渐变得松软,脑海回荡一声温柔的低语:「小家伙,我会对你好......」
「不要骗我。」他轻声响应,恍神之中,想抓住那若有似无的温柔。
孟焰愣了一下,小家伙这会儿没抵抗了?
就在他几乎相信这并非做梦之际,乔宝儿撑开眼,神色倏地一僵。
「吓!」
猛地倒抽一口气,双手推开主子的怀抱,他一屁股朝后跌坐在衣箱上头。
脸色一沉,孟焰叫得很不满,「你存心气死我?」
「不......我不敢。」
「你──就敢。」他张牙舞爪,好想掐死他。
「我才没有......」
铿!
脑神经骤然绷断,孟焰破口低咆:「上床睡觉!」
乔宝儿吓得一瞬跳起,赶紧躲进棉被里,摀住双耳,拱起的小身躯频频发抖。
一双鞋落在脚边不远处,孟焰兀自气得快发狂又不能发作。
回身踹了衣箱一脚,恼那小家伙多么不赏脸,连个该死的笑容也不肯给!
好半晌,气渐消,他收拾衣箱内的服饰,一件件迭放在矮柜里头。他不要求小家伙非要伺候不可,愿意凡事亲自动手,以换来他的信任──他把他当宝。

处理完临城县的商务,西门琰连夜赶回府,疾走往芙蓉阁。
夫妻分离近半个月,他迫不及待回到娇妻身旁。
一踏进室内,他高大的身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黑眸一扫,室内的笑声骤然静止。
乔宝儿的脸色僵了僵,马上离开座椅,紧张兮兮的从男人的身旁逃出门外。
「你吓到他了。」芙蓉嗔了一声。
他挑眉,「那少年是谁?」
「就是哥哥找回的小家伙。」
「哦。」回眸探向屋外,人影已经消失,「他怕什么?」
「怕生。」
「原来如此。」
西门琰撩开衣袍下襬,坐在她面前。招了招手,「过来。」
芙蓉浅浅一笑,只稍靠近,他随即勾下她的领口。
「夫君,我穿得暖活。」
「嗯,我知道。」
双颊微红,芙蓉意识到他正在解她的衣扣。
下一秒,低沉的命令响起:「喜儿,出去。」
「是。」
喜儿提袖掩嘴偷笑,步出房外,顺手将门带上,留给这对小别胜新婚的夫妻相处。
步下石阶,她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府邸,不禁轻叹息,对小宝儿放心不下。

「你今天比较早回来。」
孟焰挑眉一瞥,哼了声,像怨夫似的口气。
「有一个男人来找小姐,我就走了。」
他怔了怔,「哪来的男人?」
他向来不兴一派无聊的官僚作风,若无受邀请帖,谁敢来到府邸找死?
乔宝儿约略形容对方的长相,「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严肃,和您一般高......」
孟焰恍然想起,「他是西门琰。你看见的人是芙蓉的夫君。」算了下日子,「西门琰提早一天回府,明日,他应该会带芙蓉离开。」
「哦,小姐......要走了......」神情一暗,毫不掩饰眼底的寂寞与怅然。
这几日都跟着小姐和喜儿姐姐,听她们说一些趣事,偶尔也问及他在家乡的生活。三人有说有笑,他甚至跟着小姐学缝衣裳,时间彷佛过得特别快。
撇了撇嘴,孟焰哼道:「原来你没地方去,才回来。」口气酸溜溜地,他存心找小家伙的麻烦。
乔宝儿顿觉无所适从,慌张的杵在门边,进退都不是。「......我可以去打扫、喂马、喂猪或......」
「够了。」眉一拧,不待小家伙说完,孟焰不耐地吼:「哪儿都不准去,过来!」
浑身吓得一震,乔宝儿依言走向主子,速度可媲美龟爬。
「拿张椅子来旁边坐下。」
「是......」
孟焰取来一支笔交给他,「拿着。」
乔宝儿愕然,「要写字吗?」
「当然。」
「我不识字,也不会写。」
「学着就会了。」
「啊?」
「嘴巴张这么大做什么。」他腾出桌案上的空间,放了一张宣纸。「若不是芙蓉要你陪着,我早就抓你过来习字。」
他好吃惊,主子要他习字?
「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我......」
乔宝儿苦苦思索,提起笔杆搔了搔小脑袋,须臾,怯生生地在纸面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
孟焰挪来纸张,下笔在纸上勾勒,写出端正的三个字──乔宝儿。
「这是我的名字。」
「你瞧,乔字两个口,你的话倒是挺少,若没叫你回话,还真像个哑巴。宝字有盖头,内藏降格之龙,困守,令人摇头。儿字为子,横面一砍,上头的臼为齿,难怪你喜欢咬人,下面是叉开的两撇,莫怪乎──你站不直。」
简直一无是处。孟焰摇了摇头,想不透为什么会栽在他手上?未免暴殄天物。他「啧啧」两声,磨了磨牙,也很想咬人!
乔宝儿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直勾勾的凝住主子,担忧地问:「这名字不好吗?」
「是不好。」宝儿、宝儿,让他当成「宝」了,舍不得扒皮和玩弄的宝。
笔尖朝他的鼻子一划,孟焰露出一抹浅笑,转眼间促狭的神情令乔宝儿瞧得发傻。
主子似乎变了样......他用力眨了眨眼,仍怀疑自己眼花。
倾身上前,薄唇出其不意轻刷过小家伙微启的嘴。
他愕然。
孟焰嗤了声:「别发呆了,快习字。」
「......好。」
他终于回神,低下头,专注于写正自己的名字,提笔学着比划勾勒,逐渐遗忘害怕主子这一回事。
书房内,气氛渐渐产生微妙的变化。
孟焰至书架前,找来一本书册,让他学着写字。
「你慢慢练习,每写一个,我就教你怎么念。」悬宕于他身后,大掌包容住他的小手,纠正握笔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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