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尤砂
尤砂  发于:2010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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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以为温澄是孤儿,後来又怀疑他父母离异没人要,直到有一天他拉著温澄说你一个人这麽辛苦不如来我家住吧,才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养父。

可有还不如没有呢。初三那年他跟著温澄回家拿复习资料,门一开两人就看见温彦钧正和女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那时他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说了句“叔叔打扰了我是温澄的好朋友”,却被那男人恶狠狠地回敬了个“滚”字。

从那时候起夏微心里就认定了──“你爸他就是个禽兽。”

Bingo,温澄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其实作为一个监护人,他也算做得不错,起码从来没让我饿过肚子。”

“得了吧,”夏微皱著鼻子,说:“你们俩这些年谁养谁还不知道呢。”

事实上,温彦钧这几年对温澄并不坏,却也远远算不上好。

男人个性冷漠又自私,大多数时候还混账得让人牙疼,但温澄没办法,他知道自己离不开他。

夏微还在忿忿不平:“这麽多年,温彦钧他到底做了件人事没有?”

温澄想了想。

“我小时候,他给我买了包糖油果子。”


夏微憋了半天,终於下了结论:“要麽你是个受虐狂加软柿子,要麽就是你在暗恋他。”

前半句还好,後半句让温澄把刚喝进去的半口茶“噗”一声全喷了出来。

“哦~”夏微眯起眼睛:“你暗恋他。”

温澄狼狈地擦了把脸,抬头看夏微身後:“咳,李主任。”

李颜之正端著餐盘经过,扫了他们面前的餐桌一眼,弯腰在夏微面前放了杯水。

这个姿势简直就像是把夏微半抱在怀里,李颜之贴在他耳边说:“谁暗恋谁?”

夏微一怔,皱著眉往旁边躲了躲:“不、不关您的事。”

李颜之转而抬头看温澄,简短地问:“家长?”

温澄只能故作镇定:“嗯,下午就来。”

李颜之点点头,端著餐盘走开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夏微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老流氓”,抬头见温澄正笑眼看他,他一张脸滕地直红到耳根。

“嘿,看你脸红的,”温澄挑著眉毛笑,以牙还牙:“你不是暗恋他吧?”

 


白虎 10

气候开始回暖,山腰上的雪渐渐化了,晨间雾气朦朦的湿地上,已经能隐约看到稀疏的新绿色。
春天快要到了。

“嗷~”老虎一大早就在山洞里大吼大叫,小孩趁它睡著时把它的胡须全打成了死结。

老虎火大得很,甩著尾巴在山洞里绕圈,温澄见它猫洗脸似的的用前爪扒拉脸颊,被逗得趴在地上咯咯直笑。

这小鬼近来越发嚣张,老虎有点後悔,自己竟不知不觉和他亲近起来了。

大概他一个人,孤独得太久了。


它大吼一声冲到小孩面前,作势要咬他,山洞外那几株新草尖上的露珠都被虎啸震得颤巍巍的抖了几抖,小孩却只是嬉皮笑脸的扒在白毛毯上望著它笑。

“臭小鬼…”老虎只能抖抖耳朵作罢。

“老虎,”温澄直起身来,抱著它的脖子撒娇:“你看外面,雪快化光了,对吧。”

“我想妈妈,想爸爸,还想小神龙和蝙蝠侠。”

“冬天快过了吧?”

小孩用那种湿润润的软绵绵的目光看著他“老虎,我想回家。”

留一个每天拔你身上的毛来吹著玩的小祖宗在家里又有什麽好,老虎想了想,说:“明天我就送你回家。”

“哦…”小孩湿继续湿润润软绵绵的看了它一会,突然一蹦三尺高:“什麽!真的?明天?哇唬!”

“真的。”老虎卧下身子来,它想著从今以後大概再见不著这小鬼,不知怎麽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老虎~”小孩探过来捧著它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你真好!”

“嗯。”老虎甩甩尾巴。

又在它脸颊亲了一口,“你真帅!”

“嗯。”

小孩诶嘿嘿的傻笑,往它毛茸茸的大嘴巴上亲了一口,“爱老虎油~”

老虎一愣,翻了个身,左右甩尾巴,啪嗒啪嗒地拍地面。

“哦。”


夜里小孩兴奋得睡不著,翻来覆去地踢毯子,老虎闭著眼打呼,却被小孩在肚子上蹬了好几脚。

老虎忍无可忍:“睡觉!”

温澄缠著他:“老虎,我睡不著,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吧讲吧。”

老虎打了个夹著虎啸声的呵欠,困乏地说:“从前有个山…”

“座!有座山!”小孩不满的说:“还有,这不是故事,这是耍赖!”

“座,座…山里有座庙,庙里有只老和尚…”

小孩呵呵笑起来,笑完了就把脸埋进老虎胸前的绒毛里磨蹭,半晌说:“老虎,你跟我回家吧。”

“你可以住在阁楼上,我家阁楼很大,下午还可以打开窗户晒太阳。”

“你再不用出去找吃的,我养你。”

“好不好?”

“呐,老虎?”

小孩搂著他,轻声说:“老虎,我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


可惜老虎已经睡著了,它什麽也没听到。

 


白虎 11

“诶诶,那是你朋友温澄吧。”
“哪个?”
“那边,灰书包,白鞋那个…往教学楼那边去了…”
胡小雅於是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朝操场上那个背影大幅度摇晃胳膊:“橙子~诶橙子!”
那背影转过头来。
“嗨!今天好帅,又去找李渣渣搞BL吗?”
那身影一个踞趔,险些摔倒。
胡小雅朝他竖起大麽指:“今天要争口气努力把他压倒啊喂!”

温澄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後悔了,他顿在门口,犹豫著是要没事人似的直接退出去呢还是要说句“打扰了”再把门关上。
夏微正被李颜之按在办公桌上,两人凶狠的互瞪,一副恨不得把对方吃下去似的表情。
没人看他,温澄正想默默往後退,李颜之忽然一声大喝:“进来!”
温澄一抖,刚要迈步──
“出去!”夏微冲他吼。
温澄於是尴尬的僵在原地,他直觉的想听夏微的,但李颜之却撇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进来,把门关上。”
那一眼里蕴著风暴,温澄立刻迈进屋里关门落锁。

李颜之表情阴沈,他话说得极慢,简直像在咬著牙:“怎麽,你也怕在别人面前出丑?”
夏微瞪著他,毫不示弱的挑眉说:“老师您都不怕,我还怕什麽?”
温澄从没见过李颜之动怒,这男人的表情永远没有起伏,似乎面无表情就是他全部的表情,但今天的李颜之显然在极力压抑情绪,他一字一句问夏微:“你,还有什麽是,做不出来的?”
夏微的回答简直像在挑衅:“我啊,还真没什麽事,是做不出来的。”
“你,”李颜之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调整好呼吸:“你能不能乖一点,不要再做这种事…”
“我做什麽事了?”
“你做了什麽事你自己清楚!”
“好啊,对,”夏微冷笑:“我是做了那什麽事,这又关老师您什麽事呐啊?”
温澄正被他们一口一个的这事那事绕得有点晕,李颜之忽然爆发,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那声音吓得温澄原地一抖。
钢笔相框墨水瓶哗啦啦掉了一地。
夏微别过脸:“老师,您够了。”
“凭什麽,”他说著,眼眶慢慢有些发红:“到了现在,你凭什麽还来管我。”

李颜之没有表情,他直起身子,整了整领带:“你出去。”
温澄忙不迭转身:“哦哦哦。”
“不是你。”李颜之脸上肌肉抖动,伸手指著温澄,却连看也不看他:“你,出去。”
夏微撑起身子,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你从来都这样!你到底把我当作什麽──”
“出去。”
温澄以为夏微会哭出来,但他却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外套,临走前狠狠踹了办公桌一脚:“李颜之你混账!”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温澄立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过了半天才尴尬开口:“那个…”
“我听说,”李颜之打断他,他手撑在办公桌上,脸上是少有的疲态:“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温澄不明白他想说什麽,只能顺著应了一声“是”。
他知道李颜之和夏微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之前听夏微说,两人好像还是隔了层亲的远亲。温澄对这两人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很显然,他们之间不简单。
李颜之就著办公桌坐了:“他这阵子实在太胡来了。他还年轻,不知轻重,又是那种脾气…你平时有空就多看著他一点。”
他顿了顿,又换上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朋友,互相关心帮助也是应该的。”
温澄脱口而出:“老师为什麽不自己去看著他?”
李颜之倏地抬头看他,目光锐利,温澄几乎是立刻就为自己的莽撞出了一背的冷汗,要是李颜之问他一句你知道多少,他该怎麽回答?
还好李颜之移开了目光,边低头整理衬衫袖扣边问他:“你家长呢?”
“啊?”温澄一愣,才想起还有这麽件事:“我爸今天有事…”
“出去吧。”李颜之站起身来,不愿多说的样子:“明天你爸不来学校,你也不用来了。”
温澄半天才把这句话完全消化:“你、你没权利开除我!”
太倒霉了,这是迁怒!
李颜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
“你可以试试看。”

胡小雅经过走廊的时候看见了坐在楼梯口的温澄,她拍他肩膀,嘴里叼了个黄油面包,话说得含含糊糊:“真可怜,又没把,李渣渣,成功,压倒吗?”
温澄无精打采,没力气和她吵嘴:“我快被开除了。”
“哎。”胡小雅喷了他一脸的面包渣:“所以说,压倒他,一切就都解决,了嘛。”

温澄没去上晚自习,因为夏微不见了。
从午休开始就没见著他的人影,温澄怕他尴尬没敢去找他,只去食堂给他买了面包牛奶塞在抽屉里。
可一直到第二节课,夏微的位置都还空著。
第三堂是李颜之的语文课,他对教室中排的空座位视而不见,走进教室就开始一言不发写板书。
学生们不敢在李颜之身後交头接耳,一个个坐得笔直,望著他的背影发愣。
李颜之写得又快又重,粉笔被他捏断了好几支,等到方块字密密麻麻排满整个黑板,他转身扔了粉笔头:“自习,温澄出来。”


温澄跟著他迈出教室,李颜之劈头就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温澄摇头,小心翼翼回答说:“大概回家了吧?”
他正想著等放学了就去夏微家里看看。
“不会,他书包课本都还在座位上。”
还以为这男人真能视而不见呢,温澄勾了勾嘴角:“天台之类的地方,老师找过吗?”
“他不在那。”李颜之点了根烟,皱著眉说:“他不在学校里。”
温澄一怔,言下之意是整个学校都被他找遍了。
“联系不上吗?手机呢?”
那小鬼不接,李颜之摆摆手:“算了,你回去自习。”

整个下午夏微都没出现,李颜之也不在他的办公室里,温澄担心夏微,又怕搅了他和李颜之的事,犹豫再三还是交了张假条到总务处,提著书包出了校门。
网吧,书店,咖啡馆…温澄把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夏微哪都不在,简直像人间蒸发。
他去公话亭挂了通电话到夏微家,保姆接的电话,说少爷没在家,这时间该在上课吧。
温澄挂掉电话叹了口气,天色不早,回趟家再说吧。

他开门的时候只想歪进沙发里躺一会,助学金,李颜之,夏微...这一天过得太过混乱,实在把他累坏了。
可没想到更累人的事情还在门後面。

温彦君正站玄关上骂骂咧咧地脱鞋,脖子上吊了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满脸通红睡得正香,正是上次那位自称同事的李筱兰。
温澄一怔,今天真撞了邪了,上午的错他可不想再犯一次。
他退了一步:“...打扰了。”
说完就打算转身走人。
温彦君手一捞,拎著他的後领把他拽了回来:“打扰个屁啊。”
温澄表情严肃:“你确定不需要我避一避吗?”
温彦君看了他一会:“这是你家,避什麽避,进来关门。”
“哦。”
看著温彦君一把抱起女人进了卧室,温澄站在原地,想出去却不知该到哪去,只能伸手关了门。
他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谁知道再次亲眼看到,心口还是会轻微的发窒。
少年靠著墙壁虚弱的喘了口气。
温彦君,这不是我家。
这不是。

温彦钧很快就从卧室里转了出来,他拉拉衣领,往沙发上一坐:“她喝醉了。”
“哦。”温澄不知道还能说什麽。
“别站那麽远,”温彦君朝他点点下巴:“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温澄走过去拉起他的衣摆,男人今天穿著他没见过的新衬衫,淡蓝色带暗纹,质料非常好,袖口领子上沾著股古龙香水味。
他错开了最下面一颗扣子:“她给你买的?”
不便宜吧。
“嗯。”温彦钧皱著眉,语气分不清是在询问还是在责备:“你今天怎麽会回来得这麽早?”
温澄手下一顿,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能保持自己平板的语气:“...学校放得早。”

衬衣很快就被脱了下来,温澄给男人解了八年的扣子,动作纯熟得能单手解扣子一路不带停,他抖抖衬衫打算把它规规矩矩折起来,却冷不防被男人伸手一拉,跌进了他怀里。
衬衫掉在了地上。
“这样会皱的…”温澄弯腰,想把它捡起来。
“别管它,”温彦钧一脚把它踢开了去:“扔了,一股骚味。”
温澄默然。
温彦钧扳过他的下巴望进他的眼睛里:“你今天怎麽…”
男人欲言又止。

那目光带著探究,温澄觉得不安。他挣了挣身子想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我、我去做饭。”
“我吃过了。”男人按住他。
可我还没吃呢…温澄耐不住温彦钧看他的眼神,在他怀里动了动:“今天去工作了吗?怎麽样了?”
男人沈默了一会:“就那样。”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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