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听到我要去,皱皱眉头:“她又没请你,你去干嘛?”
“我去
蹭饭,不可以啊?”
“我给你做蹄膀,你在家里吃嘛。”他声音喃喃的,有拜托的成分。
见色忘友的家伙,竟敢拿蹄膀诱惑我!?以为我就这么点追求!?
做梦!
(宽面条泪……俺的蹄膀啊……)
我紧拧着眉:“我去怎么了?”
“你腿上石膏还没拆,走哪都要我扶着你,去干嘛呀!?”
“明白了。耽误你会佳人了哈?”我这口气自己听着都不舒服,别提陆风了,不过他耐性大,有火也不撒,倒是我忍了半天,没人跟我吵,却让我想起另外一件事,越想越火。
到了那天,陆风白天就出了门,下午回来,剃了头,打了头油,换了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出门了。
我一直窝在床上装睡觉,听到他在穿衣镜面前打领带的声音就觉得火冒三丈。
等他摔门出去了,才从床上爬起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人生气会一个劲的在心里念叨‘他怎么能这样?如何如何了我,如何如何过分’,可我气的很奇怪,只是一个劲的想,我很生气,我好生气,我快气死了!
可问我生气的理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论如何先打了电话给耿乐,以我这个残疾状态,实在不适合单独行动。
耿乐一听说有饭局,蹦擦的比谁都光速,5分钟之后,开着曹玉珊那辆红色奥迪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我探头一看,这两人大概因为职业关系,一个抓着V8到处乱拍,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夹着公文包……
他们来之前我也好好拾叨了一番,无奈眼睛发炎不能带隐形,右脚绑石膏不能穿西装裤,我干脆就裹了一身陆风的大休闲服,整个退化到我高中的状态。
跟那两人站到一块,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生就像一个茶几,虽然不大,但是充满了杯具……
“哇哇哇~陆风家房子好大啊~”曹玉珊把镜头对准我们家壁橱格子特写:“这格局跟药房有一拼了……”
我站到镜头面前挡住:“别乱拍。”
这时在外面停完车的耿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大包裹:“快递到你家的,我给你带过来了。”
“什么啊……”我看了一眼寄件人,写着‘Lara Zeng’。
骨头里面象有根刺,锥痛的感觉。
封口上带着拆开之后笨拙的粘痕,眼神撇向耿乐,这家伙正满脸的玩味:“原来曾帆是你妈啊~”
“她不是。”马上说。
“哎,干嘛说谎,里面的那张CD上明明写了‘给我的儿子’……”
很想撕烂耿乐的嘴,大概我的眼神里凶狠的意思太多,耿乐有些吓到,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候难免会想,陆风在就好了……他拿到这种东西的第一瞬间就是把它藏起来,或者带我去夜泳,或者去捏方便面,总之,他有的是方法帮我忘了曾帆这两个字。
曹玉珊刚参观完我们的房间:“怎么只有一张床?”
我点点头:“怎么了?”
“你们睡一块?”
“我们从小这样。”
“有奸情啊~”
“神经病,我们都是男的。”
“谁说是男人就没奸情?”曹玉珊的鸡婆调调让人怀疑她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有的没的,镜头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谢小雨,陆风有没有对你……”
心情莫名烦躁,大手过去夺下V8,跟曾帆的包裹丢在一处:“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
七点左右到了秦淮。
N城最大的星级酒店,隶属于秦氏集团。
从一开始我们就被门口花篮的数量给吓到了。
“谨祝秦二小姐25岁生辰快乐……”
……
“秦笑是……秦家二小姐?”从上午就开始的头疼有愈衍愈烈的迹象,后面那两活宝还在咋呼:“不愧是秦氏,这排场搞的跟送别黛安娜王妃似的……”
“陆风眼神贼亮啊,三年前那个大饼脸原来是秦氏的二小姐……”
没力气听那二人的议论,也没功夫等他们来扶我,我拄着拐杖飞快的登上十几个台阶上矗立的圆形喷泉广场,红毯连绵几百米,两边每隔几米都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侍从,红毯尽头的殿堂、钟楼、尖塔、水池等全部是纯白色大理石建筑,用玻璃、玛瑙镶嵌,绚丽夺目。
“这简直就是泰妃陵嘛……”连完全不懂建筑的耿乐也能说出这样赤诚的赞美之词,相信不论谁都可以看出这座壁垒的奢华,在这种纯粹的奢华面前,我的所谓梦想、未来、才华突然一文不值,强烈的愤忿不平在内心不停的鼓噪起来……
大厅里悠扬欢快的小提琴演奏嘎然而止,光彩照人的秦家二小姐欠身给众多宾客福礼,然后轻提裙摆,温婉的坐定在如同天鹅般纯白的钢琴面前,优雅的一个起止的手势,再次敲在黑白琴键上,与琴声一起流动的除了无与伦比的美妙音乐还有调皮女子眼神中流淌出的脉脉温情。
不行,不可以这么完美……她必须穷一点,丑一点,不可以这么自信!要呆板!要傲慢!要不可理喻!要人尽可夫!
目光投向她眼神所指的那一个人——光碌碌的短发,永远若有所思的神情,常常微笑的嘴唇……
“喂喂……”从那副嘴唇中传出的声音慢慢凑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么?”
我低着头,他的口袋是鼓起的,左手也抄在口袋里。
“礼物?”不去看他的脸,只是死死盯着那口袋。
“嗯。”
“玫瑰?”
“庸俗。”
“珠宝?”
“我买得起吗?”
“香水?”
“你又不用。”
“哎?”我一抬头,对上他亮蛐蛐的目光:“……我的?”
“当然,今天也是你生日啊。”他慢腾腾的把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从口袋里取出来,放在我手上。
我忙不迭的打开,是一块Piaget Polo的腕表,背面刻了一行飘逸的英文:windy to rain。
我用拇指抹了抹,感受那凹陷在皮肤上的触觉,银色的刻痕变得更加清晰。
windy to rain。
“喜欢吗?”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也不敢抬头看他,就抓着那块腕表一言不发,直到眼前的事物再次清晰。
“陆风,我弹得好么?”秦笑的声音临近,我迅速把腕表收进口袋里,慢慢抬头。
突然发现陆风一直盯着我,我们就莫名其妙的对视了半天,直到秦笑站到我们中间:“哼,谢小雨!我又没请你!”
我回过神,结结巴巴道:“在、在家反正也无聊。”
因为避开陆风的视线瞎望了一圈,才发现人堆里居然出现了秦怀安跟陈素凡的身影,眉头挤成一堆。
“干嘛穿我的衣服?”陆风插话进来。
“够大嘛。”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陆风不希望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大概就是这两个人的存在。
“可是我上次打完篮球还没洗呢,你闻不到汗臭?”
“有么?”我闻了闻袖子:“习惯了,比你做完手术出来的味道好闻。”
刚刚还潜藏暗涌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有光明磊落的错觉,就象我寻找生气的理由一样,无气可生的理由也杳无踪迹。心情开始蠢蠢欲动,隐隐约约藕断丝连的甜意慢慢的渗进五脏六腑里来。
“谢小雨,你怎么能跟我一天生日呢?”秦笑嘟囔着嘴不知在同谁生气,可是WHO CARE?
我直直的对着陆风:“我们去游泳吧。”
那天的心情与旁日不同,游泳的时候也是,没有象平时那样狂划,只是跟在陆风后面慢慢狗爬,或者对着天上的星辰仰泳谈心。
“海辰之星的设计预案我已经交上去了。”
“那先预祝你成功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海辰之星的选址是在这里。”
“这里?这片海?这片沙滩?”
“呵呵,对。这片海,这片沙滩……”
他换成蛙泳的姿势:“谢小雨,你说真的?”
“当然,我也是因为知道建筑的选址是在这里,才特别想自己来设计这座度假村的。”
“……”
“等这里建好了,我们再来游,那时心情肯定不一样了。”
“那我要在这里买一栋房子。”
“呵呵,爱巢啊~”
“呵呵,我还爱如潮水呢。”
10.邪念V8
游得体力透支又在车里喝了点酒。
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开车从海边回来的时候我就半梦半醒了,洗洗闹闹折腾了半天,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索性是星期日,陆风放假,我又刚刚做出预案来,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两天商量了半天,哪也不想去,就在家里看电影了。
陆风家这个音响是他妈特地从国外弄回来的,360度立体音效,47寸液晶,绝对有感觉。
我们第一部看《咒怨》,把窗帘全拉上了。
陆风拿了爆米花坐在沙发上,我跑去房间抱了床被子,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
看到不敢看的地方就整个人蒙进被里蜷成一团,这时候陆风这个没神经的家伙总会扯我的被子笑得贱兮兮的:“不是你要看的吗,都是番茄汁,怕什么啊?你还是男人吗?”
我一边跟他抢被子,一边嚷:“装什么装!我不信你就不怕?!”
陆风吞着爆米花:“你别说,我一开始还挺怕那小孩的……”
“就是说嘛!”
“可是我们医院里经常能见到啊。”
停了三秒,我抱着被子一轮加分贝的鬼哭狼嚎:“妈的,我再也不去你医院了!”
第二部看的《色戒》。
梁朝伟跟汤维变幻莫测的那啥pose让我狠狠过了把眼瘾。
“耿乐在电影院看这部片子的时候打飞机了。”我回头拿陆风手里的爆米花。
“不是吧……”
“你说他们有没有真的……那个?”
“没有,他们用胶带把梁朝伟的JJ给贴在肚子上了。”
“……”
“你不信我们可以倒回去定住。”
第三部还没开始曹玉珊打电话给我问我要V8,我才想起来,那玩意还一直在房里放着。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这个人保护意识很强,很讨厌自己的生活变成影像资料,所以我留下V8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delete,等我跑到房间却发现V8没电了。
隐隐约约的记忆提醒我,昨晚就开机想删来着,后来又给折腾忘了。
我充上电,一条一条的找跟自己有关的记录。
曹小姐的涉猎范围从我们的浴室到厨房,从阳台上挂着的内裤到窗户旁边的吊兰,我突然发现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两个人的痕迹……镜头晃到走道上的挂历,昨天的日期被红笔做了个星的记号,画外音是曹玉珊的喃喃:“哎呀,疯了疯了,耐心太好了吧,那位智商根本没有上去的迹象。”
我没来由的被这话鼓捣的怪怪的,等删了这一段居然发现下面还有一小截,打开一看,是昨晚回来的。
晃动的镜头是我打开了V8在猛拍机身:“怎么回事?这破机子坏了?”
“小雨,洗澡了。”陆风在房间外面喊。
镜头被丢到一边,我被陆风拉出去,没什么精神的洗了半天,湿淋淋的倒头就睡了。
陆风拿了个吹风机进来,将我的头悬在床沿上,然后拿大风来回扫,我扫着扫着竟然睡着了。
陆风帮我吹完,把线收起来,然后很自然的摸摸我的额头,熟练的在唇上啄了一下……
“小雨,有人找你。”陆风在外面叫。
我动作一气呵成的关掉V8,咽了口吐沫,心跳——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平复。
走出去,看见陆风,眼神就没边的到处乱闪,闪到门口的人身上——陈素凡。
沿着文昌路跟陈素凡走了很久,似乎是回忆了一些恋爱时候的事情,我是完全不在状态的。
“我知道现在还来烦你是有些过分,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陈素凡的眼眶红着:“请你务必帮这个忙。”
“什么忙?”能捕捉到重点词汇对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请你再回新世纪来吧,老爸和我都需要你。”这样的低姿态是陈素凡不曾有过的。
“这不可能,我现在光是忙自己的事情都来不及了。”我微拧着眉头:“你可以找找秦怀安……”对我来说,讲出这番话也不容易。
“他?他除了姓秦,又算什么!?”素凡积蓄了一肚子的火气要发:“现在新世纪资金短缺,他就把脑袋一缩,躲到不知哪里去了!”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也爱莫能助……”
“也许……也许你可以跟陆风借一点……”见到素凡又开始抹眼泪,我实在不能视而不见:“他也没有多少钱的,那房子户主是他妈妈,他的情况不比我好到哪去……”
“不会的,秦家那个二小姐不是喜欢他嘛……小雨,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总不能看着我爸爸破产吧!”陈素凡开始习惯性的觉得自己有道理,受了委屈,声音立即放大:“我陈素凡对不起你,可我爸爸对你总是没话说的吧,没有他,你要到今天的地位,最少要多用十年!现在他有难,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虽然素凡的话很刺耳,但亦无法抗拒的让我感到愧疚:“素凡,你不要这样……让我想想办法……”
送走了素凡,我一个人在夜里走了很久,买了包烟一路抽一路走。
现在我有更糟糕的情况,跟秦笑借钱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就只能是挤出时间去新世纪,但以我个人的力量能干些什么,陈素凡啊陈素凡,我既不是齐天大圣也不是比尔盖茨,哪里帮得了你一辈子?
烟全抽完了,跟着野猫一起回家,一进门看见陆风在剪指甲。
想起之前V8的事情,眼珠子在框里晃了晃,闪身想猫进房间里。
“刚才出去找你了。”他都没回头,是后脑勺长了眼镜吗?
“哦……”我像个晚回家的小学生,隐在电视机屏闪的阴影里。
“碰到陈素凡了。”
这一惊不小,我立即窜到陆风面前:“她跟你说什么了!?”
他根本没抬头:“她说她家要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