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唐茶
唐茶  发于:2010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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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三天我都窝在自己房间里,蒂莫西和大卫都来看过我。蒂莫西告诉我他手下去搜了那个废弃的工厂但连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凭借记忆画了一幅少年的画像给大卫,但几天过去也没有结果。直到有一天安东尼派人找我说他人在佛罗伦萨让我去一趟。他不回西西里自然有他的理由,就像他要见我我没办法拒绝一样。蒂莫西也点了头,派人开车送了我去。这一次是在另一家饭店,看样子防范加强了很多。我随带路人沿着墨绿色的地毯穿过顶楼的走廊踏入总统套房的大门再拐进小客厅就看见了一身淡青色西服的安东尼。他靠坐在大沙发的正中脸色不豫,看到我更阴沉了几分,却不说话先挥手叫手下都出去。等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安东尼定定地瞧了我良久才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光盘对我晃了晃说:“猜猜这里面是什么内容。”

  我的心一沉,脑子里突然有个结却也打开了。我干涩地说:“我不擅于猜测。”

  安东尼眼中怒气蒸腾:“你不擅于猜测倒是擅于引诱,光露个侧面就已经盖过最红的AV演员了!”

  这话太不像样,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那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我弟弟。”

  我脸色变了。强迫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已经是罪过,如果这个孩子还是天堂之剑老大的亲弟弟那就更是罪上加罪,连上法庭的功夫都省了。可我还得分辩几句。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没有能力绑架你弟弟,至于是谁强迫了我如果连你都查不出我也没有办法,但你至少可以问问你弟弟我当时是什么状态,是不是自愿。”

  安东尼冷冷地说:“你是否自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波提切利家的人不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你碰了他就得死。”

  我呼出一口郁结的闷气说:“我只知道我做了当时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我首先得保证他的安全而不是什么该死的骄傲,如果你们认为这样做十恶不赦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我和你对是非的标准不一样。”

  安东尼冷笑起来:“终于说出来了,你想强调的就是你是正义我是邪恶对吧?”

  我沉默了。我的确是这样看他的,他越是接近完美就越让我憎恶其后隐藏的邪恶,如今终于撕开了我们之间刻意拉起的面纱。安东尼那样骄傲的男人自从掌权后只怕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别人的不屑,我其实未尝不后悔,这样的话应该烂在肚子里。

  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我斗不过你们可也不会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你的指令,你要动手请便,我要跑也是我的本能。”

  说罢我抬腿就要走,安东尼轻轻的一句话却又定住了我:“你让他上了你,你当自己是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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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我从没把自己当救世主,但我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你弟弟的命。”

  安东尼摇摇头:“如果你不碰他他们也不敢真的伤害他,你掉进了他们的圈套。自从我妹妹死后我父亲就让我发誓不会放过所有令家族中人蒙受耻辱的人,就算你是被强迫的也不能幸免,我不能违背誓言放过你。”

  我挺直了腰杆,奇怪的是并未感到恐惧,我平静地说:“我终于可以确定你和我果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我清晰地看到安东尼眼底凝聚的凶狠,然而他很快压制了自己缓缓说:“听着,克里斯,别急着撇清自己,谁也决定不了自己的明天。至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蒂莫西已经把你交给了我以换取我的谅解,你走出去就等于佛罗伦萨暗焰拒绝了交易。”

  我料得到蒂莫西的决定然而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悲哀,真是无妄之灾,如果那时候我心够狠多为自己想一点事情或许要好得多,可现在我成了一个笑话,在那种情况下主动求别人操不算还要因此搭上命。

  我问:“你打算怎样处置我?”

  安东尼刚要开口门被撞开了,那个我最想从脑海里抹去的家伙蹿了进来,没有了当日的狼狈不堪看上去精神非常之好,黑裤子黑T恤脖子上骷髅头的银链子晃来晃去跟他哥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门外的守卫冲安东尼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那少年却先上下将我扫视了一遍,眼神里居然带点不自在,然而他吐出来的话可很是自在:“哥,把这个家伙给我吧。”

  我额角抽动,恨恨地想:这混蛋分明没把我当活人啊。

  安东尼皱了眉头说:“里奥,这里没你的事。”

  那个叫里奥的少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受害人为什么不能由我决定?”

  我听了差点吐血,受罪的可是我啊,这混蛋颠倒黑白的本事实在不小。

  安东尼瞟了一眼我青绿的脸色对里奥说:“要不是你一个人跑到夜店鬼混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我的脸都叫你丢光了,他好歹也算对得起你,你就不要进来添乱了。”

  狗嘴里终于吐出一块象牙,我肚子里这样想。

  里奥对这个哥哥还是不敢太过嚣张,磨蹭一会儿忍不住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安东尼回答:“你不是说不追究他的责任了吗?他的命就算保住了。不过要想揪出幕后是谁搞鬼还得做做样子,况且他的行为也的确让我们丢了面子,关他几天不算冤枉。”

  我咬牙,原来刚才一番话是在吓我,趣味真够低级。里奥倒是挺开心,对我眦牙一乐换回我冷冷一瞥。

  当日安东尼就带了我和里奥坐私人飞机回到西西里他的老巢,虽说是被关了紧闭待遇还算不错。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决不跟自己过不去,安东尼很忙,吃饭倒是从不耽误,里奥则是很难在正常时间段碰到,他几乎每晚都出去,凌晨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香水脂粉味,要不是安东尼规矩大女孩子肯定一拨拨进来不知凡几。

  我闷得发慌,一天夜里睡不着干脆在小客厅里研究墙行一幅达芬奇的少女像,听到大门口的刹车声和里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嘟囔声,然后是厨房里冰箱开启和玻璃瓶碰撞的声音。这家伙又喝多了。我失去了鉴赏名画的兴趣转身想回房间却在门口被里奥堵住了。他已经脱掉了上衣,上身赤裸只挂着一条金链子,脸色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呼出的酒气直窜上我的脸,我皱了眉头伸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摁在了门框上。

  我翻了翻白眼说:“我要睡觉了!”

  里奥呆了半晌似乎是在消化理解然后说:“你要睡觉?不准!陪我聊聊天。”

  “大半夜的聊什么,明天一定奉陪。”我敷衍他。

  里奥哼了一声说:“现在聊。”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困惑地问:“你说我为什么突然对妞不感兴趣了?”

  “说明你开始收心了,这是成长的标志。”我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继续敷衍。

  “可我老想着你那天的样子,我看见的妞最后都变成了你。”里奥眼睛里春水泛滥还冒着几个苦恼的泡泡,“我没有跟男人干过,你是第一个,你也是第一次吧?”

  我委实不愿意再碰这个话题板着脸说:“你受刺激太大了,好好睡一觉一定能好。”

  里奥的眼底突然浮现狠意,他冷下脸说:“我哥说得对,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说起谎来不打草稿,尤其这张嘴特别可恨。”

  他猛地扑上来一口吻住我的嘴唇,力气之大让我的后脑勺狠狠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我吃痛张嘴欲呼已经被他的舌头顶了进来。我反手试图推开他却低估了他的力气,被他一膝盖顶得小腹大痛弯下腰去,脑子里也空白了两秒。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一只手摸进来攥住我的要害,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就往地上摁,整个身体的重量也随之压了下来。我仰面倒在门口地上完全使不出力气,心里却清醒得很:这家伙根本没有醉,是我疏忽大意了。然而此时已没有时间后悔,这混蛋下手干脆流畅不给我半分反击的余地,若他要我的命已经得逞了。我嘴痛脖子痛河蟹词语也痛,肋骨被他压得快断了。他终于撒嘴的时候却喘息着说了一句话:“你再让我上一次!”

  我立刻回答:“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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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奥当然不肯滚,我们扭作一团,一个努力进攻一个奋力抵抗,结果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贴身搏斗是刘叔亲手教的,要不是顾忌着不敢下重手两个里奥也能对付。正难解难分之时头顶的水晶灯突然亮了,我们同时停手望去,就看见一脸阴霾的安东尼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里。

  里奥讪讪地爬起来叫了一声:“哥,还没睡啊。”

  安东尼哼了一声说:“没有你这么生龙活虎,外面玩不够回来还要折腾。”

  看到安东尼扫射过来的目光我很不好意思,被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孩调戏了一把说出去都叫人笑话。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这年纪需求大,你当哥哥的辛苦点给他多找几个就安分了。”

  里奥登时就绿了脸对安东尼说:“哥,你让我干他一次,不,干上一个月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你那规矩就是满世界发情?”我嗤之以鼻。

  见我们又要掐安东尼忍不住了:“里奥回你房间去!克里斯你跟我来!”

  我不理里奥的愤愤不平跟着安东尼进了他的书房。里面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奢华,甚至没有几本书,一张十六世纪的缎面长沙发引起了我躺一躺的兴趣。安东尼坐进书桌另一侧的皮沙发示意我也坐下然后自顾自地点了一根巴拿马雪茄隔着烟雾看我。我坐得很规矩,但肿胀的嘴唇和脖子上的瘀痕以及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让我的表情不够稳定。半晌安东尼掐灭雪茄对我说:“你是个祸害。”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斩钉截铁,我当然要抗议:“这里本来没有我什么事,是你们把我拉下来的,祸害不祸害要看从谁的角度说了。”

  安东尼显然不愿跟我斗嘴皮子,他推开水晶烟灰缸缓缓说:“我找到了线索可以证明绑架里奥设局的是安德烈·卡拉绍夫。”

  见我无动于衷他慢慢解释:“这个人原本是克格勃,晋升的速度非常之快,但后来因为贪赃受到免职的处分摇身一变成为了军火商。不过他被赶出去的真正原因据说是因为虐杀了他上司的儿子,当然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不过五年他已经成为俄罗斯地下最有势力的人,军火、毒品,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而我是他扩大版图必须要拔掉的钉子。”

  “这么大的胃口?和你合作似乎更加稳妥吧?”

  “别人会这样想他不会,他的野心太大,另外他触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们没有合作的可能。我们不碰毒品。”

  我很惊讶,要知道不碰毒品放弃的是巨额的金钱,也意味着养肥别人而威胁到自己生存的空间,话说回来当初安东尼的父亲与哥伦比亚毒枭的那场战争也是因为天堂之剑拒绝为其提供毒品运输贩卖的管道。

  安东尼看出我的惊讶冷声说:“你觉得不可理解?白的不白才有了黑,西西里的旅馆里没有人怕被偷不是因为这里的警察有作为而是因为我们不允许,政府办不到的事我们做,终极目的不同,但手段上其实差别没那么大,我们揍人叫私刑,警察在审讯室里殴打嫌疑犯就受到保护,立场不同而已。”

  我不认可,但再傻的人也知道跟一个教父争论这个问题毫无益处,所以我不吭声。

  安东尼继续说:“安德烈·卡拉绍夫已经动手了,这说明他在西欧找到了同盟,只是不知道谁看中了其中的好处而敢于算计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要制造佛罗伦萨暗焰和天堂之剑的决裂来孤立我,你就是引线。”

  “可这主意不太高明,你又不是傻瓜。”

  “对,所以一定有后手,但这样等待太被动,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打乱他的部署。我要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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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摇头,表情诚恳地说:“无论何种方式我都不是合适人选甚至会成为致命的错误,天堂之剑人才济济哪里用得着我这样败事有余的人?”

  安东尼拧出一丝笑意说:“太过谦虚并非美德,首先,你的智商相当高,建筑设计不可能牵扯了你所有精力,你那个刘叔叔应该教了你不少。据我所知他不是一般的武术教练,曾经服役于特种部队。你生母二十五岁进入重案组三十岁荣任组长,这七年专门缉毒,受她的影响你在戒毒所做过志愿者。”

  我不吭声了。他的调查做得实在太到位。我苦笑说:“可我的专业毕竟是建筑设计,其他的那不过是为了防身健体,只是教练的级别碰巧高了点。你不会怀疑我有警方背景吧?”

  安东尼轻松地回答:“你身手反应都不错但实战经验基本为零,学生气十足又重感情,再加上你养母的出身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分析得很对。我不死心地继续说服:“你看你也清楚我的弱点何必还要拉我下水?”

  安东尼收拢表情说:“因为不是我调查了你而是安德烈·卡拉绍夫调查了你,他手下有我的人。他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我很好奇他的意图。况且,你以为你违背他的命令让里奥上了你真的能糊弄过去?他又不是没玩过男人!可他没有点破你的小把戏这就有了问题,安德烈从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一直以为那次纯属侥幸如今听安东尼一席话才知道自己多愚蠢,心存侥幸真是要不得。安东尼冲我招招手,我走过去看他桌上电脑屏幕上一个男人正在点烟的照片。亚金色几乎贴着头皮的短发下一张瘦削的脸,细长的蓝灰色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刁着一根烟,正在点烟的手指坚定有力。因为那张面具我无法认出他的容貌来,但那眼神一模一样的淡漠。我的生母曾对我说过,那些凶狠残忍外露的人不难对付倒是有些深藏不露的人最是危险,他们对人世间的悲苦已经麻木不仁了。而这个男人尽管面色平静仍然令我脑子里警铃大作,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吧。

  安东尼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已经被卷进来了,跟我合作事情只会变好,你不会傻到相信美国电影里宣传的小人物也有大本领吧?”

  当然不。我摊手说:“你对我摊派必定是已经和蒂莫西有了协议,我就算不答应也会被捆包扔回来,但是你叫我怎么相信我不会成为你们双方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呢?”

  安东尼摇头:“我设计害你对我没有好处,不说毫无意义,佛罗伦萨暗焰也可能跟我决裂而投靠到那一边去,所以你得相信我在努力保护你,蒂莫西把你交给我也正是为此。”

  除了答应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看过安东尼给我的有关安德烈·卡拉绍夫的材料我冷汗都快下来了。这个有匈牙利血统的家伙出身普通完全是靠了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他以前同事对他的评价是“头脑清晰为人严苛”,那个儿子被他折磨了一个月才咽气的原上司也承认他是顶尖的人才,善于抓住任何一点机会并且不给别人一点机会。我盯着他的照片实在想不通怎么被这样一个人盯上了。我跟军火生意完全不沾边,跟毒品么,不就是戒毒所里当过志愿者么?不至于就为这个招他恨吧。

  我翻完资料不经意地瞅了安东尼一眼却见他正看我看得很入神不由得问:“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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