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解释,房间已经一个多月没收拾,陈素凡走的时候显然翻天覆地了一番,与猪窝无异,陆风特地请了半天假,陪我慢慢收拾。
从客厅到起居室,他总是知道我希望东西放在哪个地方,电话答录机里存了七八通留言,催水电的有六七个,最后一个是陈素凡的:对不起,小雨。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正忙活的热火朝天的陆风跟我都无语了。
心底的一个角落还是有些酸疼的,冰箱里还留着她买的牛奶,我随便洗了个杯子,倒出来往嘴里灌。
“喂,过期了。”陆风小声提醒。
“我知道。”冰凉的牛奶流进胃里,与六月里躁动的空气抗争着,象插进喉管的一把冰剑。
怎么这么难结束?明明没有感情了,却还是会痛,象肌肉的滞后反应,就算肉体已经死亡了,还会一个劲的抽搐着、抽搐着。
陆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倚在门口跟我说:“有的时候,只是因为太长了,在一起太久了,就算被翻来覆去的折磨,就算下定决心要做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就算时常不服气的想‘凭什么陪你蹉跎到老死’,可是要分开,总会象连皮带肉的被人切断了手脚似的疼。”
搬回来就开始流年不利,除了被陈素凡的留言弄得心烦意乱,更叫人窝火的是隔壁新搬来的一户。
他妈那帮狗 日的禽 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逼我这么文明的人说脏话。
基本上,这帮人白天不在家,从晚上十点开始对面就开始响起各种鬼叫,KTV嘛,白天他叫他的,犯不着咱。到晚上,好戏一出出的上,每晚都能听到某女的露骨的邀请电话,内容大致就一个:晚上来不来嘛?直到电话那头被她搞定才罢休,当听笑话也满不错的。
可老子困意上来的时候,也正是那帮牲口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吼的有力气,当你飘飘欲仙感觉快要做起美梦来的时候,突然一串劲爆的电子乐传来,打扰你睡觉不是你最恨的事,当你最平静的时候天空一阵惊雷你啥感觉?还有的时候明明大家唱的都挺high的,突然就噼哩啪啦的一串碎玻璃声传来,然后就是女主人那种象要被几十个畜 牲强 奸一样的恐怖午夜杀猪尖叫,让昏沉沉的脑子一阵阵火辣辣的刺激,简直防不胜防,想睡,做梦!
其实说实话,哥能忍这些,但是哥忍不住的是每天都要听N遍青藏高原山路十八弯还有那个啥传奇唱的那啥歌,搞的你耳边一静下来就感觉象是听到有人在唱什么这里的山路十八弯…什么呀啦嗖…没想到总逃不出那种幻听的宿命,以前坐办公室里的时候就曾经败在一领导的手机铃声上,隔两分钟一电话,隔两分钟一电话,铃声还是喜刷刷…每次都要喜刷刷一会儿才接电话,搞的我无时无刻脑子里不在喜刷刷…唉…有句话说的好,每天都在杀人与不杀人之间徘徊,累呀,学宋丹丹嘴一瘪,吐出俩字:崩溃!
这样撑了不到一个月,我严重缺觉,人瘦了一轮,两只眼睛深深凹陷的象吸毒人士,不得已开始厚着脸皮考虑蹭回陆风那儿的事宜。
正在这节骨眼上呢,谭美女一个短|信给我致命一击,吓得我魂飞胆丧:我,好像怀孕了……
他姥姥的,我的生活怎么跟连续剧似的跌宕?这都续了多少出《意难忘》了!?
6.大饼脸
玩命的跟王老|虎请假,他|妈|的,狗东西还不准!
我只能乘他不在开溜,临走,上去一脚踹翻他的盆栽:“老子不打你,你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在医院见到谭美女的时候,她裹个白围巾,戴个大檐帽,搞得象某国公主访华似的,大概这妞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我干脆不再蠢话,默不作声的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角色。
妇科医生是陆风的大前辈,刘医生,大妈级别的人,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冷冷的瞄了我两眼:“你出去,我要给她检查。”
我知道这厮肯定误会了,但又不能把老王的名字供出来,只好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儿,蹲门口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谭美女抹着珍珠泪总算出来了。
我迎上去:“怎么样?真有?”
谭美女微微颔首。
我挠着头:“那怎么办啊?你想生么?”
谭美女再次点头。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我总不能帮你养孩子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刘大妈瞅我的眼神绝对犀利。
我只好尴尬的把谭晶晶往别处拖。
美人垂泪的脸,你头一次看会觉得惊艳,可看了个把月就只剩烦躁了,这一急躁,新陈代谢就加快了,这一加快我就想放水了。
嘱咐谭晶晶在走廊等我,几步跑到拐角上个厕所,老远看到转弯的地方站着一排人,都是白大褂,齐齐站好,作衣冠禽兽状。
能不站好么,他们对面竖着一黑黢黢的摄像机,一个光见着背影就让人下三路经脉逆转的美女正举着麦克风,用甜的发腻的声音秒杀在场人士:“我们知道在近5年来,人院妇产科凭借自身优良的医疗设施,一流的技术技巧,强大的医疗团队迎接了数万新生命的诞生,那么秦笑不禁要问,是什么样的管理体制让人院一直处在N市优生事业的尖端?”
秦笑?
这个名字有点熟……
偶然瞄到衣冠禽兽的角落里藏着一个陆风,下意识贼眉鼠眼的对视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一眼难尽啊……
等我上完厕所出来,外面采访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四周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陆风等在角落里。
“刚才你们医院那些老古董都在干嘛呢?”
“市台的人来采访,你呢?”
被他一点,我才想起来谭晶晶的事情,回头去找,这妞居然不见了,急得我火急火燎的,也没工夫跟陆风解释了,挥手就拜拜:“兄弟有点急事,下次聊。”
没跑出去三两步呢,听到陆风从来没这么冰冷过的声音:“如果是在找谭晶晶的话,她在育婴室那边。”
我猛地转身,十步之外的陆风面部表情有些不清晰,看来眼镜得重配了:“育婴室在哪边?”
顺着陆风所指的方向找到谭某人,她正充满母性的贴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小baby,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出来,那场景叫人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只能烦躁的抓耳挠腮,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安慰的好。
偶然回头,发现陆风不知何时站在我们后面,露出那种涉世未深的孩子被利刃刺伤的眼神,这一刻的场景就算事情过去的很久了,回忆的次数变太多了,甚至有些画面已经斑驳,也将挥之不去。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陆风帮着我把哭到浑身发软的谭晶晶弄上车。
我特特的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面对着陆风:“那个……那什么,我住的那边太吵了……”
“嗯。”
我突然觉得气氛太压抑,吸了口气:“……我想搬回去。”
陆风抬头深深的看着我:“带着她?”
“谭晶晶?”我翻了个白眼:“不带。”
“孩子到底要不要?”
“她都要去美国了,估计不会要吧。”
陆风突然调头走了。
噔噔噔噔!
同志们,十年一次的火山爆发都让你们赶上了!
陆火山爆发的具体表现就是拒绝交流。
他跟我的吵架方式从来不是对嚷,他宁愿选择躲进洗手间里也不愿意正面冲突,沉默到让我无力大叫“跟我吵啊!”
而这种情况迄今为止只发生过一次,就是我初二的时候跟老妈吵架,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广东,流浪了一个多月,被警察送回来。
陆风居然因为我没带他一起流浪而整整半年没搭理我。
而这一次我居然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一头雾水!
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问个明白,谭晶晶敲敲车窗:“带我去见他,我要跟他说清楚。”
其实谭美女根本不需要说什么,桃红的眼镜跟消瘦的脸就很能说明问题。
我把他们俩留在工作室,马不停蹄的跑回医院找陆风。
同事却告诉我他请假回家了。
我忙不停的又奔回家里,却人影没见到一个,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着,待在客厅干坐到晚上10点,心里怪怪的。
门铃响了。
一个身材比例葫芦状的女人扛着陆风的肩膀出现在外面。
看着女人显然被压到扭曲的小身板,我连忙把陆风抱过来,细细端详大口喘气的那位:修长美|腿,纤细蛮腰,加上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自有一股小女人的霸气。
“好了,人我送到了,小雨你要好好照顾我们家陆风啊。”小女人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我却突然生出一股腻味来,皱着眉头瞪过去:“你谁啊?别动不动‘我们家’‘我们家’的,谁跟你一家!?”
对方‘噗嗤’一笑:“谢小雨,你忘了我是谁了?”
我满脸写着没印象,天知道我这辈子除了那位眼功能出障碍的谭晶晶,就真没见过几个美女。
“我是秦笑啊!秦笑!”小女人伸手遥遥一指,我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看见的居然是满墙大饼脸的照片。
秦笑!?
那个大饼脸!?
记忆有复苏的迹象。
大三的时候我跟陆风一起参加万圣节的舞会,我目标明确,冲着传媒系系花蒋维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蒋维逢人便推销她的这个大饼脸学妹,为了跟佳人搭讪,我撺掇陆风献身去勾搭一下大饼脸,后来我跟蒋维没成,陆风跟大饼脸倒成了,还一度传为美谈,鼓舞了一代随时有可能喝农药自|杀的恐龙们。
“你整容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秦笑显然准备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眨眨俏皮眼:“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我挑了挑眉头,不爽。
“陆风喝多了,这是解酒药还有牛奶,你等会儿喂他吃了吧。”小妮子把一个白色塑料袋挂在我手上:“今天晚上我们家里有点事,我就不多留了。”
最恨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了,她要真喜欢陆风能一去就是三年嘛!?
现在想回来抢人!?也得先问问……我吧!
这么想着,秦笑已经一蹦一跳的朝她那辆闷骚马自达跑去,回眸一笑:“谢小雨,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赖着我们家陆风啊?”
脑袋什么神经断掉了,我伸出食指,指指她的胸:“左边比右边大。”
然后伸脚把门踢上。
陆风140斤,我一百二十几,所以我几乎是架着他两只胳膊在拖行,大饼脸的照片从墙上俯视着我,令我倍加不爽起来,亏我以为他生气了,什么都不顾的跑回来,他却跟秦小姐喝酒叙旧去了,happy的很啊!
唧唧歪歪在嘴里念着大饼脸的坏话,不防备,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我仰倒,他则整个人往我脚上一趴,都能听到脚踝清脆的一声‘扒拉’,惨叫,使劲推开他。
不行,扭到了……
我缓了好长时间,放任陆风的脸搁在地毯上面,特写的五官一动不动。
醉的这么死?先吃解酒药好了。
我爬过去帮他翻了个身,捏住他的鼻子。
他眉头微皱了皱,5秒之后,微开嘴巴,呼呼的吸气。
我把药丸丢进他嘴里,开了牛奶,慢慢朝他嘴里倒,虽然倒的很慢了,仍会有一些从嘴角流出来,我就拿食指指背往他嘴里拨,时间长了他自己会伸舌头出来舔,猛然被蠕蠕的舌头舔到手指,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却只能忍着,等他喝完。
7.误会
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反而酣睡起来,气息悠长,神情纠结。
我是没力气把他拖进房间了,好在现在是夏天,在哪不是睡啊。
问题大发的还是我的脚,肿的馒头一样高了。
我单腿跳到浴室,扶着墙爬进浴缸里,热水泡起来先。
客厅里很大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门猛地拉开,陆风扶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
我衣服脱到一半,顿住,伏身去帮他顺背:“你没事……”
话没讲完,被他混着呕吐的声音冷冷打断:“滚出去。”
我莫名其妙,又交流无能,负气的两手叉腰:“妈的,不带这样,没审判呢,就直接死刑啊?我怎么得罪你了?你横的跟王老|虎第二似的!?老子今天就不滚——”
‘滚’这个字的尾音还在嘴里翻着,腰上一轻,已经被他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跨去。
等我整个人被扔出去了才反应过来生气。
他满脸倦容的看着我:“我所从事的职业,无法理解有人会不要小孩子……尤其是……”
他吸了口气,闭眼,摔门。
我气炸了,挣扎着站起来,拿鞋砸他家大门:“我靠!关我叼事!!!”
缺了一只鞋,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子,隔壁那家很给面子的又嚎上了。
我在楼下捡了块砖头,千难万险的爬上楼,拿板砖猛拍了几下门。
没人理我。
我把板砖从碎花玻璃窗扔进去。
“我草!哪个鸡 巴!?”一个浑厚的男音杀到,我开始活动筋骨,准备拳头。
可开门的一刹那,剑拔弩张的攻势却被通通化解。
因为门里面的是耿乐。
没错,就是那个跑保险的班长。
我们还没被互相惊悚完,另一个女子的身影风情万种的倚在耿乐身上:“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曹玉珊——给了我新一轮的惊悚。
在他们那个很有哥特风格的家里听他们讲恋爱史,确实是一件蠢毙了的事情。
但不幸中的万幸,我终于找着人帮忙处理我的脚了。
“我说……同学会之后才几天啊?你们勾搭的这么神速?”我双手抱胸,从头到尾的审视这两个吵得我神经衰弱的家伙。
耿乐腻味的跟‘草鱼三’分享着圣代:“瞬间的事儿,我调戏她,她勾引我,我们就爱情上了。”
好一番天雷勾地火的说辞,我揉着眉心,看着自己被包得西瓜那么大的右脚:“就算你们两搞在一起了,也没必要兴奋的每天吼吧。”
“实际上,亲爱的跟我打算去参加全民歌咏比赛。”曹玉珊笑的一朵花似地。
我倚在靠背上,嘲笑:“就那青藏高原唱的,你还挑战什么啊!”
“主要吧,这次民谣天后曾帆会到场做嘉宾,我们琢磨着,就算被淘汰了也可以要个签名~”耿乐提到的这个名字让我不舒服的换了个姿势:“你们几十年代的?还喜欢她?”
“没有,玉珊她妈喜欢的不得了,我不是要弄回去孝敬丈母娘嘛。”
虽然耿乐的回答让人很无语,但却不可避免的让我想到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从沙发上下来,单腿朝自己屋跳:“你们等着。”
费了半天劲从床底下弄出一张老旧的CD,封面上留着bobo头的女人眼神清澈的能掐出水来,这双骗人的眼睛……
CD的一角留着一行秀丽的字迹:For my love,曾帆。
原路跳回去,把CD给那两个人,曹玉珊双眼晶亮:“小雨,你认识曾帆啊?”
甩甩手:“有朋友是玩音乐的,问他要的。”
我认真嘱咐:“总之有了这个,要还让我听到你们嚎一声,我就割了瓦斯跟你们同归于尽。”
看《倒霉爱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跟里面那个unluky的男的很有共鸣,麻烦事总是把我当磁铁似的贴着,于是当我拖着一条残腿半死不活的才挪进房里的时候,催命电话来了,王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