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送进万劫不复的厄运中,让他一生都在搏斗中渡过,吃了人,并最终被别人吃。
慈禧生下同治的房间,面积不大,陈设也简单,色彩沉闷压抑。王小波曾有一段精彩的文字,说西太后其实也和其他的老妪一样
,皮肤松弛、满脸皱纹。她之所以被尊为西太后,尊为老佛爷,是因为几十年前,一个作皇帝的男人,将一根刚射过精的疲软的**从她两腿之间抽出来。而她后来就因此生了一个儿子出来,这个儿子又作了皇帝。是非成败原来缘此一“射”,想来也让人不胜唏嘘。她被皇帝操了一回,并因此生了儿子,儿子又作的皇帝,她就平步青云,位极人伦,坐在肃静庄严的宫殿上,呼风唤雨,生杀予夺,为所欲为地吃人。
如果她当初没有被皇帝操,或者操了不生儿子,或者生下的儿子当不了皇帝,那她的命运,就可能是被别人打入冷宫,被别人吃。贾元春说,宫中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她还算皇帝宠幸的贵妃,还觉得苦不堪言,那些一生都被冷落,在冷宫中年华虚渡、红颜空老的妃子,一生的苦处又有谁去体会!宫墙阴森,宫闱沉重,在狭小的房间里,日日夜夜,真是叫人怎么熬过来的。据说很多妃子终生不得碰男人,就和太监好上了。奈何太监没有家伙,于是弄些石祖、玉祖、铜祖之类的器具来,乱捅一通,聊胜于无。表面上排山倒海的权势、雷霆一般的威严,暗地里埋藏有多少罪恶!宁荣二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再没有干净的了。
诺大一个紫禁城,只怕连门口的狮子都不见得干净。
颐和园是挪用海军军费建造的,挖了昆明湖,堆了万寿山,目的是为了给那个被皇帝操了一回的老女人庆祝生日。日本的舰队来了,巧夺天工的石舫并不能开到渤海湾去打仗,于是有甲午之辱。那些亭台楼阁,那些弱柳绿荷,那些碧水回廊,“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圆明园的断壁残垣,大水法的断柱碎石,草木荒芜的山坡,自然法则就是力量的斗争。无数股力量纠集、对峙、对抗、征服、毁灭。管你什么“万圆之圆”,能拿的拿走,能砸的砸碎,拿不走砸不碎的一把火烧掉。长城,我们民族引以为傲的长城,多少征夫的血肉性命,多少离妇的离别之恨、相思之苦。不惜工本地筑成这样一道城墙,是为了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侵略、征服、掠夺、杀戮,这是人类最本质的特性。人类最顶尖的智慧,先用来制造杀人的武器。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就是军队建设。对于个体而言,生命没有了,争取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对于群体而言,为了作为整体的群体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群体中的一部分人必须付出生命为代价,去侵略、去征服、去杀戮。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这是造物主造物之外给予万物的原罪。这种原罪,永远都诱导人类走向一条自我毁灭的不归路。
不管怎么说,紫禁城、颐和园、长城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物化的标的。这种标的饱含思想、饱含文化、饱含智慧、饱含才华、饱含情感。它们会激发人们去思考、去探索。它们是一组物化的符号,启发人们去诠释它们所包含的信息。不管它们耗费了多少财力、人力和物力,它们毕竟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一个四五百年的王朝,头一百五十年积累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后二三百年就逐渐消耗掉。无数的蛀虫将大厦一点一点地蛀空,辉煌壮丽的大厦渐渐黯然失色,风雨飘摇。最后一场疾风骤雨的战争,将王朝的一切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在一夜之间毁灭。人们又在一空二白、满目疮痍的白地上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如此周而复始,整个社会和文明就原地踏步,停滞不前。
几千年过去了,亿万人辛勤地劳作过的土地上还是所剩无几。这就是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我们的传统:吃人,或者被人吃掉。
北京的秋夜特别凉爽。吃过晚饭,我和秦伟肩并着肩,在笔直的大街上慢慢地散步。树木的叶子还没有落尽,不过早泛黄了,
地上也铺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落叶。华美的街灯和霓虹交相辉映,街上是流水一般的车辆和行人。这样一个都市的夜晚,
发生着多少故事。夜色如此神秘,如此美丽,如此静谧。我的灵魂属于黑夜,唯有在黑夜里,我的心灵才会如此平静,才会像黑暗里的蝙蝠和飞蛾,展开翅膀自由地飞翔。
在中国,北京的位置真是别的城市所不可比拟的。不光因为它是中国的首都,它深厚的文化传承、丰富的人文景观,都让其他城市难以望其项背。不同省份、不同国度的人们,有着不同的肤色,操着不同的语言,从四面八方纷纷涌进北京,观光旅游、休闲消费。来北京求学,曾经是我中学时代的梦想。这个梦想激励着我卧薪尝胆、夜以继日地苦读。但我终于未能如愿。我和秦伟坐在未名湖畔的石头上,望着神圣的崇高的塔影,望着碧绿的田田的荷叶,感受着静谧沉寂的氛围,看那些步履勿勿的莘莘学子,我的心里无比感慨。北京的大学里浓郁的学术氛围、深厚的人文气息都和天津的大学拉开了一个档次,如果我当初真的考上了北大,在这片湖光塔影之间,我又会过着怎么样的一种生活呢?人生真是无常,奥秘难测。一个人,可能会过着这种生活,也可能会过着另外一种生活,还可能会过着千百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但现实中,他只过着这无数种可能的生活中的一种。那无数的可能性,逐一变成了他生活中的不可能。每一种生活,都有好有坏,有得有失,你不能厌恶哪一种生活,而羡慕另一种生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我考上了北大,我就不可能遇到秦伟。相对于秦伟,其他的财富、荣誉、成就、地位,甚至知识、才华,全是一堆粪土。偶然的机缘,看起来多么必然;而看起来就是必然的事情,实际上只是一种偶然。
回程的时候,所有的火车都爆满。连站票都买不到了。快巴倒是不少,每隔半个小时发一趟车,走京津唐高速公路,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可是我不想坐快巴。我喜欢坐火车的感觉。我不能确定火车是否会晚点,什么时候会到站,这样会让我的心悬起来。我喜欢有许许多多的人和我同路。我感觉我们都面临着同一件严重的重大事件。我喜欢人们紧张有序地检票,紧张有序地上车,放置行李。我喜欢车站里纵横交错的铁轨、庞然大物的火车头、明灭闪烁的指示灯。我喜欢火车那种平稳沉着、不慌不忙的大将气度。我喜欢火车勾起我的怀旧而小资的复杂情绪。我喜欢它在深更半夜到站,最好还下着滂沱大雨,而我心爱的男人就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替我安排好一切事情,让我感到紧张而兴奋,担忧而放心。秦伟迁就着我,我们最终买到了一趟去东北的列车的车票。始发站是陶然亭附近的车站,好像是北京南站吧,还是北京北站,我如今记不清了。终点站不是沈阳就是长春。
我这才知道,原来车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西站那边,楼房豪华气派,进站的列车都是空调等快;进站的旅客,西装革履,都是富态的有钱人;车站四周也全是现代化的桥梁、道路和楼宇。南站却像是乡下。陈旧低矮的房子,干枯的老树,一排一排的大排档,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民工模样的人,蓬头垢面,衣服陈旧,多是干体力活的样子。我们买的是下午五点钟的车票,虽然是慢车,估计七八点钟也能到天津了。食肆里的大师傅,白帽白衣,还系着一条白围裙,手脚利落地作活。我们要了两大碗炸酱面,吃过面,也该候车了。旅客们在露天的街面上排了两条长龙,等待入站。谁知道左盼右盼,火车就是不来。秦伟让我坐在旅行箱上,他站在旁边。火车竟然晚点了两个小时,七点钟才进站。人群骚动起来。秦伟让我背一个小袋子,他负责提大箱子。开始检票了,秦伟拉着我的手,要进站去。谁知道人群骚乱起来,不排队的旅客纷纷跑到站口,拼了老命往里挤。我觉得我脸上的骨架都被挤得变形了。秦伟的箱子夹在人群中,根本就提不动。我被人潮挤着往前进,秦伟却被箱子拉着往后退。我紧紧地握住秦伟的手,臂膀被拉得生疼。秦伟干脆挣掉我的手,喊着:“小书,你先上车坐好,我一回就找你!”我回头看时,已经看不到秦伟,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眼前全是一片奇形怪状的晃动的脸。我心头大乱,又急又怕。但是我根本就不可能回去找秦伟,人潮推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进。车站里混乱一片,我上了车,焦急万分地等待秦伟。我伏在车窗上,看每一个跑动的人,根本就没有秦伟的身影。看看旅客都进站完毕了,还是没有秦伟。我跑到车门,问乘务员还有多少时间。乘务员看看表,说道:“还有五分钟就开车了!”我的心都收缩起来。我不顾一切地冲下车,箭一般冲向检票口。我知道秦伟肯定出了意外。我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种种可能的后果:公共场所挤死人、踩死人的事情常有发生,难道秦伟……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甚至杀人灭口的歹徒也有的是,难道别人看见秦伟长得像个有钱人,又提着一个漂亮的大箱子,就……或者他因为拥挤和别人角的口,就被别人……完全有可能!俗话说:“广东人什么都敢吃,北京人什么都敢说,东北人什么都敢干。”那些东北大汉,性情暴烈,手段凶残,打个人甚至杀个人算不了什么。我疯了一般,只觉得眼冒金星,都看不清路了。天哪,我终于看见检票口的秦伟了。他提着一个箱子,面红耳赤地和检票的妇女论理。那个妇女长着一张肥胖的猪脸,身子像一堆肉山,就是不让秦伟进去。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秦伟安然无恙。眼前昏黑的帘幕渐渐消散,我大声喊道:“秦伟!”
“哎!”秦伟将胸口伏在检票口的铁栏上,伸长了手,“小书,我的车票在你的皮包里!”
我交了票,和秦伟抬起箱子就跑。我简直不知道是怎样跑下那一段台阶的,奇怪的是我们居然没有摔倒。我们跳上车门的时候,列车已经放开气刹,徐徐启动了。
秦伟将箱子放在行李架上。他挣出了一身汗,背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来。“看你急得脸都青了!我本来可以坐别的车的,就是怕你担心我。”秦伟笑着说。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紧紧地抓住秦伟的衣摆,我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真的害怕他会随时随地失去。
“傻瓜!”秦伟拍拍我的肩膀,充满爱怜地笑道。
秦伟打开窗,让清凉的晚风吹进来。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漆黑的平原,偶尔有几点零落的灯光,飞一般后退。这是一片多么沉静地安睡的大地!列车像一条巨大的铁蛇,在催眠一般的轰鸣声中飞驰前进。走了半个小时,突然下起极大的雨来。北方的雨也像北方人的烈性子,说来就来,而且十分猛烈狂暴。秦伟关了窗,雨就“噼啪”地狂溅到车窗上,将玻璃溅得一片模糊。雨水抽打着车窗和车顶,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旅客们都不说话,有的看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和暴雨,有的伏在桌子上睡觉,有的干脆躺在地上睡觉。偶尔有一两个乘警来回巡逻。灯光昏暗,模糊了眼前的人和物,我的眼前产生了幻觉。我将身体靠在秦伟的身上,他用手臂围着我的腰。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我又呼吸到他令人陶醉的体味。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的风狂雨骤,不管有多少人在雨夜里受苦受难,不管前面等待着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在这飞驰的车厢中,靠在秦伟的身旁,我就是安全、温暖的,不会冷、不会饿、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不会恐惧。我愿意这一刻永远地延续下去。雨越大越好,风越狂越好,夜越黑越好,车越快越好,路越长越好,长到没有尽头,没有终站,在我和秦伟的有生之年,一刻不停地跑下去,跑下去。我们随着列车穿越无边无垠的空间,列车随着我们穿过漫长的生命的隧道。我们彼此厮守在对方的身旁,没有变故,没有阻碍,没有诱惑,毫无悬念地共同渡过彼此的一生。
第 29 章 噩梦之五:杀蛇
这次北京之旅是愉快而浪漫的。天 安
门、故宫、颐和园、长城、圆明园,还有我高中时代的“革命最高纲领”北大和清华,我们都一一玩了个遍。可惜此夜,悲痛弥漫在我的心间,我无法渲染出当时的欢乐气氛。我可以清晰地记起来大部份的细节,却不愿意去一一描述。这简直是揭我的伤疤,我会痛苦得扔掉手中的笔的。呵,我还可以写下一些什么!我的脑里一片空虚,像漆黑的夜。一点一点的蓝光在夜空里闪烁,神秘而诡异。这蓝光偶尔牵扯出一两条光带来,像蛇一般曲折地爬行。夜里的梦境越发斑驳陆离,像一大堆东拼西凑的大杂烩一样,欲记下它,却实在无处落笔。一切都是如此荒唐,不可思议。这是我的最后时刻。它会继续恶化下去,然后情绪失控,思维混乱,最终整个精神世界无可挽回地彻底崩溃。
事实上我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了。我无法厘清时间的顺序、情节的展开和延变,我无法记起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这间房子的尘埃,彻底混乱地飞舞。回忆的光柱,也开始折射、扭曲,光怪离奇。那消逝的爱情,像漫天里纷纷扬扬的碎纸片,并最终消失,一无所留。我感到写作的热情在点滴流失。我愿意死去,毫不留恋,毫不牵挂。生的无味,竟至于让人不愿意生。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生命体宁愿放弃生命?我明知道生命是美好的,是富有意义的,而我竟然愿意放弃。这也许是逃避,也许是选择,也许是绝望地放弃,也许什么都不是,压根里就不想再活了。我是一豆油灯,穿越了漫长的黑夜,并且明知,在熄灭之前不会有天明。在那寒冷的空气中,我的热力渐渐地耗空,飘摇着,疲惫、难以承受的疲惫,干脆迎风一摇,熄灭吧。
我终生都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这样。只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许压根里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我如今只是放不下我的母亲。母亲,若我能够,我愿意奉送给你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赞词,我愿意为你做尽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多年以来,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起码让她不要生气,或者让她为我的所作所为高兴起来。母亲在我心中的影子,永远都挥之不去。这是典型的恋母情结。我需要一个力量强大的母亲,保护着我,为我安排好一切。但事实上,母亲根本就做不了这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只上过一年学,她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心里的一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早日成家立业,一辈子平平安安。她不奢望我当官,不奢望我发财,她只是苦惯了,累惯了,只是希望我不用像她一样,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痛苦难、贫贱、劳累的生活。根据常识,她知道,公的和母的拉在一起,
就会生产;同样,我只要娶一个女人,她就可以抱孙子。她怎么想得到,上帝在她儿子的身上出了差错,出了无法挽救的差错!
我一生中最害怕的东西有两样,一是蛇,二是女人的身体。我惊奇地发现,这二者竟然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细嫩,一样的充满弹性,一样的神秘而妖媚,一样的色泽艳丽,一样的轻盈圆润,一样的曲线玲珑,一样的难以捉摸。
昨夜的梦里,我和秦伟在一间房间里闲聊。地面上忽然积满了水,房间变成了一片刚刚收割过的稻田。浑浊的水里有一条很奇怪的东西,迅速地游过我们的面前。它的头像塘角鱼,身体却像一只知了,背上还长着一双翅膀。我大叫,说是鱼,秦伟却说是知了。秦伟跑过去抓它,抓过来时已经被他杀死了。这时候,它的头变成了一只知了的头,身体却变成了一根金黄的玉米棒。玉米棒的后半部分,玉米粒被啃掉了,露出白色的玉米棒心来。玉米棒中空的,秦伟从里面掏出一块块粉红色的东西来,说这就是怪物的内脏。秦伟说明明是一个知了,我偏说是鱼,因为鱼鳞也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就像玉米粒一样。正争论着,我们又来到另一间房间。秦伟生气地将皮鞋往地面上摔,谁知道皮鞋里面窜出两条小蛇来。那小蛇黑白相间,长得像两条壁虎。我和秦伟一起追赶小蛇。小蛇拼命地跑。有一条跑到房间的角落里,钻进一堆尘土中,不见了。另外一条绕着墙根跑。我将一块石头砸过去,刚好砸中小蛇的左后腿。小蛇身体一歪,跑不动了。我跑到小蛇跟前。小蛇看着我到了跟前,又跑不动,急得将上半身支起来。身体里胀鼓着气体,像一支拉满的弓。秦伟大声叫喊,吓得小蛇魂不附体。他又拾起一块石头砸过来,眼看就要砸中了,小蛇狗争跳墙,箭一般蹦跳起来,一口咬住我的裤裆,死死地咬住不放。我吓出一身冷汗,庆幸穿着裤子,否则这一口非咬到我的老二不可。正庆幸着,忽然觉得老二微微发痛,好像小蛇的牙齿刚好蹭到了包皮的位置。我方寸大乱。这时秦伟一声断喝,吓得小蛇牙齿一紧,咬得我的老二一阵剧痛。我在被窝里一个翻身,挣醒过来。我连忙伸手去扯掉咬在老二上的小蛇,却发觉老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蛇放开我跑掉了?我捏捏老二,并没有伤口,也没有刺痛。正纳闷,仿佛忽然间有一条小蛇从被窝里面窜出来,从我的脖子旁边溜走了。我吓得猛地掀掉被子。这时候才醒悟,原来那是一场梦,不禁哑然失笑。我重又睡下,很快又入梦了。秦伟提着一条大蛇,双手抓住它的头尾,弯成一个圆圈。我看那大蛇,原来只是一条鳄鱼。秦伟将鳄鱼放到地上,将手伸到它的嘴边摇晃,又用脚踢它的身体,鳄鱼一动不动。秦伟平时斯斯文文的,想不到他学过驯鳄鱼,而且胆子这么大。我看见鳄鱼狰狞的利齿和一身硬刺,觉得被它咬一口,或者被它蹭一下,肯定要缺胳膊少腿、体无完肤的,于是躲得远远的。秦伟将鳄鱼提到厨房里,厨房里有一口大铁锅,锅盖下面煮着沸腾的开水。秦伟将鳄鱼放到锅盖上,鳄鱼丝毫不知道灾难临近,还静静地躺着。秦伟慢慢地倾斜锅盖,鳄鱼就慢慢地滑向锅盖的边缘。秦伟猛地一抖,将鳄鱼抖进开水中,立刻盖上锅盖,用一根棍子拼命地压住。鳄鱼在锅里猛烈地挣扎,弄出巨大的声音来。开水满天飞舞,从窗口甩出去。挣扎了许久,终于没有动静了。秦伟将鳄鱼捞起来。鳄鱼一动不动地趴着,腹部一胀一缩的,似乎还在呼吸。我问秦伟为什么不把它煮死了再捞出来,秦伟说他要取下鳄鱼的胆子送给他父亲,煮死了,胆子就不好了。我看见鳄鱼的皮完好无损,就想到鳄鱼的皮是一种珍贵的东西,就跟秦伟说,我要鳄鱼皮。秦伟将鳄鱼翻过来,我看见鳄鱼的嘴巴张开着,好像比它的头还大,一圈巨大的锋利的牙齿还在不停地颤动。我心想:如果我坐上去,整个屁股肯定会被它一口啃掉的。我又说要鳄鱼的骨架,拿回去作一个标本。我叫秦伟去找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先剥皮。他说用不着。他双手一抓,将鳄鱼肚子上的皮抓破,三下两下就将鳄鱼皮撕了下来,交给我。我想鳄鱼皮本来是很硬的,